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微微笑,「起來坐坐,晚上才好睡。」
帽兒躊躇一瞬,朝顎敏如玉使了個眼色。
如玉一愣,顎敏拉了拉她的衣角,兩人退了出去。
燭影搖紅。
明思見得地上顎敏影子的動作,抬起頭看著帽兒笑道,「有事?」
帽兒掏出司馬陵的信遞給明思。
明思微怔,看她一眼接過。
抽出展開一看有些驚住,「何時收到的,你怎不叫我?可遣人去知會他了?」
「我方才已經去過白玉樓了。」帽兒想了想,總結了一句,「他如今變化挺大的,也關心小姐。我便擇了些同他說,不過也沒細致。對了,他說他才從千丈坳回來,有話同小姐說。」
明思震驚,「他去了千丈坳?」
帽兒點頭,也幾分奇怪,「我想著他在元國得消息應就要遲些,誰想他還去了一趟千丈坳,那豈不是咱們這里一出事他差不多就知道了。還真快。」
帽兒不理解,明思卻明白。
司馬陵雖是避世去了元國。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有文公公這寒衣堂的掌印頭領在,在大漢多少也會有些眼目暗樁留下。
不為別的,文公公至少也要保證耳聰目明,這樣才能保障司馬陵的安全。
千丈坳!
明思垂了垂眸。
帽兒又取出司馬陵交給她的那張記錄地址的字條,「小姐。這是雋少爺的落腳處。」
听著「雋少爺」三字,明思先一愣,旋即明了,接過字條看了看,遂站起身,「讓卓都備車。」
帽兒一驚,「這麼晚了?」
明思不說話,直接走到妝台前將頭發拆開,兩下梳成了一個男髻,「他可是讓我莫要親自去尋他?無妨。我男裝去便是。從側門出去。讓卓都另尋一個車夫。他出去太打眼,讓兩個暗衛跟著便是。」
帽兒本欲出口的話被明思一氣兒堵住,只好無語。
見明思去翻衣裳,她也只好無奈上前。「小姐。我來。」
「不用。你出去叫顎敏進來。」明思不讓她幫忙。
顎敏進來見明思這般模樣旋即一愣。
「帽兒去讓如玉給卓都傳話,傳了就送帽兒回去歇著。顎敏同我走。」明思一邊利落換衣一面樣樣不落的吩咐,「同靈珊說。若是沙魯布羅回來讓他們等我。」
兩個丫鬟相顧,帽兒是無奈,顎敏是不解。
帽兒知曉攔不住明思,此際只是惱恨自己這肚子,要不然,自己便可跟著出去了。
兩刻鐘後,明思同顎敏從東面後門上了馬車,一路直向東走。
馬車上,明思雙手交疊而放,靜靜閉目沉思。
沉靜婉約的面容似乎看不出任何別的情緒,但顎敏見識了早前明思的那番動作,自然不會認為此際的明思真的這般心靜如波。
可明思到底在想什麼呢?
分明帽兒回來之前還一切平靜,怎一個轉身明思就這般堅決的要漏夜出府?
見誰?
顎敏想起了帽兒下午收到的那封信。
「王妃可是要去見人?」顎敏忍不住好奇。
若是一般主僕關系,她斷然是不會這般問出口的。且她內斂的性子也並不喜歡多管閑事。
可自打跟了明思後,她不知不覺的也變了些性子。
何況,自帽兒走後,她也回想了一些東西,心里愈發存了疑。
發問不僅僅是好奇,更多的關切。
如今她越來越感覺到明思性格中在這方面的被動性。
若非萬不得已,明思是絕不會將自己的煩惱憂心處告之他人的。
她喜歡明思,也擔心明思。
故而,只有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一途了。
明思果然沒有瞞她,睜開眼朝她一笑,「去見一個老朋友。」說著一嘆,「听說他變多了,也不知變成何種模樣?」
顎敏眨了眨眼,「是男的?」
明思縱然眼下心緒繁雜,見顎敏眼底閃動的眸光也忍不住失笑,「是啊,是男的。還是一個大大的美男子!」
顎敏抿唇而笑,也打趣道,「好久沒見王妃這般笑了,看來這還真是個了不得的美男子。」
明思笑而不語。
無疑,看到那信的那一刻,她是欣喜而感動的。
這世上,有些人總是不同的。
無論相隔天涯海角,無論音訊隔斷再久,在心里的那種感覺永遠不會陌生。
這種感覺同情愛無干,也同性別無關,那是一種相知的默契。
于明思而言,對司馬陵是如此感覺,對明柔也是如是。
尤其是在听得帽兒那句千丈坳時,明思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了。
司馬陵不僅是來看她的,還是還給她支持的。
這樣一個認知在這樣一個她心中紛亂如麻的時候,恍若在她陰霾布滿的心房透進了一縷日光。
此刻的她,真的很需要一個指引,需要這種身後有人站著的借力感。
她真的有些累。
可許多的話都不能說。
不是說身邊沒有值得信任的人。
但值得信任的人不代表可以傾訴任何的話題。
這同感情深淺無干,有時候,傾述代表一種感情的深度。而選擇隱瞞,同樣是因為感情的深度。
距離不算遠,三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顎敏先下車去叩門環。
明思掀開車窗簾看,影壁內是一座不大的宅子,約莫三進。
也的確,這個位置靠近城門,位置並不太好。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宅子。
門上的小窗打開,一個黑臉漢子露出半張臉,一雙眼精亮的打量顎敏卻不說話。
顎敏心房一顫,按明思的話說了。
下一刻,門開了。
明思已走了下來,走到門前微微頷首,「文師傅別來無恙?」
這般情形下,自然不能叫文公公。
文公公瞥了明思一眼,「六小姐倒眼厲。」
明思一笑,「你下回若把眼神改改。我定認不出來。」
文公公鼻子哼了一聲。「少爺在有燈的屋子,自個兒進去。」
說著行出來引車夫到後面的馬廄去安置了。
顎敏無語地看著這文公公。
看模樣應是個下人,可顎敏還沒見過對明思這般大脾性不客氣的下人。
誰家的啊?
顎敏有些不滿。
明思看出她的月復誹,笑著拉她一下。「走吧。莫惹他。惹急了他。他可是會剝皮的。」
顎敏只不信,卻也不好說什麼,跟著明思進去。轉身還將門給細心閂好了。
走到第三進才看見西側間床紗上透出光亮。
看著那暖暖的光亮和窗紗上透出的那道身影,明思的眸光也跟著一瞬間柔和下來。
顎敏看得奇異。
「你在這里等著。」明思讓顎敏站在廊下,自己上前去叩門,語聲含笑,「十五月皎皎,君子何不賞?」
顎敏見窗紗上的那道身影驀地抬起頭,下一刻,緩緩站起走了過去。
再下一刻,那本是半開的門扇打開,一個身材欣長秀雅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門後。
只一眼,顎敏便呆住。
她以為明思是玩笑的。
原來竟然是真的!
原來世上真有一個男子能用「極美」二字來形容!
白衣勝雪翩然,黑發如墨傾瀉,頭上只一白玉冠束起,腰際一羊脂雲紋佩,除此之外周身半點無華。
可即便這般簡潔,卻一絲一毫無損他那清貴出塵的絕世風姿。
修眉鳳眸,眼角斜斜上挑,風流中不失雅致。
鼻若雕玉,宛若精雕細琢。
眉間朱纓一點,殷紅如赤血,風流雅致中再添三分妖嬈。
這一張臉精致完美到了極點,便是最嚴苛的人也挑不出半點瑕疵!
此際,他唇畔淺淺含笑,一雙鳳眸雖是星亮璀璨可那透出的眸光卻是極柔極讓人溫暖舒緩,半分壓迫感也無,讓人舒服之極。
顎敏心中驚嘆。
王妃何時識得了這樣一個天上下來的人兒!
真正是一個了不得的美男子!
她這般想,並非是認為榮烈不俊美,但榮烈平素除了對明思外,對旁人都是一副生冷勿近的態勢。
自然不如此際溫潤如玉的司馬陵來得更親和。
此刻,這位顎敏心中了不得的美男子噙笑溫潤的望著明思,「清光如舊年,故人可與共?」
語聲同人一般溫潤,入耳便生好感。
顎敏愈發好奇地看著這兩人。
只見兩人靜靜含笑對視,須臾,共輕聲一笑。
還是明思先開了口。
「別來無恙?」
「一切尚好。」
「帽兒說你變了,如今一見,真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可你不好。我若不來,你定是不會說的。」
「你這不來麼?我不也來了麼?」
司馬陵一怔,旋即輕笑無奈搖首。
明思也抿唇而笑。
顎敏見兩人這般相處的畫面只覺極和諧也極美,可偏生生不出一絲褻瀆的想法。
兩人對答中流露出來的熟稔親近極之少見,但兩人眼中神情都極坦蕩自如。
這般風華絕世的男子怎會是無名之輩?就那眉間一點朱砂也足夠讓人驚艷——朱砂!顎敏驀地心神震動!
下一瞬,她便明白了。
難怪了!
竟然是他!
大雪山如玉的零落敘述中也曾出現過這個男子的身影。
不過如玉大多是幾句帶過,並未深言。
直到這一刻親見,顎敏才認知到,明思同這個男子之間只怕是非同一般的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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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撞牆啊!
明白心急沒用,自己比不上人家有人氣有底氣有底蘊,也寫得不如人家,可就忍不住心急,o(╯□╰)o~~~(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