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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洞房?還亥時中?
現在才剛近戌時……明思只覺一口氣有些順不過來。
這時,一群人中年紀最小的七皇子在五皇子的揣掇下叫了起來,「十七叔,我要看新娘子——」
十二歲的五皇子得意一笑,又故作老成的拍了他一記,「什麼新娘子,該叫十七嬸才是!」
七皇子隨即鬼靈精的「嘿嘿」笑著改口,「對,要看十七嬸!十七叔,我要看十七嬸——要看十七叔挑蓋頭!」
幾個未成年的皇子也跟著鬧騰起皆說要看,年紀大一些的卻只笑著,眼里卻皆是不言而喻的興味神情。
榮烈是他這輩最小的一個皇子,也是最晚成親的。參加的婚禮不在少數,對這套鬧洞房的套路,也是心里有數。
此際听得外間喧鬧,眼帶笑意的朝外瞟了一眼,再轉首回來,琥珀色的眸光在那明思那一身華貴喜慶的對襟紅袍上一落,輕笑勾唇,「讓他們看看?」
這幫家伙他是清楚的,若不先如他們些意,那後面的手段,花樣兒可就多了。
可他卻不明言,只噙笑淺淺問明思意見。
只見明思似遲疑了片刻,蓋頭下傳來一絲被壓低的嗓音,「除了看,可還有別的?」
榮烈驀地輕笑,唇角挑高,眼中笑意四濺,「這我可說不準了——」側耳听了下外間的喧鬧,低笑,「按常理,該是有的。」
明思噎了噎,繼而沉了口氣,「那你看著辦吧。」
聰明!
榮烈心底暗贊一聲,轉首帶笑抬聲,「起帳!」
外間隨即傳來哄堂的叫好聲。
一名全福嬤嬤轉身將大紅的垂幕和繡花紗帳分別拉開掛在金鉤上,隨著紗帳的拉開,兩人的身形再度顯于人前。
另一名嬤嬤則奉了檀木金漆托盤過來,上面平放著一桿瓖著五色寶石的純金秤桿,「請王爺挑蓋頭。」
眾人笑聲緩歇,皆看向帳中。
榮烈轉首先瞥了一眼那些個滿臉躍躍欲試的兄弟佷子,唇畔淺淺一笑,伸手取過那根桿秤,輕輕勾住蓋頭下沿一挑——
一張欺霜賽雪,烏珠流彩的面容就現了出來。即便是隔著珠簾,有些若隱若現,但那吹彈可破的凝脂肌膚,眼若秋水,唇若朱纓,卻是看得入目清晰。
如玉精致的下頜朝內微勾,輕垂著眼簾,羽睫卷翹濃密微顫嗡動,神情若含顰似嗔。
真正的眉目如畫,我見尤憐,風姿楚楚。
明思只瞄了一眼同樣一身大紅納石失質孫服的榮烈,就垂了眼簾。
這樣的場合自然不能板著臉,唇畔擠出的那抹笑意,落入他人眼中,便成了欲說還休的嬌羞,煞是動人。
即便是見慣美人的這些個王爺皇子也在蓋頭掀起那一刻,滯了些呼吸。
明思穿的是同榮烈所穿的大紅質孫服正好配套的納石失金縷寶衣,。
最外是一件長到腳踝處的修身對襟長袍。沒有腰帶,腰部卻是極其合身的收緊,勾勒出了那婀娜起伏的曲線。
這樣的服飾原本是為了更能映襯出胡人女子的大氣美艷和雍容華貴。
他們還是頭一回見到漢人女子做這般打扮,卻未想到,這樣一件大氣華貴的王妃喜服,穿在明思身上竟會生出這樣一種奇異的美感!
非但未有格格不入之感,而且本是華貴大氣的衣裳反倒是同明思身上那種柔美純淨的氣息奇異的融合在了一起,讓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
較之太後壽辰那日,穿的那件漢服七重天衣,毫不遜色,卻還另有一番風味。
年長一些的王爺皇子眸光一亮後,皆是滿面笑意的朝床上的榮烈擠眉示意,意味自明。
幾個年幼些的皇子則瞪大了眼,好奇而驚嘆的看著。即便對男女之事知曉不多,但眼前的十七嬸真正是好看,他們卻是看得出的。
七皇子愣愣地瞅了片刻,忽地大聲宣告,「日後我也要娶個漢人王妃!」
眾人一愣,下一刻,頓時哄堂大笑。
五皇子拍他腦瓜子一記,嗤笑道,「毛還沒齊呢,就想討媳婦了!」
「哼,我回去就同父皇說!」七皇子不服氣,「父皇說了,有志不在年高,憑啥就不能想了?」
一語出,又是一陣起伏笑聲。
榮烈將目光從眼前的如玉小臉上輕輕移開,轉首朝外,噙笑挑眉,「可都依了你們了,諸位可得悠著點。」
這伙人想是早有商議,榮烈語聲一落,幾位年輕的王爺皇子相互使了個眼色,二皇子就笑呵呵地走了出來,「十七叔既然吩咐了,咱們也得給面子。不過這大好日子,總也的樂呵樂呵。我看旁的也不必了,今日就來個小三套吧。」
小三套?
明思狐疑地朝榮烈看了一眼,目光詢問。
榮烈笑看了她一眼,卻未言。並非他不說,而是這其中花樣兒多了去。捉弄人的本事,他這些個兄弟佷子可都不是一般二般,他也不知這伙子人究竟會選些啥花樣兒。
見榮烈但笑不語,二皇子含笑側身朝外,欣然抬聲,「把東西拿進來——」
隨著語聲一落,先是兩個侍女抬著一張小小的金漆檀木炕桌上來了。
將高度只有半尺的方形炕桌擺在了一對新人之間,接著一個侍女捧著一個小西瓜大小的白玉酒壇走了上來,將酒壇放在炕桌上。
放好之後,她抿笑推開,身後的一個侍女將手中托盤上的兩根一尺長的蘆管放到了炕桌上。
鼻翼傳來淡淡酒香,看著面前那直徑近乎一尺的白玉酒壇,明思不禁嘴角發抽!
這伙人想得該不是同她想的一樣吧?
還沒等她多想,侍女們又在床前放了一張鶴膝棹,上面再放一個金香爐。然後將一根線香折斷一半,插在香爐上。
明思滯了滯。
二皇子笑眯眯地看著榮烈,「規矩十七叔是知曉的,佷兒就不多說了。」又看向明思,十分矜持有禮地提醒道,「只有半柱香,十七嬸可得小心了!若是未喝完,等下還有一壇,卻不是半壇,而是滿壇了。」
說完,便朝那候在香爐旁的侍女點頭示意。
那侍女一笑,將線香點燃。
明思還在發呆,榮烈已將一根蘆管遞到她眼前。
情勢哪里容得她拒絕,明思只好接過,榮烈眼帶笑意,持起另外一根蘆管,將一頭塞進酒壇中,笑看明思。
明思拿著蘆管發愣,那二皇子又笑道,「對了,規矩還有一條,兩根蘆管露出壇口的長度可都得一樣,」見明思臉色僵了僵,他又很是客氣的笑道,「大家伙兒也都好說話,也不會太過為難——只過得去也就算了,莫要相差太多就成。」
惡趣味!
分明是惡趣味!
明思忍不住月復誹!
這壇子也就一尺高,半柱香不喝完,就得重來,還得加量!
這兩根蘆管也就一尺長,還要求兩人露出酒壇的蘆管長度一致,那到最後,壇中酒水水位線下降——兩人不貼臉,也得頭擠頭的,才能將下面的酒喝完!
抬眸朝榮烈看去,榮烈輕輕翹唇,余光朝面前的酒壇望了一眼,朝她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後,便俯首下去。
明思見狀,也只好依樣畫葫蘆的將蘆管伸入酒壇中,就唇含住。
低頭一看,壇中酒液正好過半。
兩人的頭部相隔也就約莫一尺,呼吸可聞。明思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榮烈在吸壇中酒液的聲音。
她雖未吸,但看著那半壇子酒也有些忐忑。
這麼多酒,就算他酒量好,可蘆管只那樣粗細,半柱香的時間,能夠麼?
很顯然,那些個人是算計好了的。
眼見半炷香已經去了一半,壇中酒液水位雖低了不少,但離一半的似乎還要差點兒。
計算了一番後,明思在心里無奈嘆了口氣,也開始用蘆管吸起那酒液來喝。
听得明思的動靜,榮烈眸光一閃,唇角勾了勾。
隨著水位的降低,兩人的面孔不斷接近,到了最後,明思只得微微側身,頭朝內偏。一見明思動作,榮烈也領會,隨即身體朝外微微傾斜。這樣從外側看,便只能看到榮烈的側臉,而明思的臉卻是被榮烈擋住。
未看見兩人頭撞頭,臉貼臉的好戲,眾人微覺遺憾。
這出戲碼不知捉弄過多少新人,就連他們自個兒成親時,受戲弄的也不再少數。
男子雖是大方,可新娘子卻是羞怯緊張,又心急怕喝不完酒水,故而一著急,動作幅度稍稍一大,兩人就很可能撞頭。
而有些雖避免了撞頭,但喝到最後,蘆管要伸到底才能喝到最下面的酒液,兩人就只好臉貼臉的靠在一起。
那樣子卻是有些逗趣兒,大家伙兒捉弄人的目的,也就是為了看這一幕。
誰知這兩人卻是默契十足,莫說是撞頭了,就連這最後一出好戲也沒讓大家看到。
眾人頓覺失望,相互交換了個眼色後,又再度朝兩人看去。
外間的看客雖是失望,可明思此刻卻是有些不自在。
從外面看,雖是看不到,但實際上,兩人的臉頰卻是已經挨在了一起,肌膚相觸了。
隨著低頭的動作,不時還有輕蹭感傳來。
明思只覺渾身不自在,說不出的別扭讓她惱火之極——真是一家子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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