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
蘇沐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從來都只如天神般冷漠,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掉蘇掉臉。蘇沐雨瞪大了眼楮。
她不信,根本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是真的。
真的嗎?
封鏡,是她的神祗,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一道背影,讓她連奢望都不曾敢過,然而現在——對,就在現在,她的神祗,竟然向自己伸出了手。
蘇沐雨用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打碎了這個夢境。她碎的夢,太多,如果連同這個也碎掉,她還能否繼續走下去。
模糊的雙眼前,她看到那道身影沉默的往前走,像是要徹底離她而去。
蘇沐雨慌忙的跑過去想要抓住他。
別走,不要走!
一個跟頭重重的摔在地上,蘇沐雨顧不得一切,拼命的跑上去,用力的從身後抱住他的背,抱住他的腰,仿佛抱住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原因。
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像一場傾盆大雨。
這個男人,為什麼要這樣?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資格去愛他,她甚至不再有資格陪在他身邊,可他為什麼,卻要此時此刻向她伸出手。
她知道,如果抱上去,就再也回不了頭,再也回不到從前,但是——她明明知道,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封鏡的那句話,仿佛是從黑暗中撥開烏雲,灑下來的一道光,是她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哪怕,只是一個夢,她也想撲過去緊緊抱住,哪怕只是短暫的夢,就讓她懦弱一回,就算前頭是懸崖,也讓她跳一回!
感覺到後背上被淚水打濕,他抬起頭望著頭頂溫柔舞動的藍楹花樹,伸出手,輕輕抓住她握住胸前的手。
這一抓,似乎要抓上一輩子。
他坐在病床邊,看著蘇沐雨躺在病床上沉靜睡著的臉,剛才的竭力之後,蘇沐雨體力透支的昏睡過去,被他抱來醫院,清理傷口,手上,腳上全部的傷口。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觸。
短短的一天里,她仿佛經歷了人一生中所要承受的所有苦痛,她呀,自始至終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個子不高,永遠也沒那麼霸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一個本應該,被人放在心口里呵護的女人而已。
手指輕柔的幫她撥開臉上微亂的發絲,他為什麼從來沒有發現,這個總是默不作聲的女人,是那麼柔軟而脆弱。
他也許不懂愛,因為他不會愛。愛在他眼里,從來不是什麼好東西,它虛偽,它做作,它真真假假包裹著yu望的皮,為了錢,為了地位,為了許許多多。他不信愛,他也懶得去愛,他更不屑于談愛。因為他——從沒愛過。
但是,這次就讓他試試吧,為她,試一試。
錢風站在門口,似乎在等他。
封鏡關上門,為她保存這一室的安寧。
錢風用手抹了把臉,道︰「你在伯母墓前說的是認真的嗎?」。原來,他一直默默地跟在後面,只是從不出聲。
封鏡臉上有一絲疲累,他倚在牆壁上︰「你說呢?」
錢風笑了下,抬起手握拳,錘了下他的肩膀︰「兄弟,別讓我失望。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說罷,他轉身,雙手交叉枕在後腦,瀟灑的走出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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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雨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家,她根本不需要睜開眼楮,因為這個的味道,有他的味道。
只是,他怎麼不在身邊?
蘇沐雨慌忙的坐起身,去找,連鞋都沒穿,她赤/果著剛被紗布層層包裹的腳,就往外跑。她的夢呢?她在找她的夢!
「你怎麼起來了?快躺下!」封鏡訓斥的聲音響起。
蘇沐雨回過頭,帶著淚花,卻看見封鏡手里捧著一只小小的女乃鍋走進來,里面熱騰騰的牛女乃粥的味道,似乎還摻雜著一縷……焦掉的味道?
但焦點絕不是這些,而是他身上正穿著的那件粉色小熊圍裙!
好吧,他承認,整個家里也就這麼一件圍裙,之前舊的被做成了小牙刷的窩,跟小牙刷搶窩這種不厚道的事,他做不出來,于是就有了這樣的一副畫面。
封鏡臉臭臭的,把鍋子放下,然後扛起不听話的蘇沐雨,將她扔回床上,用被子裹起來,卷成一只蠶蛹的形狀。
然後又臉臭臭的,用勺子盛了一碗,鍋子里上半部還算可以入口沒有煮焦掉的牛女乃粥。pjpk。
他手上有一幾道被燙傷的燙痕,看起來肯定是跟廚房搏斗了很久才贏得的勛章,並且,這位大廚現在的心情,瀕臨崩潰!
親手把粥喂到她唇邊,見她不吃,反而一直盯著自己身上的圍裙看,封鏡虎著臉道︰「看什麼看?快吃!」訓得很嚴肅,然而卻小心的吹了吹勺子里的粥,讓她入口的時候不會被燙到。
「還有一半……」蘇沐雨盯著鍋子里,剩下的一半焦掉的粥,道。
封鏡額頭一青︰「我會吃掉!張嘴!」
就這麼,像個納粹黨一般,提著小鞭子逼迫蘇沐雨將那一整碗牛女乃粥喝進胃里,封鏡收拾掉碗勺,然後看了看鍋子里,自己剩下的杰作,最後還是忍下心,強迫自己全部吃掉!
至于那個如同外星人襲擊過的廚房,封鏡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打了電話,找了個小時工阿姨來收拾掉。某種程度上,就算是萬能的封少,在廚藝上也是個白痴。
晚上,蘇沐雨被封鏡抱在懷里,其實兩個人都知道,誰都沒睡著,但誰都沒說話,就那麼相依在一起。
蘇沐雨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心里空空的,卻又滿滿的,仿佛很多很多的雜念,都在此時清空。
她不知道,封鏡的那句話,那個承諾,是因為什麼而說出來的,是因為可憐她?還是真的對她動了心?她不知道。
但是,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那雙本該只觸踫那些精美陶瓷的手,卻願意為了她走進廚房,哪怕只是煮一碗粥,她無法形容那一刻自己心里的感動,當那帶著一點焦味的牛女乃粥送入胃里,仿佛整個人都熨帖了。心口的痛,也不那麼疼了。
她知道︰她可以期待,這一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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