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慧這一拍,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任誰也沒想到這家里除了劉氏和老爺子,誰還敢拍桌子。眾人的表情非常精彩,崔氏、宋彩雲、宋正儀是一臉的擔憂之色,小劉氏和宋正廉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其余人等則是一臉的震驚,完全沒想到宋天慧會突然爆發了。
宋天慧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怒火,開口說︰「凡事就要講個規矩,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說大點,就說咱村上、縣里,如果沒規矩不就亂套了?說小點,就是我們尋常莊戶人家,也得講個規矩,否則家業如何興旺?女乃也說了懷個身子不是多大的事,三嬸娘不就臉上長了些賴嘰痘嗎?就是多大的事了?就不能做家務了?沒听說過干活還要用臉的!」
賴嘰痘是村里的土話,形容臉上長的東西像癩蛤蟆皮,有人頭上長了癩疤就叫賴嘰頭。說小劉氏臉上長賴嘰痘,也不算什麼貶低的話,但卻是在小劉氏的傷口上撒鹽。
老爺子原本見宋天慧摔筷子,心中不悅,覺得這娃沒規矩,可當宋天慧說完這番話,老爺子暗中點頭,心道這讀了書就不一樣,說的頭頭是道,口齒清晰,慧哥兒果然是個可造之材啊!不過……他看了劉氏一眼,可惜老妻對二房就是不待見。
「慧哥兒這是長本事了,還跟長輩拍起桌子了,說出去不怕人罵你不孝啊?你這書別想再讀了!」小劉氏捏著嗓子陰陽怪氣的說道,眼中是慢慢的怨恨之色,她覺得自己臉弄出這樣就是宋天慧害的,現在宋天慧還在眾人面前挖苦她。
劉氏在那邊坐著狠狠的瞪著宋天慧,她覺得自己的權威被人挑釁了,因為太生氣,鼻子里呼呼的出氣,倒是讓小劉氏搶先說了話。
「你以後你讀點書就了不起了?先生就沒教你尊重長輩嗎?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這家里的規矩也是你說的?你還跟我講起了規矩,也不怕閃了舌頭!」劉氏 里啪啦的說完,又瞪向崔氏︰「你得意了,可算有兒子替你出頭,幫你忤逆我了,這可真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大郎、二郎的臉色都變了變,劉氏罵宋天慧就算了,還把宋天慧的先生扯了出來,兩人都知道劉氏對邢先生有意見的事,心下不舒服,尤其是大郎,有想到了早起鐵根說的話,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王氏的位置和隔壁桌子不遠,她瞪了大郎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大郎苦悶的低下了頭,二郎眼神閃了閃,卻沒有開口說話。
宋天慧強忍下的怒火又竄了起來,她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說︰「女乃,這事跟我娘無關,你別啥都往她身上扣,我娘在宋家十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天天做活做最多,吃飯吃最少,凡事都講個公道吧,誰給過我娘公道?」
劉氏大概覺得跟宋天慧吵架掉了身份,直接沖著另一桌的宋正儀罵道︰「老2,我辛辛苦苦生了你,兩次差點丟了命,就是為了讓你媳婦和娃來氣我?你咋那麼黑呢,你干脆一巴掌拍死我好了,少跟我搞這些彎彎繞。」
宋正儀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點頭哈腰的說︰「娘,你別生氣,是慧哥兒不懂事,我回屋去教訓他。」
他說完就沖宋天慧吼起來︰「還沒咋樣你就不尊重長輩了,滾回屋去,看我不教訓你!」
听這意思,宋正儀是要關上門打罵宋天慧了,崔氏急忙擋到宋天慧前面,說︰「你干啥打娃,娃不過講些道理,這世道還不準人講道理了!」
宋彩雲也沖過來護住宋天慧,哽咽著說︰「爹,你不能打慧哥兒,她正在長身體,天天都吃不飽,哪里還經經的起打啊。」
「不能打三哥,三哥是好人!」宋天福也捏著小拳頭說道。
宋天慧哭笑不得,自己被發了好人卡了,心里卻是暖暖的。她繞到了崔氏的前面,不然崔氏給自己當擋箭牌,冷冷的說︰「爹,你要能把對我們的氣勢拿出來一半,娘和我們也不會過成現在這樣了!」
宋家誰不知道二房過的不好,三房是喜歡看笑話,大房是同情也沒辦法,現在听宋天慧這樣一說,卻都不由看向宋正儀,都覺得宋天慧說的有點道理。在莊戶人家,男人就是一家之主,男人就得能拿的起來,否則全家都跟著受委屈,二房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
宋正儀臉憋的通紅,他也知道媳婦和娃們過的不好,他也自責過,所以宋天慧這話一出,把他直接噎的不知道該說啥了。
「三郎長能耐了,連你爹都能教訓了。」宋正廉一開口就陰陽怪氣的,跟小劉氏一個德性。
劉氏瞪向宋天慧,厲聲罵道︰「殺千刀的喪門星,一肚子壞水,什麼人人教出什麼娃,打小就不學好,忤逆長輩,目無尊長,看我今天不教訓你!」
劉氏說著就站起來,去抓炕頭的笤帚疙瘩,這可不是掃地那種笤帚,而是專門用來掃炕的,形狀比掃地的笤帚小一點,但笤帚桿打在人身上也挺痛的。
老爺子看不下去,開口說︰「都別鬧騰了,好好的動什麼手。」
劉氏翻了他一眼,覺得老爺子偏心宋天慧,心里更加不對付了,非要收拾宋天慧不可。
宋天慧哪能讓她打到了,劉氏一個小腳老太太,能有多大的能耐,宋天慧躲了過去,然後抓起兩個小窩窩,一邊往屋外跑,一邊說︰「我話還沒說完呢,天天給我們吃這種最小的窩窩,難道我們不是人,我們就得餓肚子了?要不要我拿到村里給人瞧瞧,讓鄉里鄉親看看咱家的窩窩多特別?」
宋天慧說著已經跑出了上房,她可不是古人,也不是正牌的宋家人,才不在乎丟了宋家的臉面,既然劉氏敢做這麼丟人的事情,她就敢出去鬧,再加上她山泉村「第一美少年」的頭餃,該是能鬧得家喻戶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