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念頭也就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罷了。他現在忙成這樣,休假什麼的都是奢望。
雖說距離放暑假只有一個多月,但假期的安排是早就定了的,媽媽已經在幫她和笑笑弄旅行簽證,葉杉杉人生中第一次出國之行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且,就算沒有法國行的計劃,她也不可能再帶著笑笑去部隊探親。那會兒大家都正忙著呢,誰有空招呼她們。
不切實際的事還是不要想了,安心等著。只要他平平安安,她也別無所求了。
昨晚幾乎沒怎麼睡,第二天葉杉杉還是起了個大早。昨兒已經在網上預約了修車的時間,得早點出發才行。
「媽咪,你昨晚沒睡好呀?」笑笑眼尖,遠遠地就瞧見媽咪的氣色不太好。
「有那麼明顯嗎?」。葉杉杉囧了,剛才還特地照子言之前教的方法敷過的,居然一點用也沒有。
「媽咪昨晚一定等到很晚才睡。」
「也沒有很晚吶,只是……沒睡熟,總做夢。」咳咳,這個解釋很無敵。
「哦。」小孩子就是這麼好糊弄,笑笑很快就沒再追問,很乖地安慰道,「一定是太想爸爸才會這樣,等爸爸打電話回來,媽咪一定能一覺睡到大天亮。」
「沒錯,媽咪就是太想他了。」葉杉杉也沒有否認,反正她那點小心思笑笑早就知道了。
喝完牛女乃之後,笑笑突然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打電話只能听到聲音,總不如面對面地交流來得真實啊。
這話葉杉杉可不知道該怎麼接了,那麼遙遠的事誰能預料呢?而且,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總是會偏離事先預料的軌跡,這樣的實例昨天才剛剛發生過,以後,她可再不敢把沒發生的事想得太絕對。
葉杉杉這麼想是對的,還沒發生的事誰也無法預料,也意味著驚喜和意外隨時都可能發生。
她首先要面對的是一個意外,按照她之前的預想,首長大人既然已經完成了任務、算算時間也差不多過了半個月,而且凌晨的時候明明明還有很多話沒說完,不管從哪一點來看,今晚他會打電話回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是,眼看著又要到九點半,還是沒動靜。
別說葉杉杉和笑笑,就連顧老太也有點擔心了,對著自家老伴兒絮叨,「不是說什麼陸空預演已經結束了嗎,他怎麼也不想著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
「預演結束還有很多事要忙,抽不開身很正常。只要知道他平安無事就行了,為什麼一定要听他親口說沒事才安心?」顧老爺子對這事倒是看得很淡,男人一旦進了部隊就等于把身心都交給了國家,成天惦記家里算怎麼回事。
顧老太不干了,把兒媳婦拉來幫腔,「杉杉你听听,你爸說的這叫什麼話,我可就剩這麼一個兒子,想听他親口說沒事很過分嗎?」。
一邊是嚴肅的公公,一邊是生氣的婆婆,葉杉杉左右為難,囧囧地開口,「當然不過分,我相信爸爸也是惦記的,只不過是放在心里。而且,爸爸對部隊的事比較了解,知道北辰有難處,所以看得比較淡。」
呼,總算將就著湊了一堆話,就是不知道二老是否滿意。
顧老爺子對兒媳婦的深明大義表示滿意,微蹙的眉頭稍稍松開,「看看,你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沒有兒媳婦覺悟高。」
有人滿意自然就有人抱怨,這會兒換顧老太蹙眉頭了,「你這孩子,明明是我拉的你,你怎麼反倒幫他說話,我就不信你一點都不擔心!」
呃,我明明說的是公道話好,根本沒有要偏袒誰的意思。葉杉杉囧得不敢抬頭,表情異常尷尬。
最後還是笑笑站了出來,「爺爺女乃女乃都比不上媽咪擔心啦,她昨晚都睡不好,早上起來眼楮都變熊貓了。不過,她也和爺爺一樣,都是放在心里,也是怕我會跟著擔心嘛。」
呵,什麼話從小鬼靈精嘴里說出來總是特別暖心。
葉杉杉感動得跟什麼似的,毫不避諱地把笑笑拉近懷里親了一口。乖寶貝兒,你要是每時每刻都展現自己的天使一面該多好。
本來怪異的氣氛被笑笑這麼一鬧,立馬變得輕松了許多。老伴兒、兒媳婦和乖孫女兒都有覺悟,顧老太當然也不能太執著,「算了,反正已經是最後一次,就讓他安安心心把任務完成,早點回來比什麼都要緊。」
葉杉杉急忙出言附和,「他現在既要臨場指揮、又要帶新人,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兩半用,有些事可能會顧不上,等忙過這一陣就好了。」
「照現在的狀況來看,他可能要等到軍演結束才能回來,可有的你等了。」顧老太對自家兒媳婦是發自內心地疼惜,經過老大老二的意外之後,她和老伴兒早就什麼都不怕了。可杉杉才這麼小就要背負這麼多,確實怪不容易的。
「只要有希望,等多久我都不怕。」這句話是葉杉杉經常說來安慰自己的,今兒正好拿出來寬慰婆婆的心。
顧家二老默契地相視而笑,再沒話說。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等北辰回來,一定要讓他好好補償杉杉。
這種事哪用得著二老出面提醒,他們家兒子心里都有數呢。就算沒回來,他也會想方設法給她所有他能給的。
按照之前的計劃,周六晚上他確實是想打電話回家的。但因為接到一項臨時任務,他還是錯過了時間。
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錯過一次通話能換到一個在g市短暫停留的機會,怎麼算都是他賺到了。
能得到這次機會,還得感謝許師長,這次去t市總軍區參加階段總結會正常來說應該由他親自出席。但因為從b市到t市的航班只有晚上有,時間上不合適,只能選擇從g市轉機。
昨晚結束任務時顧北辰是最後一個回的營地,個中緣由許錦川也听說了一些,這對小夫妻也怪不容易的,和軍區首長商量之後,他決定讓顧北辰代他出席總結會。
反正已經完成的幾次預演都是由顧北辰臨場指揮,由他去匯報更為合適。
任務是臨時接手的,而且還是一次很重要、很特別的任務。和幾位首長開完短會之後,顧北辰就開始準備匯總報告。等他把匯總好的資料交給許師長過目時,已經過了凌晨。
昨晚整夜沒合眼,今晚又忙到了接近凌晨兩點,對顧北辰的身體可是不小的挑戰。不過,身體的疲累影響不到他的好心情。
因為,再過不到十個小時,他就能見到只能在夢里才能見到的她。
雖然只有短短一個半小時的見面時間,多少能彌補小夫妻倆的相思之苦。
經歷了昨晚的輾轉難眠,今晚葉杉杉總算睡了個好覺。畢竟不是在家里,可不能讓公公婆婆看到自己頂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起床。
顧北辰對她的作息時間了如指掌,她剛洗漱完換好衣服準備去叫笑笑起床,短信提示就來了。
首長大人一大早發短信可是頭一遭,在沒有查看短信的情況下,葉杉杉心里一點底都沒有,生怕他又要去參加什麼特別任務,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點開看。
乖乖,居然是要她去機場接人。可是,到底要去接誰又不說清楚,只說到時間自然會有人跟她聯系。
要命,他還說那個人她也認識的,難不成是上次去部隊探親的時候幫助過他們的人?
會是誰呢,裴主任、鄒營長、還是方毅?
什麼嘛,一大早就讓人玩猜謎游戲。葉杉杉本來還想回個短信過去問問,又想著這會兒他可能已經辦正事兒去了,最後還是斷了這個念頭。
接人就接人,反正是在老宅呢,可以讓公公婆婆幫著送笑笑上興趣班,等她從機場接了人回來,正好帶笑笑一起去無影閣。
吃早飯的時候葉杉杉把這事跟公公婆婆和笑笑都說了,笑笑的反應最大,「爸爸沒說要去接誰麼?」小丫頭顯然是有點心動,如果是上次去部隊見過的叔叔,她也想去呢。
「只說我認識。」這不是廢話嗎,如果不認識,他也不會讓你去接。
「我也要去。」既然是去見熟人,怎麼能少的了笑笑呢。
「今天可是你最喜歡的辛老師來上課,你不去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陣雨,這會兒已經開始淅淅瀝瀝地下,加上去機場的路有一段正在修,還不怎麼適應雨天開車的葉杉杉可不敢帶著笑笑一起去。
「是哦。」興趣班都是笑笑自己選的,當初她就是沖著辛老師人漂亮說話又溫柔才會想去學英語,為了去見一個不是很重要的人曠課似乎不是太好,「還是上課要緊,媽咪一個人去接。」
「不塞車的話一點鐘應該能回來,正好帶你一起去無影閣。」葉杉杉以為去接個人就能走,把時間算得滿滿當當。要是一點鐘趕不回來,看你怎麼辦。
當然,她這麼安排也沒什麼問題。就算到時候讓笑笑一個人干等著,也是顧首長考慮不周。笑笑從來都是媽咪去哪兒,她就粘到哪兒,他一定以為杉杉會帶笑笑一起去。所以,之後的事情完全沒考慮。
早上十點,葉杉杉和笑笑、婆婆一起出門。
因為機場和少年宮正好在相反的方向,出了靳安路,葉杉杉的迷你小萌車和馮青開的黑色奧迪在丁字路口分開,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正如葉杉杉之前預料的,走到半路就開始下雨,修整的那段路還有點長,她開得格外小心,一路磕磕絆絆地到了機場,已經過了十一點。
好在飛機也晚點,雖然比首長大人交代的時間晚了五分鐘,也沒有錯過借機時間。
接機廳的大屏幕上滾動顯示著航班抵達信息,照屏幕上顯示的時間來看,從b市飛來的航班應該會在十分鐘後降落,比之前估計的時間整整晚了二十分鐘。
這也意味著這對苦命的小夫妻本就短暫的相聚時間又少了二十分鐘,總不能指望從g市始飛的另一班機也晚點。
滾動提示的時間非常準確,十一點二十分,最後一欄的紅字變綠,廣播里也開始發布航班到達提醒。
接機廳人多,廣播還要時不時地報告各種信息,葉杉杉干脆把手機拿在手上,一有來電就能馬上知道。
可是,眼看著就要到十一點半,為什麼還沒人給她打電話?難不成那個人要到了大廳才跟她聯系?
糾結,接個人都這麼不順利。
天氣惡劣、交通不暢,好不容易到了機場又趕上飛機晚點和要接的人不主動聯系。葉杉杉的心情難免會有點小煩躁,伸長脖子看了一會兒沒見著熟人,她干脆到休息區找了個位子坐著等,反正那人到了肯定會給她打電話的。
就在她等到快要睡著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喂,哪有你這樣接人的?」
在听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葉杉杉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來著。他遠在b市,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可是,不對啊,這聲音很清晰,不像是在夢里。
葉杉杉倏地抬起頭,在對上那雙深邃黑眸的一瞬間,她幾乎快要被嚇得當場暈倒。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他怎麼會突然出現?
看著她一臉錯愕的驚悚樣,顧北辰毫不客氣地輕輕彈了彈她的腦門,「傻瓜,這不是夢。」
嗚嗚,討厭鬼!每次都這樣嚇她,只說要她來接人,又沒說要接的就是他,她沒被嚇得當場暈倒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見她一直沒回過神來,顧北辰也覺得這個意外確實有點超出她的承受範圍。忙放下行李箱,小心翼翼地把她摟進懷里,「好了,是我不好,我應該跟你說清楚的。」
葉杉杉還是不說話,只是不自覺地伸手回抱著他。過了幾秒鐘,低低的抽泣聲又開始時斷時續地響起。
顧北辰被這一聲聲淺淺低低的抽泣弄得心都要碎了,只好下點猛料刺激她一下,「乖,跟我說說話,十二點半我還要去趕下一班飛機。」
葉杉杉果然中招,驀地抬起頭,「什麼?」他不是休假回來的?
「我要去t市開會,中途從g市轉機。」雖然知道她听過之後會很失望,但事實就是如此,顧北辰只能乖乖坦白。
葉杉杉又不說話了,睜著濕漉漉的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得久了,眼眶里的淚也越積越多,眼看著就要滑落而下。
「知道我想你,許師長特地把這次去t市開會的機會讓給我,難道你就只想這樣看著我?」看著她眼中的淚不受控制地肆意滑落,顧北辰的心疼得無以復加,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葉杉杉傻里傻氣地猛點頭,很努力地把又開始蓄積的眼淚忍回去,哽咽著開口,「這樣就夠了。」別說只有不到一個小時,就算只有一秒種她也覺得很滿足。
雖然接機大廳經常能看到各種久別重逢的激動場面,顧北辰和葉杉杉的親密相擁還是引來了路人的回頭觀望。
「這里人多,我們先去轉機大廳。」畢竟身上穿著軍裝,顧北辰還是不想太引人關注。
「哦。」葉杉杉急忙抹了淚,低低地應了一聲,小媳婦似的被他牽著走。
明明他就在身邊、手被他緊握著,葉杉杉還是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進了通往轉機大廳的走廊,人沒那麼多,她突然把手伸到他嘴邊,「你咬我一口。」
傻姑娘,到現在還覺著自己是在做夢。
雖然覺得她的要求很無聊,但顧北辰還是乖乖照做,對著她伸到嘴邊的手輕輕咬了一小口,「很痛?」
「會痛就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小傻妞終于滿足了,嘴角漸漸有了笑意。
「笑笑怎麼沒跟著一起來?」估算錯誤,有些事恐怕得早做打算。
葉杉杉的情緒漸漸恢復,不悅地飛了一記白眼過去,「你還好意思說!」
顧北辰自知有錯,卻還是得追問到底,「你有沒有跟她說什麼時候回去?」
「肯定趕不回去了。」葉杉杉又糾結了,要是笑笑知道她來機場接的人是首長大人,會不會氣得一個星期都不想跟她說話?
「給媽媽打個電話,讓她去接一下。」
「然後呢,媽媽要是問我為什麼不能趕回去,我要不要跟她實話實說?」囧,一個小小的失誤竟然惹出這麼多麻煩。
顧北辰無奈一笑,半晌才低低地開口,「還有別的辦法嗎?」。
當然是有的,無影閣距離笑笑上課的地方很近,可以找吳征師兄幫著把笑笑帶過去,反正也趕不回去上課了,得趁早跟他說一聲。
解決了笑笑的事,轉機大廳也到了。這會兒人不是很多,到處都是空位子,倆人選了一個最安靜的角落坐下。
葉杉杉又開始盯著他的臉發呆,看著就像一副犯花痴的表情。
她總是不說話,顧北辰心里沒底,「怎麼了?」
「你瘦了。」說著說著,她眼中又有了淚意。這些日子一個人當成兩個人用,得多累啊。如果不是為了早一點回家跟她團聚,他可以不用這麼累的。
顧北辰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握著她不安分亂動的小手,「別胡思亂想,只是這兩天沒睡好,眼圈有點深,體重一兩沒掉。」
再仔細看,眼楮里都是紅血絲,小傻妞的心越發疼了,「前天晚上根本就沒睡?」
顧北辰笑而不語,算是默認。
葉杉杉急了,完全是命令的語氣,「不能這樣啊,身體會拖垮的。」
「前天晚上是特殊情況,平常不會的。這次開會要去五天,正好可以好好調整一下。別胡思亂想,沒事的,我的身體有多結實你最清楚了不是嗎?」。
這人真是的,人家正擔心呢,他居然好意思扯到這個。
「那……你回來的時候還會從g市轉機麼?」咳咳,她想得可真遠。人還沒送走呢,就開始惦記回來的事。
顧北辰顯然沒想到她的思路轉得這麼快,一時間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
見他突然愣住,葉杉杉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鼻子,「你看,我又犯傻了。」
她的小模樣實在嬌俏可愛,顧北辰看著心動,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一口,遠處有人走來走去,他也顧不上了。
其實,她也好想湊上前親他。可是,這里是公眾場合,她還是沒他那麼自如。最多也就是乖順地讓他摟著,盡可能離他近些,再近些。
安靜地呆了一會兒,顧北辰又想到了昨天凌晨收到的十幾條短信,「下次別再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寫檢討書,要是被別人知道,還以為我真的那麼小氣。」
「那個……不是無關緊要的事好,我是真的……很後悔。」知道你大度、無論我犯多大的錯都願意包容我,可是,不給自己一點小小的懲罰,以後怎麼會長記性呢。
「你那個師兄怎麼樣了,還在g市?」既然說到這里,正好順便問問。
「下午的火車回k市,明天已經是交醫藥費的最後期限,再晚就得停藥了。」
「k市?知道在哪間醫院嗎?」。顧北辰的反應還真不是一般的快,大姐就在k市,而且是在醫院工作,如果踫巧在同一間醫院,說不定能找她幫幫忙。
葉杉杉倒是沒想到這一層,「不知道誒,你問這個這個干嘛?」
「回去問問,大姐在k市紅會醫院做行政工作,也算是個領導,如果你那個朋友運氣好,正好在她工作的醫院治療,可以找她幫忙申請醫療援助。」雖然是朋友,但要杉杉動則十幾萬的往外借錢也不是個事,要是能申請到持續援助自然是最好的。
他說得誠懇,葉杉杉也听得感動。明知道她的那些朋友背景不太簡單,他還是願意不遺余力地給予幫助。
想想真是慚愧啊,這樣一個一心只為她著想的絕世好男人,她居然小人之心地誤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