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光,寫下你的心願,我們將為你永久保存。’——
「您相信時光可以被穿越嗎?心誠則靈,呵呵,小店新開張,歡迎光臨。心里裝了太多東西,是很累的,我們願意當您永遠的傾訴者。現在消費滿一百,就可以獲贈一張vip金卡呢,明天活動就截止了。小姐有興趣的話,可以來店里看看。」
穿著白色t恤的女孩有著一雙晶瑩剔透的眼楮,它們笑得真誠。
若在平時,蜻蜓對這些只會一笑而過。
而現在,她的心充斥著疲累,它已經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後悔。
于是她猶如被鬼附身般地問道︰「地址在哪里?」
「這里哦,過了前面的路口向左轉……呵呵……」
女孩指的方向,剛好與她要去的方向不謀而合。
路口,左轉,走五十米……
這是一個裝修很古樸的小店,安安靜靜地立于喧囂的角落里。一進門,就可以看到一面掛滿紅繩的‘心牆’,上面掛滿了許許多多的小卡片。
有人寫著︰我希望回到1999年夏,陪他一起過馬路;
也有人寫著︰我愛上了xx,但我希望他永遠都不知道;
更有人寫了︰給我時光倒流三天吧,我只想去告訴自己,選3d號的時候,把2改成9。
……
店鋪雖小,但看得出來,生意不錯。這個城市裝載了太多的痴男怨女。
有人的地方,就有感情紛爭。愛來愛去,都是傷。
有人說,這世間,最寶貴的東西,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因而隨著時間的轟轟烈烈,人難免後悔。
「歡迎光臨!小姐需要什麼服務呢?這是我們的項目單,您可以看一下。」qnxp。
溫暖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抬頭,一張熟悉的笑臉……
蘇墨正穿著‘穿越時光’小店的工作服對這她狡黠地眨巴著眼楮,他在等待著她對‘surprise’的反應,可是……蜻蜓卻只是目光呆滯了三秒,抿嘴一笑。
他皺了眉頭,卻不是生氣,溫暖的指尖點著蜻蜓的額頭,一副大人教訓小p孩兒的口吻說︰「蜻蜓,都給你說了幾百次了,學習固然重要,你也犯不著天天抱著書本看,你看,你都成了呆子了。」
突然間,鼻頭有股酸酸的感覺。
她說︰「蘇墨,你學誰說話都好,就是別學我媽……」
蜻蜓永遠記得媽媽數落她時無可奈何的表情,點著我的額頭說‘你呀,說了幾百遍你就是不听,你以後後悔別怪我不提醒你……’諸如此類的話。
「對不起……」蘇墨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這個時候,一道悅耳的聲音插了進來……
「磨蹭鬼!你站著干嘛呢?!老娘叫你來不是泡妞的!你看看你,什麼破爛技術,把人都泡哭了!」一個扎著馬尾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一來就很‘恰’地連戳了蘇墨好幾下的腦門,她訓人的樣子,讓人腦子里只冒出幾個詞來,諸如‘嘔心瀝血’‘鞠躬盡瘁、死而後己’之類的,不得不讓人佩服了,訓人訓到如斯境地。
「姐!」
蜻蜓第一次看到蘇墨的臉紅成了這個樣子,跟煮熟的龍蝦一樣,紅辣辣的色彩,讓人很有胃口。
「她是蜻蜓!」蘇墨一邊閃躲著女孩接連的‘一陽指’一邊幾乎是委屈地吼了起來。
女孩剛準備戳下去的手指頓在了半空中,原本很‘巴辣’的表情立時變了樣,猙獰的目光一下子柔和,凶狠的唇線兩端一下子被硬生生地拉起,發出‘嘿嘿嘿嘿……’的干癟笑聲,只見她那空中的手‘唰’地收回,另一只手又‘唰’地跟抽刺刀一樣從身後伸出來,「我叫蘇蘇,是這個……」她瞪了那邊被她‘戳’得一臉委屈的蘇墨一眼,轉過來,又是滿臉咧笑地說︰「這個磨蹭鬼的姐姐!」
蜻蜓目前心目中,那僅有的‘笑’的細胞都被蘇蘇如此頻繁的變臉速度給勾引了起來。
「蘇蘇!你答應過我不喊我磨蹭鬼的!」蘇墨抗議的樣子像極了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而蘇蘇……
她立馬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老佛爺樣兒,‘一陽指’再次襲上了蘇墨那帥氣的腦門兒,「你還答應了老爸喊我姐姐的!磨蹭鬼!」
顯然,蘇蘇那刻意的,重重的‘磨蹭鬼’三個字再一次刺激到了蘇墨,于是蜻蜓第一次看到了那個總是一副笑容的蘇墨出現了這樣的表情——糾結、崩潰、無語。
「那個……可以問下不……」蜻蜓忍住笑意地征求在場二位的同意後,才問出疑問︰「你為什麼喊他磨蹭鬼,你又為什麼不喊她姐姐?」
這兩個蘇氏姐弟瞬時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而後,一致地哼了一聲,頭朝兩邊,望天。
一個說︰「她哪里像是個當姐姐的樣子?跟劫匪一樣!搶我玩具,搶我畫片,搶我蛋糕,……搶我銀子!」
一個立刻反擊︰「跑步比烏龜慢,上樹連母豬都比不上,三歲還不會說完一整句話,走路還打轉轉,小學四年級還尿褲子,你什麼都慢!你不磨蹭誰磨蹭?!老娘就是干劫匪的怎樣吧!變形金剛我拿去玩幾天又沒說不還你,你還好意思說畫面,你一個男生沒事搜集一堆女生喜歡的花仙子、美少女戰士的畫片,活該你被搶!蛋糕我那是幫你吃,銀子是幫你花!我這是助人為樂,免得你浪費國家資源!」
兩個人,跟個孩子一樣鬧起來,斤斤計較著,這畫面,很鬧騰,很窩心,很讓人向往……
讓蜻蜓不禁想起了如今這個世界上,她僅剩的兩個不是親人的親人。
一個成日對她只有兩種表情,恨、冷,那是洛天……可是現在他人在新加坡;
一個……
在那張臉就快要浮出腦海之際,蜻蜓急忙地晃著頭,晃散那張臉的影像。
他,是一個深淵。
沒想起一次,就暗無天日一重。
……
原來蘇蘇是a大的學生,這個‘穿越小店’是她的創業起點。
小店今天才開張的。而昨天蘇墨之所以著急著走人,就是被喊來當壯丁,幫忙做最後的布置。
……
蘇墨已經在蘇蘇的‘婬威’壓迫之下不得不站在門口對著每一個來往的女生微笑,出賣色相,時而朝店里瞪幾眼過來表示抗議,但均被蘇蘇忽略不計。
「你可以選擇保密或公開。公開的話,您可以選擇‘心牆’,呵呵,保密的話,首推‘潘多拉的盒子’。當然,顧客讓我們保存的任何東西我們都會按照協議嚴格執行的,你不希望讓任何人看見,就不會有除了你之外的第二個人知道。」
蘇蘇是個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漂亮女孩,一雙靈動的眸子,十分狡黠。
「小店新開張,給你免費的哦!」
「就這個吧!」
……
潘多拉的盒子,是不能打開的秘密。
它承載著太多的貪婪、虛無、嫉妒、痛苦……希望等等,一切丑惡與美好。
蜻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個。
她想把那些沉重的回憶都關在一個黑匣子里,到死都不要打開。
然而,提筆的一瞬,她的手卻頓住了……
秘密……真的是可以隨人心願被永久包藏的嗎?
如果可以的話,又怎麼會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蜻蜓心里不能打開的秘密太沉重,它們在她的靈魂深處兀自地繁榮昌盛,時而變成一根根尖銳的刺,刺進她心口,她越是疼痛,它們越是滋潤,不知道自己還能把它們關閉多久,讓她時刻有種幻覺,有一日……她會被它們吞噬殆盡。
呵呵……
她什麼時候,變成了童話故事里的那個長著驢耳朵的國王,時刻提防,時刻渴望傾述,漸漸的,不知不覺中,已經無法徹底地相信什麼。
最終,在這一張白紙上,蜻蜓還是寫下了這樣的話……——
‘x月x日,蜻蜓,你要記住,你,不愛蘇墨,從此陌路。’——
關上匣子的一刻,蜻蜓看見,外面,蘇墨正在對她擠眉弄眼地控訴蘇蘇的‘惡行’,十幾層的架子上,她搭著梯子,把屬于她的黑匣子放在了最高層,這個時候,一個服務生拿來表格讓她填寫vip會員資料……
蘇蘇對她笑了笑,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忽地一陣沉重的輕嘆傳來,說︰「人是不能背負太多的心事的,適當的時候,需要找個人說一說,這樣才可以放下,繼續向前走。」
蘇蘇的目光閃耀著通透。
可是……
蜻蜓卻無法做到蘇蘇那樣的心境。畢竟……她所經歷的,蘇蘇肯定猜不到。呵呵……一個正常的人,又怎麼會猜到呢?
「習慣成自然。我習慣了拿得起,放不下。」她說。
「那最後你只有累死在半路。」蘇蘇說。
蜻蜓微微扯動著唇角,「那也是一種選擇。」
「唉……」蘇蘇嘆道︰「蜻蜓,放不下太多就會讓人變得太復雜。……,‘磨蹭鬼’的智商很高,但情商不怎麼的,太簡單。」
蘇蘇說得很隱晦,但是蜻蜓已經明白。
蘇蘇又說︰「我無意針對你,只是說出我的感覺。有的時候,人的感覺是很準的。尤其是女人,是一種感性動物。」
蜻蜓點了點頭,看著外面蘇墨忙碌的背影……
她說︰「你的感覺是對的。」
近黃昏的時候,‘穿越時光’小店的生意如潮終于有了些暫停,蘇蘇以及店員們還堅守在第一陣線上,啃著盒飯,打算奮戰到晚上十點。
但蘇墨顯然有新的安排。
他眨著眼楮,對著蜻蜓神秘地說︰「听說過蝦街沒有?」
……
公園里,燈光下,蜻蜓看著那蘇墨白皙的皮膚在太陽下曬得微紅,看著他燦爛的笑容,想著……該如何開口。
「這事都上過新聞報紙的。有一條街號稱蝦街,一條街,都是賣蝦的,雖然同行之間競爭激烈,但總體發展一直很和諧,這就讓其他街賣蝦的眼紅了,花錢專門請‘蝦霸’一大清早提著放了幾天的臭蝦到蝦街,挨家挨戶地敲門,誰敢不買他的蝦,他就揍誰,逼得蝦街最後不得已以停業來抵抗……」
看著他滔滔不絕的樣子,那微揚的唇角……,蜻蜓知道,他很想把知道的一切有趣的都分享給自己,可是……
她看著自己那在斜陽里被拽得長長的影,它帶著濃重的黑暗,孤單地站在一邊,忽地一陣夜風吹過,它就在清涼中瑟瑟發抖著。
「你在想什麼呢?又走神了!」
蘇墨,連抗議的時候,都帶著如此寵溺的神情。
卻,讓蜻蜓更加無地自容。
在觸及他那幾乎可以照亮每一個角落的目光後。
蜻蜓卻如同一種長期隱匿在黑暗中的植物,猛地觸及到了光明,緊眯著雙眸,連連退著步子。
「沒什麼。」她頓住腳步,偏過視線。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
「我敢打包票,你一定會喜歡上那家的香辣蝦,上次蘇蘇她朋友請客時,我們三個人吃了整整七斤的龍蝦,最後還意猶未盡地連湯汁都不放過,讓老板下了三份面條擱里面拌著吃……」
他一邊說著,一邊靠近,眉飛色舞,比手畫腳,而眉目間,那笑……不知道為何,卻有一種突來的滄桑,好似已經沉了幾百年,那麼濃重,那麼悲涼,然而,他們從遇見到今日,時間還超不過二個月,期間更是分開了近一個月。可是……她卻已經經歷了從人間墮入黑暗深淵。
「你說夠了沒有!」蜻蜓听見了自己聲音濃重的冷漠氣息。
蘇墨停在距離蜻蜓一尺的距離外,笑容僵硬在唇邊,眼神里停滯的,剛好是晶瑩透徹的悲傷,而蜻蜓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神情,比從前……更加疏離,疏離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可是,既然已經沉了心,就要沉到底。
「你……是在生氣我一天站外頭沒怎麼理你嗎?sorry,我那不是看蘇蘇一個勁地拉著你說話,看你們聊得很投機,而且還答應了她做苦力一天,所以就沒進去,……,我發誓,下次再也不答應蘇蘇了,哪怕她再玩陰的,我也不幫她站門口賣笑了……,真的!」
他說得真摯,甚至神情中有些恐慌。
蜻蜓明明都看得如此清晰,卻還是堅持著一直地……冷漠地以對,直到他的笑漸漸變得無力,漸漸地再也掩飾不了那恐慌,她不耐煩地皺起了眉,「說完了嗎?沒有就繼續!」
開上如無。他噤聲,卻是如此地看著她,黯淡的眸光,閃動著晶瑩點點,這般破碎。
「以後別來找我,即使遇到我,也請當做不認識。」
「這就是……你今天連笑都要擰著眉頭的原因嗎?你早就想好了,是要給我開個玩笑,然後說surprise嗎?」。
蜻蜓不著痕跡地避讓開他灼熱的目光,「不是。」
「理由呢?」
「甩一個人需要理由嗎?何況……我並沒有答應過你什麼。」
「所以你昨天看見我才那麼的冷漠嗎?蜻蜓,你厭煩我了嗎?」。他說。
她看著他,原來,昨天他感覺到了。
只是,她只能咬牙說︰「你想死纏爛打?」
「這麼決絕的話……」他仰天深吸著氣,卻又目光忽地堅定地看著她,「蜻蜓,我不相信這是你真心要說的話!心理學家說,左腦具有語言功能,擅長邏輯推理,當一個人面對逼問開始不斷地眼神像左瞟的時候,那說明他在妄圖依靠著理智在大腦里提取信息編織謊言!你,在撒謊!」
他的話,錚錚地打響在蜻蜓心口,拍得那麼地疼,讓她如此強迫自己忍受著,忍受到咬緊牙關,咬得絲絲血絲泛出,血腥在舌尖繚繞的地步!
跟他玩辯論,蜻蜓知道,自己一定會輸。
但是,女人天生就是一種被允許可以隨時情緒化的動物。
「不要讓我徹底討厭你!」
蜻蜓近乎歇斯底里地喊著,不管驚擾了多少周圍的人們。
為的是,他不要再靠近過來。
蜻蜓覺得,自己已經是一株只能生長在黑色沼澤里的腐爛植物,走不出去,掙扎也只能換來更深的陷落。
「蜻蜓,你到底有沒有心?」
蘇墨似乎是被激怒了,那樣如水一般柔和清澈的目光中居然泛出了尖銳的光芒,泛出了渾濁,那是恨,那是傷。
「沒有,所以,別在我身上用心。」
蜻蜓含著一抹淺淡的笑,淺得如同過了季節的花色,淡得如那被雨水沖刷過後慘淡的天空,她如那天空里一朵虛無縹緲的雲,從他身邊擦肩飄過,自以為如此地輕如此地小心,該不會對他造成多大的震動,然而……
「已經用了心,要怎麼收回?透過血液,那是我愛情的溫度,我不想用心這麼深,可是已經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他在她身後,仿佛是在朗誦著美妙傷感的詩句。
她在他身後,不想听懂,不曾回頭,命令著自己,一直走遠,遠到夜晚的天空似乎又下起了雨,斜刺下來,綿綿的,飄搖的,她就這樣迎著雨里的風,在人潮中,伸開手,感覺著雨絲從指縫間的擦邊而過,不該擁有,就不要勉強留住……
可是,誰可以告訴她,為什麼她想的已經如此明白,視線卻越來越模糊了呢?
是這雨,飄進了她眼里,還是她體內多余的水分在眼楮里蒸發?
眼前的人,眼前的車,眼前的樓,眼前的路,眼前的燈……一切都漸漸地似在雲霧中,看不清楚了,越飄越遠了,她一直地朝前走著,伴著那道被拉長的自己的影,在迷失的路口,招著手,等待的士,等待被帶往任何一個地方,只要不回頭。
……
雨。
似乎下了好久好久了!
a市的雨,真多!
……
然而,這樣的雨天,蜻蜓來的……是一輛熟悉的汽車,一張分不清是在笑還是在怒、抑或兩者皆有的臉孔。
洛北……
雨在不斷地下,不斷地大,街上的人在不斷地奔跑、逃避。
她站在路邊,看著他打開車門,光亮的皮鞋踩在泥濘之中,撐著一把藍色的傘,朝自己走來。
「李嫂早就做好了飯。」
他的第一句話,無關乎他自己,無關于她,他說的是‘李嫂’。
他的臉,藏在傘的陰影下,在這陰沉的天。
蜻蜓無法根據他平淡毫無起伏的聲調判斷出他的情緒,只能忐忑著,無奈著……
車窗外,雨水磅礡,風景模糊。
車里冷氣開到十九度,蜻蜓卻好像沉入了零下,雙手環抱,瑟瑟發抖。
在她想隨波逐流放縱的時候,來的一輛車,走下一個人。
這,就是所謂注定嗎?
注定,是當人對于已經或者正在發生的事無法反抗的時候的一種自我安慰說辭而已。
她寧可相信他早就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她在公園里偽裝做作的冷漠,轉身後的眼淚飄落。
他一定看到了一切,可是……卻如此鎮靜,鎮靜得詭異。
這讓她所有的難過、憤怒、冷漠……都統統地咆哮起來,卻堵在咽喉,凝結成猛烈的一股,佔據盡這呼吸要道,讓她時刻會窒息而亡。
但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要揭穿他的鎮靜,要他給個痛快,想問什麼就問,別玩什麼心理戰術的時候……,他一直緊抿的唇翕動著……
「你下個星期就要上課了!你那個叫林依然的同學今天打了幾次電話到家里……,等我們回去的時候菜飯應該都涼了……,哦,對了,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李嫂她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了!」
他在絮絮叨叨,她在彷彷徨徨。
他看起來,是如此地神態隨意。
隨意地帶著淺淺的笑,隨意地說著隨意的話,可是……她卻無意間瞥到了他那只隨意擱置在膝蓋上的手,在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有些人,越是冷靜,冷靜如常,越是氣憤之極……正如洛北。
蜻蜓只是沉默著,不再去看他,或者說是不敢去看。
可他一直朝前的視線卻突然轉過來,她毫無準備地迎接。
他說︰「丫頭,你不說點什麼嗎?別讓時間都這樣空著,太讓人恐懼了。」
他精湛的面容帶著深沉壓抑的疲倦。
恐懼?
這是個新鮮詞,洛北會恐懼嗎?
若在平時,她不信,可現在……她信得詭異。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