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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榮安忽地出聲,「你納那納蘭側妃時,你母後可有給你交待清楚?該辦的事兒辦了沒?」
榮俊身形一頓,很快點了點頭,「母後同兒臣交待清楚了,她進府那日,已經讓她服了藥。父皇放心便是。」
榮安「嗯」了一聲,笑意微斂,「你知輕重就好。這個女子無論身份心性,都絕不能育下我榮氏骨血,尤其是你這個太子的骨血!」
榮俊頷首,「兒臣明白!」
退出來後,榮俊先去慈寧宮。他知曉榮安的意思,這個時候讓他去給太後請安,榮安便是讓他陪著太後用晚膳。在慈寧宮用了晚膳,陪太後說了會子話,他走出來便見到在道邊候著他的母後身邊的大侍女。
到了皇後宮中,皇後見到數月不見的兒子,自是無比欣喜,一番噓寒問暖。
陪皇後坐了一個時辰出來,抬首已是漫天星子。
容俊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夜風起涼,在身側宮人溫言勸說了一句「風涼殿下保重身子」後,才邁腿出宮。走出內宮的範圍,康全已久候。
榮俊問,「東西可送到了各處?」
問的卻是他此番給各家宗親帶回的禮物送了沒。康全在他入宮後,已將事情辦妥,遂回道,「除了殿下交待的睿親王府誠親王府,其他宮內宮外各家均已遣人送了去。」
榮俊听得回復點了點頭,這才打道回府。
回到太子府,榮俊未去任何一個側妃姬妾處直接回了鹿園。康全見榮俊一言未發也不敢多言,跟著榮俊進了鹿園。
榮俊吩咐身邊伺候的內官溫了兩壺酒送到鹿園的花園水榭亭上,「過來坐吧。」
在水榭亭坐下後,榮俊看著康全懶懶吩咐道。
康全依言入座,小心翼翼地看了榮俊,「殿下可是有心事?」
康全這問話也非胡亂猜測。榮俊雖說不上之流,但在上是向來寬泛,極有興致的。而此番遠行,雖說也未有絕對戒色,但畢竟出門在外,顧著大漢的臉面也為安全計,這親近的次數較之往昔卻是少了許多。
一出去便是近十月,這一回來,頭一個晚上便進了鹿園,而且看樣子,今晚是不打算召人伺寢了。本該好好溫存松懈松懈的晚上,榮俊竟然在這水榭亭讓他陪著飲酒吹風,康全多少心里有些奇怪。
听得康全小意的問話,榮俊笑了笑,卻未開口。正好內官送了溫熱的酒上來,榮俊端起面前的酒盞徐徐輕抿了起來。
康全看了榮俊一眼,知曉榮俊若不想說的話,他問了也是無用。便也就不開口,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盞陪榮俊慢慢喝著。
「康全,」一片寧靜夜色中,榮俊注視著杯中酒液的眸光有些奇異的悠遠,他並未看著康全,淡淡出聲問了一個讓康全覺得奇怪的問題,「你對自個兒眼下的日子,可還滿意?」
康全真正是愣了一瞬。
望著榮俊淡然噙笑的神情半晌,他確定榮俊此問的確並非是對他有何想法,心下一松,他搖了搖首,「屬下沒什麼不滿意的,殿下待屬下寬厚,屬下怎會不滿意?屬下滿意。」
榮俊眼簾半垂,輕輕轉了轉手中的酒盞,眸光依舊落在那精致華貴的酒盞上,唇畔一縷淡笑,「滿意麼?」
康全忙不迭地頷首。
榮俊淡然地挑了挑眉,須臾後,語聲懶懶似隨意,「難道你就沒一點不滿意的地方麼?這些年,難道你就沒有過覺著不舒服不痛快的時候?或是——」拉長了語聲頓了頓,「或是覺著心里有時空落落的,好似總覺著少了點什麼,你可有這樣的時候?」
康全很是努力地想了想,想體會榮俊形容的這種感覺。可體會了半晌,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搖首,「沒有。」
他說的是實話。他是太子的乳兄,又是陪著太子長大的。旁人無論內官外臣,見了他都會給幾分薄面。且榮俊性子散漫,小時候雖也有過些難伺候的日子,但自太子墮馬那回後,脾氣便變得好了許多。喜歡享樂,對身邊人也寬泛。
這些年跟在太子身邊,面子不缺,銀子不缺,家中還有幾房美貌姬妾,說實在的,他的日子的的確確可以算得是舒服之極了。
他不能明白太子問這話的意思,也不明白太子怎麼突然會提起這樣的話頭。
想了半晌,他躊躇著問道,「殿下今日進宮,可是皇上皇後說了什麼?」
榮俊噙笑看了他一眼,飲了一口酒放下,康全趕緊拿起酒壺替榮俊斟酒。
看著酒液緩緩注滿,榮俊輕輕笑了笑,「來年二月,本太子便要大婚了。」
康全微微一怔後也就了然了。榮俊的婚期雖讓他稍愣,但這一點其實也早在他們的意料當中,算不得驚異。
康全看著榮俊的神情,仔細看了看,也未看出榮俊有不滿意的神色,暗忖片刻,他遲疑著,「殿下對這樁婚事——可有不滿意處?」
雖看不出榮俊有不滿意的神情,可除了這個理由,他也實在想不出榮俊還能有什麼理由,今日這般一反常態。可話問出口,他自己也不太信。晴容郡主可是西胡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十四歲便被譽為「西胡王庭之花」,且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同左柱國府結這門親事,對太子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何況,還是這麼一個美人兒。按榮俊往昔的脾性來說,但凡女人只要皮相身段好,其他的,他並無多少在意。反正無論是剛是柔,冷艷高貴,榮俊都有法子讓美人心甘情願的听話。
可看此刻榮俊的表情,卻似對這樁婚事有些可有可無的模樣,並無多少在意。
他有些不大理解,晴容郡主這樣的美人兒都提不起興致,太子殿下今日著實有些奇怪了。
榮俊抬眼看著他,唇畔一縷憊懶笑意,「你想多了,同這樁婚事無干。晴容好歹也是個美人兒,本太子還有何不滿意的?不過——是覺得有些膩味了。」
說著,端起酒盞慢慢地飲了起來。
康全不明所以,榮俊動作優雅的輕抿了半盞酒,停了下來,「我的心思向來也無多少瞞著你。你當是知曉——旁人想的那個位置,我是沒多少興致的……」
康全听得大驚,出了一身冷汗,「殿下——」
「你怕什麼?」榮俊瞥他一眼,「此處只你我兩人,即便是有人,隔著水榭也听不見。再說了,我也未說甚大逆不道之言,你有何好害怕的。」
康全抹了一把冷汗,「是,是,殿下說的是。」
榮烈挑眉笑了笑,轉了轉手中酒盞。白玉方勝盞在燈籠紅光的映照下生出一圈七彩光暈,霎時好看。榮俊停了須臾,才又開口,懶懶緩聲道,「自我那年醒過來,我便覺著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我是太子,母後也只出了我一個,父皇雄才偉略,我也無甚好操心的。這些年來,這世間千般趣事萬般享樂,但凡我想,皆能領略。我呢,是真不想去爭什麼?反正父皇也當盛年,我正好能樂得自在。旁人那些個心里盤算,我也沒什麼興趣。好不容易活一世,當然得讓自個兒快活,你說是不是?」
康全如何能說不是,忙點頭,「殿下性子自然高潔。」
榮俊心情好的時候,同他在一起也是你我相稱,听得榮俊這般稱謂,他心里便輕松了下來。看樣子,榮俊也並非是心情不好。
大概,是有些悶著了吧,康全心想。
「高潔?——你倒是愈來愈會說話了!」榮俊似笑非笑的掃他一眼,卻也看不出生氣,收回目光看著那白玉酒盞,目光中似生出一抹悠遠意味,頓了片刻,神情慵懶地笑了笑,「可現在,我還真有些膩了。」
膩了?
康全愣住,怎麼就膩了呢?
「女人也就那麼回事,權勢也無非如是——」榮俊語聲有些懶散,「康全,你說說,這世上還有何事能有些意思?」
有意思的事兒?
康全呆了呆,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話的好。
「我若生成個平民百姓,此刻也許想的便是如何升官發財,或者多掙些家業。閑暇時,若有美人在懷,美酒在手,那也許就能心滿意足。」榮俊懶聲緩緩,視線似極無謂地掃過亭子四周精致奢華的景致,「可我偏是太子,一切唾手可得,反倒是讓人失了意味了。」
康全似听明白了,卻同時也有些糊涂。他不明白,這好好地,殿下怎突然生出這許多惆悵來了。
生在皇家,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旁人求都求不得的天家貴冑身份,至尊至貴。太子殿下今日這話听起來,怎麼反倒是有些遺憾感概的意味出來了?
不過太子畢竟太子,他心里這般想,哪里又敢明言不解,只小心賠笑道,「殿下的心境,自然不同常人,屬下甚是欽佩?」
榮俊「哦」了一聲,拿眼睨他,半笑不笑,「這般說,你是听明白我的意思了?那好,說來听听,也讓本太子听听你的高見。」
康全一滯,噎了噎,頓時露出些尷尬,「屬下……其實屬下也不十分明白……」
榮俊輕聲笑了笑,挑了挑眉,終究是放過了他,將酒盞中余下的酒液飲完,放到桌上,「斟酒吧。」
康全暗暗擦了擦汗,忙替榮俊斟酒。
榮俊也不再說話,端著斟滿的白玉方勝盞長身而起,走到亭邊,眸光投向似遙遠無垠的幽藍天際。
半響後,將酒盞湊近唇邊,徐徐而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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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的話︰昨天兒子發燒,一晚上沒睡好。今日發了一更後想著眯一會兒,結果睡著了。二更先奉上,還在繼續寫,寫好就發第三更。
大家周末快樂。(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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