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人之間有互相借用法寶的先例和做派,因此手上法寶少一兩個那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八荒劍在十年前就被王遠山拆分成兩把寶劍,一把留給了他的師妹嚴芳,另外一把留給了傲無霜,這些事情修行界修行界中也有不少人知道。因此如果紫苑只是缺損了八荒劍,那還說得過去,可這下靈宮派鎮派三寶,三毀其二,還有一個干脆在別人手上,這種事情放到其他門派,那簡直是不能想象的。
一時間場上議論紛紛,各門各派的修行人雖然應邀而來只是做個見證,打個醬油,但也有不少人對紫苑指指點點,暗自搖頭。
茅山派的茅玉嫦心高氣傲,早就對紫苑的名氣不服,認為她有名無實,存了和她一較高下的念頭,可平日里被父親管束得極嚴,這才沒有機會。
可這一次她苦苦哀求了父親許久,這才允許跟著自己的伯父前來,可她今天這一看,頓時被紫苑驚人的出塵之姿所震懾,此時見紫苑被眾人月復誹,她頓時冷冷一笑,嗤笑道︰「門派法寶都管不住,還想當掌門?真是可笑!」
她這一聲嗤笑不大不小,恰恰能夠讓周圍許多修行人都听見,不少人目光向她看來。
虛陽子頓時怒目瞪了她一眼︰「玉嫦,閉嘴!」
茅玉嫦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此時在場中張靈怒目瞪著紫苑︰「紫苑,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紫苑沉默了一陣,輕啟朱唇︰「紫苑……無話可說!」
張靈走到通天琉璃鏡跟前,一指這件令無數修行人羨慕眼紅的法寶,她怒道︰「這通天琉璃鏡你是怎麼毀壞的?你快說!」
紫苑低垂著眼簾,聲音淡淡的說道︰「既然已經損壞,木已成舟,那還問什麼?」
張靈大怒︰「混賬!這法寶可不僅僅是靈宮派師祖葛一飛所創,傳承至今已經近千年!今日竟然毀在你的手中,你怎麼面對你的師父,怎麼面對靈寶派的列祖列宗?」
紫苑閉口不語,像是用沉默對抗著張靈的憤怒。
張靈見她不說話,繼續喝道︰「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行了嗎?」說著,她扭頭沖著身後幾名藍袍道士喝道︰「告訴她,毀壞鎮派法寶,該當何罪!!」
一名道士走上前來,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紫苑,干咳一聲,大聲道︰「禁足,面壁十年……」
這一句話說出來,眾人頓時一陣聳然,面壁十年是說的好听的說法,實際上就是囚禁十年!他們都不敢想像紫苑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要孤苦伶仃的被囚禁整整十年,與青燈為伴,與孤影獨眠,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什麼樣的場景?
阮紅菱渾身一顫,她猛地抬起頭來,睜大了眼楮向紫苑看去,目光中滿是驚恐和不甘。
張靈卻猛的扭過頭,沖著這名道士怒喝道︰「混賬,這是毀壞一件法寶的懲罰!如果毀壞兩件呢?」
紫苑之美,傾城傾國,尤其是氣質出塵,令人仰慕,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場上幾乎所有年輕的男性修行人都對她有愛慕之心,這名道士也不例外,他有心想蒙混過關,可沒想到一下被張靈指了出來,他頓時羞得面紅耳赤,吭吭哧哧的說道︰「革……革除其袍,禁足一世!」
張靈目光冷冷的注視著紫苑︰「那鎮派法寶盡喪呢?」
這名道士臉色一變,他語氣艱難的說道︰「廢,廢……廢除修為,逐出師門!」
眾人頓時一陣騷動,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楮看向紫苑,心中無比的震驚。
對于一個修行人來說,被逐出師門並不可怕,但如果被廢除修為,再逐出師門,那就太可怕了!
這等于是將他們從這個世界最頂端雲層踢到了最低谷的泥漿之中!
誠然,修行人在凡世中有著種種的限制,甚至他們還要受制于官權勢力,但是他們與那些當官的不同,任何人再強,權勢終究有衰落的一天,有生老病死的一天。而他們卻有機會飛升成仙,去往一個這些權勢者永遠也去不了的世界。
可一個修行人如果被廢除修為,那等于剝奪了他們的修行生命,剝奪了他們所有的力量,這比殺了他們,毀了他們的肉身,更加的殘酷!
鄧玉和鄧嬌也是驚得呆了,她們雖然不知道紫苑和阮紅菱也正是她們的救命恩人之一,但紫苑驚人美貌,飄渺仙姿卻讓她們極為仰慕,可她們卻眼見自己平日里對待她們頗為和藹照顧的師父竟然對紫苑如此鐵面無情,殘忍冷酷!
張流芳也張口結舌的看著張靈,她猛的回過頭,失聲對張孔雲說道︰「師父,大師伯這是要致紫苑真人于死地嗎?」
張孔雲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寶貝徒弟,他心中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心道︰傻徒兒,你哪里懂這些權謀傾軋啊!
張流芳見師父看著自己,卻沒開口說話,她不禁急道︰「師父,你倒是說句話啊!大師伯平時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麼現在這麼狠毒?」
張孔雲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你不要管這個事情,這是大人的事情!」
張流芳還要說話,卻見一直很安靜跟在張孔雲身邊的約翰忽然間大聲說道︰「我認識她,她是好人,她是我師父的朋友!」
約翰這一聲大喊,頓時引得場上其他人都向他看來。
約翰身穿道袍,頭戴道觀,這場上又有一千多修行人在場,他雖然大鼻子深眼窩,但倒也沒有什麼人注意到他這個洋鬼子。
可這時候約翰這一嚷嚷,頓時引得不少修行人好奇的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雖然說現在修行界已經是末法時代,但是每一個門派都不甘心門派的勢力衰弱,無時無刻不在努力擴大自己的影響,張至順真人便首當其沖在海南收徒,對外宣稱「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分種族,不分信仰,甚至不分國籍的收徒」,只要對方有一顆向道之心,向善之心,他就收下為徒!
也正因為這樣的情況,各門各派也慢慢的開始海納百川的吸納一些異國他鄉的向道之人,但也有許多死守門規的門派,正一教本來也算其中之一。
因為約翰的緣故,正一教中曾經一度展開激烈爭論,而張靈雖然性格霸道護短,可她目光卻極為長遠,正是在她的力排眾議之下,張孔雲最終才收下了約翰這個洋徒弟。
也正因為這樣,約翰這時候的嚷嚷讓正一教的修行人們一陣發毛,原本就對張靈、張孔雲收下這個洋徒弟有非常大意見的修行人頓時目光憤怒的向張靈和張孔雲瞪去。
張靈更是大怒,目光惡狠狠的瞪了張孔雲一眼,像是在說︰你怎麼連個徒弟都管教不好?弄不清楚現在是什麼場合嗎?
張孔雲頓時頭大如斗,饒他是一個修為了得的大修行人,在這時候竟然也出了一背冷汗,最讓他叫苦不迭的是約翰的那一句「她是我師父的朋友」!
這可真是把他害苦了!
張孔雲哪里知道約翰所說的師父其實是指李雲東,可這場上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一點,他們還以為張孔雲和紫苑暗中有溝通往來呢!
張孔雲連忙站起身,對眾人施禮道︰「諸位,我這個徒弟腦袋有點不清楚,說話有點糊里糊涂的,大家別信以為真!我與紫苑真人只是同門,並無什麼私交!」
眾人哪里肯信,茅玉嫦嗤笑了一聲︰「原來正一教收徒這麼饑不擇食啊……這樣的傻子也收下為徒,佩服,佩服!果然是千金市骨,有一套!」
北方道派向來與南方道派不合,而南方道派也不是鐵板一塊,各大門派明爭暗斗,紛爭不休,茅玉嫦這一番話頓時引得其他門派的修行人也紛紛竊笑了起來。
虛陽子看著自己這個寶貝佷女,一陣頭大頭痛,他一把拉住茅玉嫦,低聲怒道︰「你再說,我就立刻送你回去!」
茅玉嫦的父親常年閉關,她從小就被自己這個伯父帶著長大,早就不吃他這一套了,她嘿嘿一笑,閉上了嘴巴,眼楮卻不住的打著轉。
茅玉嫦的譏諷讓正一教的修行人們有些下不了台,張靈更是憤怒的瞪了張孔雲一眼,喝道︰「沖靈子,你怎麼管教徒弟的!!」
張孔雲雖然修為比張靈高了許多,但大師姐當眾這一聲厲喝,他也不敢反駁,老老實實的低頭道︰「大師姐,我管教不方,還請原諒!」說完,他回頭怒不可遏的瞪了張流芳一眼。
張流芳被師父這麼一瞪,也嚇了一大跳,連忙一把拉住約翰,也有模有樣的瞪了他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師父哪里是紫苑真人的朋友了?」
約翰目光茫然的左右看了看,他忽然間抱頭痛呼了起來︰「啊,我頭好痛!」
張孔雲連忙對張流芳低聲喝道︰「死丫頭,還不把他帶回去!」
張流芳哪里舍得走,她應了一聲,卻伸出手在約翰的背上拍了兩下,想幫他捋平胸中之氣。
她這一抹,正好抹在約翰的靈台穴上,約翰啊的一聲,叫嚷聲立止,他原本傷勢就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體內只差一個氣結沒有打開便能恢復如初,而這些日子他一直纏著張孔雲不放,弄得張孔雲躲他都來不及,又哪里有心思給他輸氣療神。
張流芳這誤打誤撞之下,約翰體內最後的一個氣結猛的被她打開,腦海中原本被關著的記憶嗡的一聲洪流一般涌出,他張口結舌,兩眼呆滯的瞪著前方,以往的記憶和他來中國後經歷的片段如同電影一般在他眼前閃過。
一直等到張流芳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推又喊的說道︰「喂喂,大鼻子,你沒事吧?」
約翰這才猛然回過神來,他目光復雜的看了看周圍,又很快恢復了以往那個痴痴呆呆的傻笑,他痴痴的笑道︰「我沒事,師姐,我沒事!」
張流芳哪里知道約翰的變化,她奇怪的看了一眼約翰,低聲道︰「喂,這里可不是師門,你別亂說話!否則,回去吃苦頭我可救不了你!」
約翰傻傻的一笑,沒有再說話,可他看向場中的目光中卻少了幾分傻愣,多了幾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