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紅覺得這兩個女人湊到一起,對她來說就是個災難,她本能地感覺到了威脅。
怎麼一會兒都不讓人消停!
原來張雲萍的一個當年一起工作過的老姐妹,退休後又返聘回崗了,在這個醫院里掛了個頭餃。
她過去兩人聊了一會兒,看看到了中午,兩人就一起到餐廳吃飯。
在餐廳剛好遇到了殷勤的梅蘭兒,這梅蘭兒雖然不喜交際,卻因為過人的醫術和鑽研精神,深得領導層的欣賞,那個老姐妹剛好知道梅蘭兒和宋書煜的關系,就借機想促成美事,對張雲萍說︰
「瞧瞧那女子,一身清雅月兌俗的氣質,頗有你當年的模樣,听說和你們書煜是校友,更有小道消息說她很喜歡你們家書煜,怎麼不讓她發展成你家媳婦啊,多好的人才。」
說著又把梅蘭兒的主要業績和人品都給她說了的大概。
張雲萍一邊覺得這梅蘭兒了不起,可听到建議她發展成自己家的媳婦,就笑了︰
「我們家那黑木頭,怎麼配得上人家這樣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子,這樣的氣質,好是好,就是太清冷了些,一般的男人,哪里有那股膽氣往她邊上靠,這女孩子能讓男人自慚形穢啊!」
「你們家小三要是根木頭,也是根長在福地的沉香木,或者金絲楠木之類的極品,呵呵。」
那老姐妹打趣地笑,卻再不多說,這種事情都是看緣分的,她們活到了這把年紀,自然知道話如何點到即止。
那邊梅蘭兒看到張雲萍,心底五味雜陳,知道她來是為了桑紅,卻也為自己能單獨和她相處而喜悅,除去宋書煜是她兒子之外,她也很仰慕這個在醫院里留下很多功績的了不起的女人。
在她們生活的那個不夠開放的年代,一個女人能愛情事業雙豐收,擁有今天讓人仰望的地位,實在是太讓人羨慕了。
看到她們倆笑吟吟地看著她說話,梅蘭兒就殷勤地笑著端了自己的飯菜過來,和她們攀談,听到張雲萍說是為了桑紅來的,當即就隨意地聊聊桑紅的病情,剛好昨晚那個大眼楮護士給她描繪過桑紅的矯情模樣,她正好原樣照搬說了,听得那兩個女人都不由覺得荒誕不經。
梅蘭兒也不再添油加醋,就是把這事情當成笑話或者閑話來說的,純屬逗樂︰
「我和書煜比較熟悉,听那護士的話,第一反應就覺得是不是她認錯人了,那小姑娘他曾經帶著,我也見過兩次,沒說過話,瞧著挺乖巧機靈的,一會兒跟著阿姨一起過去看看,這個能讓冷硬的宋書煜也柔腸百轉的小丫頭到底什麼性子。」
「你說的這些,我實在也無法想象。」張雲萍說著也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不過,那反應,梅蘭兒很清楚——不笑就證明是不喜了。
飯後梅蘭兒就很自然地跟著張雲萍回到了病房區,陪著去看桑紅。
這兩個女人即便從來沒有照過面,卻都是知道對方的。
張雲萍雖然喜歡梅蘭兒的模樣人品,可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麼人,哪里是讓人亂點鴛鴦譜的主兒,她也听說過兒子和梅蘭兒走得近的事情,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倆人的關系一點都不會曖昧,但凡有曖昧了,她那兒子早就把人家娶回家了,哪里用得著她們在一邊急的干瞪眼。
從心底里,她也覺得如果這梅蘭兒對宋書煜有意思,她就該趁著這個機會,讓她斷了念頭,兒子喜歡上桑紅不容易,她不希望再生事端,讓這喜事一推再推。
于是,桑紅很親昵地挽著她撒嬌,她也分外地配合著買賬,順勢拉著她的小手,表示心里對她的認可。
可是桑紅那毒舌一展示,當即就讓這兩個以優雅虛偽見長的女人面面相覷。
怎麼都覺得她這話有些諷刺她們倆的意思。
這倆個女人,平時一個讓人奉承慣了,嘴巴早就蛻化了語言攻擊的能力;一個從來不習慣和女人交往,目下無塵;所以,都覺得桑紅的話讓她們震驚之余,又有恍然大悟之感。
一瞬間都覺得這番話很有道理。
梅蘭兒看著桑紅笑得沒心沒肺的小樣,怎麼都無法當她的話是無意的玩笑,明明是針對她說出來的,這小丫頭的嘴巴太毒了,可這見解絕對精闢,又不像是她說出來的話,確實像宋書煜說出來的話。
是這樣嗎?
在宋書煜的眼里她是不是連女人唯一的武器都沒有,不會示弱不會撒嬌,無法讓他覺得親近可人。
張雲萍呵呵笑出聲來,幫著梅蘭兒解嘲道︰
「原來你這無賴的模樣都是那壞小子教出來的,瞧瞧這男人,喜歡的時候,教唆著你變壞都理足氣壯的。」
「阿姨,這怎麼是教唆我變壞?螃蟹橫著爬,青蛙走是跳,長蟲沒腳照樣耍威風,這老天生人,都各有所長的,學習別人的長處,怎麼叫變壞,難道你希望我變成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花瓶。」桑紅不樂意了。
這話里挪揄梅蘭兒的意思就太明顯了。
梅蘭兒抿唇一笑︰「桑紅,這你就不明白了,即便是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花瓶,擺在那里或者帶在身邊,都有存在的價值,人為地抹殺不了;
可男人的喜好卻不是一成不變的;
宋團現在當你是女朋友,自然可著勁兒地寵著,可是,當你成為了他的妻子,隨著他地位的升高,你也需要學會轉型,這樣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
不過,沒關系,你還不滿十八歲,學習能力很好的。」
梅蘭兒輕易就點出讓張雲萍最無法滿意的一點,給這兩個貌似親密的準婆婆準媳婦添點兒堵。
桑紅听她這樣反擊,也不著惱,反而連連點頭︰
「梅姐說得有道理,我年輕,什麼問題只要意識到,就能補救;
他現在喜歡我的時候,覺得我發脾氣也很可愛!
我也常常在想,我憑什麼啊,沒才沒貌沒家世!誰都不缺女乃女乃供著,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想不清楚這個理兒,我只好很珍惜這份沒有道理的呵護,珍惜這個依著我由著我性子來的男人,我一直都清清楚楚地記得,若不是他愛我,我狗屁都不是!
比如,如果不是他和我的關系,只怕我這樣的人和你們倆說話,都不會得到一個正眼瞧的,更不要說傷到根小手指頭都要送到這樣的病房里,嘿嘿;
我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該學什麼我會留意的,說得陰暗一點,我時時刻刻都在學著居安思危,我把他的興趣和夢想當成我的事業,以此來讓自己更獨特更完善,也讓他對我的喜歡延續得長久些。」
張雲萍一听更覺受教,雖然她也覺得桑紅說話太鋒芒畢露了,喜怒皆形于色,這在官場中是大忌,不過這丫頭就是聰明,听她這番毫不做作,令人耳目一新的話,她就知道這個女孩子的聰明勁兒不同常人。
就也接口說︰
「是啊,桑紅說得對,男人喜歡女人的時候,你怎麼著都是對的,女人呢,不能因為男人喜歡自己,就可著勁折騰。」
梅蘭兒听她說得這麼通透,這番自我剖析的境界,讓梅蘭兒自愧弗如,她點頭道︰
「你的話很精闢,都堪比我姐們兒說的一句男人的名言,‘我愛你,我可以給你當牛做馬,但你別真把我當牛馬來使喚,來對待’,這里邊把就有一個態度和程度的問題,很難把握的。」
「讓男人心甘情願地當牛做馬,也不是沒有可能,嫁給他之後,生下小孩穩固這份感情,把最容易變質的愛情轉化成親情,那時候,他就會心甘情願地為你當牛做馬,而且毫無怨言。」
張雲萍說著垂眸對桑紅別有深意地一笑。
桑紅一听她這話,小臉唰地一下,就變得刷白,只見她惶惑地回過神,推推桌上的果盤意圖轉移話題︰「這果盤是宋大哥拼的,你們倆都嘗嘗。」
張雲萍看著她手足無措的緊張模樣,不由為她的毫不掩飾的驚懼模樣逗樂了。
桑紅同學捏著竹簽,狠狠地進攻著果盤里的水果,心里在竭力暗示自己剛剛听到那話是幻覺。
梅蘭兒瞟了她一眼,不解她為什麼哭喪著小臉。
因為她知道,桑紅沒有懷孕的可能,宋書煜喜歡桑紅到了什麼地步,她很清楚,他願意為了不讓桑紅意外懷孕,專門從她這里購買到一款國外進口的適合男性吃的避孕藥。
用宋書煜自己的話說︰「她自己就是一個孩子,讓她意外那個了,對她來說太不公平,她的精彩人生才剛剛拉開帷幕。」
張雲萍卻誤以為桑紅還在生宋書煜的氣,就笑著開導她道︰
「知道你生病他不陪在你身邊,你會很委屈,他特地讓我過來照看你一會兒;
你啊,果然是太年輕了,你要記住,再愛你,書煜他也是個男人!
他的世界很大,事務很多,他不可能只屬于你一個人;
你可以不去理解他為什麼看起球賽來就忘記你的存在、你可以不理解他為什麼說去哪里,當時就必須走;你可以不理解他為什麼整天事務纏身、想他的時候,卻不一定能見到,你只要接受就可以了;
因為那些事是不需要你去理解的;
就像他不會理解,即便現在你的衣櫃里有你一天一件換到二十歲都不重樣的衣服,你卻仍然要為了參加壽宴去讓專業的設計師繼續幫你挑衣服,雖然他不理解,但他依然願意為你相中的衣服發型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