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情 第十五章 恭喜

作者 ︰

端木透坦然地等著薛奕名的刁難,兵來將擋嘛,她可是不會輕言妥協的。但是薛奕名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讓她意外到底,依舊是一臉笑意,誠懇地說︰「以後產品的宣傳活動就拜托你了,還請端木小姐為了產品多費點心力。」

「這是我應該做的。」端木透謹慎地應。

「那預祝我們能合作愉快。」薛奕名伸出了友好的手,端木透一點也拒絕不得,只得握上去。

薛奕名沒有讓這次握手變成某種變味的挑釁,只是很友善、很紳士、很禮貌地晃了兩下便松開了,力量適中,沒有多余、不恰當的感情,也沒有過多的交流,完全不會讓人產生反感。這反倒讓端木透覺得奇怪,她腦中的警鈴更是一刻也沒有停止報警,全身的細胞都在告誡她不能對薛奕名放松警惕︰薛奕名前後行為差異如此之大,幾乎象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這樣都沒有危機意識的話,她還不成了等著讓狼來撲的羊?

端木透不著痕跡地斂了情緒,依舊陪笑呆坐。原是不介意他們在談些什麼的,可是久坐實在無聊了,張耳特別關注一下,他們談話的內容卻與她無關了。這哪里還能再呆下去,端木透便想要告辭。這才剛起個頭說︰「薛先生,如果沒什麼事……」

薛奕名謙謙君子似地回以一笑,截了她的話說︰「已經沒有什麼事了,不過,都這個時候了,一起吃午餐吧。我可不想讓端木小姐留下我待客不周的陰影,因為我還很期待與端木小姐的多次合作。」

故作親切,故作紳士,目的不純。

明知薛奕名居心不良,端木透也無言反駁,更沒有拒絕的借口和詭計,只得堆起一臉感激的笑容,說︰「謝謝薛先生的邀請,那我就恭敬不如成命了。」

現在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好的辦法。

再坐沒多久,時間到了,大家就都起了身,準備去酒店。

莫離太喜歡那本影冊了,便找維安要了那本影冊,愛不釋手地一路看著走。端木透倒不覺得如何,偶爾還會和莫離探討一番哪張照片看上去還有那麼一點不協調之處等等的話題,這該也算是藝人與經紀人之間的正常交流,但這在薛奕名看來是太過親密了,有點扎眼。對此情形薛奕名非常不滿,只是他今天是在裝紳士,那就必須連這種程度的不滿也要忍耐住。

對脾氣品性都有些燥動的薛奕名而言,今天這「君子」裝得真有點辛苦。

想到一直要裝「君子」裝到能把端木透踩在腳下為止,離目標達成需要多長的時間他又無法確定,薛奕名真有點苦悶,但是現在有什麼辦法呢?無奈之下他只能忍耐著背後傳來的端木透與莫離低聲聊天的嗡鳴聲,恨恨地在心中連番詛咒端木透。

電梯里的氣氛有點怪異。拋開不明真相的易墨和維安尚算自然,關鍵的人物是各有心思而都顯得有些緊張。

好在這趟電梯沒用多長時間,然後七人分乘三輛車抵達了飯店,包房早已訂好了,而菜品在他們入座不到十分鐘就陸續送了上來。

如果繼續用在電梯里的氣氛來吃這頓飯,估計每個人都得胃病發作了,謝晨希便擔起了活躍氣氛的重任,勸酒勸菜說著溫和的笑話,雖然有點刻意,但的確不怎麼討人厭,至少端木透接受了他的好心,半個小時後就不再如先前那麼拘謹了,關鍵時刻她也能附合在座人物的觀點,對活躍氣氛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午餐結束後,薛奕名再沒有提過分的要求,就算他們因為喝了酒不敢開車上路而想要去附近的茶館里稍事休息,也沒有再叫端木透作陪。

端木透也不知道自己這算是逃過一劫還是災難在後頭,總有種提心吊膽的不安全感。

對薛奕名的心思,端木透明明很擔心,卻也沒有時間去詳加分析揣摩了,很快,她就陷進了忙碌的無限循環中,從出席新產品的發布會開始,馬不停蹄地出現在產品宣傳的各種活動中,盡心盡力地展示著代言手機的完美性能,以及竭力說服消費者購買這款手機。

體力上的勞頓要是還能忍耐的話,那種被人追著跑、不得不依靠偽裝讓自己獲得短暫自由的困頓就有點不堪忍受。這一切所得都要拜那廣告所賜。

端木透應該感到高興,很少有新人出道就能接到這麼重要的商業廣告——她還能算是一個新人嗎?這真是一個讓她哭笑不得的問題。首支商業廣告一出場就能倍受關注、深得大眾的好評,這真是少見的幸運。

隨著畫面版廣告的大面積覆蓋和故事版廣告的黃金時斷的重磅主打,再加上張貼在品牌手機店里的大幅平面廣告畫,都是直接造成端木透人氣急速攀升的原因,一時間出現了演技受人贊揚、廣告創意被人熱議、產品銷量大幅度增加的可喜局面。

端木透的身影開始出現在各大媒體的主要位置,也漸漸能在各種娛樂新聞中听到關于她的新聞了。

想找她代言的廠商也越來越多。

很多新人夢寐以求的幸運和成績,端木透卻極不適應,或者應該說她還沒有適應忽然竄紅後的生活。

七年啊,端木透原本是懶散得失去了斗志,現在忽然紅了,紅得太快,還沒有合理的理由,她哪可能這麼快就調適過來?要不是身邊有莫離和謝晨希調配的團隊為她操持事務和打點一切細節,恐怕她已經人紅是非多了——除了敬業精神無可挑剔外,這位紅人沒有成為明星的自覺啊,完全沒有——這是讓莫離和那個團隊欲哭無淚的現實。

不得已,在工作之余,端木透必須接受團隊的洗腦︰如何在大眾面前維持好她明星的氣勢?

空有明星的氣質,沒有明星的氣勢,可是不行的。親和力當然很重要,但是將明星的傲慢維持在一個可讓大眾接受的度上,這是必須的,不然明星也會墮落得和普通人一樣,那就失去了明星的價值︰比如使用有一定知名度的品牌化妝品,也要穿上名牌衣服,還要適量地佩戴一些珠寶,當然這些外在形象最好是能體現出她的獨特風格,尤其是時尚品位;最好也把平民化的飲食習慣給改了,多多出入一些高檔場所……之類的一點都不能馬虎。

另外如何應對娛樂記者對敏感問題的追問,這也是端木透必須突擊加強的,她必須學會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的「太極八卦連環掌」的藝術,可不能心直口快地什麼都說了,得罪人不說,還會讓娛記們不依不饒,可算是兩邊都不討好。

明星訓練很苛刻,端木透極端反感。她的性格是已經是定型了的,現在要她完全扭過去以迎合大眾對她的追捧,這實在太委屈了,她不能接受,尤其是要她在記者面前說違心的話。她當然不可能一輩子都不說一句假話,但是要她天天說似是而非的話就有悖于她的性格,她習慣要麼保持沉默,要麼就是有話直話,于是她向莫離表示︰與她本人有關的任何問題,如果她想回答就一定都會誠實以對,不想回答就保持沉默,沒有第三條路的「太極」式回答;如果她的問題牽涉到其他人,她會保留話語權——這是基本的但也是不可被打破的原則。

莫離不允許她全拋一片心,所以訓練還在繼續。

廣告成功帶來的副作用不僅僅是生活過于忙碌和無序,如果這算是成功的話,端木透會說服自己試著接受現狀,但一些負面影響也越來越清晰,直接影響了她的心情︰

先說一條好的副作用緩解一下心情,那就是她收到了聶龍四人組的集體祝賀,不停地贊美她多麼漂亮、演技多麼好之類的,還偷偷地告訴她,因為廣告宣傳畫沒地方販賣,品牌手機專賣店的人又不肯把廣告畫送給他們,他們就去幾家專賣店偷偷撕了好幾張,然後發現,不止他們在做這種事。現在,他們跟「志同道合」的那些人組成了一個粉絲團,名叫「透明光線」,已經在網上注冊為端木透的第一個粉絲團,大概也有三十個人了。

端木透高興的也不是她有了第一個粉絲團,而是沒白疼聶龍,能第一個收到聶龍的祝賀——雖然真是沒有什麼可祝賀的,但她還是高興了很長時間。

接下來的副作用就都是負面的了。

首當其沖是來自祝宜君的壓力。端木透的這個代言合同是從祝宜君手里搶下來的——至少端木透是這樣認為的,恐怕祝宜君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端木透每次見到祝宜君,這位巨星都會理所當然地冷臉以對,這也無可厚菲,這一點端木透在莫離簽到這份代言合同的時候就想到了。原只想,盡量不與祝宜君踫面就好了,但她們都在代言帝一集團的產品,怎麼可能不見面?反倒是怕什麼事來什麼事,她總能在一些活動場合與祝宜君踫面,尤其是在帝一集團的產品推廣活動上,這種踫面總是輕易而自然。

祝宜君人前一副關愛後輩的和睦模樣,對端木透竭盡贊美,要記者們多多關照之類的話說得極自然而且很有藝術性。不過一旦避開人群,祝宜君就是另一種態度︰從別人飯碗里搶食的「乞丐」非常討人厭,不是嗎?

其實,以祝宜君的身價也不會對一份新產品的代言合同花落旁家而耿耿于懷,她憤恨的是她用盡了手段才得到的薛奕名無賴又無情地「移情別戀」了,更讓她萬分不甘的是薛奕名移情的對象竟然成了她事業的對手——萬惡之源是薛奕名的生日宴會。這事實的打擊太大了,眼看得她離成為豪門貴婦的目標並不遠了,忽然讓人橫插一腳,這可不是說一句「對不起」就能了結的仇恨。

與祝宜君的對立恐怕不是一兩年能解決的,只要她還在這個圈子里混,恩怨大概就不會消停。這碼事也就只能慢慢來消化。

祝宜君向她施加的壓力必然會影響她的心情,但並非不可控制,端木透自己放平心態就好了。

在更大的打擊降臨前,端木透先接到了她母親端木秋文的電話,劈頭第一句話就是︰「透,你終于成功了!」

遲到今天才發現這個事實,看來媽媽之前對她能在娛樂圈里大紅大紫已經失去了信心,所以沒有過多關注她的動態吧。

是啊,她成功了,成了媽媽想要她成為的那種人︰明星。緊接著媽媽就會把她逼到更高的地位,天皇巨星之類的——只是為了打敗一個人。

對這樣的媽媽,端木透只能保持沉默,安靜地听媽媽喋喋不休地說她終于揚眉吐氣了——在某些特定的人面前可以揚眉吐氣了——終于可以報仇了之類……有很多話都是不停重復的廢話,听得端木透直想睡覺。

「透,我要去你那里。由我來打點你的事業……」終于媽媽自己停了那些沒意義的嘮叨,卻拋出來這麼一句讓端木透嚇掉了三魂的話來。

「媽媽!」端木透忙阻止道︰「我身邊有公司的人在打點一切,不用麻煩你了。」

「我去照顧你的生活總行吧。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就動身。」媽媽匆匆掛了電話,由不得端木透反抗,端木透除了嘆氣,再無他法。

媽媽為什麼非得到她身邊不可?因為她有了報復那個人的機會。

如果折磨到此為止,端木透還是有辦法調整好心態的,但是緊接著的一個電話讓她的心情跌落谷底,怎麼也不可能再平靜。

這個電話她不得不接,因為她與電話那頭的人有某種斬不斷的聯系。

「貞兒。」端木透淺淺地問候。

「恭喜姐姐成功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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