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惡劣的姐妹倆,一問一答之間顯得無比融洽,但兩人都很清楚,這一切都只不過假象罷了。
沒過多久,當銀月心滿意足的從艾莉爾獲知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她終于長長的喘了口氣,笑眯眯的沖艾莉爾說道︰「你知道的倒滿多的嘛!」
「那是當然!」艾莉爾毫不客氣的揚起了下巴,得意洋洋的說︰「誰像你一心都鑽進錢眼里,只要無利可圖的事情,就從不關心!」
被艾莉爾話語一刺,銀月的怒火又被挑起,她狠狠的瞪了艾莉爾一眼,于是不懷好意帶著些嘲諷的眼神,很做作的瞅了艾莉爾的肚皮一眼,陰笑道︰「夸你一句,你尾巴就翹起來了。真是虛偽,讓我惡心!」
艾莉爾不高興起來,倒不是因為銀月話語中的挑釁,而是她那明顯帶著挖苦的眼神讓艾莉爾很不好受。
艾莉爾很清楚,若是一切沒有轉機。恐怕自己真要替艾法將寶寶生下來,艾莉爾早就听說,精靈或人類在生產時是非常疼的,這讓艾莉爾想起就感到不寒而栗。更不要提,若真是自己真的生產,到時候哈特與自己的關系恐怕更加尷尬了。
一想到這些,艾莉爾就頭疼欲裂,自從早上那場換身意外發生後,自己無時無刻都感受到體內那稚女敕的小生命。從血脈到心靈間與自己的共鳴,那種仿佛融為一體的感覺讓艾莉爾感到很微妙,也很親切,隨著時間,甚至不斷加深著自己的眷戀。
僅僅是幾個小時,就發展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艾莉爾甚至無法想象,當失去這個孩子,或者身體被重新調換回來,自己會怎樣沮喪、落寞……
身為女性,艾莉爾從不懷疑自己擁有母性,但艾莉爾卻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切僅僅是錯覺罷了,只是因為自己佔據了艾法的身體。
艾莉爾暗中嘆了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不安與惶恐。她故意將下巴抬的更高,身高的優勢讓她不擔心銀月會察覺自己那起伏跌宕的心態,艾莉爾刻意裝出一副驕傲的模樣,笑著說︰
「呵呵!我會把這句話當成夸獎,怎麼!我親愛的妹妹,你有意見嗎?不過∼∼我的身體被艾法佔用,精靈的精神頻率與我們龍族不同,她根本無法覺察及調整身體與力量的同步率。我並不擔心我的身份會暴露,可是你∼∼好像有些不妙哦!莉噢可是頭龍,萬一她恢復你的原型,到時候……」
艾莉爾提出的問題讓銀月為之一愣,不過轉瞬間,銀月提起的心就松懈下來,她不已為然的說道︰「莉噢那頭小笨龍嗎?她又不是千年龍,根本無法理解我們龍族的力量,我用的著擔心嗎?」
「哦∼∼」拖長了聲音,艾莉爾別有深意地說道︰「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出現意外哦!」
※※※※
哈特輕緩地抽出被艾法當作枕頭的胳膊,她平穩均勻的呼吸聲,讓哈特知道,艾法已經睡熟了。
艾法靜靜的躺在床上,一縷頑皮的發絲纏繞在略微有些蒼白的嬌俏臉頰邊,圈出一個漂亮的小圈,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呈扇形垂著,並不時抖動一下。
看著床上睡的並不怎麼安穩的妻子,回想起自己開導艾法的情形,哈特的心不由有些抽動。在剛才,艾法原本靈氣逼人的雙眼,失去了往日的靈秀,憔悴的臉上,一雙失去神采的眼楮陌然的注視著奔過來的自己。從那瞳子里,竟然沒有看到一點映射出的影象。
即使那次冤孽之後,哈特也沒有從艾法身上,感受過那種絕望,剛才的艾法,就像行尸走肉,或失去靈魂的木偶。
身為人類的哈特,怎麼也無法理解,僅僅是「失去」了孩子,就讓艾法的精神出現了崩潰的跡象,哈特雖然也曾听艾法講起她與孩子那共鳴般的聯系,但沒有切身體會那完全是心靈間的觸動,哈特又如何能理解呢?
哈特腦海中突然涌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嚇的他渾身劇烈的顫抖著,恐懼感如洪水猛獸般撲上,壓的他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
「艾法不會想自殺吧!」
這時,一只堅實卻柔軟的小手悄無聲息的輕撫在他的肩膀上,哈特忽然感到變的冰冷的心逐漸泛起一股詳和的暖流,慢慢的將心中的不安驅散。
「戴麗爾!∼∼謝謝!」
哈特的聲音有些顫抖,就欲將戴麗爾拉進懷中,但佔滿他眼瞳的艾法,卻讓伸到一半的手猛的停了下來。
「哈特少爺!艾法不會自殺的,她僅僅是難過!一時不太適應罷了,她會好的,我保證!」
守侯在一旁的戴麗爾,那波瀾不驚的眼楮閃過一絲異彩,落在哈特的眼中,卻看出戴麗爾潛藏在眼波之下的關懷和擔憂。
哈特干笑了幾聲,平靜下來的他細細一想,不禁苦笑起來,他的擔憂確實太多余了,以他對艾法的了解,若她真因為絕望而生出死念,絕對不會表現的那麼激烈,艾法僅是想發泄一下罷了。
哈特拉著戴麗爾的手,挪了挪身子讓她坐下,接著小聲問道︰
「莉噢又睡覺了嗎?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竟然不知道!」
戴麗爾暗含責怪的瞄了滿臉尷尬的哈特一眼,輕聲道︰
「她睡了!哈特少爺全部心思都放在艾法姐姐身上,自然不會留意到我!」
戴麗爾聲音平和,但那隱約中抑制不住的顫動,還是稍稍泄露出一絲哀怨與羨慕,哈特看在眼里,輕嘆了一聲,壓低聲音說︰「幫我照顧她,謝謝!」
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以為完畢,是時候讓戴麗爾這個「姐妹」開導一下了。
哈特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了身寬松的武士袍,就提著劍走下了樓,他打算在小院中舞一通劍,好好將憋悶在心中的煩亂發泄出去。
「呼呼」之聲不絕于耳,哈特這通劍舞的暢快淋灕,自從來到佩因城之後,因為諸多煩心之事,他已經很少舞劍了,哈特甚至懷疑,自已的身手會因為疏于怠慢而有退步。
不過很快,哈特稍稍懸起的心就穩穩的落在了實處,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劍技不僅沒有退步,反而遙遙跨出了一大截。力量與劍勢換轉之間,毫無一絲拖沓與僵硬。手隨心動,幾乎沒有絲毫偏差。哈特練著練著,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身手高強的假想敵,哈特隨即與那名假想敵展開了對攻。
哈特這才察覺,自己原本中規中矩,大開大合的劍勢,不經意間卻有了細微的轉變,雖然招數之間依舊如炎夏的烈風,肆虐直行,但在那烈烈的劍勢之中,隱然卻夾雜著刺骨的冰寒與陰毒。
哈特的汗水落在劍刃之上,原本明亮如鏡的劍鋒竟然暗淡下來,甚至漸漸轉向銀灰之色,正沉寂在暢快淋灕之中的哈特並沒有察覺,他運起體內那已經顯得狂燥不安的血脈之力,催逼進劍身之內,體內殘存的力量慢慢與劍中那經過金屬轉化漸顯平靜深遂的力量結合,隨即劍身開始瘋狂的抽去體內的力量,就仿佛早已不堪重負的堤壩,突然露出一個缺口,接近油枯的身體承受那力量的反噬,從上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讓哈特全身每一寸肌肉,都為之顫動不已。
與痛苦截然相反的是,哈特的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奮,甚至將那幾達人體忍耐極限的痛苦掩埋,哈特雙手握劍,大力向前方斬出,暗淡的長劍猛然出現銀灰色的劍光,沒入地面,再在哈特身前三尺像噴泉一樣的爆發出來,劃出寬過半尺余,高三尺有余的劍浪破土而出。所經之處,碎石、被雨水染透的泥塊,夾雜著青草粉碎著向外噴撒。
劍氣又一次爆發,這次卻是哈特凌空飛躍,隨著腦海中那好似本能的意志,向四周揮出旋勁。空氣中發出高速運行的劍氣與空氣之間的摩擦聲,就好似被斬斷手腳的囚徒,聲嘶力竭的吶喊。
哈特閉著雙眼,不停的喘著粗氣收劍回鞘,耗力過多的暈眩感從身疲神倦的身上傳來,哈特眼前一陣發黑,連忙用劍撐住身體,才沒有讓他當場摔倒。
院落中靜悄悄的,除了哈特粗重的喘息,再也沒有其它聲響,眾女與磐石似乎都在忙著什麼,並沒有因為院落中的反常的動靜,探頭來看。
過了很久,哈特的呼吸聲才漸漸趨于平緩,隨著血脈中,宛如溪流般蜿蜒流轉的莫名之力,油盡燈枯的身體也漸漸恢復了一些氣力,哈特長吸了口氣,細細的體會著剛才練劍的感覺。
無可否認的是,自己的力量確實增強了,甚至踏入了斗氣的境界,但哈特卻並沒有因此得意,平心靜氣的他很清楚。剛才那兩道氣勢磅礡的劍氣,將他掏的空空如也,而且那還是情緒振奮之下,醞釀很久才施出的,哈特拖著酸軟的胳膊,隨手揮了兩劍,不禁失望的苦笑起來。
「看來將斗氣應用于實戰,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
哈特心中感嘆道,初次體會到這種夢寐以求的力量,哈特卻出奇的沒有太多的興奮。
只有親身感受過,哈特才知道,以前僅存在自己空想中的斗氣,威力是如何的強大。那簡直是無法用之力正面對抗的力量。
哈特這時在暗自慶幸,自己以前的運氣是多麼的好,踫上的那幾個斗氣高手,若非他們大意,如何會被自己暗算得手。想到這里,哈特不禁有些後怕。
「看來以後下黑手之前,還是考慮一下後路的好!」
事實上,哈特純以力量的進展,並沒有表現的那麼強大。在此之前,哈特的一只腳已經踩在斗氣與之力的交點上。
剛才那近乎劍豪的兩次隔空劍斬,九成的功勞卻要歸功于來自巴羅克的記憶與經驗。剛才那一通毫不保留的舞劍,哈特對于力量的運轉與使用的方式,幾乎是一躍千里。同時,哈特也對巴羅克的實力有了更深的了解,若那家伙沒倒霉的掛掉。怕在一兩年內,絕對會晉升為聖階高手。
想到這里,哈特長長的出了口氣,擬化的可怕之處,直到這時哈特才真正體會到,除了的力量無法模擬外,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若是在同等力量作為基礎,甚至能百分之百的復制出對方的戰斗技巧。
新獲斗氣的哈特,心頭卻升起一陣濃濃的沮喪。在劍術的理解上,與一名劍豪也不相上下,雖然他對于巴羅克的記憶尚未完全融會貫通,他僅僅是能施展,無法全部理解。此刻,他就猶如一個億萬富豪,突然發現自己能隨意支配的資產,只有區區幾萬金幣一般。
強烈的反差,憋的哈特有些喘不過氣來。
哈特盤腿靠在院落中的大樹下,仔細搜索了一遍巴羅克的記憶。沒有放過任何一處細節,但讓哈特感到失望的是,他並沒有從巴羅克的記憶中,找到任何適用于自己,可以快速提升力量的方法。對于妖族吸織對方力量的陰損技巧,哈特倒不是不想用,只是沒有妖族之力他,暫時想不出該如何去施展。
哈特睜開眼楮,掃了掃一團狼藉,仿佛剛剛被風暴肆虐而過的院落,皺了皺眉頭就轉過目光,呆呆的望著手中的長劍。
哈特不禁有些懷念起贈送給迪南的那把火焰劍,若是擁有火焰劍的力量,擁有劍術超絕領悟的自己,恐怕與劍豪也有的一斗。
以自己的啟蒙老師修頓作對比,哈特自信,若是手中有一把威力強大的魔力武器,至少能支撐二三十招不落下風,而從戴麗爾口中,哈特早就了解到,修頓的實力即使放眼整個大陸的劍豪,也絕對在三甲之內。
心念至此,哈特哀嘆了一聲,好似自我安慰般喃喃自語起來︰「若是力量相當之下!恐怕一般的劍豪都不是我的對手吧!」
雖然明知是心理安慰,但這樣卻使哈特心理好受了很多,哈特用劍撐地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隨手折下垂在自己頭邊的樹枝,自嘲的笑了起來。
「或許我真的太貪心了吧!明明實力進展了那麼多……」
「轟!」
一聲突然而至的巨響,宛如旱地驚雷毫不留情的撕開小院的寧靜,哈特微微一愣神,轉頭尋聲望去,卻發現磐石的工作室的牆壁竟然炸坍了半邊,一團團濃郁的黑煙帶著刺鼻的味道從牆壁的缺口處襲來,嗆的哈特連打了幾個噴嚏,連忙用衣袖掩住鼻子,躲的遠遠的。
「磐石那家伙不會掛了吧!」
哈特望著磐石濃煙四起的工作室,惡毒的自語道,事實上,他並不擔心磐石的安危。
現在的哈特,已非昔日毫無見識的土豹子,他早從磐石那里,了解到一個合格的煉器師的工作流程,雖然剛才的爆炸力看似驚天動地,實際威力有限。沒看那青磚壘砌的房子也僅僅炸陷了半邊牆罷了,這樣的事情,哈特搬到這里以來,早就見怪不怪了。
果然沒一會,劇烈卻中氣十足的咳嗽聲從濃煙四溢的房內傳來,一個看起來就極為厚重的鐵疙瘩捧著一把黑糊糊的劍狀物體,從牆壁的缺口滾了出來。
鐵疙瘩滾出了煙霧,終于露出了他的真實面目,那是一個閃爍著魔力波動的鐵殼包裹的大球,四肢的位置套著兩個小鐵球,好似關節一般可以自如的活動,鐵球原本是頭部的位置,用魔力水晶開出一個半球形的透明罩子,罩子下是一排用于換氣的通風孔。
哈特將這種磐石專用的魔力防護服稱為烏龜殼,因為當忠厚的矮人穿上這套防護服,無論從外型乃至動作,與烏龜幾乎如出一轍。磐石也曾經抗議過,說那是他耗盡心機才研制出的「女神的庇護所」。
哈特相信,不管是那個女神看到這麼丑陋滑稽的東西,竟然被冠上女神之名,怕非氣的七竅生煙不可。
在哈特嘲笑的目光下,「烏龜殼」閃出一陣耀眼卻渾厚的黃色光芒,從磐石的身上月兌落,不多時,好似被無形的大手拼裝過一般,變成直徑一尺半左右的鐵球。
卸下防護服的磐石尚未來的及喘口氣,就被哈特重重的在肩膀上拍了一記,磐石望了望手中滿是煙塵的劍狀物體,唯唯諾諾的說︰「哈特大人!您在啊!這個∼∼那把魔劍我做出來了,我管它叫「初之誓約」。」
「「初之誓約」挺不錯的名字,把劍給我看看!」哈特眉毛輕挑,伸手就打算去抓磐石中之劍,卻沒想到,磐石手掌一晃,竟讓哈特抓了個空。
「這個!」磐石滿是灰黑的老臉,露出尷尬的神情,他在哈特怒視下,猶豫了好一陣才小聲說道︰「∼∼它∼∼它還有一點小問題,一點很小很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