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不守韶州。」當在洪秀全主力激戰長沙的時候,趙闊在南征軍軍官會議上提出這個意見的時候,沒有人反對。
情況是很明了的。
如果守在韶州這個湘粵關卡上,勢必面對來自湖南和廣東清妖的全力攻擊。
滿清官員他們想的都很簡單,所以很好預測。
除了咸豐,任何清妖地方官員並不會深仇大恨、玩命的消滅禍水,他們不過是都希望禍水流到別人地盤上,只要不要在自己地盤上就行,別人地盤隨便你亂搞,只要別搞老子就行。
如果南征軍卡在這里,湖南的清兵勢力勢必全軍壓上,力圖把南征軍逼入粵地;而兩廣總督葉名琛也必然集中廣東清兵,意圖把南征軍擠到湖南境地,這等于是兩扇磨盤之間的豆子,肯定要面對兩省清妖全部壓力。
而如果南征軍突入廣東月復地,所面對的不過是廣東一省的軍事壓力而已,而且若天王洪秀全能拿下長沙,佔領湖南全境,太平軍必可輕而易舉的突破韶州連州關卡和廣東連成一片。
同樣若洪秀全無法攻克長沙,南征軍立軍于兩扇磨盤之間進退不得,不啻于自殺。
因此在韶州整軍完畢之後,趙闊立刻率領大軍直撲佛岡廳,把佔領的韶州丟給了滿人提督昆壽,讓他去給咸豐表收復失地之功。
但廣東的形勢實在是太好了,好的都出乎熟悉歷史的趙闊意料之外。
太平天國火星躍入廣東,頓時讓各個滿清儒家門徒驚恐萬分,對民眾的壓迫剝削更多了若干倍。
因為長毛入境,你長官必要組織團練拒匪,團練的錢朝廷是不出的,即便口頭說出,也沒銀子給你啊。那麼各位父母官怎麼辦呢?
當然是興高采烈的征收各種苛捐雜稅咯。
歷史上,滿清官員最喜歡發災難財,如果發了水災,一筆修堤壩的銀子貪墨一下足夠他家孫子吃到民國的;發了旱災,更好,轉手把賑災糧食賣了,一百年後,子孫在美國成了貴族;匪災也一樣,收錢!斂財!貪墨!干什麼事情不要錢啊?錢在自己手里,拿去大部分鬼知道、鬼管啊?咸豐?他知道個**!他算個**!
所以自從趙闊部一入粵,各地的稅收和苛捐雜稅幾乎增加了幾倍,各地官員征收的理直氣壯到嗷嗷叫的扒不交錢百姓的房子!這畢竟是兩廣總督葉名琛跳著腳要求各地組織團練民團阻遏長毛禽獸啊。
當然這對那些大地主和縉紳沒有絲毫影響。
歷史上,各個學者都注意到一個明確而詭異的現象,在八國聯軍攻入北京要求庚子賠款後,中國各地的地租有了個質的飛躍,這就是那些上層人把負擔全部轉嫁到最最下層的貧民身上的後果,而既得利益集團是一根毛也沒損失。
廣東現在也是一樣,趙闊提前激發1854年大起義的目標完全達到,是滿清官員幫他達到的,他們生怕各地不反,玩命欺壓百姓刮地皮,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太平軍到了哪里,哪里就群起呼應,殺官宦除劣紳,一路又一路的迎接王師的架勢。
佛岡是在廣州府、韶州府、惠州府之間的一小塊地區,所以稱之為佛岡廳,太平軍大軍一到,軍政長官立刻星夜逃遁,趙闊兵不血刃佔領佛岡,然後揮師直逼惠州。
沒等他大軍抵達,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何祿(何六)已經舉兵拿下東莞縣城,等候趙闊接收。
這個何六簡直和朱清正是一種人,有人說只要吃飽飯誰造反?
但是每個朝代末世吃的飽飯而一門心思造反多的是!
比如這位天地會的何六先生,自太平軍起,他就開始「沿鄉拜會,謀作亂」,其能量大到什麼地步呢?連官府的十多艘巡船都「盡從賊」,而手下的人早聯絡了太平天國,洪秀全已經封了他「武耀侯」,這封旨就在趙闊懷里放著。(見《東莞縣志》)
何六,廣東順德潭村人,原名金殿,字賢相,出身于小商人家庭,幼年隨父親在東莞開米鋪為生,是東莞三合會(天地會)中的活躍人物,並很快成為領袖。
1853年1月,何六為了響應太平軍悍將趙子微的攻勢,在東莞石龍鎮舉兵起義,聚黨徒30000人,船只600多只,其行動綱領是「拿龍、提虎、擋羊、拜佛、迎猴(侯)、建天堂!」。
拿龍︰拿下石龍鎮;
提虎︰攻下虎門;
擋羊︰攻克廣州;
拜佛︰佛是佛山,那里有另一撥友軍;
迎猴︰侯是趙子微;
建天堂︰是指拿下全廣東。
這口號和歷史上有了些微差別,第一,歷史上沒有迎接平南侯趙子微;第二,最後是「上西天」而非「建天堂」,這是指去廣西。
這個差異主要是未來的投機分子趙子微派人參與指導了何六先生的起義,他自己認為上廣西干屁?打游擊嗎?一次就要在各個義士的下攻下廣東!
而他們能起義主要是拜了東莞大貪官縣令江肇恩所賜,本來這位爺是太平盛世也要天高三尺的角色(刮去三尺地皮),現在趙闊匪患一鬧,頓時把東莞搞得雞飛狗跳、民不聊生,何六抓住縣令利用匪患瘋狂搜刮的機會,在石龍墟聚集皮、鞋、油、糖、棉花各個行店的工人,一起起義,在晚上利用夜色來到東莞縣城。
而江肇恩同志和他的心月復都司莫其亮都不願相信自己下面有人在造反,他們是得到了確切之極的情報,但他們愣是就是不相信!——他媽的,現在趙闊已經打進廣東月復地了,人人都熱心剿匪,哪里可能出現起義者?這正是自己升官發財的好機會,難道給廣州匯報老子這里百姓情緒不穩定嗎?這樣干的話,你媽的是清朝官員嗎!你怎麼當上官的?!白痴啊!
黎明,何六領著幾萬人沖擊縣城,而剛從被窩里爬起來的江肇恩和莫其亮同志不約而同的狂逃出城,城門都不管,結果四個城門大開,人家起義軍大搖大擺的從北門進城,燒了他家的衙門,放出監獄里的囚犯,而城里還留守的官兵和衙役全笑眯眯的把紅布纏到頭上,全投敵了!
然後縣太爺和他的好幫手莫其亮也沒能跑得了,全部被抓住了。
江肇恩還好點,不過是挨了一頓拳腳,臉上用人家吐得唾沫洗了洗臉,然後抓到牢里等待趙闊到來發落,而他的心月復莫其亮可就倒了血霉了。
這人名字起的好,沒亮的,黑漆漆一團。他是江肇恩的心月復和爪牙,為老板立下了汗馬功勞。論說他的罪惡不如江肇恩,只是個工具,但老百姓不這麼看。
他可憐的是,中國人從來都是恨貪官不恨皇帝、恨鑷子不恨小偷、恨刀子不恨強盜,因為這小子臉太熟了,在老百姓面前凶神惡煞的模樣太家喻戶曉了,結果他比他老板還倒霉。
這個家伙向來是沖在欺壓人民的最前線、貪贓枉法的第一人,全縣的人都恨得他牙根疼,還沒等押進監獄,只是在百姓群里晃蕩了幾下,就生生的被肢解了!
在如此浩大的東莞三合會起義軍呼應下,本就有閃電破城之名的長毛趙闊立刻嚇死了惠州城知府,守將棄城逃入廣州城,惠州城在里應外合之下被輕松拿下。
到了這個時候,趙闊已經控制了惠州府、佛岡廳,以及韶州府的南部(都是廣州東部),幾乎等于是半個廣東了,但他並不急于攻擊全部兵力只有1萬5千的廣東首府首府。而是玩起了整軍和清鄉。
趙闊明白,在這個野蠻時代,能拿下廣州才能掌握全省,但戰廣州並非是戰爭能解決的,這本質其實是個外交問題,全球列強的外交問題。
不解決掉這個本質問題,拿廣州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