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兒一呆,有些莫名的看著明思,吶吶道,「他,他怎麼叫我爹?」
明思沒有回答索兒的話,她的目光看向了不遠處。
就在離牛牛十余步的拐角台階下有一道黑白交織的欣長挺拔背影。
陽光下,那如瀑的雪發覆蓋在黑色的緞地織料上,黑的黝黑微光,白的根根剔透如銀。
不知為何,望著這似有些寂寥般的一道背影,明思心房忽沒來由地蔓延起一股酸疼。
前日里雖踫過三回面,但她沒一次真正的正眼去看過這個男子。
不曉得自己為何會突然間有種心傷的感覺。
一時怔然。
一個沒留意,牛牛掙月兌了蜜兒的手,邁動著胖胖地小短腿,「咯咯」笑著揮舞著手就沖了過去。
「牛牛弟弟慢點小心摔著!」蜜兒著急的一聲驚醒了明思。
明思趕緊轉過視線,只見牛牛一雙小短腿翻得飛快,跑著跑著高興了竟然還把兩只小手給舉了起來。這一舉那重心眼看就不穩了……
牛牛身前兩步就是台階!
明思霎時駭然白了臉,不假思索地就沖了過去!
牛牛被穩穩接住了。
兩個大人卻幾乎貼攏到了一塊兒,如果忽略兩人中間的那個小布丁的話。
一股醇厚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明思驀地一恍神。
忽覺不對,低頭再一看。
三只手按在了牛牛的身上……
一只是極好看的男子左手。淺淺的象牙色,指節均勻修長,膚質晶瑩細膩。
覆蓋在這只手上的是女子的右手,指若削蔥,小巧而不失縴長,雪白剔透,如玉生光。
兩只手就這樣交疊在一起,同樣的形狀美好。深淺輝映,非但沒有違和之感,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之美。
榮烈心如雷震!
他緊緊地盯著眼前女子微微垂下而露出來的光潔額頭。他幾乎能听見自己胸腔中那「怦怦」聲!
只覺下一個眨眼間。這一顆心就要跳出喉嚨!
渾身僵硬到了極致!
她認出他了麼?
下一刻!下一刻就會听見她叫出那個名字了麼?
這一剎那,世間所有的聲音和影像都驟然消失了!
他不能分辨自己這一刻是希望她認出,還是害怕她會認出。
他沒有多余的一分余力去思考。
他能听見的只有自己那打雷一般的心跳「怦怦」聲!
他能看見的只有眼前這一個人!
好像只過了一瞬,好像又是天長地久……
「娘要抱抱……」牛牛忽然地出聲打破了這片凝滯。
于是。榮烈看到那只手輕輕地離開了自己的手背。朝上一滑後抱起了牛牛。
「好牛牛。干娘抱。」明思溫柔地親了親牛牛的臉頰,轉身離去了。
榮烈緩緩地收回了手。
這一刻,他只覺整個人似乎都空了。
身體中的一切。包括方才那響若驚雷的心跳聲也隨著那抹肌膚的溫柔觸感一起被帶走了。
她終究是沒能認出自己。
她甚至都沒抬頭看自己一眼,甚至連道謝都沒有一句。
榮烈心中苦笑。
沒有認出也好……
若是真認出了,她好不容易才稍稍恢復了些笑容只怕又要被自己連累得痛苦。
這數月來,自己每日兩個時辰的煎熬,如何能讓她知曉?
還有坦麗花說的解蠱之法,自己怎忍心讓她知曉,讓她去做這樣殘忍的選擇?
那就這樣吧。
銀色面具下的黑眸漸漸黯淡幽深,他轉身離開。
抱著牛牛的明思用盡了這一生最大的力量來控制住自己,甚至她還將牛牛的臉輕輕地按在了自己的脖頸間,分散牛牛的主意力。
若非她方才這般動作,牛牛只怕又要喊出那聲「爹」來。
若是牛牛再喊出聲來,她都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力氣止住那彌漫到眼眶邊緣的濕氣。
抱著牛牛,她朝蜜兒索兒微微一笑,「肚子餓了沒?表姑帶你們回房吃牛肉條,好不好?」
一听有吃的,兩個小家伙自然歡喜點頭。
明思帶著三個小家伙朝外走。
走出一段路,明思略一轉首便似意外般的稍稍一愣,旋即笑道,「原來花姐姐也在。」
只見十步遠處,坦麗花斜倚著坐在假山旁的一座小亭中。
見明思同她打招呼,她勾唇挑眉一笑,「今兒個天好,呆在屋中豈不是浪費了這好光景?自然要出來走走。」
小亭建得地勢稍高,又有樹蔭擋住,並不易被人發現。
明思卻在牛牛奔跑時,一轉眼間看到了她在亭中。
不想同她揪扯,明思干脆帶著三個小的回房。
「那花姐姐自便,我先帶孩子回去用些茶點。」明思朝她微微頷首,帶著孩子們走了。
望著明思縴細的背影遠去,坦麗花輕輕地一勾唇,挑眉輕笑後垂眸語聲低低,「小烈烈啊,這回你可要輸給我了……真是讓我失望呢。」
明思將三個孩子帶回主院,吩咐金葉銀葉並蓮花三人,「你們看著,我有些乏,進去躺躺。若是他們累了,就帶他們去歇一歇。」
三人頷首。
明思朝她們笑了笑,轉身就快步進了房。
幾步走進寢房,明思手便撐在牆上,似要這般才能得些力氣支撐。
深呼吸幾口氣後,她身子一轉便緊緊地靠在牆上,雙目閉起,頭朝後仰抵住牆面,胸口急促地起伏。
可是不行。還是覺著有些喘不過氣。
慢慢地,慢慢地,眼角有晶瑩地水光沁了出來。
緩緩地形成了一滴後,然後兩滴、三滴、四滴……很快就淌滿了臉頰。
听見菱花輕巧的腳步聲,她也沒有力氣去理會。
菱花本是進來看看明思可安歇好了,誰知一進房門看到的竟然是這般景象,霎時呆住,繼而驚慌吶吶,「王妃……王妃怎哭了?」
明思沒有睜眼,只輕聲道。「別驚動她們。把門關上。」
菱花依言而行。
回身過來,只見明思已經走到床邊開始寬衣。
菱花忙上去伺候,「王妃想歇息麼?」
明思已經抹干了臉上的淚,朝菱花眉眼晶瑩地溫柔一笑。「嗯。我要好好地睡一覺。若是未時三刻沒起就叫我。」
菱花有些發呆。
她從未見過王妃笑得這般……她不知該怎樣形容。只覺這一笑間,王妃整張臉都似在發光。
那眼楮在發光,那臉也在發光。
美極了。
直到明思上了床。她才反應過來,替明思放下帳幔,退了出去。
關門那一瞬間,菱花還在想——王妃這是怎麼了?
先是哭得那樣,然後又笑得那樣的美……她皺了皺眉,還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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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烈走出大花園,一路行到雲陌院門口卻倏地頓住。
他並未看見坦麗花在大花園中,一回到這院子心里有些發堵。
他轉身朝後走,卻無目的,只是信步而走。
方走過一個拐角,他驀地停住身形,下一刻,轉身冷冷地看著跟在他身後的坦麗花。
跟蹤榮烈一路行來的坦麗花沒有半分被發現的尷尬意思,蓮步款款地走了過去,朝榮烈抬了抬眉,「小烈烈退步了哦,我跟了這般久才發現。怎了,可是有人惹了我家小烈烈不高興了?」
榮烈眼下最不想見的就是她,聞言眸光更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我沒打過女人,可我並未說過不打女人。」
坦麗花微微一愣,很快便嬌笑起來,伸手朝榮烈的肩膀搭去,「呦,這還真生氣了!怎麼了,不妨說來給姐姐听听。」
榮烈此際滿月復都是沒來由的火,一掌就朝坦麗花的肩頭劈去。
坦麗花滴溜溜一轉繞到榮烈右側躲開榮烈這一掌,猶在輕笑,「不給模就不模,干什麼發脾氣呢!」
榮烈也沒真要同她動武的意思,見她收回了手也就頓住身形,一聲冷哼便欲轉身。
一轉身,目光一掃卻倏地停下!
坦麗花一怔詫異,遂轉身朝榮烈看去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的樹下一道月白身影長身而立。
正靜靜地同榮烈對視。
坦麗花眨了眨眼,忽地朝司馬陵遙遙地拋了一個媚眼兒,「原來表哥也在啊。」
兩個男人都沒有出聲。
同樣的黑眸幽深,也同樣的都看不到表情。
半響後,司馬陵遙遙溫和一笑,朝榮烈同坦麗花點了點頭,轉身朝雲澈院走了。
坦麗花蹙了蹙眉心,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榮烈,「你說他可有听見?」
榮烈漠然瞥她一眼,也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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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未時三刻,明思不待菱花來喚就自己起身了。
菱花听見響動進來,明思已經在穿衣。
「讓卓都備車,我要出去。」明思吩咐菱花。
菱花領命而去。
馬車一路朝皇宮方向行,明思在車中垂眸思量。
到了宮門,明思遞了信過去。
等了一會兒,鹿兒公公將明思迎了進去。
到了御書房,鹿兒公公一聲稟告得了許可後,彎腰將門推開。
明思行了進去,一抬眼,微微一怔。
這還是她頭一回看見榮安沒有坐在書案前忙碌。
榮安站在窗前背對門的方向負手而立。
「來了。」榮安轉身過來,臉上笑意淡淡。
明思上前行禮,榮安擺了擺手,「說吧,何事急著要見朕?」
明思直身起來,垂眸須臾復抬起,「皇上可否今夜傳圖斯女王入宮?」
望著明思那盈盈驚亮得出奇的一雙剪水秋瞳,榮安一愣詫異。(未完待續……)
PS︰還是被超了~~四更先奉上吧~~難過,暫時沒有辦法寫下面的情節~~本來想著不看粉票榜的,但看到群里書友的話還是沒能忍住~~下面的相認情節和後面的船戲都需要情緒投入,現在暫時沒有信心寫好~~容77休息下,培養好了情緒再來寫~~
大家真的沒有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