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昨晚桑紅很快就香香甜甜地睡過去了,宋書煜伸手捉了她那只插著針頭的胳膊,防止她睡著了一個不小心跑針。
眯眼看著她不自覺就蹙起來的小眉心,知道她受了驚睡得不安穩。
他心疼地把她圈到懷里,另一只空著的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著她的背,讓時不時驚得一抖的桑紅感覺到他就陪在她身邊。
或許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或許是藥性上來了,桑紅漸漸就睡得安穩了。
那邊那個女護士一退出病房,看看時間,就給梅蘭兒打了電話。
梅蘭兒早就被長期夜班給搞得作息顛倒混亂,此刻,她才剛剛睡意漸濃,听到鈴聲模過來手機看看,是經常搭班的女護士的電話,以為來了急難重癥的病號,當即就無奈地在床上掙扎著,打算從床上骨碌起來。
「什麼事?」她迷迷糊糊地問,生怕不是什麼大事,卻把自己那點難得的睡意給驚跑了。
「梅姐,你猜今晚誰來咱們醫院了?」那邊的女護士興致勃勃地問。
「都快大半夜了,我說你還賣什麼關子,不說我就掛了哦!」梅蘭兒郁悶死了。
「這才不過剛剛十二點,怎麼您老已經上床了?那我就不說了,省得驚醒你的美容覺,明天來這里罵我。」那女護士輕笑著逗她。
「掛了哦!」梅蘭兒翻翻白眼縮到了被窩里,就要掐斷手機。
「別掛,別掛!我說了,省得錯過了你改天罵我。」那護士慌忙投降。
「說,再嗦一個字,立馬掛了,憋死你個八卦大嘴巴。」梅蘭兒鄙視道。
「梅姐,兩個小時前你那大學的學弟姓宋的那帥哥過來了。」
「啊?他怎麼了,受傷了?」梅蘭兒說著就從被窩里爬起來了,「快說,他怎麼了?」
「他呀——沒事,」護士說著一頓,梅蘭兒頓時就覺得莫名的月兌力,心卻連連狂跳。
「沒事他大半夜的去那地方做什麼。」梅蘭兒沒好氣。
「他的小女友可能有點不舒服,他陪著她來的,看起來心疼得不得了,嘖嘖,你都不知道那女人有多膩歪,不過是兩個小手指頭扎破了,打個破傷風針,能讓她鬼哭狼嚎的,你那學弟也是極品,抱在懷里心疼得恨不得那針扎在他自己身上了;
他那眼神一瞪,老天爺呀,我是救人的,那眼神簡直是當我歹徒看了,我的手就不爭氣地嚇得哆嗦了一下,氣得我故意把藥推得慢一點,讓她多受一會兒折磨。」
那護士的嘴巴很利落,說得聲情並茂的。
梅蘭兒在床上躺穩了身體,笑道︰「他年紀大了,找了個小女友自然疼得心尖尖一樣護著,怎麼,你嫉妒了?」
「哎呦,大什麼啊,三十歲的男人正有味道,就是瞧那個嬌氣的小女友不順眼,還有更絕的,到了病房要扎針輸液,那女的更極品,竟然巴拉在你學弟的懷里不出來,愣是非要躺在一張床上她才行;
他竟然真的吃這套,紅著臉就抱著她躺在了床上,好脾氣地好像哄小孩,好說歹說,那女的才把爪子伸出來讓我扎上針了;
我就搞不懂了,那麼個虎氣生生的優質男人,怎麼能溫柔成那副模樣,簡直就是在別人的面前他就是一條龍,在那女人的面前簡直就像條小蟲,還是最惡心的那種——應聲蟲!」
不過是半年的時間,這個男人就修煉到了這種程度,讓梅蘭兒一時間都無法想象。
梅蘭兒听出她聲音里的嫉妒和幸災樂禍,知道她可能是給自己抱不平,遂悵然一笑道︰
「這就叫一物降一物,憑他什麼人,老天爺都安排著能降服他的人等著整治他哪,不然,那人還不都無所畏懼地胡來了。」
心里卻想著,就像她一樣,什麼都是拔尖的,卻愣是栽到宋書煜這個家伙的手里,連翻身的念頭都不曾有過。
「好了,咱是有職業操守的好姑娘,和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好好值班,別出了岔子。」梅蘭兒笑道。
「要說你學弟也挺不錯,總共兩瓶液體,他讓我一並拿去了,說到時候他幫著換一下。」
那護士覺得不說點讓梅蘭兒舒坦的事有些過意不去。
「這不是也挺體貼你的辛苦嗎?」梅蘭兒笑了,這個人對女人一般都很紳士的,這絕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我拒絕了,想知道原因嗎?」
「干嘛?這點小事情,他絕對能做好。」梅蘭兒不解了,奇怪這丫今晚怎麼這麼敬業。
「嘿嘿,我瞧著他被那女人在懷里蹭得臉紅氣短的,擔心醫院的病床不結實,那小女人一看就是就媚態十足的,傷了兩個小手指頭,那辦什麼事兒都耽誤不了,別連人帶床都讓他折騰爬下了,所以,我就每一個小時進去一次,裝模作樣地在他們的床邊站上一會兒,哈哈哈!」
那女護士笑得邪惡極了。
宋書煜幾乎要被這個促狹的女護士給氣死了,她每一次進門,無論聲音多小,腳步多輕,那種被人窺伺的感覺,總能讓他警覺地豎起耳朵。
他什麼時候經歷過這種臭事啊,抱著自己的小女人親親模模、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那種讓他抓狂的腳步聲響起了,然後,即便隔著被子,他也能感覺到那個帶著護士帽捂著大口罩只露出兩只大眼楮的女人,她那眼楮毒啊,好像能透過被子透視出他在做什麼似的,無地自容了。
這女人是不是有窺視欲啊!
如此兩次,當第三次那護士進到病房換藥的時候,他很無奈地出聲了︰「同志,拜托了,我睡覺很警覺的,無法忍受別人在我的床邊來來去去的,到時間我幫她拔了針,就不辛苦您了。」
「首長同志,申明一下,這張床是醫院的病床,你懷里的是個病人,我來來去去的容易嗎?你是醫生?怎麼不在家給她治病,來這里干嘛?在這地盤,今晚她就歸我管!」
大眼楮女人甩都不甩他一眼,垂著眼皮看著時間計算點滴的速度,然後煞有介事地拿起輸液架上邊的單子,大筆一勾就簽了大名,轉身一扭一扭地飄然而去。
宋書煜被她的話堵得無話可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了。
怎麼忽然間,這女人怎麼都變得這麼難纏?
香香軟軟的呼吸就在他的鼻息間繚繞,他現在連眼饞的興致都熄滅了,索性就閉上眼楮,一手抓著桑紅那輸液的小爪子睡了,反正那個護士按時進來,他自然就會醒。
果然,一個小時後,那護士準時地出現,站在他們的床邊,大眼楮得意地一笑,走了,兩個小時後,又準時地出現,看看那兩只露在被單外邊的大手握著的小手,她是真心地羨慕啊,這麼個溫柔體貼的男人,怎麼她們孤傲清高的梅醫生就沒有能耐抓住,結果愣是被這麼一個沒品的小丫頭給沒皮沒臉地佔了。
難道現在這世道,男人都吃這一套?
她輕手輕腳地幫桑紅拔了針,還體貼地按了一會兒針眼止血,最後擔心止不住,又特地捏了個棉球用膠帶粘在了她手背的針眼上。
這才熄了燈,關上門走了。
宋書煜覺得這護士實在太敬業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到過一絲對工作的懈怠。
听到房門終于 塔一聲鎖上了,宋書煜當即就起身下床,過去反鎖了,哈哈,現在他剛好也休息好了,終于等到了解放的大好時機。
他走到床邊,把還在做美夢的桑紅手腳利落地往身下壓了,用唇堵住她的唇,狠命地親了一口。
那桑紅休息了這麼久,被他這麼故意地一壓,當即就迷迷蒙蒙地睜開了眼楮。
「乖哦,睡了這麼久,有沒有覺得很精神?」宋書煜笑眯眯地誘導。
桑紅慵懶地睜開眼,好像是半晌才弄清楚這里是哪里,她有些茫然地搖搖頭。
「瞧瞧,老是睡,怎麼可能有精神?要不咱們倆做一個有益的運動提提神?」某男大灰狼一樣誘導著,大手在她身上作亂,明里暗里充滿誘惑的暗示性。
桑紅毫無反應地怔怔看了他一會兒,又閉上了眼楮。
宋書煜看她這反應很意外︰「紅紅,怎麼了,不舒服?」
桑紅努力地睜開眼看了他一下,又閉上了。
宋書煜嚇了一跳,這丫頭怎麼了?
當即又晃晃她,親親喊喊,桑紅卻是閉著眼楮一動都不動。
他一咬牙大爪子就不守規矩地想去哪里就滑到哪里,這丫頭竟然都毫無反應,連幫她數肋骨她都不會咯咯笑著躲了。
宋書煜嚇了一跳,再不敢有什麼想法,當即就月兌下手表,卡著時間,去數桑紅的脈搏,可數了三個單位時間了,脈搏正常啊!
他拍拍她的臉,她毫無反應;他親親她的唇,她毫無反應;他作惡地用手捏住她的小鼻尖,然後用唇堵住她的唇;都這樣了,這丫頭愣是小臉被憋得通紅,也不會反抗一下。
他連忙抬手按響了床頭的監護鈴,起身整理外套過去開了房門。
片刻,那大眼楮護士已經小跑著過來了,宋書煜看到她說︰「喊值班醫生過來,快點!」
「怎麼了?怎麼了?」那護士看他一臉急切,連忙問道。
「病人不會說話,也喚不醒,趕緊看看怎麼回事。」宋書煜說著就往值班醫生那房間的方向走。
「你看護病人,我這就去喊醫生。」那大眼楮護士看他一臉緊張的模樣,連忙伸手拉住他,自己一溜煙就跑去喊醫生了。
那值班醫生听護士一說,不由笑了︰「病人精神過度緊張,液體里邊含有催眠劑,促進她進入深層睡眠,有助于體力的恢復,沒事。」
「你還是跟著我一道過去看看吧,那病人家屬很難纏的,我看他急的不行。」大眼楮護士為難地說,鼓動醫生和自己一道過去。
那醫生也是個有涵養的,當即就知道遇到了棘手的人物了,拿起听診器就跟著她一道走了。
宋書煜看到醫生,簡單地重復了一遍桑紅的情況。
那醫生凝眉看他火燒火燎的模樣,當即就一臉慎重,端詳著躺在床上的桑紅,只見她小臉緋紅,就讓護士把體溫計給她含上,又拿起听診器測量了她的心跳,等他收起听診器,就到去除體溫計的時候,護士看看體溫計說︰「體溫正常,三十六度九。」
「三十六度九怎麼算正常呢?正常體溫不是三十六度五嗎?」宋書煜擔心道。
那大眼楮護士拿手甩甩體溫計,瞟了他一眼︰「三十七度以下的都算是正常範圍,至于她的體溫怎麼多出來這零點四度,可能是室內的空調溫度高了,還可能是你們倆擠到一張病床上擠了點。」
「誰問你了,怎麼說話哪!」宋書煜詫異了,這番話他算是听出來了,這女的是沖著他來的,當即火氣就上來了。
那大眼楮被他一聲冷腔丟的,連忙往醫生背後閃了一下,知道自己的嘴巴太沖動了。
那醫生收了听診器,站起身,對宋書煜道︰
「她說的原因也有可能是誘導病人體溫上升的一些因素,心率正常,脈搏正常,這體溫沒有什麼危險,看看剛才的藥單,里邊含有良性催眠劑,誘導病人進入深層睡眠,會更好地幫助她恢復精力;
也就是說,她現在的睡眠質量挺高,別去打擾她,看來她近期的身體透支很大,小伙子放心,你也招呼了她大半宿了,眯眼休息一會兒,病人沒事,讓她安安穩穩地睡到自然醒,醒來活蹦亂跳的和往常一模一樣。」
那醫生說完,點點頭就開始往外走。
宋書煜連連道謝,過去送到了房門口,一回頭看著那睡得粉頰香艷的小丫頭,不由笑了,還是消停著睡吧,看樣子這丫頭今天累得不輕。
這麼一折騰下來,他的心下再沒了邪念,等她明天醒來看看精神狀況,她要是和醫生說得恢復得活蹦亂跳的,那還不是他桌上的菜,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他不是急著吃,真的不是,是她那睡眠的模樣太嚇人了。
宋書煜徹底心無掛礙地把她擠到了床里邊,抱著她安安心心地睡了。
他的身體好,精力恢復得快,清晨五點半他的生物鐘就醒了,他看看兀自呼呼大睡的小丫頭,羨慕死了,嫉妒死了,你說她怎麼能睡得這麼香甜。
醫生說了讓她睡到自然醒的,他當然不舍得再招惹她了,深度睡眠很難有,很多人的睡眠質量壓根兒就達不到。
他看著懷里粉撲撲的小臉,越看越覺得那手癢心癢,連帶著唇干舌燥,渾身都有些滾燙了,為了不自找麻煩,他只好無奈地起了床。
總得找點事情做做吧!
他下去到醫院的操場上跑了幾圈,六點半回到病房,那妞兒還在呼呼大睡。
他無奈地又晃蕩到樓下,打算到餐廳吃飯,卻看到王小帥開了車過來,顯然是給他和桑紅送早餐來了。
王小帥跳下車,對他抬手指指車後︰「洗換的衣服在車後邊備著,桑紅同志的軍裝我也捎了一套干淨的來,看慣了她穿軍裝,看她穿便服,都認不出來了。」
宋書煜擺擺手,拉開車門,跳到車上︰「等一會兒,我換換衣服,咱們一起上去。」
片刻之後,宋書煜衣服筆挺地下了車。
「頭兒,我還捎了水果,這手拿不住,勞駕您抬抬手。」王小帥看他出來,提醒他幫著帶水果。
「謝了,想得真周到,她喜歡吃的蛋糕買了嗎?」宋書煜回身,胳膊一探,抓了那個碩大的果籃,直起身關上車門。
「買了買了,就這個記得清楚了,放心好了。」王小帥大大咧咧地說著,抬手用遙控鎖了車。
兩個人上了樓,王小帥輕車熟路地把早餐整整齊齊地擺好,那速度和專業水平,規範得堪比酒店的服務員。
宋書煜站在桑紅的病床邊,看著她睡得小臉紅紅的可愛模樣,伸手擰了一把她的臉,看看沒有反應,就又加了一只手,一邊擰了一把,桑紅只是吧嗒吧嗒小嘴巴,把臉轉到床里邊去了。
有門!
宋書煜笑了,她這回有反應了。
當即彎了腰,探頭過去,伸手想要繼續捏她的臉,正得意洋洋地回味著那手指尖尖上的柔膩質感,不提防桑紅的一只胳膊一扒拉,啪地就打到了他的臉上。
「你——」宋書煜抬手捂了臉揉揉直起身,看看那丫頭竟然還在睡,絲毫都沒有一點冒犯了他的自覺。
王小帥听到那啪的一聲脆響,嚇了一跳,他抬頭看向宋書煜。
有些傻眼——這鬧什麼別扭了,竟然不吃飯,還甩開宋團小巴掌了,看看宋團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
只听宋書煜清清嗓子,嗯嗯兩聲,然後粗聲大氣的喊她︰「桑紅,起床吃早飯了。」
桑紅不睬。
王小帥咧嘴偷笑。宋書煜伸手晃蕩晃蕩她的腰,那勁兒可不小。
桑紅難受地擰擰眉頭,他一看有希望,頓時打算再加把勁兒,只听得病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只听得一聲低呼︰
「喂——你在干嘛?」正是那個大眼楮護士,她快步走到床邊,動作粗魯地掰開桑紅的下巴,把體溫計放到了她的口中。
「你在干嘛?動作不能輕點?瞧瞧,那下巴都讓你捏紅了。」宋書煜覺得這女人對病人的動作怎麼這麼不溫柔,昨兒她還挺敬業的。
大眼楮瞥了他一眼︰「深度睡眠,不用力能捏開她的下巴?你那力氣也不小嘛?病人即便快醒了,也要被你晃暈了,醫生說了,讓病人睡到自然醒,你晃什麼晃呀!」
王小帥听她和自己的頭兒說話這麼不客氣,當即就笑著說︰「這不是該吃早飯了,不喊醒她怎麼辦?病人餓著,什麼藥都只往胃上吸收,那多恐怖。」
大眼楮听這個帥小伙兒說話這麼幽默,當即笑眯眯地說︰「放心好了,昨晚輸送的兩瓶液體,補充的營養足夠她吸收了,餓不著,強制把她弄醒,反倒是影響藥物的吸收。」
宋書煜伸出手指輕輕揉揉桑紅的下巴,也顧不著生氣了︰「那她估計什麼時候能醒?」
「睡夠了自然會醒,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後天,當然,還可能是——今天,一會兒把病人的體溫計給我送到醫務室。」
大眼楮護士說著就往外走。
宋書煜聳聳肩,怎麼都無法消化這護士的說話態度。
仿佛感應一般,那護士走到門口,轉身用手指指指宋書煜︰「你——記得五分鐘之後準時給我送體溫計,我十分鐘之後下班,要是晚了,下一個護士會重新去量一遍的。」
宋書煜看看她指著自己的手指,不舒服極了,卻依然點點頭。
「趕緊趁熱吃,她那胃口,說不定听到你吃東西的聲音,那敏銳的嗅覺神經就會自動地讓她蘇醒過來。」
王小帥勸眼楮還繞在桑紅身上的宋書煜。
宋書煜嗯了一聲,走過去坐下,端著自己最喜歡吃的皮蛋粥,呼呼嚕嚕地就喝了下去。
「噗——」王小帥被他那吃飯的大聲給嚇了一跳,瞪眼看著他,他很少見到頭兒吃飯這麼毫無儀態。
宋書煜這才想到自己的吃飯這失態的模樣,他笑著說︰「那睡得好像小泥人一般,咋捏都不會醒,我覺得單憑食物香味刺激不夠,還是加入听覺刺激,估計效果更好。」
「噓——」王小帥示意他不要再用聲音刺激了,「不要把那個凶護士招來了,奇怪,你的女人緣一貫很好的,怎麼這女人對你凶巴巴的。」
宋書煜也不搭理,看看毫無反應的桑紅,覺得食不知味,他胡亂地把該吃的東西都塞進了嘴巴,扭頭看王小帥,只見他正專注地盯著桑紅看。
「怎麼?」他咀嚼著食物努力咽下。
「我在想,桑紅怎麼睡成這幅模樣了?昨晚沒有被嚇醒吧?」王小帥看呀看的,昨晚醫生明明說了沒有什麼事,怎麼現在躺著不會醒了。
宋書煜搖搖頭︰「估計是累了,對了,那邊的事情怎麼樣?」
「當場就救出了十幾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老天爺,那些女人被關在深層地下室里,渾身一絲不掛。」
王小帥一提這事,頓時想到了喜訊要及時和上司分享,當即興致勃勃地說。
「那還不凍死了?這鬼天氣。」宋書煜神色一緊。
「放心好了,那地下室好像是以前抗日時候挖的防空洞舊址改造過來的,里邊裝修豪華極了,空調使勁兒地吹,地毯浴缸什麼的,都是進口的,儼然是一幫孫子們的逍遙窟啊!出口被他們堵死了,就留了兩個暗門,昨晚被咱們一鍋端了。」
王小帥都不知道是贊嘆還是憤慨了,或許這兩者都有。
「呵呵,這真是因禍得福了,紅紅安然無恙,還搗毀了一處犯罪據點,那些女人都是什麼來歷?」
宋書煜想到昨晚桑紅險些就被送到那里去,黑著臉問。
「都是被麻醉後綁架去的,有兩個頭目一樣的女人,看起來像是自願的,你知道里邊還有誰?」王小帥忽然想到了什麼大料,習慣性地就開始抖包袱了。
宋書煜警告地瞥了他一眼,王小帥當即笑嘻嘻地放下了二郎腿,道︰「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失蹤歌手——被譽為女貓王的卡卡,竟然就被關在那里。」
「無法無天了,誰給他們的膽子,公眾人物都敢說失蹤就失蹤,這樣還怎麼保證普通老百姓的安全感?」宋書煜氣得拍桌子了。
「據說順藤模瓜,竟然——」王小帥看他听得這麼認真,說得更有勁兒了,一扭頭,竟然看到門被毫不客氣地推開了。
門口站著的正是那個大眼楮護士,她毫不客氣地走了進來︰「讓你們五分鐘送體溫計,你們倆竟然在病房拍起桌子來了,出去出去,都給我出去。」
說著走到桑紅的床邊,把她嘴里的體溫計拿了出來,看看體溫,宋書煜站起身來探頭看,被她搶白了一句︰
「什麼人,裝得多麼心疼自己的女友,連睡一個安穩覺都不停地折騰,送一個體溫計都能忘了,你都不怕你病人做夢那牙齒把這東西咬碎咽了?走走走,建議你還是用專業特護的好。」
宋書煜被她一番話說得無言以對,正無措間,手機就嗡嗡嗡地震動了,他看看名字,看看那護士,當即扭身躲到了衛生間,把門關上,才接通了說話。
王小帥對那大眼楮偷偷伸出大拇指,笑著說︰「你牛氣,把他擠兌成那模樣,改天我請你吃飯,專門向你討教,可以麼?」
大眼楮眯眼一笑,那眼楮水汪汪的勾人︰「好啊,去哪里?」
門外傳來了輕笑聲,只見梅蘭兒一身白色工作服,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喂——我說你怎麼還不去換班,原來是躲這里勾搭帥哥啊!」
「嘿嘿,我這就去這就去。」大眼楮頓時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形,說著就對王小帥輕輕地擺手再見,小步跑著往外走了。
王小帥那眼楮一直順著那大眼楮消失的方向看過去,轉而對梅蘭兒笑道︰「梅姐,這妞不賴,誰家的?」
「看上了?」
「看上了,這雙眼楮勾魂哦,有味道。」王小帥一副沉迷模樣。
梅蘭兒頓時笑噴︰「王小帥,等你成了王大帥的時候再惦記這妞好了。」
「怎麼?你的意思是說我不配?男人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嫌少年窮的女人,才能淘到優質男;
像我這樣的資質,又跟了我們英明神武的宋頭兒,前程無量,哼!」
王小帥跟著宋書煜見過梅蘭兒幾次,又是個臉皮厚見面熟的貨色,他早就自覺地把梅蘭兒當成自己的熟人甚至朋友了,現在看她這麼瞧不起他,不由臭貧開了。
梅蘭兒笑吟吟地說︰「我不說了嗎,等你成了王大帥的時候,這妞歸你才有可能,哪有瞧不起你。」
「你——你這不是欺負我嗎?」王小帥裝可憐。
「梅姐哪里舍得欺負你,那是李師長的老婆,生了孩子在家休息了幾年,才剛調這里上班,你不成了大帥司令之類的人物,用手中的權柄去沖冠一怒為紅顏,人家怎麼可能跟著你?」
梅蘭兒促狹地看著王小帥的俊臉被她一席話說得醉蝦子一般。
「咳咳咳——難怪說話那麼牛,嗆得頭兒一愣一愣的;
嘿嘿,梅姐,當我放了個屁好了,這話要是讓李師長知道了,估模著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王小帥嚇得慌忙抱拳告饒。
梅蘭兒笑著擺擺手,問他宋書煜在哪。
王小帥抬手指指衛生間的門︰「被那個女人說得無地自容地躲到衛生間接電話了。」
梅蘭兒看看那門,雙手插著工作服的袋子,信步走到桑紅的床邊,低頭看。
王小帥連忙跟過去,賠笑道︰「昨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桑紅估計是累著了,醫生說讓她睡到自然醒就好——」
梅蘭兒看著他,眼中充滿興味道︰「怎麼?昨天都發生了什麼事兒,讓她累成這模樣?」
王小帥嘿嘿笑笑︰「梅姐,您這不是為難我嗎?我哪里敢背後嚼頭兒的零碎,讓他知道還不把我斃了?要不,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專門寫份報告給您?」
「切,不說我也知道,是因為葉縴,對不?」梅蘭兒從葉縴回國開始,就追著看她的花絮,什麼十年之約,純粹的屁話。
「聰明——梅姐您一猜就著,這可不是我告訴你的哦。」王小帥笑道,他是個見風使舵的家伙,當然知道怎麼收口了。
「我在疑惑,當初葉縴說出的十年之約的男主,听著像那位,」她說著頭微微朝著衛生間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後又說,「最後怎麼忽然又變成秦洛水了?」
王小帥的眼楮霎時間炯炯有神,他同樣小聲地問︰「難道你知道什麼內幕?」
那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好像第一次懷疑這事情的邏輯性。
梅蘭兒眼楮盯著他看,王小帥嬉皮笑臉地問︰
「八卦雜志上邊說得太詳細,太感人了,我都把秦總當做我的新偶像崇拜了,能默默地喜歡一個女人這麼多年,這份情懷太讓人感動了!」
轉而也小聲說︰「難道你覺得里邊那位曾經真的喜歡過那個女人?我也覺得有可能,不然,什麼女人會這麼有恃無恐地演出這一出戲碼,沒有點感情底子,這不是自找丟臉是什麼。」
梅蘭兒從他這里探知不到任何新信息,就笑了道︰「別瞎猜,我覺得雜志上邊的就是真相,你想想,B市的狗子隊那都是全國出名的,挖出來這些料,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
公眾信息和王小帥的猜測相比,後者讓她更覺難受。
她就是喜歡看到他打擊那些不擇手段去接近他的女人,只有那樣,她才會對自己的選擇慶幸,朋友——這樣的距離多好,若即若離,卻能永遠擺在陽光下,也是一份讓所有人都羨慕的交情和緣分。
王小帥說著話,已經把梅蘭兒引到了沙發附近,熱情地拿起水果籃子里的水果,遞給她一串黃橙橙的香蕉。
梅蘭兒沒有接,倒是坐下了。
王小帥把桌上的殘局收拾干淨,宋書煜就從衛生間里出來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看到梅蘭兒頓時面色一松,伸出手去︰
「梅姐,好久不見,還好吧?」
雖然老是這樣一套問候詞,梅蘭兒卻能听得眉目生暖,這一句問候,或許已經成為她一個人專有的句式了,當即抿唇微笑︰
「挺好的,雖然每一次見到你都很開心,可是,說真話,我實在不想在這地方看到你。」梅蘭兒笑得臉頰輕紅,百媚妖嬈。
「我倒是覺得這個醫院因為有了梅姐在,來這里就像回家一樣,你看,我一般都不去其他的醫院。」宋書煜顯然心情不錯,還有興致和她玩笑。
「她怎麼了?」
梅蘭兒關切地問。
「昨天家里熱鬧了點,她可能不習慣,累著了,沒事,睡醒了就好。」
宋書煜不想梅蘭兒擔心,再說,鬧別扭那樣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尤其是王小帥這個八卦男還在他邊上站著。
「哦,听說葉縴借著壽宴炒作,想把你拉下水?」梅蘭兒覺得難得見到他一次,這樣的時間,不說點實在的話,她會遺憾的。
「挺直率的一個女孩子,怎麼在國外混了幾年,就成了這副模樣,被名利都蒙住了心了,擱在往常,我可以當做玩笑一樣,看著她家人的面子捏著鼻子過了,可她竟然挑了這樣的時候,當著桑紅的面用話設圈套讓我鑽,你說我能饒她?
不說了,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提我就煩。」
宋書煜也不隱瞞自己的情緒,一臉不屑地說。
「哎——這世道難混啊,我一直很敬佩她一個女孩子在國外打拼,還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現在看來,她這為人行事的手段,還真的無法讓人恭維,你也別生氣了,哄好桑紅是正事,小丫頭吃點醋沒有什麼,好言好語地讓她氣順了,自然什麼都好了。」
梅蘭兒貼心地安慰道。
「呵呵,頭兒,梅姐真是個知心姐姐,這話說得好,讓人心底暖和和的。」王小帥捧場。
「嗯,梅姐一貫都是我尊敬的人,這樣的品貌,是讓男人仰望的,別提那些被名利濁臭沾染的女人,沒底污了你的嘴,朋友要是拿了利用的話,那麼生死之際,還有什麼人可想念呢?」
宋書煜有些悵然,他和女人打交道不多,活了三十年,熟悉的也就這麼幾個女人,竟然一個個地都讓他難以忍受,他對女性朋友,足夠紳士,對品貌也不很挑剔,卻就是無法維系那份成長中結下的純美的友誼。
梅蘭兒嫣然淺笑︰「不用自責的,你做得沒錯,這世道要是每個人都毫無原則地退讓妥協,那誰來給那些做事從來不考慮後果的人買單?
所以,教會她們如何給自己的行為買單,對她們來說,也未必就是壞事。」
宋書煜一听,就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了一起,都由葉縴聯想到了趙嫣然,笑得分外釋懷︰
「你能這麼說,讓我很慚愧,不過也讓我的心舒服了好多,奇怪,和你說話,你總是能猜得到我的心思,說出的話句句都能解開我心中的一些疙瘩。」
梅蘭兒得了他夸獎,笑得百花失色︰「我問過交班的醫生了,桑紅沒事,好好睡一覺就好了,也就你這樣對她實心眼的,能為了兩根手指頭把她送進醫院來!」
宋書煜拿手巴拉巴拉自己的頭發,無言以對,他總不能把事情真相和盤托出吧,那得浪費多少口水?
梅蘭兒以為他不好意思了,就笑道︰
「放心吧,想和梅姐聊天隨時歡迎,什麼時候有時間了,帶著桑紅一起到我那里喝茶;
不早了,我該去查房了。」
說完就站起身來,和他們倆握手道別。
「好,那你去忙吧,再見。」宋書煜和她握手。
看著梅蘭兒離開,王小帥歡呼一聲︰「哈哈,今天沾了頭兒的光,梅姐竟然沒有戴手套就和我握手了哦,我宣布,這一星期不打算洗手了。」
宋書煜抬手輕輕打了他一腦殼子︰「出息了,瞧你那德行,人家沒準兒回了辦公室就會用消毒液把手擦了又擦,你丟那人干什麼。」
王小帥吐吐舌頭看看桑紅,壓低了聲音道︰「這女人的手好涼的,果然是冰美人,她這一握,我都想了好久了。」
宋書煜抬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芒果,耐心地開始用牙簽把那皮劃開道道,想著桑紅要是醒了,看到芒果,是一定會饞嘴的,她的手指破了,剝皮會費事的。
「我說你都不能惦記點正經事?」宋書煜納悶了,同樣是男人,怎麼這貨眼楮里淨剩下漂亮女人了。「嘿嘿,我這兩不耽誤,這女人果然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她剛剛還想套我葉縴的事情,我給她擺了*陣,她竟然就直接問上你了,看來,人家常說女人天生就是八卦的材料,一點都沒錯,就連這樣冷若冰霜的女人,都能好奇地打探這樣的事情了。」
王小帥說著拿起專用的水果刀,開始按著菠蘿削皮。
宋書煜看著他那漂亮輕巧的切割手法,笑道︰「抽空教教我這一手,她很喜歡吃菠蘿。」
「酸死了,接開水、放白糖,別坐那里看啊。」王小帥抖上了。
宋書煜起身,拿著個玻璃容器接了開水,倒入白糖融化,放到桌子上邊,推過去。
王小帥把手中切好的菠蘿浸到那糖水里,起身去洗手︰「這東西真難受人,沾到手上太粘了,受不了。」
「再削一個。」宋書煜拉他坐下。
「這一個她都吃不完。」
「削吧,今天咱們得去團部忙乎一陣,萬一她醒了,有東西吃,她會好受些。」他想到桑紅要是醒了看不到自己,估計比他看著她干著急,要難受得多了。
「咱們走,那這里誰守著?」王小帥一听要離開這枯燥的地方,不由笑了。
「一會兒我媽就來了,讓她守著。」宋書煜說著,開始用刀子切割果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