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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
秋池一愣,「哦」了一聲,「那你身邊不是只帽兒一個了?」
明思心里一動,垂了垂眸,未言語。
秋池看了明思一眼,「我同娘說一聲,把雲芳調過去,讓如玉過來伺候可好?」
明思抬首一笑,「好。」
秋池猶疑片刻,「方才你們說那偏房伺妾,是怎麼回事?」
明思面色一怔,望了他一眼,垂下眸,沉默片刻,淡淡道,「前**叫包不同來見我,他同我說他也曾有過納偏房的機會。原來,就是說的田媽**女兒翠芝。」
秋池怔了怔,明思看了他一眼,捧著茶盞垂首輕輕抿著不語。
秋池腦中有些迷糊。
母親同他說,田媽媽提了此事後,她覺得兩人身份不相配,故而推了田媽媽。可方才包不同卻說母親尋他提過此事……
秋池有些不明白,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母親為何要同他那般說辭?
包不同是沒有膽量說謊的,也沒有理由說謊。
可母親呢,她為何同自己那樣說?
秋池愣愣地望著明思的側面,只見明思雙手捧著茶盞,蝶翼般羽睫輕輕垂著,神情似有些怔忪。
秋池耳畔忽地想起先前听到的包不同最後的那句遲疑,「夫人,可是——老夫人為難您了?」
驀地心里一驚!
包不同雖然性子直爽,嘴上卻是有數得緊,斷不會隨意胡言亂語些什麼。
秋池心里顫了顫,沉了口氣,「明思——」
明思偏首過來,輕輕「嗯」了一聲,黑亮的眸子猶如琉璃般光彩,神情卻寧靜之極。
秋池忽地語結——自己能說什麼?
那是自己的母親……
朝明思笑了笑,他站起身子,「你這邊也缺人,我先去同母親說一聲。」
明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也好。」
目送秋池離開後,帽兒邁進門檻,明思站了起來,朝書房行去。
帽兒跟著明思走到內間,壓低了嗓子,語聲中小小得意,「小姐,怎麼樣?將軍有沒有說什麼?」
明思靜靜地站在書案前,沒有言語,眸光輕輕地看著碧綠的窗紗,目光似乎透過了窗紗一般,顯得悠遠而朦朧。
帽兒臉上的笑意斂起,消失,低聲囁囁,「小姐……」
明思怔怔地看著,半晌才輕聲道了兩句,「我以為他會問,他卻沒有問。我想著他會說些什麼,可他什麼也沒說。」
語聲極輕,听不出有什麼情緒,只覺得有些飄忽。
帽兒呆了呆,少頃,低低道,「小姐,你難過了?」
隔扇窗都緊緊關著,青碧窗紗濾過後的光線不再明媚,一室清幽。
明思忽地覺得有些涼意,微微瑟縮了下。
心里再度有些茫然——自己是做錯了?還是想錯了?還是看錯了?
帽兒憂心忡忡地望著明思,心里有些緊張不安——這樣的小姐,她還從未見過……
「小姐……」帽兒低聲吶吶。
明思回過神,轉首看著帽兒,輕輕笑了笑,「莫擔心,我只是需要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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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池剛走到廊下,田媽媽便出現在門前,一看到秋池,便揚起笑臉朝內道,「老夫人,少——」說了半截又頓住,笑道,「瞧奴婢這記性,老是記不住。老夫人,將軍來了。」
說著讓開道,秋池淡淡掃了她一眼,走了進去。
田媽媽跟著秋池進去,秋老夫人正斜靠在茶床上半眯著眼,見秋池進來便坐直身子,田媽媽朝她使了個眼色。
秋老夫人看了田媽媽一眼,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很快便掩去,朝秋池笑道,「池兒,今日回府倒晚了些。」
秋池「唔」了一聲,在下首坐下。
青衣很快奉了茶上來。
秋池心緒有些煩亂。方才,走在路上本想了許多話要問,可此刻看著秋老夫人慈愛殷切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
秋老夫人親切地望著他,「池兒,可是有事兒?」
秋池沉了一口氣,「娘,藍彩跟著方師長回方府去了。兒子想不如先將如玉先調到靜院使喚,以前這丫頭也伺候過明思幾日。雲芳是習慣了伺候娘的,雲芳就調回來吧。」
秋老夫人身形微微一頓,片刻後,伸手去端茶盞,「我如今使著如玉也算趁手。雲芳素來乖巧,你也是知道的。何必換來換去的麻煩?」
說完,端著茶盞飲了一口,含笑看向秋池,「可是兒媳同你提的——這孩子,怎不自個兒同我說?反倒要從你這兒繞一圈。」
看著秋老夫人面上的慈愛,秋池忽地覺得有些不自在,垂了垂眸,「娘,還是換過來吧。雲芳那身份,也不好呆在靜院。」
秋老夫人靜靜地看著秋池,面色笑容淡了些,將茶盞擱回茶案,「雲芳不過是個奴婢,在哪兒伺候不是一樣,有何好計較的?」
秋池抬眼看了秋老夫人片刻,「前日雲芳在靜院哭了一場,鬧得有些不消停。娘還是讓她回來吧,若實在不行,就先打發她回蒼郡去。她年紀也不小了,娘看看有合適的,也該配人了。還有蘭茹,也一並配了吧。」
秋老夫人面上笑意完全消失了,「池兒,這是後宅中的事兒,你是做大事的人,這些不該你管。」
此刻的秋老夫人讓秋池忽地生出些陌生感,先前心里未曾全然確定的那種感覺也愈來愈明顯。
也許不是不確定,而是他心里不願去確定。
這次回來後,他總覺得明思似乎有些變化,兩人之間似乎隔了一層輕紗,莫名多了些疏離感出來。他原本以為是因為那個尋上門的女子,可此刻,他卻不肯定了。
他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沒有看秋老夫人,垂了垂眸,口氣有些發硬,「娘,此事兒子已經同明思說了,就按這樣辦吧。」
說完之後,半晌沒有听見秋老夫人的聲音,他抬首一看,驀地心里一顫,「娘,你這是作甚?」
秋老夫人蒼白了臉,紅著眼眶望著他,「池兒,你從未對娘用過這般口氣說話……你這是嫌棄娘了麼?」
秋池蹙起眉心,「娘,你這是說什麼話?兒子何時這般想過?方才——方才不過說雲芳和蘭茹的事兒,同娘並無相干,娘你想到哪里去了?」
秋老夫人抬起衣袖揩了揩眼角,秀美的面上有些淒然,「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打小你皺下眉頭,娘就知道你何處不舒服。我知道,如今你娶了媳婦,娘的話,你也不喜歡听了。你媳婦不喜歡娘,娘不在意,只要你過得好,娘受些委屈也無妨。可是……」
秋池愈听愈驚,「娘,你說什麼?你說明思不喜歡——」眉心皺緊,「娘,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秋老夫人深深看了一眼秋池,面上神情便淡了些,話里卻帶了些深意,「你當娘活了這麼些年,還看不出人的心思?池兒,你疑心誰,也不該疑心娘。這世上,只有娘才是全心只為了你好。」
秋池愣了愣,「娘,你這是何意?」
秋老夫人嘆口氣,「池兒,你如今比原先可變多了!」見秋池不語,她輕輕搖首,「原先你從不會同娘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也從未將心思放在這些內宅小事兒上。這些,娘也不說什麼了。娘知道你喜歡兒媳,娘原本心里也是高興。可如今看你這般失了分寸,有些話,娘卻不能不說了。」
秋池看著秋老夫人,神情有些疑惑。
「娘只問一句,你這般喜歡兒媳,那你可知她心里頭對你有幾分喜歡?」秋老夫人輕聲問。
秋池驀地一怔。
秋老夫人垂了垂眸,「在蒼郡時,娘也問過你。你也沒怎麼說。後來娘來了,可府中卻是無人。太子尚儀過來同娘知會一聲,說是兒媳身子不好,需要在行宮多休養些時日。娘一听也想著這身子要緊,娘又不是外人,不必那些虛禮。娘盼了二十來日,媳婦才回來。娘也想同她多說些話,可每回見兒媳,她都極少言語,娘也不好多說什麼。還是田媽媽見場面清冷,每回才說些閑話笑話鬧鬧場面。娘原本是不想同你說這些的,可這些日子下來,娘看你心思愈放愈重。可兒媳那邊,娘看著卻覺得比你清淡了許多。」頓住,視線在秋池抿緊的唇線上微微一停,又嘆口氣,「到底你們二人如何,你自個兒心里應該是最清楚。娘不過是經的事兒多一些,再加上你是我兒子,娘自然會多放些心思。俗話說,愛烏者及屋。兒媳即便不喜那丹紅,但那孩子畢竟是你的骨血。我原本以為兒媳會將這孩子留下教養,可卻沒想到,她卻不願——」
秋池面上看不出表情,秋老夫人憂慮地看著他,「池兒,娘沒有別的意思。你這麼大的人了,凡事也該多想些才是。你當知道娘是斷斷不會害你的,只要你過得好,娘又能在意些什麼?娘只是擔心,你用盡了心,可……」
沒有再說下去,只那目光更加憂慮殷切。(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