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確定同榮安無關,他這頭又一直盯著左柱國府,他是曾疑心過牛牛的失蹤會不會同秋池有關嫁夫。
而明思也猜到他會想到秋池。所以,明思在信上留言的那一句「不是他」。這個「他」便指的是秋池。其他的話,明思未有明言。但後來那兩句,卻表明了明思猜到了擄走牛牛的人的最終目的其實是她。
明思心里清楚自己會有哪些敵人。而明思之所以未有在信中寫明,也就是告訴榮烈,對于這一點,榮烈也應該同樣清楚。也就是說,在沒有榮烈扯上關系前,明思沒有這樣的敵人。
在去了那個成衣鋪之後,榮烈已經完全能斷定,此事背後之人定然是莫清清。
擄走牛牛試探明思的反應,在明思官後的第二日便送信讓明思不得不自投羅網。讓明思換那身花娘的衣裳,一是為了掩蓋明思的身份,二則是為了羞辱!至于還有沒有其他的目的,榮烈不敢去想……
那封送到納蘭府的信中只說了到銅雀大街。而後明思的失蹤,定是還收到了其他的指示。銅雀大街人來人往,按常理反倒不易出事,故而,侍衛們容易掉以輕心。而對方要送信給明思,除了明思本人,旁人也不易發現。
而明思為了牛牛的安危,也定會依言而行。
那個地痞應該是莫清清雇來對明思下手的,而明思沒有取他的性命,而是用了那千絲萬縷,想必也是希望此人能留下些線索讓他查探。
從莫清清被賜婚到如今。已過了兩個多月,除了春狩那回,她一直未有別的動作。而春狩那回,榮烈也看出了。莫清清抽到那支簽,乃是出自榮安的安排。而莫清清讓出簽,以她的行事風格而言。也說不上是刻意算計。不過是使了個心計罷了。
而後日便是莫清清同洛河郡王大婚。誰也想不到,這個女人會隱忍到這個時候來主動出手!
故而,無論是榮烈還是明思,一開始雖有過一兩分疑心,但也未真正將她劃為最大的嫌疑人。
而莫清清卻是計算得極精確,無論時機、步驟還是明思的心理。
從卓都查探的消息來說,她其實並未派多少人手盯著明思。但明思卻不敢賭。雇用一個地痞,在頭一日就給那地痞服下的十二個時辰發作的毒藥。也就是說,無論後面的計劃是否成功,無論明思是否上鉤,她都不會留活口。
可莫清清究竟會如何對付明思。榮烈卻是想不出來,也不敢往深了去想!
思及到此,榮烈只覺胸腔中的一顆心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咚咚」跳著,自己的耳朵似乎也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好不容易控制住後,下一瞬,他心中又漲滿了無以倫比的怒氣!
她不是最怕死的麼?她難道不明白這樣的自投羅網很可能有去無回——甚至,莫清清那個女人的手段有多陰毒多狠辣,她不是早就應該清楚了麼?
她難道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想法?她難道一點都沒想過自己在得到了這樣的消息後,會有如何的心情麼?
她怎麼敢……讓自己置身于這樣的險境?
她怎麼敢!
帽兒那丫頭說的那番話。字字句句都戳在他心間。在那一刻,他面上雖是平靜,可心房卻是縮緊成了一團。
他如何猜不到她的想法?他如何不知她留信的含義?她相信他,她寄希望于他。可她有沒有想過,若他遲了,若他救不得她。他會如何……
她不知,他卻知道。
他會用世間最狠毒最狠辣的手段懲罰那些對她出過手的人,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神佛皆不能阻!然後,他會在漫長余生中的每一個日夜中怨恨自己——因為自己的緣故害了她,而自己也沒有能力護住她!
他不能忍受這樣的結果,他害怕這樣的結果。
榮烈定定地望著地圖上那片偌大的扇形區域,每一處都有可能是她出現過的,可他此刻卻不知。
心在一下一下的揪扯。
看似平靜的神情下,是生平從未有過的緊張。二十三年中,這是他頭一回生出「緊張」這種情緒。即便在十個月前,兵臨城下等候魯王開啟城門時,他也從未緊張過一分。那時的他是胸有成竹,而眼下,他沒有半分把握。
而此刻,他才明白緊張這種感覺,有多麼可怕,有多麼難耐。人緊張的時候,原來心會一直發顫,還伴隨著揪扯般的疼痛。一邊揪扯發疼,一邊發顫讓人呼吸無法全然自主。
她會在哪個方向?會在哪里?此刻已過了近四個時辰,是否還……活著?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可以不在意,只要她能活著……
時間還短,派出去的人還未有信號發出嫁夫。布羅同沙魯對視一眼,低聲問,「主子,咱們朝那個方向走?」
榮烈抬首起來,視線自左至右慢慢看了一圈,官道直直朝前,兩旁皆有數條小道。有些極窄僅能供一兩人並行,有幾條卻較寬敞一些。
驀地心中一動,他低頭朝地圖上望去。只見七里範圍內,能供馬車行走的岔道一共有九條。其中六條通往村莊,三條則是通往幾家作坊和商家的庫房。釀酒的作坊、燒炭的作坊、家具作坊的木料倉庫、制冰作坊——榮烈眸光倏地一閃,下一刻猛然縮緊!
將地圖朝布羅一扔,他一夾雷霆的馬月復,霎時箭射而出。一瞬便到丈遠之外,風中只傳來冷冽的兩字,「跟著!」
明思抱著雙臂靠坐在牆角,竭力將身體縮成一團,卻還是止不住身體的顫栗。
黑暗中,她用最後的一絲力氣保持著清醒。
不停的活動,讓她又累又渴又餓,一個時辰前,也許更久,她就再也沒有力氣了。
一停下來,寒氣就似無孔不入般,讓她覺得連血液的流動都變得緩慢了。寒意和倦意混合襲來,讓她昏昏欲睡。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去。一旦睡去,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迷迷糊糊中,耳畔忽地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姐,小姐。」
她驀地睜開眼,眼前卻有一道亮光,一個高挑身影出現在眼前,清麗的面容笑意盈盈地望著她抿唇而笑。
明思呆呆地望著,下一瞬,便流出淚來,「藍彩,藍彩……」
藍彩卻只是眉眼柔和的帶著幾分寵溺的站在三步遠處望著她。
明思感覺到一滴一滴的淚熱熱地流過臉頰,她想動卻怎麼也動不了,只能睜大眼,急切地,喃喃地,「藍彩,藍彩,你好不好?你怎麼這麼久才來看我?藍彩,我對不起你……我把牛牛弄丟了……我沒看好牛牛……都怪我不好……藍彩,你怪我麼……」
藍彩卻只清眸若水般的柔柔看著她。
雷霆風馳電掣地越過正在路上搜索的那一隊侍衛,朝前奔去。
三個侍衛只覺身畔一陣風聲,抬首一望,榮烈已經去到數丈之外,遂一愣。下一刻,布羅同沙魯帶著帽兒也過來了。
一個侍衛剛抬首想問,布羅便開口道,「你們慢慢搜!」
話說完,人也去得遠了。
不多時,榮烈便沖到了那扇破舊的大門前,雷霆仰首長嘶一聲停住。
榮烈目光在那被鐵鎖鎖起的大門上一落,縱身而下。快步走到門前,身後傳來馬蹄聲,然後停住。
「火折子。」榮烈未有回首。
下一瞬,布羅過來點亮火折子,一看清便神情一震。門上處處布滿落灰,獨獨鐵鏈上和鐵鎖上有新鮮的痕跡。
不待榮烈說話,布羅運足內力雙手一扭,將鐵鎖拉開,手一推,門便開了。
榮烈大步而進。
布羅回到馬前,取下兩只火把點亮,再隨手扔一只給剛剛下馬的沙魯。
帽兒看了看兩人,頓時幾分明了,提起裙角朝門內飛奔。沙魯一把捉住她,「跟著。」
三人遂大步朝內。
繞過一個窩棚,帽兒忽地反手抓住沙魯的衣襟,目光落在地面雜亂稻草間有一顆藍色的藥丸,「小姐的毒丸!是小姐!是小姐!小姐來過這兒!」
帽兒又想哭又想笑。
沙魯倏地一驚,「你看清楚了,真是王妃的?」
走到前方的布羅猛地轉過身,帽兒已經俯身將那毒丸輕輕拈起,靠近火光仔細看了看。外面的一層蠟制表皮的確泛著幽幽的靛藍色。明思制毒丸的習慣她知道。凡是劇毒之藥她會在融化的蠟中加上藍色染料。
「是小姐的。」帽兒哽咽道,「是藍色的,上面還印著模子上的條紋。」
這時,只听前方傳來聲響。
沙魯布羅對視一眼,拉著帽兒便朝前走。繞過一個彎,只見一個窩棚下,地面的草席已被榮烈用腳踢開。火光中,帽兒看見榮烈腳下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木板。木板的一側也被鎖鎖住。
「小姐……小姐會不會在里面?這里是做什麼的?怎麼這麼冷?」帽兒只覺心「咚咚」直跳,喃喃幾句後,她猛地撲倒,「小姐,小姐——你在不在里面?」
沙魯忙拉開她,退出一步,「讓布羅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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