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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留了兩人在慈寧宮用了午膳,又拉著明思說了一大串保養心得,這才放兩人告辭離去。
待兩人離去後,纏枝遲疑了半晌才低聲道,「太後娘娘,听說王妃的寒癥似是不輕……只怕這赤血石也未必有用。」
太後送給明思的那顆寶石名為赤血,乃是當年太後和親時的陪嫁。太後將之同其他寶石一起瓖成了一條項鏈,一直佩戴多年。這赤血石乃是突斯國國寶之一,有行氣活血駐顏之用,對女子身體極有裨益。
見過明思之後,太後也知自己所偏好的華麗風格,明思應是不喜。故而便將項鏈拆了,單送了寶石給她。若是整條項鏈送給明思,她即便是不喜,也是不好動手毀壞的。
太後緩緩起身,輕步走到南面窗前,見窗扇半開,纏枝忙上前開將窗扇推開。
外間春日明媚的陽光夾雜著草木馥郁的幽香,霎時撲面而來。
太後微噓了噓眼,唇畔笑意微而深長,「不過是寒癥罷了,又沒說一定不能生。當年哀家不也是一樣不易受孕,還不是生了兩個兒子。哀家現在連重孫都有了,還在意那些個作甚?只要烈兒能像以前一般,其他的,都算不得什麼。」
「太後娘娘說得是。」纏枝笑著頷首,轉瞬思量了片刻,又道,「可今日看著王爺好像也不大愛說話。」
太後笑了笑,眸光溫潤亮開,「這你就莫擔心了。知子莫若母——哀家這雙眼還不瞎,這孩子對這丫頭,是在了意的。」
纏枝輕輕頷首。
靜了片刻,太後忽地一笑,「這丫頭也是有些意思。」頓住須臾,又加了一句,「心眼不錯。「
後一句纏枝自是明白,前一句卻是不解。
太後偏首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笑莫名,語聲極輕地道了一句。
纏枝倏地一驚,眼里不置信,呆了片刻,猶疑道,「這……怎麼會?那,那王爺可知曉?」
太後抬了抬眉梢,「真不真切我就不知了。不過,噶禮嬤嬤看過的,應是十之八九吧。至于烈兒——」太後唇角愉悅的彎了彎,甚是舒暢的模樣,「哀家也想看看,他若知道了會是如何表情……」
若是明思在此,便會發現,太後的這個表情同她在榮烈臉上見過的,真真是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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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母子相見,大多是太後同明思在說,榮烈並未主動搭過話兒。問到他時,也是言簡意賅,言辭簡潔。不過臉上表情看著卻是較之往昔,多了一絲松緩。
只太後開口讓他從宮里牽兩頭藥牛回去養著,擠女乃給明思沐浴時,他才僵了僵面。當然,同時被噎住的還有明思。兩人對視一眼,頭一回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了一致。好不容易才婉言謝絕了太後的好意,榮烈飛快地朝明思使了一個眼色,明思只好硬著頭皮尋機插話,打斷了太後的「保養心經」,出言告辭。
太後戀戀不舍地囑咐了一番,明思應了好幾回,答應一得空,便會來宮中小坐。哄得太後高興之後,兩人才走出了慈寧宮。
出了宮門,一上馬車,明思就將那裝了寶石的匣子遞給榮烈,微微蹙眉,「這是太後給的。」
榮烈看了她一眼,接過打開,神情微微一怔,只片刻又恢復如常,將匣子遞回明思,「既是給你的,你拿著就是。母後怎麼說的?」
赤血石榮烈自是識得的,從他記事起,那條項鏈太後極少離身,也就最近幾年,戴的時候才少些了。
神情雖是平常,但心下也不是沒有驚異的。
見明思皺眉接回,他暗暗一笑,面上卻不露,「母後怎麼說的?」說著,看了那那匣子一眼,顯然問的是那寶石。
明思望他一眼,「太後讓用這寶石瓖條項鏈隨身帶著……」垂了垂眸,「我看此物似是太後的心愛之物——這樣吧,眼下我先拿著,日後你再替我還給太後。」
太後既說了要看她戴,那眼下這種情勢,也由不得她拒絕。但這東西明顯不似凡物,她卻是無功不能受祿的。
榮烈懶懶散散地朝車壁上一靠,「隨你吧,」說著又挑眉,「不過一塊石頭罷了,你倒是較真。」
明思沒有搭腔,看了他那閑散的模樣一眼,心里卻是疑慮。
怎麼著,她也沒法子將這人同太後說的那個又可愛又體貼的小男孩聯系起來。
難道是變異了麼?
明思疑惑。
可只听說下一代會變異,沒听過這人長大了也會變異的啊!
榮烈本已闔了眼,卻忽地睜開,眼里一抹奇異地定定看著明思,不說話。
明思瞟他一眼,本不想開口,還是沒忍住,「有事?」
榮烈微微頷首,抬起右手模了模下巴,「你不是說你不會唱小曲兒麼?」
明思垂了垂眸,淡淡一笑,抬眸挑眉,「難道你同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麼?」
「我可沒尋你不是的意思,」榮烈輕笑——
此際馬車正轉過一個拐彎處,一道陽光正正在透過紗簾,恰恰落在榮烈的臉上。金色的光芒將他淡象牙色的皮膚透射得近似透明,皮膚細膩得也似一個毛孔都不現。明亮之極的光線將他的雕塑感極強的完美五官極清晰的勾勒出來,細膩的肌膚配著極富輪廓美的五官,這張臉顯得極其俊美無匹卻又男子氣息十足。
縱然是明思,也不由地愣了一瞬。不過只是一瞬,旋即她便目光警惕地看著榮烈。
可那張嘴里吐出的話,卻是同此刻這張神祗般俊美絕倫的臉,極不相襯。
說了半句後,榮烈望著明思戒備的模樣,掀了掀唇角,俯身過來,語聲低低,三分調侃,三分曖昧,又似有三分故作的疑惑,「本王有些奇怪,那日,那樣情形——也沒見你羞澀……」說著輕笑揚眉,「昨日本王不過只月兌了件中衣,你怎就連看也不敢看了?」
這個「那日」自然說是明思中了三日春的那日。
隨著說話聲,溫熱的氣息輕輕噴灑在明思的耳際鬢角。明思不自在地朝後抵了抵,身後卻是車壁,退無可退。
明思有些無語。
前世今生加起來,她也沒踫到過這樣的品種。明明已經同他說過了,不喜這般說話,這人完全當了耳邊風,仍舊我行我素。而且,似乎察覺了她的不自然,他還低低笑了一聲。
只能選擇無視。
明思沉了口氣,身子朝外大大方方地挪了幾寸,抬首靜靜,「不是不敢看,而是我一想到,我竟然跟一個曾經差點要了我命的男人在一張床上,心里難免有些別扭。」
榮烈臉色一僵,似噎住。
明思微微而笑,「真話一般比較不中听,還請睿親王見諒。即便親王閣下國色天香,小女子也不敢欣賞。若是換一個人,小女子定會一飽眼福。」
榮烈似一怔,眼底眸光閃了閃,輕輕地靠回了車壁上,懶懶道,「你還真是記仇。」
明思挑眉笑了笑,轉身看向窗外,不再多言。
其實她並非有多記仇,當時的事,出于榮烈的身份,殺她滅口也在情理當中。若她要用前世的標準來要求這個世界的人,那估計她早已成為異類了。
適當的順從是生存的必要,也是適應的一種表現。當然有些原則是不可能改變的,但她不會妄想去改造這個世界,或者改造這個世界的所有人。
對于榮烈,她的感覺是有些復雜的。正如榮烈對她的疑惑一般,她也有些模不著這個男人的底細。經過今日太後的一番話,她更是中詫異。
先前所想的所謂「變異」,不過是自己心里阿Q式的月復誹罷了。
很明顯,太後的確是偏疼榮烈這個小兒子幾分的。但明思卻是不明白,太後口中那樣一個體貼聰慧的孩子,如今同太後之間,
又怎會有那樣明顯的隔閡?
明思不得不承認,對于這個太後,她實在很難生出不喜的感覺。
這是一個性格中似乎有些孩子氣的女人。
雖說得不多也不深,但明思還是很敏銳的覺察到她語中透出出的一些信息。
這個太後曾經的生活,似乎並不像她想象中,或者是傳聞中听到的那般讓人艷羨。
二十多年前,就白了發……
明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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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府之後,明思本待直接回院子。
榮烈卻讓她一起到了中堂,將幾個內外院的管事叫了過來,給明思見禮。而後,又吩咐了一句,說是日後府中的事務不必問他,只向王妃稟報就是。
當著幾個大管事,明思自不好多說,只端莊頷首。幾位管事也恭謹言明,稍後就將各處賬本拿來給明思過目。
兩人回了院子,明思便皺眉,「你這是作甚?」
榮烈笑得隨意,「外人都知你是本王王妃,王妃打理內務自是理所應當。」
明思默然片刻,「也不必這麼快。」
也不是個個新婦過門就開始管家的,適應考察個數月的,反倒是大多數。而有些有婆婆在的,那更是等上數年數十年的也有。睿親王府雖是沒長輩當家,但過個幾個月,旁人也生不出什麼閑話。
榮烈挑眉笑了笑,語聲閑懶,「早前你不是說了,要拿了本王的家資去尋下家麼?不點清楚,你怎知本王有多少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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