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又是一個風清雲淡,陽光和煦的上午。
相府北側屋大廳內。
大廳之上三夫人柳氏一身紅衫居高而坐,折射的陽光在她濃妝艷抹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與影,清楚地瞧得出她此時的神情陰冷森然,似有薄怒,嚇得周邊的丫環大氣也不敢出,滿是驚惶之色。
大廳之下一名身著灰衣的中年男子正低聲下氣的跪在地上,身子還在微微顫巍。他是柳氏的一名親信,多年來對柳氏惟命是從,背地里可謂是做盡了壞事。
忽然「砰!」一聲巨響,柳氏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冷冷地眯起了雙眼,眼神里是透骨奇寒,她直視著眼前正跪著的劉成,語氣幽寒如冰,「你這個廢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敢出現在本夫人面前!」
她先前得知,趙氏為了救治陸苑一暗中派人尋求醫神白君逸的消息。于是,先一步雇下殺手阻撓白君逸,豈料還是功虧一簣。不僅人沒攔成,還讓他把陸苑一的傷給治好了。
劉成有些驚慌地連連擦汗,雖是一口氣憋在心里,卻也不敢彰顯出來,只得連忙替自己開月兌,「夫……夫人恕罪,實在是那白君逸太過厲害了,奴才派了很多去,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他哪知道白君逸的武藝會那麼高強,不管是圍殺堵截還是暗中下毒,都能被他輕易的就化解了。
「分明是你自己辦事不利,還敢諸多狡辯……」柳氏深深吸了一口氣,負手而立,卻仍舊平息不了心中的惱火。她拂袖,冷冷道,「此次若是不懲治你,這讓我顏面何存。來人啊……」
此時,一襲紫綃衣,身材高挑的女子忽地走進大廳內,清清冷冷地開了口,「娘這是怎麼了?是誰惹我娘生這麼大的氣啊?」
來人便是相府五小姐陸亦菡。
「求夫人開恩,求五小姐開恩……」劉成頓時又驚又恐,身子猶在不住顫抖。
陸亦菡一怔,瞥見一旁的劉成,立時明白了七八分。隨即挑眉橫他一眼,含笑盈盈地安撫柳氏,「娘,您如今可懷著身孕呢,跟這種蠢物置什麼氣?小心身子,以免動了胎氣。」
柳氏听聞此言,稍稍和緩了些神色,卻仍舊是哼了一聲坐回椅子上,沉思不語。
陸亦菡見此,立馬朝劉成使了個眼色,咳一聲低聲訓斥道︰「你個蠢貨,愣在那里作死啊,還不快滾出去!」
「是……是……」劉成這才松了口氣,慘白著臉小心翼翼地退開,撒腿就跑。
「不中用的東西!」柳氏對著他迅速逃離的身影,目光陰冷的罵道。
「娘莫要生氣。既然此計不成,我們便再生一計!」陸亦菡唇角抿了抿,不緊不慢地暗示著︰「如今三姐就在府中,我們要除掉她,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的笑意高深莫測,眸中卻暗藏了精光,陰寒刺骨。
這柳氏向來精明,且知女莫若母,陸亦菡這話一出,倒是驚得她清醒了三分。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露聲色地冷笑道︰「不愧是我的女兒,聰明。」
「全靠娘教的好。」陸亦菡嬌笑了一聲,淡淡說著︰「二娘保全得了三姐一時,卻絕對做不到時時刻刻,我們還怕逮不著機會……」
她笑了笑,不再說話。微微頷首,取過一個紅色藥瓶,得意地晃了晃。
柳氏平靜地看著小小瓷瓶,漠然地別開了眼。然後低頭模了模自己的肚子,言詞譏誚,倨傲且冷冽逼人,「陸苑一只不過是賤命一條,如今就算明著殺了她,又有誰能奈我何?」
她說著,恍然記起一事來,冷笑出聲︰「瞧瞧,你三姐都回府好幾天了,我們竟然還沒去探望過呢,實在是太失禮了!十八年了,也不知道她如今長得什麼模樣?」
默然半晌,她復挑起嘴角,猶自笑得古怪,「不如現在就過去看看?」
陸亦瑤不放心地扶起坐著的柳氏,猶豫了一下,「娘,那破院子里污穢不堪,我一個去就好,您還是別……」
「不要緊。」
話未說完,柳氏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神色平靜的一挑衣角,不緊不慢的走出大廳。
——
與此同時,
相府某破院內。
陸苑一正愜意的躺在修直飽滿的榕樹下,閉目養神,以手掩去些許刺目的日光。經過幾日古今兩種藥物的協調治療,她的外傷結了疤,內傷也好了七七八八。原本蒼白的臉色此時已恢復了些粉色,濃蔭下光影斑駁,讓她多了絲慵懶的味道。
自她再次醒來以後,她一直未出過院子,也沒有什麼人來打擾她。除卻見過一次趙氏,只有唯一一個丫環無言地忙進忙出,安排她的起居飲食,吃喝拉撒。
想起那個另類的丫環,陸苑一突然笑了起來,勾起的唇角起了一絲濃烈的深意。趙氏似乎對她‘特別’照顧,不僅讓她吃飽穿暖睡好,還特別為她安排了一個啞巴丫環。只是,趙氏太小瞧她了,這其中隱藏著的目的,就算別人不說,她又豈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