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其實很簡單,他要是幫著你們把系統研制成功了,你就盡點地主之誼,請我吃飯好了。」
梅曉楠顯然知道捉弄到了他,笑得很開心。
「啊?」大廳里響起了一致的驚嘆聲,繃得緊緊的精神不僅沒斷,反而就這樣突然松弛了,這叫什麼條件嘛!
難不成這女的是宋部長的一個愛慕者?
絕對不止一個人這樣想。
吃驚的人很多。
眾人都眼巴巴地瞪著宋書煜,希望他爽快點答應,很多人都覺得他們現在已經到了黔驢技窮的境地了。
宋書煜抿唇道︰「好,我答應,你說是誰?」
那冷峻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絲的欣喜,反倒好像他吃了多大虧一樣。
有些人就開始不滿了,這家伙,人家幫了他這麼大的忙,讓他請吃頓飯,那表情儼然好像要割了他的肉吃一樣心痛,難不成那女人很丑?即便丑的像如花,有這舉賢薦能的本事也該敬著啊!
關鍵是,這個問題絕對稱得上是國家機密,有資格知道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況這女人不僅知道了,而且還知道得挺詳細,很顯然不是宋部長透露給她的,那麼只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本身就有著極大的能量。
梅曉楠顯然很會把握火候,只要他應了就好,自然不會再惹他不開心,就爽快地說︰
「NJ軍區那個歐陽清槐的弟弟歐陽清柏,他參加過M國核心研發‘反暴利無限經濟數據庫’的研發,據說還是一個組長,M國為了系統的保密,曾經給了他十二年的嚴禁出國的禁令,上個月已經到了期限,估計他回國的,他絕對有能力掌控全局;
這個信息有用不?」
「哦,這樣啊,有用,我幾天前還見過他,謝了。」宋書煜回想著歐陽清柏那儒雅的學者之風。
「你得抓緊時間找他,听說那個人已經病入膏肓了,希望他有精力能幫到你。」梅曉楠一听他見過,不由意外不已,就及時地提醒他。
「啊?病入膏肓?你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宋書煜剛剛放下的心又突突地懸了起來。
不僅僅是他,大廳里剛剛喜上眉梢的人都頓時下巴又幾乎掉到了地上,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能折騰人了,讓人的心跟著她的話一上一下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這樣的話怎麼可能胡說,那不是詛咒人嗎?好了,人我已經推薦過了,你要把握好時機哦,再見!」
梅曉楠輕笑著掛斷了電話。
宋書煜隨手把手機遞給王小帥︰
「把歐陽清柏的材料盡快整理一下,通過部里的領導審核,和申請聘任書一起用最快的速度送交國務院,這樣的高端機密,我們沒有資格隨意用人,那歐陽先生,也不是我們能使用得動的;
你無論如何站在那里等著,辦不成別回來,即便是吃飯也要厚著臉皮跟著他們,別給他們扯皮的時間,盡快把文件給審批了,把人送過來。」
「頭兒,不是說已經病入膏肓了嗎?」王小帥有些拿不準。
宋書煜嚴肅地說︰
「幾天前我還見過他,豐神俊朗的,現在想來頂多有點文弱,哪里就爬不起來了,別听那女人胡說;
還有,查查他到底是什麼病,通知衛生部讓國內最優秀的醫生組團會診,給他一個絕對的健康保障。」
眾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卻也為他做事的雷厲風行所打動,別看他說得輕巧,卻是動用了一國之力去施壓,去搶救,他們的系統絕對成功有望了!
看看王小帥應聲離開,就都開始埋頭進行既定的工作了。
不過,因為有了盼頭,干勁兒更足了,而那個歐陽清柏顯然在座的人都隱約听過他的名字,或者看過他的一些專業論文,再說了,一個中國人,能混到M國的核心研究機構,還專門讓十二年禁令捆綁,這些足以證明他們即將見到的這個人物,絕對是一個傳奇。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下午,桑紅坐在書房里,把一切都準備得很周密,自從海上遇險之後,她明顯覺得心理素質差了很多,為了讓預定的事情進展順利,她甚至用筆寫出了各種應急方案,再層層推理,讓一切都顯得嚴密緊致。
約定時間前半小時,老郭按時開車把她送往心理診所。
「桑紅,那個心理醫生不會是騙子吧,怎麼你來了這麼多次,精神也沒有見多好,還要來啊!」
桑紅抿唇一笑︰「辛苦你了,今天就是最後一次治療,以後我們再也不用來了。」
「額——我哪里是嫌辛苦啊,和王小帥他們跟著宋部長的車隊和人馬相比,我消停到什麼程度了,我是說這心理上的問題,找到癥結還是需要自己努力,單靠外在的影響,估計難以湊效。」
老郭隨意地說著,透過內視鏡打量著桑紅。
「他們這些天都忙了什麼啊,一個個見天連人影子都不見,那麼大的院子,空落落得讓人的慌。」
桑紅好奇地問。
「我也是有一句沒有一句地從他們的嘴里听來的,還是宋部長主持研究的什麼系統之類的事情,沒成功,都熬煎死了;
听說他們前幾天專機飛到N市,接了一個國外回來的專家來幫忙,估計該有點眉目了。」
老郭說著看著桑紅的臉色,看她神色有些放松,也沒有責怪他多嘴的意思,就放松了一些。
「呵呵,有眉目了就好,听著陣勢挺龐大的,這也是書煜上台後作出的最大的一個策劃,真是讓人擔心啊。」
桑紅听著又有了援助,惴惴不安的心才開始慢慢地放了下來。
「听說那個專家有病,單是為他提供醫療服務的知名醫生都有七八個,小帥他們這些人每天都忙得連軸轉,也有點應付不過來。」
老郭一句話說得桑紅的心又懸了起來。
「有病?怎麼就這麼巧啊!」
「誰說不是啊,能成為專家,還是從國外回來的級別很高的專家,估計沒有七老八十的也差不多,早就被資本主義榨干了精力,不然怎麼可能舍得放他回來。」
老郭顯然只是根據听到的只言片語,進行了合理的推理聯想。
「這樣啊,你說的也有道理。」
桑紅也無奈了,只好祈禱他老人家身體康泰,好好地保佑著宋書煜渡過難關。
很快就到了那個診所的樓下,老郭說他要去醫院看個生病住院的老鄉,于是兩個人約定了按照往常的時間踫面,就分頭行動了。
桑紅上了樓,前台接待的女孩子是她前幾天沒有見過的,她問了桑紅有沒有預約,桑紅很客氣地說自己這幾天天天來的,然後報上了自己要找的心理咨詢師的名字。
那女孩子抬手翻了下手中的記錄,微笑著很抱歉地說那個醫生今天有特殊的事情抽不開身,特地給她推薦了一名資深醫師,問她有沒有興趣見一下。
該來的居然真的來了!
桑紅有些猶豫地自言自語道︰「臨時換人會不會讓治療的效果大打折扣?」
那女孩子殷勤地笑著擺擺手︰「一般不會,換人自然就換了新的方法,說不定會有更好的治療效果。」
桑紅一副不可理解的目光看著她,埋怨道︰「你這是欺負我是個門外漢不了解這一行,想怎麼蒙我就怎麼蒙嗎?
你們也真是,服務態度怎麼能這樣,他有事你也需要及時地告知我一聲,現在——我可是被困到這里了,我的司機有事要辦,已經走了,你讓我怎麼辦?」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那女孩子連聲道歉,「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見見那個他推薦的資深醫師,說不定會有新的收獲。」
「唉,也只能這樣了。」桑紅嘆口氣,一副不爽的表情,跟著她走到了自己慣常去的那個房間。
室內光線很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胖子對她和藹地笑著伸出手︰
「叫我老劉好了,你的治療方案和進度我已經看過了,安排得很科學很合理,今天我就來幫著他收個尾,全面觀察一下治療的效果,到時候會給你出具一份文字材料證明,在這里存檔,以便于你後期階段的治療。」
「那就辛苦您了,謝謝!」
桑紅看著他的眼楮展顏一笑,抿唇伸出指尖,和他的手踫踫,就收了回去。
她已經發現,周圍的環境布局變化了很多,甚至還燃著焚香,那種極其清幽的氣息有著很明顯的安神作用。
而且,那張柔軟的讓人心安的催眠床,已經換成了有很多按鈕的催門床。
桑紅默默地溫習著抵抗催眠的一些有效程序,開始到一側的更衣室去換衣服。
她換了一套舒適放松的厚珊瑚絨衣服,出來就按照那個醫生的指點開始躺在那張床上。
若有若無的音樂開始響了起來,安神香讓她的心一點點地放松,醫生用很柔和的聲音指點著她的身體從下往上地放松。
「閉上你眼楮,想象你正置身于和煦的春風里,陽光暖融融的照著你,讓你的身體發懶發困,放松你的腳,它現在不需要奔跑——
放松你的腳踝,它需要休息——
放松你的小腿,放松你的膝關節,小腿肚緊繃的肌肉可以放松了,你已經甩掉了折磨它的高跟鞋——放松你的胯骨——放松你的腰肢——挺直的脊梁要從尾椎部位一點點地放松,它們也累了,放松下來,讓陽光灑進你懶洋洋的骨縫里——順著脊椎向上,你的雙肩放松了——脖子放松,呼吸放軟,細一些,短一些,別讓呼吸使身體受累——
桑紅覺得听著這個醫生的聲音,她的身體在語言的引導下漸漸地渙散,她就如同一塊泥土,融化的田野里,如同一縷春風,自由無礙地飄蕩著。
她的眼楮一點點地失去了光芒,催眠師的手掌在她的眼前一晃,隨著幾聲嘀鈴鈴的清脆金屬響,她就徹底地沉入了黑甜的夢境里。
她在陽光下歡快地奔跑,身體一點一點地變小,童年的她奔跑在大缸山的陽光下……
桑紅是听到那讓她警惕的鈴聲才勉強地收回神智的,好在她此刻可以閉上眼楮了,那種迷蒙空洞的眼神,其實是最難以偽裝的。
她覺得很神奇,即便她的大腦是清醒的,可是她的夢境還是隨著那個人的描述一點點地延續著,絲毫不受她的控制,她就像一個看電影的觀眾,看著自己一個人在熒幕上表演。
她少年時的孤獨,面對鄉鄰的單薄的驕傲,遇到秦洛水的厭棄,遇到宋書煜的卑微,鏡頭換得越來越快,已經到了跌爬滾打的訓練場,她的夢境里失去了祥和溫暖的色彩,開始往黑白的境地上靠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被吸入了夢境里。
她緊張得冷汗涔涔,好像是她一個人孤獨地在黑暗的世界里苟延殘喘,陽光和溫暖離她很遠很遠,所有的負面情緒涌現出來,讓她的心里充滿了怨懟。
太恐怖了,那個催眠師竟然強大到能用最簡單的催眠方法,催著她的意識,卻尋找他想要的內容,或者達到他的目的,那種無限地放大她心中的驚恐和卑微的能力,讓她幾乎要絕望。
她被控制了,桑紅如同看著恐怖片的鏡頭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那個恐怖的夢境里掙扎,一點點地陷入絕望自棄的泥沼。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讓他繼續控制下去的話,她是不是就會真的變成魔鬼,變成一個瘋子?
尋找走出控制的裂痕!
她努力地向著夢境里邊可能是弱點的方向走去,她想到前邊的那個催眠師,他曾經告訴過她有強大的催眠師可以利用夢境控制被催眠者殺人的事情,當時她覺得太玄幻了,等她一不小心陷入這樣的夢境時,她才明白那是事實。
每個夢境都有弱點,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提到過這樣的夢境啊,黑白分明,卻陳舊得如果發黃的老照片,讓她無從奔逃。
尋找不和諧的點——沒有人能把夢境造的無懈可擊。
桑紅牢牢地記著這句話,開始舉目在蒙蒙昏暗的末世一樣的斷壁殘垣中尋找出路。
突然,她看到一處帶著綠色的荊棘叢!
一轉眼又不見了。
她遵循著視覺剛剛的幻像開始努力地往那個方向走去。
她發現了一個詭異的事情,當她想著其他方向走的時候,那步子非常輕快,可是,當她向著那個方向走的時候,她竟然好像迎著猛烈的狂風,寸步難以前行。
顯然催眠夢境的人必須自救,外界力量無法干擾引導她,除了那可以改變她命運的催眠的金屬法器再次響起,結束催眠。
桑紅努力地邁步向著那個方向前進,她敢肯定,這個方向,就是夢境的脆弱點。
一步一步,終于朝著那個方向,她有了一點點移動的跡象。
那種控制她夢境的力量弱了些,她又看到了灌木叢那消失了很久的綠色。
她連忙努力地讓自己的意識掙扎著出來,利用學到的反催眠的手段,開始一點點地控制著自己意識,往那個方向一直走下去。
灌木叢的另一邊,竟然就是懸崖!
懸崖!
然後是大海咆哮的浪花聲撞擊懸崖的巨響,那嘩啦聲十分的熟悉,一晃神她竟然已經到了海底的潛艇里。
絕望間,听到潛艇底艙的上空有一個聲音在問她︰」你在潛艇里看到了什麼?「
這個聲音竟然讓虛空飄蕩無著的她從夢境里分身而出。
她又能像旁觀者一樣地站著了。
來不及欣喜,她就開始思考對策。
難道這個催眠師並不是要把她逼瘋,而是要尋找潛艇里的什麼東西?
一只手在她的脖子上從上往下拂過,她覺得自己一直都連哭喊都無聲的喉嚨竟然就有了聲音,她的聲音很機械,沒有一點感情,干巴巴地︰」黑 的,有一個已經死去的散發著腐臭味道的女人,還有七個男子,十八個婦女,一個孩子;
我們很餓,很渴,沒有水——沒有面包。「」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那個聲音又問。」我們沒有逃出,那七個男人從底艙逃出去之後,就又鎖上了艙門。「桑紅機械地組織著語言,不明白這個男人的意圖。」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有人救了我們,說不想被淹死的海里,就幫他們搬東西,然後我們就出去幫著他們搬東西。「」都搬運了什麼?「」從冷庫里搬出的一盒子一盒子的人的眼楮和內髒。「桑紅的話一出口,有人已經發出不可遏止的驚呼聲。
那個催眠師嚴厲地瞪了那個人一眼,神情慎重地問桑紅︰」眼楮!內髒!你們怎麼知道?「」因為盒子剛從冷庫里拿出,太涼,有人的手凍僵了,盒子掉落地上,然後我們就看到了。「
催眠師和房內的另一個年輕的女人對視是一下目光,又問︰」你們把東西搬到哪里去了?「」一艘很漂亮很新的商船。「」船上的人呢?「」一部分在搬運沉重的保險箱,一部分在切割那些剛剛打斗中死去的人的內髒。「
嘔——有人捂著嘴巴,想要嘔吐。」潛艇上的人呢?「」被船上的人打死或者逃跑了。「」然後呢?「」我們都坐到了商船上,漂亮的衣裙,飄香的食物,舞曲也在響著,我們都忘記了地獄,以為這是天堂——然後商船開始古怪地傾斜,所有的一切都滑落到了沉下那側的欄桿邊,甲板上的東西都涌入了大海。「」船上有沒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船主?「」有人喊那年輕人葉船長,他長得很帥氣,告訴我們說一定是潛艇內逃月兌的家伙,在那個姓白的外國老頭的帶領下,把商船炸毀了,還把所有的救生艇給破壞了,最終只有兩艘潛艇經過修補後能用,我們就都坐了上去。「」那個姓葉的年輕人後來呢?「」他在船上拿著槍尋找偷襲的人,然後被一個潛伏在黑暗的大海里的對手用槍打死了,只一槍,我們都看著,打中了他的眉心,然後他就死了。「」有人過去看他的傷勢嗎?「」他的手下過去看了,確定他死了。「」那麼多的屬下怎麼都沒有人保護他?他們都去做什麼了?「」有人在搶修救生艇,更多的人都是在搶保險箱里的財物。「」你有沒有看清打死他的人?比如那個潛艇的主人姓白的老頭?「」沒有,天是漆黑的,海面上漂浮著很多的木板和桌椅之類的東西,到處都是哭喊聲尖叫聲;
船和潛艇都要沉了,有經驗的水手說如果不快點逃走,就會被沉船之後的漩渦吞沒,于是他們都劃著船槳,把救生艇盡可能地劃得更遠;
快天亮的時候,海面上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噢!MYgod!真相怎麼會是這樣!「這個聲音有點微微的磁性,很明顯的女聲。」爸——弟弟怎麼可能去運送那一箱箱惡心人的東西,難道他——「」別胡說,一個女人做夢一樣的胡說,你們竟然相信?「一個男人威嚴的聲音響起。」葉董,你無權質疑我的能力,我的委托人免費為你們提供了知道令郎死亡真相的機會,這就是你們的回報?「
這個聲音顯然是那個催眠師,彬彬有禮中透著倨傲。」多謝梅女士,我們就先告退了。「
被稱為葉董的男子面色十分不好,他本身以為桑紅會和自己兒子的死有著直接的關聯,誰知道竟然听到了這樣的真相,這老來喪子的打擊本來就夠大了,兒子這麼的不光彩的丑事,誰知道流傳出去,會招來什麼樣的禍患;
那個逃出去的姓白的老頭子絕對是不好惹的。」怎麼這就要走了?你們不覺得這樣更有理由讓她閉嘴嗎?「
梅曉楠的聲音里透著嘲弄,真好,本來她還覺得無法讓葉家和自己同仇敵愾,現在好了,竟然意外地抓到了葉家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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