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凌晨卯時不到,也就是四點多一點,整個岳家城就早早的沸騰了起來……岳羽也早早就離開了房間,然後在岳張氏的監督下換衣服。
——和冉力岳冰倩一樣,都是一身簇新的月白緞衣。樣式與岳羽前世那個國家的古代衣著極其類似,只是這個時代以武為尊。哪怕是他們岳氏這樣的大族,袖口都是被扎得死死的,腳下也是利于戰斗的皮質箭靴。
等到他走出門外,二輛四匹龍角馬拉的大車,已經在門外停好。此外還有六位同樣是一身新衣的武師在外等候著。
岳羽心里剛想著這是不是有些太夸張了的時候,就見這巷道的另一側,一組車隊正不急不緩的駛來。六輛外觀更顯豪華的馬車,然後是整整十二位騎著龍血馬的一到二級武師。後面的披甲家丁,則更高達百余人。而就在經過之時,其中一輛車的窗簾掀起,從內透出了幾道略帶輕視和驚奇的視線。
岳羽頓時間啞口無言,心想原來如此。這三年一次的祭祖大典,看來可不單純只是為了祭祖而已。
也就難怪,岳張氏幾天前就開始早早準備,甚至于花那麼大的價錢,卻購置這輛馬車。
——那車也就罷了,值不了幾個錢。問題是拉車的牲畜,龍角馬雖是東勝大陸最次等騎乘戰獸,可每匹的價格,也超過了五十兩,大約是一把六級異兵的價格。而每年馴養所需花費的精糧,更相當于三個壯年男子一年所需。
而相較于剛才那只車隊,他們家已經算是寒酸了。六名雇佣的武師,別說是龍血馬那種正規的二級戰獸,便連一匹代步的也是沒有。護衛家丁也只有三十,而且身上穿的,更只是三級鐵甲而已。
岳冰倩輕哼了一聲撇過頭,狀似有些不屑。只是那眼眸里,卻多少有些壓不住的艷羨。岳張氏卻是平靜如故,按部就班的把祭品般搬上了馬車。直到一切準備妥當,才往祠堂的方向迤邐前行。而當他們這一車隊穿出小巷,進入到正街之時。這次便連岳羽,也不敢掀起窗簾,去看外面的情形了。
當初岳家城建成之時,出于安全性的考量,幾乎所有岳家重要人物的家室,都安置在高處。而如今雖是幾百年過去,山下妖獸已然絕跡。然而城北這片區域,依舊是屬與宗族重地,尋常族人是沒有資格入住的。
——換作岳羽那個時代,稍微直白一點的說法,也就是所謂的富人區,居然在這里的人家,不是有錢便是有勢。而這一路望去,那些接上的車隊,竟是一個比一個華麗。他們家的兩輛馬車,混在其中反倒是個異類。
岳羽倒不是虛榮,只是不願見旁邊那一個個投來的異樣視線而已。心里不在意是一回事,可他也同樣不願意被這樣的目光上下端詳。
宗族祠堂在岳家城的東北部,幾乎佔據了整整八分之一的城市面積。其外的青條石廣場,足以容納十萬人有余。等到岳羽他們一行人抵達之時,這里已是人山人海。
而直到這里,岳羽才對這次祭祖大典的看法稍稍有所轉變。
——這大典固然是被岳家的各房各支所利用,借此時機互相之間攀比炫耀一番。然而卻也同樣起到,向周邊各方勢力展示實力,並震懾的作用。
岳家上下共有一千三百余名武師,然而此刻在這祠堂匯聚的,卻有中低級武師四千有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直接或者間接受從屬于岳氏的小家族和商人所有。
而據岳羽的所知,像這樣重要的祭奠,只要是岳家的勢力範圍,必然是處于高度警戒的狀態。戒備的強度和人手,還要遠遠超過平常。另外除此之外,岳羽估計宗族,多多少少應該還有一部分暗藏武師。
這樣算起來,這次岳家展示的實力,實在是龐大無比。足以抵消幾天前,城主府那次事情的岳家的影響有余了。
不過這宗族祠堂雖是佔地極廣,可房屋卻只有中央處修建的那幾個殿堂。能夠進入其中的,也只有岳家雲、風、雨、雷四房和部分精英子弟而已。
而到這里時,岳冰倩的神情,卻逐漸的恢復了平和。哪怕是你在岳家城內再怎麼有錢有勢,不是岳家嫡脈之人,那也得乖乖在外面呆著!
——然而這心情,也不過只維持了片刻。等到邁入了祠堂內,岳羽頓時一聲苦笑。他看到前面堆積的那些祭品。幾乎清一色,都是些三級甚至四級的妖獸。而再看看自家,不過才一條二級上階的棘齒虎而已。
岳羽現在倒是有些佩服岳張氏的心理素質,竟是神色如常的,讓下人們將那已蒸煮好的棘齒虎和一眾果盤酒茶之類的祭品,放在了專屬于他們供桌上。
——要換成是他,即便是沒有想要攀比的意思,在這種環境下,也會感覺休躁無比。然而岳張氏,卻是沒有半點異色。
而等供品擺放完畢之後,接下來是排位,也就是等會給祖宗上香的順序。最前面自然是老人和族里的男丁,然後才輪到婦孺。岳張氏這次明顯是沒打算去爭什麼,直接就帶著三人站到了一個殿堂中間偏左側一點的地方站定。以他們長房的身份,雖說是離位置稍稍遠了點,卻也可避開許多事非紛爭,免了些尷尬。對此岳羽也不覺意外,他早從冉力那里听說過,自從他那父親戰死之後,他們忘年基本都是如此。
不過岳張氏的打算雖好,然而很多事情,並不是她想避就能避得開的。就在幾人剛剛站好不久,一個祠堂二等僕人模樣的人物,畢恭畢敬的引著一個婦人和兩個少年過來,然後強插在了他們前面。岳張氏見狀無奈,見旁邊又都已經站滿了人,只得拉著岳羽幾人再退後一步。
原本事情到了這里,也不過只是令人心情有些不悅而已。可這時那搶位置的婦人,卻又回過頭,一臉遇見故人的驚喜。
「啊呀!原來是瑤怡姐!可還記得小妹我麼?」
岳羽斜眼望過去,那是一個三十許的少婦。一張瓜子臉,算得上是美貌,有種狐媚的味道。只是那打扮卻稍稍有點俗氣。
——這並非是岳羽心里在泛酸,而是事實如此。那女人身上穿金戴銀,光是頭發中插著的首飾,就有大約兩三斤重。不過看那雕琢瓖刻的手藝極好,岳羽估計光是這套小物件的價格,就足夠他買下兩顆強髓丸、
似乎是終于發現了自己行為的不妥,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忙唔住了嘴,面上滿是極尷尬的神情。「真不好意思,剛才弟妹我卻是有些魯莽了!」
岳羽翻了翻眼皮,這女人話雖是說得漂亮,然而此刻卻是一點讓位的意思都沒有。而岳張氏則是蹙眉凝思了良久,才試探著向了對方。「你是惠玲?七叔房里的那位?」
「呵呵!瑤怡姐記性不錯,我還以為您貴人事多,不記得了呢!」
婦人笑了笑,轉過了身子。「說起來我還要多謝瑤怡姐才對!當初也虧得是隨姐姐您陪嫁到岳家,這才有了一段好姻緣。」
一頭霧水的岳羽,這才釋然。心里估計,這狐媚婦人應該是岳張氏庶出姐妹之類。在東勝大陸,大戶豪族的女兒出嫁,都會有陪嫁的姐妹和丫鬟陪同。若是其中有男主人家看不上眼,或者不想收入房中的,則會指給僕人和庶出兄弟。估計這個‘惠玲’,也是屬于這種情形。
只是這女人,听言語明明是在表達謝意,可是那語氣之中,卻絕無一絲感激之請。反倒是,有那麼幾許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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