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俊驀地眸光一閃,而後了然。
「這個世界的人並不知道燃燒會消耗氧氣。更不會算出多少面積大小的容積空氣能供兩個成年人生存多少時候……林氏集團後來雖然主營IT,但卻是做橋梁工程起家。你大學修的是土木工程建築和橋梁設計,」明思沒有看他,垂簾淡淡,「後來又修了金融碩士。」
榮俊唇角露出笑意,「所以你在橋那里停了一下看我如何將橋加固的……?」
明思抬眸,「三點確定一個平面。」
榮俊眸光瞬間溫潤,「你知道?我記得好像沒跟你說過我的專業?」
明思淡然一笑,「是你母親跟我外公提到的。那次你還在英國回來的飛機上,我們還沒見面。我沒別的本事,就記性比旁人好一些。再後來,我知道你最初剛過來那段時間喝牛女乃羊女乃會吐,就確定了。你以前有乳糖不耐癥,喝了會月復痛嘔吐。所以剛剛來的時候,即使這個身體沒有這個癥狀,你也會本能的抗拒。」
榮俊深深看著她,忽地輕聲,「如果不是知道我是誰,如果沒有他,你會不會愛上我?」
明思看了他半晌,「世上的事從來沒有如果。」
榮俊低低地笑了,抬眸深深,「我並沒有想要他的命,也沒有想過要逼他跳下去。我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在你——」一頓,「我也並不好受。我知道是胡之文在車上動了剎車,可車子撞向山的最後一刻。我也沒恨過他。來到這里我一直在想,自己怎有這般好的運道。按理,老天該懲罰我這種人才對。直到發現了那副畫,那個礁石——我肯定是你。」
明思愣了愣。
「蒼鷹圖。」榮俊噙笑,「你不在後,我去看過你的畫室你的房間。那些畫那些刺繡,我都看過。」
明思怔了須臾,靜靜望著他沒有言語。
原來竟然是那副畫出賣了她……難怪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卻隱隱感覺到榮俊已經知曉她的身份。不是作為異世靈魂的身份,而是作為前世那一個身份。
原來竟是這樣。
她更沒想到。榮俊之所以同她一樣。竟然是胡之文動他的剎車!
榮俊望著她微微而笑,明思閉了閉眼,睜開已回復清澈,「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如果要問我有沒有恨過你。我可以回答你——我恨過。甚至在以前有人問到我可有前夫時。我還說過。他被雷劈死了。但我真的說這句話時,我其實已經不恨了。恨不恨又如何呢?上天既然再給了一次機會,我何必將生命浪費在這種無謂的感情上。我恨你也好。不恨你也好,你依舊會過自己的日子。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今天來其實不想討論過去,就是想告訴你這一句——過去的永遠過去了。我以前不恨你是因為恨你也沒有意義,你見死不救只是道義上欠我。但你並不愛我,所以你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面,也在情理當中。而現在,我也不想再恨你,如果可以,我希望從未遇見過你。」
榮俊心房微微一抽,面上卻竭力平常甚至還含了一絲笑意,「為什麼不恨我?我害你們分離,害他生死不知,害你痛苦,為什麼不恨?」
「因為他回來了,因為——我從來都沒愛過你。」明思站得筆直,眸色清幽。
榮俊怔了怔,下一瞬驀然明白,「你來見我是想讓我在他面前什麼都別說。」
明思看著他,「他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無論榮俊是因哪一個身份對榮烈設局下手,對榮烈而言都不會是喜悅。
那就這樣吧。
一切都湮滅在過去。
榮俊垂了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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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烈進了御書房就見得他往常坐的位置擺放了一套座椅。
青花薄胎瓷盞上,水汽氤氳騰起。
一聞那味道便是上好的名茶。
「皇上快下朝了,讓王爺稍坐。」鹿兒公公恭敬笑著行了一禮,見榮烈朝他頷首,退了下去。
榮烈沒有坐下,走到窗口,伸手一推,窗外清新的氣息撲面過來,他的心情才稍稍紓解幾分。
知曉榮安在上朝,他先去了慈寧宮。
沒想到短短數月,太後竟然蒼老羸弱至斯。
太後卻是喜出望外。
母子倆拉著手說了好些話兒。
太後不住的夸贊明思。
听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夸贊另一個自己生命中也是不可或缺的女人,榮烈心中無限溫暖。
他陪著太後說了好些話兒。
一些以前不好意思說也一直藏著不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太後落了淚,卻笑得比哪一次都開懷欣慰。
九年來母子間的隔閡,多年的疑慮,在這一次相見中蕩然無存,消失無蹤。
見太後疲乏了,他又允了太後稍後帶明思來探望,這才告退離開。
可一想起太後容貌身體的變化,他心里又忍不住難受。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似帶著幾分比往昔不同的急促。
榮烈轉身。
下一瞬,榮安高大的身形出現門前,見得榮烈,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腳步卻頓在門前無動。
「皇兄。」榮烈微微而笑。
榮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步邁入,走到榮烈身前在肩膀上就是重重一掌,「你這小子——回來了還藏著掖著,該打!」
榮烈不躲不閃受了一掌,眉眼卻笑開,熠熠閃亮,「都是臣弟不是,願受皇兄責罰!」
榮安板著臉哼了一聲,「若不是看在你媳婦兒面上。你當朕不會治你個隱瞞不報之罪!」說著一瞥那茶座,「怎麼不喝?可是不滿意朕的茶葉?」
榮安眼底那一絲激動欣喜,榮烈都看在了眼底。
「皇兄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榮烈笑道,說了一句後笑容斂起,目光在榮安面上審視一番,「皇兄清減了。」
榮安垂了垂眸,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說話。」
兄弟二人分座落座。
「京里的事兒你家丫頭都已同你說了吧。」榮安看著榮烈。
榮烈點了點頭,「未說太明,有些她也不甚清楚。不過大概都知曉了。」
兩人都沒提太子。但皆是心中明了。
榮安看著榮烈。緩聲道出一個消息,「左柱國前日腦癰發作不治而亡。朕壓下了,待此番事了之後再行發喪。」
榮烈一愣,下一刻便了然。點頭道。「這般處置也好。」
眼下普天同慶。自不能讓此事擾亂民心。
太子這才養病,左柱國就病亡,只怕會引起更多的猜想。
「我這兩日也抽個空兒去左柱國府探望探望。」榮烈朝榮安會意頷首。
榮安眸光欣然。「你回來朕也能松懈些。」
榮烈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巴山節後要同皇兄討個假,我想帶明思出去走走,去王庭看看。」
榮安瞥他一眼,鼻子里再哼一聲,「方才才夸了你,這就想給朕撂挑子了?」
「哪里是撂挑子,這出去最多也就幾月就回。回來後定無二話。皇兄如何說,臣弟就如何。」榮烈笑看榮安,「皇兄就當憐惜臣弟這一回,讓我們夫妻好生暢快玩玩。如今氣候正好,若再等又要明年了。」
榮安瞪他一眼,榮烈只含笑。
「此事稍後再說。」榮安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落在他那右手上,「那圖斯女王是怎麼回事兒?你這手——又如何一回事?此番可還有什麼麻煩?」
榮烈苦笑,「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榮安橫他一眼,「朕都不急——難不成你比朕都忙?」
榮烈無奈一笑,揀緊要的經過開始說了起來。
這一說便又了近一個時辰,間中榮安又問了些一路上的風土人貌,最後嘆息道,「想不到你最後竟然為圖斯女王所救——」
榮烈微微頷首,「皇兄勿須為此人擔心。這圖斯女王性格雖是乖僻無常,但臣弟一路看來,至少對我大胡,她並無野心圖謀。」
榮安點點頭,「不過圖斯那鬼術頗為神出鬼沒,倒是不可不防。」
榮烈搖首,「這圖斯鬼術雖神妙在暗殺追蹤方面大有所長,但據臣弟觀察,這鬼術練就實為不易。此術法似是對先天天賦要求極高,並不能普及。圖斯女王也算是練武奇才,她的鬼術卻只是入門,臣弟也能看破其行蹤。」
「罷了,暫且不管吧。」榮安站起身,揮了揮手,「既然她對我大胡無他意,那也就無須多憂心。對了,老十七,你如何說?」
榮安看著榮烈。
他這最後一句的意思是問榮烈對圖斯女王可有報復的打算。
畢竟,榮烈在她手中也算吃了些不大不小的苦頭。
榮烈垂眸搖了搖首,抬眼看向榮安,「時過境遷,再論無益。我一個男子若同她計較也有失身份。」
更多的話榮烈卻沒說出口。
如今這樣的時候,只要圖斯對大胡沒有別的心思,從榮安的角度而言,定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當然榮烈選擇既往不咎最關鍵的一點還是因為知曉坦麗花對他們夫妻二人並無真正惡意。
「皇兄,我想去太子府看看。」見榮安對他的說辭噙笑頷首,榮烈站起來微微而笑,「于情于理,我也當去送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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