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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明思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真的很好,也很暖。
在一個山清水秀之地,天藍水綠,有四老爺這樣的爹,有四夫人這樣的娘,然後——或許還有個如同四老爺這樣的…
那種生活,也許真的會美好吧。
看著那討論得如火如荼的夫妻二人,她也不自覺露出了淡淡笑意。
夫妻二人玩笑一場後,四夫人突然轉了話頭,「四郎,阿刁這孩子可還好?」
阿刁?
明思豎起了耳朵。
「還好,就是不大愛言語,」四老爺頷首沉吟道,「我看這孩子只怕對我還是有幾分戒心。」
四夫人輕輕嘆氣,忽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試探著看向丈夫,「當年,果真不會是大哥麼?」
四老爺點了點頭,「絕無可能——當年我還在府中,大哥那段時日確未離開過,又怎會去到千里之外的雲霧山?況且——」他頓住片刻,「大哥出生之時,宮中天師便測算過大哥的紫微斗數,曾言大哥此生是最好不要離開大京,即便離開也不得超過百里,否則便有災異——」
他看著四夫人,「只憑這個,老太君便不會讓大哥離開,他自個兒也定不會離開的。」
「天師?」四夫人忽然激動起來,帶著冷笑道,「只憑一個出生時辰便斷人一生!難不成還真是神仙不成?若真是神仙,又豈能隨意泄露天機?」
見四夫人少有的如此激動,明思也是一愣。
好好的不是在說阿刁的事兒麼,怎麼說到這宮中天師什麼的,四夫人竟然會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只見四老爺面上也帶上了幾分嘲諷之意,卻還是安撫妻子道,「人家願意去信便信,我們不理就是。」
四夫人轉頭看了明思一眼,只見女兒睜著大大的眼楮,又黑亮又清澈——她慢慢鎮定了下來,吸了口氣,又帶了幾分後怕的看向丈夫,「還好那天師未曾說過你什麼,要不然…」
四老爺淡然一笑,「那些宮中天師倨傲的緊,等閑大戶人家都請不來,又豈會為我這般的庶子測算?」笑著拍了拍妻子的面頰,「莫要多想了,好也罷壞也罷,都過去了——倒是阿刁哪里,如今只怕他並不信我,你要多開導些。」
「我只看了那紋身……可沒想到他竟是望月姐姐的孩子——」四夫人長長的嘆息了一下,神情悠遠悵然起來,「當年山鄉十八寨,不知有多少兒郎戀慕碧水寨的望月莎……卻不想…真沒想到她這麼早便去了,阿刁這孩子也真是可憐了….」
四老爺顯是已經了解這個中究竟,神情中也有些惋惜,卻只能拍拍妻子的肩膀以示寬慰。
「若不是大哥,那暖玉扳指又是怎麼回事?」四夫人皺起眉頭,「你不是說大哥也有個暖玉扳指麼?」
四老爺微微思索,「大哥的扳指我也只見過一回,隔得久遠了,也記不大真切。只因暖玉稀缺故而有些印象,不過,制式好似有些不同。可這事,只怕不好直接問大哥——」
四夫人拾起一旁的繡棚,溫柔道,「也不急,慢慢再看吧——月神會保佑望月姐姐的遺願達成的。」
……….
這夜四老爺四夫人送明思回春芳院,剛剛走出鳴柳院的院門,便看見一個黑衣少年身形筆直的站在院牆下,正靜靜的望著天上那輪明月,不言不語,紋風不動。
在他的身畔,小丫頭藍星正坐在草地上托腮望著他,一雙大眼忽閃忽閃,模樣甚是可愛。
看到明思出來,她忽的驚喜,蹭蹭跑了過來,「小姐,我等著你呢。」又覺禮數不對,忙退後一步行了個禮,「老爺,夫人——」
四夫人也喜歡這個小丫鬟,便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這時,那邊阿刁也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四老爺,低頭低聲,「老爺,夫人。」
四老爺「唔」了一聲,「以後不用在這里守著了,我也不常出去,用了晚膳便自個歇著吧。若是有事會使人喚你的。」
聞四老爺言罷,阿刁看了一眼四夫人,卻見四夫人對他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他心中復雜難言,最後,只低低應了一聲「是,老爺。」
四老爺看著少年一身寂寥的模樣,心底微微一嘆,「下去歇著吧,缺什麼只管開口,同我說,同夫人說都一樣。」
阿刁抿緊了唇,點了點頭,轉身退下了。
藍星偏頭看著阿刁的身影,皺了皺眉頭,「夫人,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他都在哪兒站了一個多時辰了。」
四夫人模了模她的頭頂,「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明思輕輕的垂下了眼簾。
不是大老爺,那又會是誰呢?
大漢律例,凡大漢男子娶元國女子為妻,則有官削官,有爵去爵……
這個男人這樣的隱瞞身份,又有暖玉扳指,想必不是一般人家。
明思此刻深深為四夫人感到慶幸。
女人**不可怕,可怕是**又失心,一直等候到絕望盡頭的那種萬念俱灰。
可這樣的一個時代,如四老爺這樣的男人又能有多少?
想到四老爺四夫人早先的討論,明思在心里淡笑搖頭。
無論什麼時代,千金永遠比有情郎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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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姐明汐的生辰到了,雖然各房都送了禮,卻並未熱鬧操辦。不過,按漢國的慣例,未及笄的女子生辰設宴也最多是請至親相賀。
顯然,三夫人對這點沒什麼興致。
二夫人對此頗有些不滿,五小姐生辰過後的這日下午,還特意到鳴柳院來走了一趟。
「竟連一桌席面也舍不得?」剛坐下還沒說兩句,二夫人便入了正題,「我們家明依前月里生辰,我可是置辦了一百二十兩一桌的!」
四夫人把明思安置到一旁坐好後,這才回身待客。
聞言也只是笑笑,並未做聲。
三夫人不請客正合她心意,這段時日滿府里誰不知三夫人心情不好,三房里的下人天天都有挨打受罰的。若三夫人這個時候請客,她還真放心不下。萬一出什麼漏子,說不定吃虧的又是明思。
藍草在四夫人的暗示下,將四老爺前些日子帶回的紫筍沏好呈了上來,心里是滿滿的不舍。
這樣的好茶葉,統共才二兩,就連同樣愛茶的四老爺也沒舍得喝過兩次。
「湖郡紫筍?」二夫人揭開蓋子有些吃驚,旋即笑著道,「四弟妹竟有如此好茶——是老太君賞的吧?」
四夫人不懂茶,聞言一愣,回過神來也只是搖搖頭,「不是。」
藍草抬首一笑,「我家老爺友人知道老爺愛茶,前日里便送了二兩過來,我家老爺也只喝過一次,今日是二夫人來,我家夫人才舍得拿出來的。」
二夫人「哦」了一聲,面上現出些受用的神情來,「四弟妹真是有心了!唉——」她語音忽的一轉,「不像人家看不起我們這些出身的,說是不請——可整治了好一桌席面,端是只請了老太君和老夫人!我們都是不上人家眼的破落戶!」
四夫人應付的笑了笑,「興許是不願熱鬧太過吧,大嫂不也沒去麼。」
「她自是不會請大嫂的,」二夫人忽的笑了起來,語氣中很有幾分幸災樂禍和得意,「前日家學里,蔡師長可是好生訓誡了五小姐一通。她如今嫌丟面子的緊呢!」
四夫人微愣的表情才剛出來,二夫人便繪聲解說起來,事情的起末也就清楚了。
起因還要追溯到太後壽誕上,大約是五小姐明汐的表現讓身為納蘭家學女才師長的蔡師長失了面子,為了證明她的教學質量——前日課上,先是讓三小姐明柔和四小姐明依以「社稷千古」為題各做一詩。兩位小姐都順利的完成任務後,蔡師長在表揚和鼓勵三小姐四小姐的同時,又語氣嚴厲的對五小姐進行了訓導。
待蔡師長離開後,明汐則「不小心」的打翻了明依的硯台,弄了明依一身墨水。明柔說了一句,兩人便爭執了起來。
再後來,教女藝的吳師長來授課,明汐便搶先告狀,吳師長最後獨獨把明依給訓了一頓。
「誰對誰錯,這都明擺著!」二夫人終于把不滿徹底爆發了出來,「我們家三個丫頭雖不是我肚子里出來的,可我自來也是眼珠子似的疼,這五丫頭平日里仗著老太君老夫人的寵冷言冷語些也就罷了,眼下竟然愈加過分了!」
四夫人聯想到明思的遭遇,心里頓時默然。
落水的事雖然還說不清楚,但是家宴那日五小姐故意害明思摔杯子卻是事實。
可是想到四房如今的無依無靠和四老爺的勸誡,她也只能強笑著,「都還是孩子,許是意氣了些也是有的。」
「意氣?」二夫人忿然起來,「這四大侯府里頭一條規矩便是姐妹須得和氣友睦!你看看人家皇後同上官常妃是如何相處的?這宮選還早著呢!這就擺上譜了!要真得了勢,哪個姐妹還敢去坐那常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