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家城內,能夠成為岳氏的奴僕,其實是一件很榮耀的事。他們的身份和待遇,要比之那些客卿和普通的平民要高上一等。此外如果能夠在個人武力上有所成就的話,那麼待遇基本就不在一般的岳氏子弟之下,宗族之人也不會將他們當成奴僕看待。
而像冉力這樣的家生子,也就是父母都是岳氏僕人,並且在族內出生長大的小家伙,更是倍受信任。若能成為武師,多半會被賜以岳姓,以聯姻的方式吸納入族內。
因而冉力的堅持,也讓岳羽有段日子感到異常的不解。冉力的性格淳樸,但是人其實並不是很傻,不至于何種選擇,對自己未來更為有利都分不清楚。
由于擔心自己實為奪舍之人的身份露餡的緣故,岳羽一直都不敢去問冉力這個事。不過半個多月前,冉力午睡時的一次夢話,卻讓他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原因。
岳羽清楚的記得,那次這傻小子是淚流滿面,聲音含含糊糊很多都听不清楚。他到最後只勉強听懂了一句,大約是‘阿爸,阿媽,我一定要守著少爺’的意思。當時冉力的言語突然變得異常堅定,因而岳羽的听覺也總算是發揮了些作用。
而之後岳羽又專門用自己前世學來的情報收集手段,旁敲側擊的打听過。
冉力的父母雙亡,是他早已經知道的事。所以岳羽的著重點,在于這兩夫妻,與自己長輩之間的關系。也是直到不久前才知曉,他的那位‘父親’,曾經指點過冉力父親一段時間的武技,此後又對冉力的父母有過兩次救命之恩。故此才在臨時之前,囑咐冉力報恩。
這既令岳羽感覺慶幸,又讓他有些惋惜。這冉力就是個二愣子的性子,一旦認準了的事情就死都不肯放棄,連稍加變通都不會。其實就現在而言,這小家伙若能有更高的成就,對他的幫助反到更大些。
好在冉力即便是沒進煉血堂,現在的進境也不差,如今已經開始練習大怒冥王斧,這種內力最少也需要七級,才可修習的斧法。以他才十五歲的年紀而言,實力實在是超越同齡的少年太多。甚至驚動宗族長老,特意給在這里他安排了一位年長武士,進行專門的指導。
岳羽自然是沒有這個待遇,不過對此他也沒感覺什麼不滿。論到資質,自己確實差了冉力很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胡亂地揮了揮鐵木劍,岳羽準備先找一找感覺,直到旁邊一名武技教習有些看不過眼,把目光瞪視過來,這才正兒八經的練起了劍術。他現在習練的是宗族內流傳的基礎劍式,總共是三百六十五式周天星辰之數,是世間一切劍法的基礎。而現在的他,已經練習到了二百到二百五十式這一段。
然而才練不到三分鐘,岳羽就听自己的周邊,傳來一連串的偷笑聲。而那些輕視的目光,也愈發的明顯。
岳羽心里不由苦笑,會出現這樣的情形,他本人是最清楚的。他現在這具身體的手臂肱橈肌,要比其他人長上那麼半分左右,肘關節也比旁人要靈活。所以在使劍的時候,同一個劍式,劍尖總是會比旁人高上那麼兩三厘米。
如果在前世,這劍術只是用來表演,那麼別人最多會說上兩句華而不實,畢竟這劍尖稍稍上揚,確實要好看些許。但在這個一切以實戰為主的時代,在旁人看來自然是個絕大的破綻,旁人會嘲笑也是理所當然。
說起來,幾年前宗族的那些武師們,會認為他這具身體的根骨極差,這肱橈肌的缺陷,恐怕正是原因之一。
搖了搖頭,岳羽就全當是沒听見這些譏嘲之聲,繼續著這些在旁人看來,有些不倫不類的劍式的習練。
其實在他而言,想要把這些劍式使得像模像樣,倒也挺簡單。只要在伸展手臂時稍稍控制一番肌肉,就可以輕易辦到。不過身為體育保健系即將畢業的高材生,岳羽卻是再了解不過,如果這麼長久的勉強下去,自己的肱橈肌遲早會出現痙攣現象,而上臂控制肘關節的幾條肌肉,也會形成暗傷。
所以他現在走的完全是另一條路子,既然不想傷害自己的身體,那也就只有另闢蹊徑,去改變這些劍式,讓它們來適應自己的身體!
——每次揚劍之時,劍尖要比旁人要高兩厘米,這固然是個缺點。但若是使劍使得好了,卻未嘗不是一個優勢。關鍵是在這基礎劍式的改造,若是能揚長避短,未必就會比別人差了。
不過就為了這劍式的改良,岳羽已經整整忍受了這練武場內那些異樣目光長達兩個多月。好在他這年幼的軀體里,隱藏的是一個成熟男子的靈魂,可以對別人的看法完全不用在意。否則的話,換作是原來那個岳羽的承受底線,恐怕第一天就會崩潰掉。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邊處漸漸的升起了一片紅霞,整個天地都慢慢被染成了橙黃的顏色。而岳羽的臉上,也逐漸地與其他人同樣,滿布汗水。盡管他手中拿著的是鐵木劍,但是重量和硬度,卻都和真劍無異。以十二歲的年紀而言,長久的揮舞,確實是件極考驗毅力和耐力的事情。
這時周邊的嘲諷聲已漸漸絕跡,所有少年都開始專注于本身武技的練習。而那些充任教習的輪值武士們,也懶得去理會岳羽練得如何。這個世界優勝劣汰,資源永遠是那些更強更有前途的人優先享用。而在這些教習們看來,與其在旁邊這個廢物身上浪費時間,倒不如花點時間,去教那些在武技一道,更有資質的小孩。
至于岳羽本人,卻是樂得如此。前一陣子,他倒是踫到了幾個好心的輪值武士,還有一些他‘父親’的老友和屬下,想要給他專門開些小灶。不過對他來說,這卻完全是個災難,所謂的指點,只是浪費他時間而已。沒有這些的人的聒噪,他反倒更能專注于這些基礎劍式的‘改良’。直到岳羽用消極的方式,抵抗了一個多月,才哀嘆著‘朽木不可雕也’之類的詞句,完全放棄了對他的指點。
原本他以為今天也可以像之前的那十幾天一樣,可以在無人關注的情況下,繼續練習下去。然而才剛剛練了一個小時多一點,耳旁就听到了一聲驚咦。
「嘿!你這小子的悟性倒是不錯。這些劍式初看起來是亂七八糟,不過仔細尋思,卻也沒什麼太大的不妥。只是你這女圭女圭的性子,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
岳羽聞言微微一楞,尋著干澀話音的來處看過去,然後目中又透出一絲訝色。那是一個年約五旬,容貌有些陌生的老者,正站在了冉力的身旁,顯然是今天負責指導小‘張飛’練習大怒冥王斧的教習。
而令岳羽感到驚異的是,老者身上那錦袍的袖子,繡著四條銀線。之前黑暗中沒注意,這時在陽光照耀下,卻是晃得有些刺眼。
在這岳家城內,銅線代表著武士,銀線則是武師所有。這四條銀線,應該是代表著四級武師的標志,差不多已是這岳家城頂級的一批武者。他卻是沒想到,以冉力現在的程度,居然能把這樣的存在給驚動。
至于這老人能看透他的想法,倒在其次。那些低級的武士,自然看不懂他的所為,只以為岳羽是練劍走形。然而在這位一輩子都浸婬在武學中的四級武師眼里,對于岳羽改動這些劍式的目的,自然是洞若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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