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本能

作者 ︰

章理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從容地實施他的計劃,但逼得急了他也有點狗跳牆的智慧。

那邊端木秋文被保護得極好,被章理再次收買的李朝明根本沒有機會對這位夫人進行綁架,這邊的事態就一時僵持著,但章理那邊可就不怎麼愉快了。

先是法院對他和武玉蘭的離婚官司進行了判決,裁定他在與武玉蘭的婚姻存續期間有包養情婦的惡習,對婚姻缺乏忠誠,且對妻子和兩個孩子存在嚴重的暴力行為——武玉蘭一方提出了確鑿的證據,章理無法反駁——導致婚姻家庭關系不能繼續,是過錯方,在夫妻共同財產的分割上要做出讓步,並因暴力傾向而喪失了對兩個孩子的監護權。

一紙判決書讓章理失去了百分之七十的財產,其中包括那套夫妻曾共同居住的豪宅以及另外兩處房產,還有數輛豪車以及大部分現金。至于那塊價值過億的地,因為章理當初買的時候動了些小腦筋,所屬權是登記在他的一個叔輩名下的,對于這部分財產,武玉蘭一方似乎舉證不力,不能證明那塊地就是章理的財產,因此沒能當庭進行分割。

章理看似是逃過了一劫,還有一線東山再起的生機,但也不輕松,因為武玉蘭仍然對那塊地保有法律上的追訴權,只要日後她能證明那塊地就是章理的,而章理刻意隱瞞了這部分夫妻共同財產,武玉蘭一樣可以提起訴訟要回屬于她的那部分財產。

章理原本想耍賴不把應付的財產交給武玉蘭,但武玉蘭申請了法院強制執行後,在法官不停地上門執法後,他也頂不住壓力了,只得將自己應給付的財產交給了武玉蘭的代理律師。

這場官司打下來,章理已經沒什麼周轉資金了,不得已將名下的豪車賤價賣給了二手車行,自己只留一輛撐著門面,到手的現金暫時支付了銀行的貸款利息,度過了第一個難關。

未待章理喘口氣,稍微安定一下緊崩的神經,緊接著就發生了一連串讓他措手不及的藝人跳槽事件,這是能動搖華天娛樂根基的大事,一開始就來勢凶凶。

這一連串的跳槽事件緣起于網絡上爆發出來的一則傳聞。

一篇匿名網貼信誓旦旦、證據確鑿地曝料稱華天娛樂存在逼迫藝人簽定形同賣身契的工作合同、過分剝削旗下藝人、大額抽取佣金、逼迫二、三線女藝人賣婬等等罪行,網貼沒有具體到某個藝人,只將矛頭直指華天娛樂的高層,只差把章理的名字點了出來。

這條新聞一曝出來,輿論嘩然,媒體狂熱地追擊著華天娛樂的藝人們,藝人們是火了,但火得實在不光彩,弄得那些藝人、尤其是女藝人人人自危,自感繼續呆在華天不會再有前程,便紛紛想要解除跟華天的演藝合同,自謀出路。這些藝人或想自掏腰包贖回自由身,或是找到其他娛樂公司替自己進行跳槽談判,還有的藝人干脆聘請律師訴稟法律要求月兌離華天的控制。

被這樣一鬧,華天娛樂從高層主管到下層員工都開始擔心公司難續,自己的工作不保,以致公司的內部財務、人事以及外部的債務糾紛,全都亂了套,一時間華天娛樂的法律顧問們對狂轟亂炸一樣出現的法院傳票應接不,疲于奔命。

有件事讓章理耿耿于懷。他不在意那些二三線藝人有什麼前程,在華天都只能算二三流,那在別的公司也不會有什麼好前途,他在意的是,由他一手捧紅的數名一線藝人竟然都投到了藝世娛樂的旗下,這讓他太難堪了。

明擺著他就是著了謝晨希的道——虧他耍寶一樣只關注了薛奕名的動靜——從謝晨希鼓動武玉蘭跟他離婚開始,他就一直被謝晨希耍在手心里。不,他還是在被薛奕名耍著玩。他媽的,是他算錯了謝晨希和薛奕名的關系,以為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的兩個男人不可能這麼快恢復關系,結果卻是慘烈的背後一刀,掩人耳目的陰招真是玩得高明。

章理沒有反省出自己缺乏玩弄陰謀的才能、應該知難而退、趁早去道個歉讓事態平息下來這樣的結論,卻反省出了一個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將那個綁架端木秋文的毒計進行到底的結論︰他也要讓薛奕名體驗到失去一切的滋味!還有端木透,更加不可饒恕。

公司的狀況越來越差,高層紛紛跳槽,中低層員工也再無心工作,又隨著數場官司的敗訴,華天娛樂要向藝人們賠付巨額賠款,基本上這也成了章理的壓力。在章理焦頭爛額之際,那些貸款給他的銀行也插上一腿,因為他現在的償債能力出現了信任危機,銀行想趁他徹底垮掉前多少把帳要回一些,因此天天還有銀行的業務員找他催債。

生存狀況如此艱難,章理居然一次都沒有想過逃跑,這與視死如歸一類的氣節無關,他只是認為被人逼得只能四處躲藏、毫無尊嚴地過活就跟把他關進牢房里一樣是不可忍受的。坐牢有個有形的鐵窗,而偷偷模模的生活又何嘗不是帶著一個沉重的枷鎖呢?與其活得沒有尊嚴還不如拼死一搏,這時候章理的心態卻又出乎意料的堅定。

章理將他的財產變賣得差不多了,也沒能緩解經濟壓力,最後只剩下了那塊地。那塊地無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能不能度過難關,甚至未來的生活都得靠那塊地了。

地王,章理不敢競標,但進軍房地產業是他看好的投資途徑,所以他毫不猶豫就將大部分財產都投進了房地產業,買進這塊當時並不被看好的地皮是章理最為得意的一次投資。

地皮的地理位置在當時不算是最好的,因為當時政府並沒有開發這片城中村的計劃,但急速擴張的城市已經到了慌不擇路的發展階段,只有開發更多的住宅和商業區才能滿足那些一心想在這座大城市里安家落戶的外地人的需求。近兩年這片區域也開始有了零星的施工,地價也跟著看漲。等得政府真正重視這片區域的時候,這里的地價不知要瘋漲多少倍。

眼看著再等幾年自己就能狂賺一筆了,現在卻只剩下了賤賣保命一途,章理不覺倍感淒涼和無奈。

章理向盧清義露出了有意賤賣地皮的想法。

「章總,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盧清義盡人事地最後規勸一次,「那塊地的升值空間還很大,將來肯定是會大賺一筆的,到時候什麼難關都會過去。」

「可是我現在就過不去了。」章理沮喪地說,「我只能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才能面對未來吧。」

「章總,你可以先躲一段時間……」

「我不會讓他們看笑話的,以為我怕了他們。」

「章總,男子漢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你現在明明斗不過人家還要死斗,以卵擊石,不僅穩輸不贏,也沒有人會贊賞你的勇氣。」

這真是良心之語,是盧清義對自己老雇主的最後一點仁慈,可惜章理已經听不見任何規勸了,他已經絕望了。

「清義,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該死?」章理忽然感傷起來,變得軟弱了。

「我想沒有人要你死。」盧清義穩重地說,「章總,事情到這一步也還是有挽救的余地的,只要你去向端木小姐道個歉,或是投案自首,我想這件就會結束了。」

「都不可能做到!投案自首,我的一切就都完了,我怎麼能過那麼落魄的日子?」章理咬牙道,「我會有今天都是端木透那個女人害的!她要一開始就不存在就好了。我現在沒辦法把她怎麼樣,已經很痛苦了,還讓我去給她道歉,我做不到。」

「端木小姐的存在並沒有錯,是章總有了不該有的貪欲。」

盧清義跟在章理身邊已經十多年了,對章理的為人和諸多乖張之僻都了解得非常透徹,包括章理與端木透的恩怨他也一清二楚,他甚至親身經歷了端木透將那份合同書甩在章理臉上的那幕場景,那的確是不該有的貪念。可是,他真的想不通,那貪念明明都已經被端木透斬斷了,不是應該知難而退嗎?為什麼反而深陷其中?縱然端木透是如何的美妙,不過也就只是一個他原本很輕視的女人,既然從來不曾尊重過女人,那偏執的為何如此強烈?

這個男人有今天這樣的下場,實怪不得他人。

「第一個能拒絕我的女人,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你知道那是種什麼感覺嗎?」。章理恨恨地說,「從來沒有女人能拒絕我啊,為什麼一個小女孩就可以?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懂了,不過是最原始的征服本能罷了,連這種原始性都控制不住,與動物何異?

「章總,很遺憾,你遇到的是一個非常難捕捉的獵物。」那獵物,章理已經永遠都不可能再去追逐了。

「是的,那個女人是個不錯的獵物,所以我一定要捉到她。不管用什麼方法。」章理陰冷地說。

用什麼方法?自以為強大、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很想再仁慈地告誡老雇主一番,但盧清義沒那心思了,生硬地轉了話題,問︰「章總是真的要處理掉那塊地嗎?」。

「嗯,你給我找個好點的買家。開價不能低于一億。」

「是,過幾天給你消息。」盧清義恭敬地應聲後離開。

幾天後,盧清義給章理提供了一個人名︰白去病。

這名字太敏感了,章理草木皆兵地問︰「他和薛奕名沒有什麼關系嗎?在那次慶功宴上,他們看上去很親密。」

「只是主與客的關系。白去病先生的世紳大廈需要成為會員才能進入,薛奕名就是那里的會員,偶爾會有些交流,但並不是朋友那麼親密的關系。」盧清義有所隱瞞地說,「白去病先生只是對那塊地非常感興趣才想跟你談的,因為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想用那塊地建一座公園,用他妻子的名字命名,以作他送給妻子的結婚禮物。」

「是嗎?」。太信任盧清義了,章理相信了他的話,松了一口氣問︰「那他開價多少?」

「他要與你見面談。」

「那就趕快安排吧。」

于是,白去病在世紳大廈的一個游樂廳里會見了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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