康熙到了之後,跪在太皇太後的靈前,先是哭訴一番太皇太後對他重于山的教養之恩,接著回憶了太皇太後在世時對大清做的種種貢獻,最後又向眾人表達了他對太皇太後深于海的感情,總之,康熙是在向天下人表示,他是一個純孝的人,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
康熙哭的是不顧皇帝的威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泣不成聲,真真是真情流露,見者無人不感動。皇上都這樣賣力的表演了,下面跪著的人也得好好配合不是,不能讓皇上一人唱獨角戲呀,于是眾人便開始勸皇上節哀,請皇上保重龍體,太皇太後的在天之靈看到皇上如此一定會欣慰的。這樣一番君臣同歡的表演之後,按照前幾天的慣例,康熙便要退場了,眾人留下來繼續哭靈。不過今天有了例外,在康熙走到門口的時候,嬪妃那里突然傳出一陣驚呼︰「德妃,德妃娘娘!」喊聲吸引了康熙的注意力,康熙停住腳步,往那邊看去。
只見大著肚子的德妃倒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肚子,臉上毫無血絲一片蒼白,溫禧貴妃、惠妃、榮妃、宜妃都在一邊跪著,臉上滿是關切著急,佟佳氏則忙著喊人︰「快傳太醫,太傳太醫!」其余眾人都停止了哭泣,跪在原地看著這幾個里位分最高的女人。
其實此時躺在地上的德妃心里滿是苦悶,她也是個倒霉的,如果有其他的選擇,她絕對不會選擇在這種場合這個時間暈躺在地上。
現在的四大妃中,德妃是唯一一個沒有兒子的,四皇子胤禛?從他被抱走的那一刻起,德妃就不再承認那是她的兒子。德妃她需要一個兒子傍身,四妃中她的出身最底,而且還沒有兒子,六皇子前倆年過世,去年她又生了一個公主,她的年紀不小了,得康熙的寵愛得不了幾天了,要不是她生的四皇子被皇貴妃抱養,她無論如何是做不到妃位上去的,她時刻記著這一點,她要生出一個完全屬于她自己的,比任何皇子都要優秀的兒子出來,于是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一胎上了,對于自己肚子里的這塊肉,她寶貝的緊,這是她下輩子的依靠。
小心翼翼的好不容易到了快生產的時候,可是不幸的是,恰好太皇太後沒了。康熙傷心過度,要求所有的妃嬪都要去慈寧宮哭靈,她沒有辦法,挺著離生產還有一周的大肚子在慈寧宮跪了四天了,她覺得入宮這麼多年都沒有這四天來的驚心小心,每時每刻都在注意著肚子,一天下來的辛苦,比她多年宮女的所有辛苦加起來還要多,堅持了四天,她實在是扛不下去了,這幾天她得哭還不能哭的太多,怕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別人只看得見她從宮女一路升到四大妃之一,但是其中的辛苦又有誰瞧得見?這幾天她是哭,不過是在為自己哭。
昨天回去之後,她實在是受不了了,便和她的心月復常嬤嬤商量對策,最後主僕倆個人決定,豁出去了,趁著康熙過來時暈倒,讓太醫診斷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了,即使這樣會受康熙的遷怒,她也顧不上了,無論如何她也得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于是便有了現在的這一出,見康熙正事辦完要走了,德妃瞅準時機,咬咬牙,在心里暗暗告訴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爭氣,要挺住,然後暈倒在了地上。
佟佳氏喊太醫,下面的人立馬去太醫院傳,這邊康熙也瞅清楚了德妃的情況,走了過去。康熙過來了,惠妃等人讓出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康熙的聲音有些冰冷,好好的在太皇太後的靈前鬧什麼。
听得出康熙話里的怒火,眾人一片沉默,地上的德妃心里滿是冰涼,怎麼回事?自己現在的情況還用問嗎,這麼大的肚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怎麼回事,在床上的時候康熙偶爾也會柔情,只不過在現實里面,他仍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果然無情是帝王,德妃堅定了保護肚子里孩子的決心。
眾人不敢觸康熙的霉頭,于是佟佳氏便硬著頭皮上,誰讓她是最得寵的皇貴妃呢。「皇上,德妃的肚子快到了生產的時候,此時暈倒在地,想必是受不了,臣妾已經讓人傳太醫了。」太皇太後雖然重要,但是畢竟已經死了,還是德妃肚子里的孩子要緊,佟佳氏的話語很委婉。
「足月了?」康熙語氣一片平靜,听不出什麼。
「是,已經十個月了。」
「那等太醫來了,看太醫怎麼說吧。」既然已經足月了,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朕?讓德妃挺著大肚子在太皇太後的靈前暈倒,傳出去是想讓天下的人都知道朕的不仁嗎?!康熙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能在眾人面前朝佟佳氏發火,落了她皇貴妃的面子。
康熙最近看佟佳氏不順眼,有句話說的很好,當大家認為你錯的時候,那麼即使你呼吸,這個動作大家也會認為是錯的。現在康熙對佟佳氏便是這種情況,不管佟佳氏做什麼,康熙都是看不順眼,讓所有的妃嬪來哭靈,明明是他自己下的命令,但是現在德妃暈倒,康熙只想到了佟佳氏為什麼沒有提醒他。
康熙隱忍的火氣,佟佳氏瞧的明白,但是沒辦法,誰讓她倒霉呢,成了康熙的出氣筒,這幾天她只顧著不招惹康熙不在康熙面前晃悠,也故意忘記了德妃的肚子已經足月了,她管著宮務,這事兒,也怨她。
于是一宮的人都不哭了,都跪在原地等著太醫,沒有人講話,靜悄悄的。婉如和大福晉挨著,低著頭用眼的余光瞄眾人的表情,大家都低著頭,臉上面無表情,婉如瞅了好幾圈,沒看到什麼特別的,便也老實的跪好,等著太醫的到來。
等太醫院的倆個太醫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種詭異的場景,皇上站在太皇太後的靈前,面無表情,德妃娘娘躺在地上,臉上蒼白,其余人都跪著,整個慈寧宮靜悄悄的,倆個太醫感到壓力山大。
先叩見康熙︰「奴才叩見皇上。」
康熙嗯了一聲,站在原地未動︰「你們倆個給德妃看看,剛才她突然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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