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兒想不出來,偏直覺又告訴她這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麼她沒想到的事嫁夫。苦惱之極,她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我怎麼這麼笨呢?若是藍彩姐姐肯定早就知道了!」
如玉起身上前,拉下她的手,柔聲勸慰道,「好了,別打了,打自個兒也沒用。」說著左右看了一眼,蓮花領會,移步到院門處,探頭看了看後,將虛掩的院門合攏。
如玉拉著帽兒在石凳再度坐下,蓮花也行過來挨著。如玉放低了語聲,「這里也無外人,若是小姐叮囑過的事,那你也不用告訴咱們。若不是什麼緊要事,你就說出來,咱們仨一起想想。」說到這里,抬眼看了一眼遠處的書房窗扇,「小姐定是想到了什麼,才會同王爺鬧成那般。你方才可想到什麼?」
如玉這一說,帽兒心里的焦躁也平靜了些下來。
其實太子殿下的事也無甚見不得人的,不過是小姐的性子不願提舊事,再加上太子殿下死得那樣慘,她也就更不想提及故人。
帽兒半垂著首,驀地沉了一口氣,同樣壓低了嗓音,「我是想起一件西龍山上的事,可我不知這事兒有沒有關聯。」
如玉同蓮花只看著她,如玉點了點頭。
「當年太子殿下便是在西龍山對小姐動了心思。」吸了一口氣,帽兒低低道,說完又輕聲追加一句話,「太子殿下很喜歡小姐。」
一句入耳,如玉蓮花神情霎時一震!
而漏窗側的布羅也倏地睜大了眼。
三人語聲雖低,可他運足了耳力。卻是字字清晰。
蓮花睜大了眼,滿面驚詫,「你說太子殿下……」
如玉按住蓮花的手臂,轉首看向帽兒。心里也有些「咚咚」不听使喚的跳,低聲道,「小姐去西龍山別院不是在同將軍成親前麼?」
若是那樣早。可後來太子殿下來北將軍府次數也不少,也沒看出什麼異處啊。
帽兒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是成親前。其他的事我也不好說。不過這件事,我也是去年听小姐說了才知曉的。最開始在將軍府的時候,我不知道,小姐也是不知道的。」說著頓了頓。輕聲道,「若太子殿下真是在西龍山——那定是听見了小姐唱曲子說那石頭記的。先前小姐說五小姐說得那句,我想著,會不會也是說的太子殿下。小姐從來喚太子殿下都是喚名字的。」
「司,司馬——」如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想到一點又蹙眉,「難不成小姐是想到了太子殿下?」
蓮花呆了半晌,忽地低聲問,「小姐對太子殿下……?」
帽兒微愣,下一刻明白過來。蓮花問的意思是明思對司馬陵的情意……但這樣的話自是不好問出口的。
帽兒皺了皺眉。若說原來,她定是會說無甚。可眼下,她也有些說不清楚了。明思素來不喜說這些。可這麼久了,她也看清了幾分。秋池是一顆心都在明思身上,可明思對秋池。情意雖有,可只怕是要淡上好幾分。
對于太子殿下,她是很早就知道明思是立志不進宮的。而且四老爺四夫人也不願明思入宮。但說對太子殿下的情意……她從未听明思提及過。
帽兒回憶了下,再度嘆了口氣,搖首道,「這個我也說不上來。」
如玉同蓮花對視一眼。如玉低聲問,「那小姐听到太子殿下……宮里的消息時,小姐可說了什麼?」
「沒有說話。」帽兒還是搖首,又抬眼看了兩人一眼,輕聲道,「知道消息後,小姐兩日未曾說話。再後來,我就問了一句,問太子殿下是何時知曉小姐——小姐只說是在西龍山別院。其他的,小姐沒說,我也沒問。」
如玉蓮花只面面相覷。
愣了好一會兒,如玉才嘆息般道了一句,「這樣說,那日老夫人開祠堂,太子殿下竟是特意來的。」
帽兒默然,頓了頓,只垂著首低聲道,「我也是那日才知道,太子殿下那手爐是特意送給小姐的。小姐也是那回才察覺的。」說到這里,帽兒又有些煩擾,「可小姐一早就立了志不進宮的,老爺夫人也不願讓小姐進宮——」
如玉沉默須臾,听了帽兒說了這一通,她也理不出個頭緒,只能心底一聲嘆息。
心里只道,難不成小姐對太子殿下真的……所以听了那曲子,才會失常?
夕陽余暉下,三個丫鬟在庭中皆默然。
听得牆內再無聲音傳出,布羅輕輕提步離開,心里卻是五味繁雜。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听到這樣的一個消息。
相較于來時,他的腳步更沉重了幾分。
回到偏院,一進去,侯在廊下的沙魯便迎了上來,壓低嗓門道,「如何?王妃可說了什麼沒?」
方才是他攛掇布羅去同明思說話的,布羅沉吟之後,也應下了。
沒想到布羅回來得如此之快,又見布羅神情肅凝,他便心覺不妙,「怎麼了?可是王妃不願見你?」
布羅望了他一眼,推開他,「我去見主子。」
沙魯一愣,布羅已經提步前行嫁夫。他呆了一瞬,趕緊跟上。
榮烈仍舊在書房中。
早前的一片狼藉已經收拾干淨。少了博古架的書房,看起來空曠了許多。
布羅通稟後進去,榮烈也未處理公事,只隨意拿了本書冊在看。
見得布羅,抬眼看了一眼,「有事?」
布羅沉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身後的沙魯,「你在門口守著。」
語聲幾分凝重。
沙魯一愣,看布羅這般慎重也知是大事,遂頷首。推出去將門拉攏。
榮烈放下手中書冊,眸光微微一閃,望著布羅未語。
布羅上前兩步到書案前站定,看了榮烈一眼。垂下眼瞼,「方才屬下去了主院。」
榮烈微微蹙了蹙眉,旋即明白過來布羅去主院的意圖。也未出言相斥,「她不見你?還是出了什麼事?」
布羅離開也不久,若是見到了,應不會這般快就回來。
可若說沒見,他也不大信。明思待沙魯布羅素來平和,布羅去求見,按理。她應是會見的。
應見到卻這般快回來,只能是中途出了意外。
布羅抬眼望向榮烈,「屬下還未進院門。王妃獨在書房,那三個丫鬟在院里說話。屬下——」說到這里,他垂眼。「屬下听見了。」
榮烈也垂了垂眸,拿起案上的白玉鎮紙在手中把玩,「說。」
布羅吸了一口氣,語聲低沉了幾分,「早在王妃入北將軍府前,司馬陵便對王妃起了意。」
摩挲在鎮紙上的手指驀地頓住,榮烈抬眼,這一刻,琥珀眸光竟如鷹隼。
布羅心神一顫!
榮烈看了他許久。將鎮紙放下,語聲似平靜,「說清楚。」
布羅頓了頓,「屬下去的時候,只听那兩個丫鬟在問帽兒姑娘西龍山還有沒有別的事兒。約莫是因今日的事兒,帽兒姑娘似很煩擾。她道是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說。屬下便沒進去,繞到東牆漏窗下。後來便听帽兒姑娘說,說那司馬陵是西龍山的時候對——起了心思。好像是王妃入秋府前曾去納蘭府的西龍山別院住過些日子。大約是同丫鬟們在山里游玩的時候被司馬陵踫見了。但她們當日並不知情。後來又說到,是到秋老夫人開祠堂的時,司馬陵專程而來,好像提到一個什麼手爐的,然後她們才知曉司馬陵有此心思。」說到這里停了停,似有些遲疑,「帽兒姑娘似有甚顧忌,也未說詳細——」
「還說了甚,都一並說了!」榮烈冷冷打斷他,眼底一抹沉色幽寒。
布羅一噤,還了停了片刻,才垂眸輕聲,「今日納蘭側妃走後,王妃同帽兒姑娘提了半句好像說的便是司馬陵。然後又提到什麼曲子石頭記的段子,應是當日在西龍山被司馬陵撞見時彈過說過的。後來那兩個丫鬟問帽兒姑娘,王妃對司馬陵可有——」再一頓,「帽兒姑娘說——她也說不上來。說……」
布羅頓住,只拿眼瞅著榮烈有些說不下去。
榮烈面上看不出情緒,只那雙琥珀眸中,眸光似深不見底,瞥了布羅一眼,語聲平靜中帶了幾分低沉,「不會回話了麼?」
布羅垂下眼,「王妃听到宮破那日的消息後,兩日未言。」
說完,便垂著首不再說話了。
此刻夕陽半下,窗外瀉入的陽光中的金色也愈發黏稠慵懶。
較之下午的明媚,書房中光線黯淡了些。
一片靜謐中,布羅未有抬首,眼角余光中只見榮烈右手那縴長的手指在白玉鎮紙上輕輕來回滑動著。優美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先伸長,再回收曲起。不斷的重復著同樣的動作。
布羅不敢抬眼。
半晌後,榮烈指尖一頓,長身而起,走到窗前背對,負手而立。
站了片刻,他淡淡道,「那三個丫頭的話可有旁人听見?」
布羅忙搖首,「主院附近的暗哨皆在,院里只王妃同那三個丫鬟。除了屬下,未有旁人接近。」
榮烈望著窗外的黃昏色澤,語聲沉沉,「先查那女人下午來說了些什麼,若查不到就去查查自她回來後這兩月,那女人出過幾回太子府,都見了誰!」
布羅道,「是!」卻未轉身,知曉榮烈定然還有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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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明白的。
這周會爭取加更。今天稍晚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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