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
清揚婉轉的余音繚繞，秦嫻一曲終，收回手起身站在琴旁。
坐在首位的秦老爺笑著撫了撫胡須，贊美「阿嫻不虧是我的女兒，彈得一手好琴！夫人說是不是？」
「大姐端莊聰慧，琴藝更是出色，是老爺的福氣！」秦夫人笑看了秦嫻一眼，目光在秦妤頭上飄過。
秦妤察覺，心虛的地下頭。
秦姝看了一眼秦嫻，神色平靜。
秦老爺心情不錯，笑著說「是夫人教導的好！」
被夸贊的秦夫人，有些歡喜，有些苦澀，若是稱贊阿妤她會更高興。
「都是女先生的功勞，老爺看束修是不是？」
「夫人看著辦吧！」秦老爺笑著撫了撫胡須，目光落在一旁的人時，笑意沉了下來，說「華明，等會到書房來一趟。」
被點名的秦華明起身，拱手「是！」
秦夫人看了沉臉的秦老爺一眼，為秦華明擔憂。
秦老爺的好心情在看見秦華明已經消失殆盡，他說「阿姝，以後你們姐妹都跟大姐學習，切莫要刁鑽任性。」
在場的小姐們連忙起身站在中間，齊聲行禮「是！女兒明白！」
秦老爺點點頭「好了，沒什麼事你們都下去吧！」
聞聲，在場的人除了秦夫人，秦華明都離開了。
等她們離開，秦老爺看了秦華明一眼朝書房走去，秦夫人不放心，跟在身後。
秦老爺進了書房，回頭瞧見秦夫人，皺眉看了秦夫人一眼，秦夫人笑笑說「老爺可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做一些？」
「不用了！夫人去忙吧！」秦夫人還想說什麼，想了想退了出去，隨手把門關上，臨關門之前擔憂的看了秦華明一眼。
秦老爺在書房踱了幾步，抬頭問秦華明「听人說看見你去百花樓了？」
百花樓是京城最大的青樓，只要一說名字，除了不問世事的閨閣女子們不知道外，哪個男人不清楚那是什麼地方。
秦華明一听百花樓，臉色白了白，心虛的低下頭。
秦老爺本來還不相信，見他這幅神情，頓時氣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半響，他氣得指著她的鼻子大罵「孽子，毛還沒長齊你就去逛花樓！」
秦華明低著頭不敢開口。
秦老爺氣得胸膛起伏，好一會兒他才嘆息「你是秦家長子，還是嫡長子，還未成年就出去鬼混，弄壞了身體怎麼辦，秦家的將來就靠你們了，你不爭氣讀書就算了，還跟著那群狐朋狗友關花樓，華明，你想氣死爹嗎？」。
頭低得更低了，秦華明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秦老爺看看他這幅模樣，大嘆「不孝子，不孝子，百年之後，我如何面見列祖列宗？」
秦華明識相的低著頭，不出聲。
秦老爺嘆息幾聲，發下狠話「要是再听見你去館花樓，就打斷你的狗腿，好好的把《論語》抄寫一百遍，十天交給我！」
一百遍？秦華明大驚「爹，兒子再也不去了，論語兒子已經會背了，不用抄寫一百遍了吧！」
「你這個不孝子！」秦老爺一听，氣得抓起茶杯砸向他「你會背，你給我一字不漏的背下來，你會背回連一個秀才都考不上？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門，給我把《論語》《詩經》《九歌》《周易》《天問》《山海經》全都抄寫一百遍！」
「爹」秦華明正要張嘴，門被打開，秦夫人端著一旁點心進來，止住了他的話，他求救的看向秦夫人。
秦老爺看見秦夫人進來沉了臉，瞪著秦夫人「慈母多敗兒，都你你這個母親無能，叫出這樣的不孝子，不孝子！」
秦夫人心里委屈，又不敢開口，硬著頭皮被秦老爺怒罵了一通，秦老爺消了火，看見他們就心煩，二話不說甩了袖子出去。
听著他的腳步聲遠離，端著點心的盤子摔在地上，秦夫人流著淚看向秦華明「華明啊！你怎麼能去逛花樓，那是什麼污穢的地方難道你不知道？」
「娘！兒子只是好奇，兒子什麼都沒做！」
「什麼都沒做，你以為娘是傻子，那是個吃人心的地方，你還想騙娘？」秦夫人當然不會相信，她可不是那些愚昧的女人，花樓是供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哪個男人進去不月兌了一層皮。
「爹能去，為什麼兒子不能去，我只是去看看而已！」秦華明被秦老爺罵得本來一肚子氣，秦夫人一說，他更心煩，頓時口不擇言起來。
秦夫人听了，氣得渾身發抖，連忙拉住他的手「你這話要是被別人听見了，你也就不要見人了，你爹再不好也不是你這個做兒子的能說的，你爹說得不錯，是娘太慣著你了，以後你好好的在家反省吧！」
說著說著，語氣軟了下來「你是嫡長子，以後這個秦家都靠你，要是你不爭氣，讓耀明搶了功名，這個秦家做主的就不是你了，你想把當家做主的權利讓給耀明？」
「我是嫡長子，耀明算什麼東西，他不過是會作幾首詩，作詩誰不會？」秦華明不服，秦耀明不就是得了個秀才，又不是中了狀元，就想搶他的位置，她想得美。
「你讓你不服氣，就好好的認真背書，你看看你沈姨娘這幾個月升旗的模樣，指不定哪天她就騎到你母親頭上來了，若是耀明中了進士，你爹還不母憑子貴把沈姨娘抬為平妻？你看她今天得意的模樣，大姐又得了老爺的歡心，以後娘在府里就更沒地位了。」
秦華明听著，想了想，發狠說「娘放心，兒子一定不會讓你和弟弟妹妹受姨娘的氣的，不就是狀元嗎？兒子三年後一定高中！看他秦耀明還囂張！」
秦夫人听得滿意「你有這個心就好！為娘就是受再多的氣也值得了，以後娘和弟弟妹妹的就要你扶持了。」
「兒子明白，娘放心就是了。」他一定會中狀元的，城西的牛大仙算命最靈了，他特定跑去看了一個，牛大仙說他只是一時失利，再過三年他一定會高中狀元。
正得意，想到那麼多的一百遍，頓時皺眉，看著秦夫人呵呵一笑「娘，你可不可以跟爹說一下，只抄寫十遍？」
秦夫人听得心里的怒火一拱一拱，看著秦華明得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華明，你剛才說的都是哄娘的嗎？不努力怎麼考取功名？你是不是覺得娘好騙？」
「娘！兒子只是，只是想反正都會背了，抄寫一百遍多浪費紙張啊！」
「秦家還浪費得了幾百張紙！」秦夫人氣得大吼，要不是看在他已經比她高的份上，她早就拿雞毛撢子教訓了。
果然是慈母多敗兒，是她縱容了，都是她的錯。
「夫人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大公子已經回去抄書了，你歇息歇息一下！」孫媽媽瞧著秦夫人臉都氣白了，安慰她在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手心熱著。
「怎麼能不讓人生氣，這個爭氣的東西，連那個小賤鐘都比不過，你又不是沒看見今天沈姨娘得意的嘴臉，我恨不得把她的臉撕裂了，不就是一個秀才她用得著那麼高興，還沒高中呢！」
對于秦夫人粗鄙，惡毒的言辭，孫媽媽並未覺得刺耳，大概是听得太多了。秦夫人在她面前人前人後是兩個人，這點她作為貼身婢女早已知曉。
人前笑面虎，人後虎笑面。
說的可不就是她的主子！
「夫人！就算得了秀才，能不能高中還是一回事了，只要夫人好好監督大公子，以大公子的才華，高中是遲早的是！」
「華明有沒有才華我們這些婦道人家，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怎麼說了算，他的性子你我是再清楚不過了，華明天生一根懶骨頭，他怎麼吃得了苦。」想著，秦夫人便氣憤「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上進的東西！」
「現在連花樓都去了，那里是什麼地方？他年紀輕輕還未成年就跑去，那些狐媚賤人還不把他的魂勾了！」
孫媽媽一听大公子逛花樓，張了張嘴半天不敢出聲，半響她才說「大公子也到了可以納妾的年紀了，不如夫人給公子納個妾照顧公子起居，有人陪著他也不會再想去那些污穢之地了？」
「納妾？」秦夫人眼珠子轉轉「是的，應該給她納妾嗎，當年我進門老爺身邊不是已經有了蓮姨娘。
「孫媽媽，納妾室大事，這個人要品行良好，最好的還是識字，能夠幫助華明學習高中，大家閨秀能夠娶進門做正室已經是高攀了。若是華明不能高中狀元，那些大戶人家怎麼看得上秦家。」
「華明必須考取功名，本家那邊出色的後生不少，二叔家的孩子不得了個秀才，若是我們這一房耀明沒考上秀才還不知道被本家那邊的人笑死！」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留意家世清白，品行良好且識字知大體的女子。」
「嗯！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你多留意一下，事情還沒定下來不要聲張，今晚我要和老爺商量一下。老爺這會兒在哪？」
「這個」孫媽媽遲疑，看著秦夫人不敢開口。
秦夫人見狀，皺眉「老爺去了桃園？」孫媽媽看了她一眼點頭，秦夫人氣得啪桌子「你看看，華明再不成器，他就要多個二娘了！」
桃園里，沈姨娘笑著對秦老爺說「耀明最近可用功了，一直記著老爺的教誨，每每看書至深夜才睡下！」
秦老爺听得欣慰，看著秦耀明得目光帶著贊賞「多看書是好，也要多注意身體，以後亥時一到就休息吧！太晚了對身體不好！」
「是！兒子記下了！」秦耀明起身拱手，秦老爺點點頭讓他坐下，夾了一塊魚肉放在他碗里，秦耀明受寵若驚的再次起身行禮「多謝爹爹厚愛！」
沈姨娘看著心里高興，說「二公子要記得不要辜負老爺的厚望，一定要高中狀元報答老爺的恩情！」
「兒子明白！爹爹放心，兒子一定會努力學習，考取功名！」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爹爹就欣慰了！」秦老爺高興得端著酒杯一飲而盡，沈姨娘笑看了秦耀明一眼，給他添酒。
一旁的秦嫻插不上話，坐著默默吃飯。她看了看自家哥哥，心里也是高興的。
秦耀明比秦華明少了一歲，今年已經十七歲，長得眉清目秀，比起秦華明的菱角分明，秦耀明身上多了一份書卷氣，外人一看就知道是讀書人。
而秦華明則有些紈褲子弟的陋習，不讀書，只陪著那些大家公子喝酒斗雞，心思全部在書本上，這也難怪秦老爺會生氣。
秦老爺和秦耀明說了幾句話，目光落在一旁安靜的秦嫻身上，問「阿嫻過不了幾日快及笄了吧！」
「是！」秦嫻聞言，起身回答。
秦老爺看著眉目秀麗的女兒笑了笑，點點頭示意她坐下說「等你及笄那天一定讓你母親給你辦得風風光光的，也不辱了你這個端莊賢惠的名頭。」
「女兒多謝爹爹厚愛！」秦嫻起身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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