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丫頭悶悶地應了一聲，乖乖把小嘴湊到碗邊，「爸爸喂。」
小鬼靈精，知道爸爸就快要離開，自然會多粘他一些。而且，這也是很多像她這麼大的小女孩的通病。
依著顧思恬的脾氣，應該趁此機會逗趣兩句，吃點醋什麼的，可看著小豆豆一臉不舍，卻又要裝作若無其事的小表情，她心里只有疼惜，實在沒有說笑逗趣的心情。
小可憐畢竟才剛醒過來沒多久，身體沒有完全恢復，加上喝的又是索然無味的白粥，一碗粥只喝了三分之二就直搖頭，表示不想喝了。不過，小丫頭很懂事，沒有直接說白粥不好喝，所以不想喝，而是找借口說自己飽了。
雖然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但因為有極其敏銳的觀察力，顧思恬還是一眼就看透了小丫頭的心思。當然，她也不會狠心拆穿，「剛剛才退燒，嘴里沒味道很正常，等你完全好了，媽媽讓爺爺給你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想吃燒雞翅和糖醋魚。」雖然喪失了一些很重要的記憶，但小丫頭卻清楚地記得自己喜歡吃的食物。看來，無論多大，吃絕對是最最基本的本能，有個吃貨媽媽，還有兩個吃貨小阿姨，小豆豆恐怕也會在通往吃貨的道路上奮勇向前。
「好，你想吃什麼只管說一聲，媽媽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幫你準備好。」呵呵，小丫頭喜歡的菜正好也是自己喜歡吃的，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神奇的緣分呢？
小丫頭愜意又滿足地笑了笑，撒嬌似的在媽媽懷里蹭。顧思恬還在等她說點什麼，沒想到小丫頭就只是傻笑，什麼也不說。
對一個從昏睡中醒來卻連自己都不記得的可憐小女孩來說，知道自己原來有一個這麼溫柔漂亮的媽媽和一個體貼又帥氣的爸爸，那種喜悅和興奮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笑，最能表現她此刻的心情。
顧思恬也不再多問，把那副軟軟的小身子抱在懷里輕輕地拍。一時間，思緒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雖然當時她要比小豆豆大一些，但被媽媽抱在懷里輕拍的感覺卻是驚人的一致。
在認識沈延修之前，顧思恬並不是很相信命運說。迅速墜入愛河之後，她信了，但還沒有到深信不疑的程度。今天晚上，突然多了這麼個可愛的乖女兒，她才算是真的信了。
當年年幼的她沒有媽媽照顧，爸爸又常年不在身邊，所以老天爺給了她一個既漂亮又溫柔的好媽媽，但因為要照顧她，媽媽犧牲了很多原本應該在她那個年紀該享受的美好生活。歲月輪回，現在，她成了要犧牲的那個人。她也會像當年的媽媽一樣，毫無怨言，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去疼惜這個孩子。就當是償還老天爺當年對她的恩賜和厚愛。
小丫頭畢竟才剛剛發過一次嚴重的高燒，身體還是很虛弱，第二瓶小一點的點滴快要輸完的時候，小可憐又閉上了眼楮。不過，醫生已經進來做了確認，這一次小丫頭只是困了、乏了，需要休息，並不是因為身體不適導致的昏睡。小孩子本來就覺多，不出意外，應該會睡到明天早上才會醒。
盡管如此，顧思恬和沈延修還是不太放心，商量過後，一致決定今晚一起留在醫院陪護。設計稿剛剛過了初審，而且還被總公司挑中，算是給這邊的分公司立了一大功，申請休假兩天也不算過分的要求。而且，得知她是要抽出時間多陪陪很快就要回部隊的軍官男友，erin也沒多說什麼，爽快地答應了她的休假申請。
做設計這個東西，不是天天拿著畫筆、對著畫稿就能磨出來的，有時候還真得要勞逸結合才行。
當然，顧思恬突然提出休假申請，想多陪陪軍官男友（應該很快就會變老公了吧？）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目的還是想盡快把收養小豆豆的事情確定下來。
關于收養的程序，沈爸爸那邊已經找人打听過了，只要條件符合，馬上就可以啟動相關程序。
不過，這個條件符合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要合法夫妻領養。雖然這一條並不是最關鍵的必須項，但如果從孩子的角度出發，被一個正常家庭領養無疑更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長。
「你怎麼說，明天一早確認豆豆沒事之後，我們就去把證領了？」剛才在電話里揣摩老爸的語氣，似乎也是這個意思。沈延修本來就急，自然想順水推舟地盡快把這件事定下來。
「听你這話的意思，如果不是為了領養豆豆，你就不想跟我去領證了？」唔，沈媽媽說他嘴笨還真是沒說錯。難不成是把聰明機智都留在部隊里了，腦子都不會拐彎。原本可以說得很溫情的一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怎麼就這麼平淡呢？
呵呵，平平淡淡才是真，這也沒什麼不好。沈中校只會說這些實在話，你就多擔待著點吧。
雖然知道她不是真的嫌棄自己，沈延修還是一本正經地做了解釋，「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故意找我的不是！我就是嘴笨不會說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雙方家長還沒正式見面商量好，我恨不得今天就帶你去領證，和豆豆的出現一點關系都沒有。」
兩個人在一起，互補真的很重要，沈延修的這一套認真嚴肅在別人面前可能吃不開，但卻正好合顧思恬同學的胃口，「你可不可以不要對什麼事都這麼認真吶，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嘛，而且還帶著笑，明顯就只是逗你的呀，干嘛這麼認真的解釋？」
「因為……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夠好，總擔心不能讓你滿……」
在病房外間狹小的休息室里，咱們威武霸氣的全能兵王又一次那啥，被強吻了！
看來，顧思恬同學也深刻地領悟到了一件事的真諦︰要想讓一個人乖乖閉嘴，強吻永遠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
只是，吻著吻著，主次方向就調了個ge，剛開始明明是她壓著他的頭，這才壓了不到十秒鐘，就被他反客為主，摟著腰、按住後腦勺，狠狠地吻了回去。
被吻得七葷八素時，顧思恬同學還有空開小差，看他好像很急切的樣子，明天一大早去領了證之後，晚上回家要不要……
嗚嗚，怎麼辦，這個問題她之前真的沒想過啦。現在就發生，好麼？
「想什麼呢，這麼不專心？」咳咳，沈中校果然是偵察出身，感覺就是比一般人敏銳。
「想你啊，明明之前也沒有過，這才試了幾次，就成了老手。」這話雖然有敷衍之嫌，而且明顯是想轉移話題，但也算顧思恬的心里話。真是沒道理啊，難道男人天生就有那種本能，面對某些事，就是能無師自通？
「已經算老手了？」听某人的語氣，似乎還擔心自己表現得不夠好。
「算，當然算！」呃，听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在暗示自己閱人無數似的。
「因為吻的是你，想給你最好的、讓你開心，所以格外投入、格外用心。你喜歡、覺得舒服最重要。」呵呵，誰說這孩子嘴笨不會說話來著，听听這話，哪個女生听了不心跳加速、感動不已？
雖然滿心感動，但顧思恬還是不想讓他太得意，「你平時的木訥遲鈍都是裝出來的吧，其實……比誰都油嘴滑舌！」
「可能我一直都有這個天賦，只是沒遇到對的人，沒有被激發出來而已。」哈，越說越像情場高手了。可千萬不太得意忘形哦，要知道，顧家大小姐就是看上你老實可靠才會這麼急著想嫁給你，千萬別一不小心‘露了狐狸尾巴’！
顧思恬真擔心他會得意地把尾巴翹上天，急忙出言叫停，「好啦好啦，你贏了，我說不過你！」
沈延修也不再嬉笑，很快就換上一臉嚴肅表情，「剛才給爸打電話的時候他說剛和媽媽去了商場回來，你猜他們是去買什麼的東西的？」
居然一臉神秘地讓她猜，一定是不尋常的東西，唔，不會是給豆豆買生活必需品了吧？
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里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沈延修心急地搶了先，「恭喜你，答對了。而且，爸爸還說他們去的時候在商場里遇到了熟人。」注意沒有，自打商量好明天一早就去領證之後，沈延修就不再說我爸，而是直接省略了那個我字，言下之意再明確不過，就是已經正式把她歸到了沈家的一員當中。
全能兵王有非凡的讀心術，顧家大小姐的猜心本事也不差，「踫到我爸爸媽媽了？」
沈延修沒有直接回答，笑了笑才低低地開口，「他們很有默契，是不是？」
「沒想到爸爸媽媽他們比我們還著急呢。」唔，給豆豆買生活必需品什麼的，她這個做媽媽的都沒想到呢，還是幾位長輩考慮周全。幸好，結了婚以後也還是會跟他們住在一起，有什麼事也能有人幫忙照應著。比起十幾年前的媽媽一邊上學一邊照顧她，只有周末的時候才帶她回爺爺女乃女乃那里休息兩天，她已經算很幸福了。
「不止買了豆豆的，還給你準備了好多東西，都是岳父岳母做的參考，肯定不會買錯。」呵呵，終于不用再叫顧叔叔和阿姨這種見外的稱呼了，直接叫岳父岳母多干脆！
笑點極低的顧笑笑同學被這兩個陌生的稱呼逗得大笑不止，「岳父岳母？誰教你這麼稱呼的？」
「噓，小聲點，豆豆還在睡覺，別把她吵醒！」沈延修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馬上就要成為顧家的女婿，叫岳父岳母天經地義、名正言順，有什麼好笑的？」
「馬上就要成為顧家的女婿，你也要跟著我一起叫爸爸媽媽才合適吧？」雖說沒有正式舉行婚禮，但那一紙證書才是最重要的身份證明，有了它，成為顧家女婿的事才能算是已成定局，改口叫爸爸媽媽是必須的！
「怎麼，听你這語氣，好像很擔心我叫不出口似的？」說完，沈延修心里先咯 了一下。捫心自問，對著只比自己大六歲、但看上去好像比自己更小的岳母叫媽媽，真的不會覺得別扭麼？
「不好說哦，明天見了媽媽試試看看知道了。」顧思恬並沒有被話說得太滿，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些事，不到必須面對的時候，很難猜測會有怎樣的發展。
沈延修正要開口嗆她，里間的病房內突然傳來小可憐細弱地叫聲，「爸爸……」
小丫頭半夜醒來叫的不是媽媽，而是爸爸，這可讓沈延修同志的小心髒狠狠地脹滿了一回，「豆豆別怕，爸爸就在外面。」
可有人滿，就會有人不高興。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呀，明明她表現得更熱情啊，小豆豆為什麼會先叫爸爸呢？
剛剛才當媽不到三個小時的某人正悶悶不樂，小可憐的聲音又來了，「爸爸，媽媽在哪里呀？」
呼，還好，小豆豆沒有忘記她！「媽媽來了。」不夸張地說，顧思恬就是用旋風般地速度‘沖’進去的，「寶貝怎麼了，哪里不舒服麼？」
「沒有啊，就是要噓噓了。」呵呵，打了兩瓶點滴、喝了半碗白粥，不要噓噓才不正常吧。
要噓噓的話，這個光榮任務還是交給媽媽比較好。
抱著豆豆進洗手間幫她月兌了褲子，顧思恬才發現小可憐的pp上有明顯的手指印，明顯是被打過的。不用說，一定是她那個有暴力傾向的親爸爸干的。真是沒人性，這麼小的孩子，居然下此毒手。這種沒人性的爸爸，沒了也不可惜。如果他在，小可憐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
還好，小豆豆已經完全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一點也不喜歡她，還總打她和媽媽的壞爸爸。現在，圍繞在她身邊的是上帝特地派來守護她的天使。而且，還有兩個。
雖然，他們中的一個不能像其他爸爸一樣時刻陪在她身邊，但他給的愛不會比世上任何一位父親少。
噓噓完之後，小丫頭渾身舒坦，嘟著小嘴親了親爸爸，又親了親媽媽，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睡熟之後，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可以想象，她現在一定在做一個很美的夢。而且，這個美夢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她醒來，依然不會消失。
第二天一大早，沈爸爸特地請了半天假，帶著沈媽媽一起，給兒子、兒媳婦和突然從天而降的乖孫女帶來了早餐。考慮到小豆豆的病情恐怕沒那麼容易痊愈，夫婦倆還得做好留在醫院幫忙照看小丫頭的準備。
因為，今天早上，小豆豆的爸爸媽媽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小豆豆很聰明、很機靈，在衛生間洗完臉出來突然看到兩個年長的人出現在病房，小丫頭很快就做出了反應，「爺爺女乃女乃。」而且，不是不敢確定的疑問語氣，而是肯定的稱呼。
顧思恬忙走上前，蹲在小寶貝面前笑問，「昨晚剛醒那會兒不是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嗎，今兒怎麼一見爺爺女乃女乃就認識？」
「因為……爺爺和爸爸長得很像啊。」呵呵，雖然這話听著有點倒置的嫌疑，但絕對抓到了重點。單從長相來看，沈家父子確實長得很像，只要稍微有點觀察力的人都能發現。
昨晚听延修在電話里講了很多，沈媽媽始終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今兒親眼目睹，也不由得她不信。小豆豆比她想象中更漂亮、更可愛，看著比一般三歲的小孩更懂事。即便毫無血緣之親，只要對視一眼，就會覺得特別親切。
所以說，要成為一家人，也是要有緣分的。
和‘孫女’對視一眼之後，沈媽媽急忙把保溫桶拿出來，「小豆豆餓了吧，女乃女乃給你帶了南瓜糊糊來，是要爸爸媽媽喂呢，還是女乃女乃喂你吃？」
「豆豆三歲了，會自己吃。」小丫頭一邊說，一邊拉著女乃女乃的手往外間走，「在這里吃吧，里面臭臭。」在病房里呆了整整一夜，小丫頭這是在嫌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呢。
「好，咱們豆豆最能干了，自己吃肯定沒問題的。」沈媽媽現在已經基本處于半退休狀態，只是偶爾幫熟人拍拍雜志照片、去美院講講課什麼的，有時候也怪無聊的。有了這個乖孫女，以後可有的她忙了。兒子常年在部隊，難得回來；笑笑又要忙著工作，難免會有抽不出空的時候；老公身居要職，還要等三年才退休。照顧小豆豆的重任更多的還是要落在她頭上。
一家人，圍著直徑不到一米的小圓桌，吃著最簡單的早餐，氣氛卻格外的溫馨。就連空氣中飄散的消毒水味道，也漸漸被這閑適的溫情沖淡。
早餐快要結束時，病房里又來了一個時刻惦記小豆豆的人。
這一次，小丫頭沒有像見到爺爺女乃女乃的時候那樣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也不叫人。搞得孩兒她外婆都有點不好意思，最後還是孩兒她媽站了出來，「豆豆，不記得她是誰了嗎？」。
「不記得了。」小豆豆很老實地搖了搖頭，小表情很是懊惱。
沒轍，顧思恬只能耐著性子循序漸進地教，「如果媽媽告訴你，她是媽媽的媽媽，你知道該叫她什麼不？」
「外婆。」這一次小丫頭倒是反應很快，畢竟，在她有限的記憶里，外婆還是曾經存在過的。雖然，現在她的親外婆已經不在，而且她也不記得外婆是誰，但這個詞並沒有從她的辭海里消失。可是，叫完外婆之後，問題還是來了，「為什麼媽媽的媽媽這麼年輕呢？」嗚嗚，會不會是媽媽弄錯了，又或者是故意逗她的？
「那個……是因為外婆很小就生了媽媽，而且，她每天都很開心，所以一直沒怎麼變，所以看上去很年輕。」面對這樣的窘況，只能隨便胡謅個理由對付一下了，希望能蒙混過關。
「那……豆豆如果每天都很開心，會不會一直像現在這麼小？」鬼靈精的小丫頭，雖然大病初愈，但反應力可一點也不含糊，敢情是高燒近四十度，把聰明的腦細胞都激活了？
饒是從小古靈精怪出了名的顧思恬，也跟不上小豆豆的離奇思維，笑了好一會兒才換過神來一本正經地回答她，「當然不會，只要每天吃得飽飽的、保持愉快的心情，豆豆會一天天長大，以後也會長得像媽媽這麼高哦。」
「還要長得像媽媽這麼漂亮。」看來，小豆豆已經把媽媽當成了標準的參照物！
「那是一定的！」見了小豆豆可勁賣萌的乖巧樣，顧思恬越發慶幸自己做完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因為這個決定。小豆豆的一生徹底被改變，同樣的，也給她和沈延修的生活帶來了充滿各種驚喜和意外的影響。
很快就到了醫生例行查房的時間，做完檢查之後就將決定小豆豆還要在醫院呆多久。所以，會做一些相對細致的檢查。葉杉杉也正好借此機會把女兒拉到外面，跟她交代一些很重要的事。
接過媽媽遞過來的戶口簿，顧思恬這才反應過來，媽媽一大早趕過來不只是為了看豆豆這麼簡單，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要來給她送這個。沒辦法，要是沒有這個本本，另一個證也領不成啊。
「謝謝媽媽。」雖然已經定了早上去領證，但注意力已經被小豆豆分去了一大半，顧思恬早就把這事忘了。還好，她有個細心且時刻都把她放在心里惦記的媽媽。
「我和你爸本來還有點擔心，剛才看了你和豆豆相處的情形，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小時候的事。回去之後，我可以拍著胸脯跟你爸說，我能做到的事，笑笑會做到更好！」
「都是媽媽教的好呀，要是沒有您的影響，我恐怕連這個念頭都不會有。所以，豆豆過世的親人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您！」雖然已經當了媽，但在媽媽面前，顧思恬還是個會撒嬌的大孩子。嘴甜，還會撒嬌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