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秧他們這才明白,麻則權拿出來的是蠱毒,這可不是好玩的事,他們看向麻則權的眼神,也變得非常不友好。
麻則權也很委屈,怎麼說他也是想盡最大可能維護祖制的遺訓,但一看這些人凌厲的眼神,他心里也直發毛,想收回擺在石台上的蠟丸,可又有點拉不下面子。
「這就是蠱嗎?給我幾顆好不好?」方臨風旁若無人的拿起布包,仔細看著。
麻則權干咳幾聲,老臉掉地上,又撿起來。他也不知要怎麼接方臨風的話,無助的看看圍著大伙,真的想說‘我也吃了啊,很公平的。’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說,說出來他的後半生說不定就要在山洞里過了。
方臨風仔細看著手里的蠟丸,在手電光照下,能看到里面隱隱約約有活物在爬,但不知具體是個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蠱,他真的有點好奇,甚至想破開一個看,當然這也僅止于好奇。
「我也要看。」風琳在一旁,想拿一個,但方臨風很快就把布包收好,交還給麻則權。
事實是,方臨風將尷尬的一幕化解了,也給了麻則權台階,就看他自己懂不懂。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誰還想使巧勁,只會讓人更討厭。蠱毒蠱毒,不用想也知道是有毒的,這里一大半都是現代都市人,別說明知是有毒的,就是一知半解的也絕不會嘗試。這些人都是只要听說某個食品有問題,就絕對不會去踫一星半點與這個品牌有關的任何產品。對于麻則權想脅迫他們吃這不知名的蠱毒,還不如要他們命干脆些。
方臨風只是不想這個時候鬧得收不了場,現在還不知走到那里,如果把他惹毛了,大家伙能不能走出去還真是問題。雖說他們一路走來,基本是沿著能分辨出來的小路走,可是他們也清楚記得有好幾次麻則權沒有走明顯的小路,而是帶著他們走的是某個偏離小路的山洞,要不是就一拐彎,又走上另一條小路。也不和他是怎麼記路的,但肯定在龍窟里留著暗記。
沒辦法,方臨風只好出來和稀泥,這時候也只有他適合干這事。
麻則權有點為難的收好布包,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想回避,可眾人將他圍在里,說什麼也不讓他離開。
「唉,我是發了誓的,只能對承接禁地的守護說出所有的秘密。如果違背,身體里的尸蟲就會鑽腦而出的。」
龍叔一听,上前仔細看了看他的掌心和胸口,麻則權的胸口位置上,有條不明顯的紅線,從心窩延伸到肚臍。他沒說話,掉過頭,朝外面坐著,抽起悶煙來。
景秧湊到龍叔身旁,低聲問他,在得到肯定答復後,景秧也無奈的坐在一旁的石頭上。
「不對啊,權叔,您能說說這蠱是在什麼情況下才會發作?」方臨風听著,感覺這個誓言有漏洞,想他在做生意時,發的誓言還少嗎?可還不照樣能有變通的,只要不違背良心,他可不覺得不能變通。
麻則權抬起頭來,看著方臨風,欲言又止的想了想,還是說出來︰「當年我們是跪在洞口,發的毒誓。這輩子絕不說出龍窟最大的秘密,如有違背,尸蟲透腦。」
「嗯,這個尸蟲能听懂您說的話?還是您要是說出來,就會引起什麼異變不成?」
「不知道,但是當年卻有一個守護,在家里偷偷的和老婆說起,但他話還沒說完,尸蟲就從他腦袋里鑽出來了。這個是很多寨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龍叔也去看過,只是他不知道這個人也是守護。」
龍叔听著,全身微微抖了抖。
「哦,那你們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可以說出來?」
「我們只能說一次,就是在龍窟里,將守護傳給下一任承接者。」
「哦,那您今天能傳嗎?」
所有人听著他們的對話,不再發出一點聲音,只是看著麻則權,等他回話。
麻則權當然听出方臨風的意思,只是苦笑著搖搖頭。
「今天不能傳嗎?」左月沉不住氣,緊張的追問。
「不是不能傳,是你們不能在場,傳接時是不能看有外人在場的。」
方臨風一听這句,立馬來精神了,走過去將麻則權拉起來,大聲宣布︰「好,今天權叔就選個人傳吧!」
麻則權疑惑的看著他,不知他要唱那出。
「您看,這里有祭壇,正好適合。」
「那你們……?」麻則權更加疑惑的看著他,遲遲不動。
「我們,嗯,您先準備吧,稍後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方臨風胸有成竹的安慰著麻則權,開始和其他人低聲商量起來。
麻則權不得已,選定了麻丘石作為承接者,並讓他同意服下蠱丸。再看周圍眾人,個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他也知道今天非說不可了,心想只要方臨風能滿足自己的條件,說就說吧!
麻則權領著丘石,站到祭壇前,讓丘石跪下,一手按著他的頭頂,向方臨風點點頭。意思是說他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只等他們走開。
「大家听好,等會誰也不要出聲,不敢發生任何事也絕對不能!權叔,給我們五分鐘,我們走出去。嗯,好了,大家將手里的手電全部關掉。」
隨著方臨風一聲令下,山洞中陷入完全的黑暗中,黑得看不清任何物體。麻則權一時沒想到,他和丘石手里的電筒不知何時也被他們收走了,這時他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被他按著頭的丘石,丘石很緊張,不停的喘著粗氣。
麻則權無奈的嘆息一下,他也知道方臨風這個辦法很無賴,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確實,他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但至少他是看不到有外人的。他清了清嗓子,醞釀好思緒,開始將記憶里上代守護說過的話回想一遍,這才開始。
「我麻則權,第四十一代龍窟守護,因年事已高,現將龍窟守護一職將給族內下代承接人麻丘石,他已經接受守護應盡之義務,並發出誓言絕不在看到有外人時說出龍窟的秘密,只會在他年老後再次傳承時說出龍窟的秘密。」權叔說到這時,心里還是有點不安,但山洞中寂靜的黑暗,很快讓他的不安平息過去。
「古余百年前,巫祖定龍窟,擇臥龍洞,是為巫家寨,我族之人方能入寨,承習巫祖所授術業。為我族人除病祛災,造福苗家子孫萬代。不曾想,巫祖年事高矣,未得術出傳承。眾族內弟子皆心焦于此,可不得要領。巫祖至六十,突一日夢醒,曰神授奇才降世,令他獨自尋訪。巫祖一去,一年有余,而後抱嬰一名歸,卻不得與人接近。對外宣稱,此子二九即出,承習師授,功追姜央。巫祖之能,呼雲吐霧,引龍噬鬼。得此天降奇才,自是不勝歡欣。此後十七年,無人能見,只知巫祖親授,不得見人。是年冬,天寒百年僅見,巫祖終年高而疾,竟不待傳承,就此昏厥。但弟子中,竊權妒能者有之,于一日,內寨合謀,妄弒幼儒。合出五名高藝弟子,入玄陽洞中,意將之殺于其內,可五日過,未見其出。即日,巫祖殆,寨中哀鴻。三日旬,意欲謀權者盡逝,不得善終。自此,內寨再無寧日,魑魅魍魎橫行,怨念叢生。不得已,寨內余生,遷徙洞處,守內寨至今。特囑族人,不得擾先人之靈位,不得泄巫寨之遺存,不得引外人入其內,不得參透巫祖之後人。此中秘辛,為望謹記!」權叔用苗語一口氣唱誦完畢,長長的嘆息一聲。他知道,獨守多年的秘密,終于從他嘴里說出來,他知道黑暗里,眾人一定都能听到。
但是他心中無愧,龍叔說的有道理,社會在進步,很多想法也應隨著時代的進步而發展。就象他給丘石吃的泥團一樣,變通只是一種方式。
方臨風他們肯定是听不懂權叔說的苗語,但他們知道,龍叔和麻丘成肯定听懂了,他們現在圍成一個圈,相互牽著手,以防黑暗中出問題。
「你們能不能把手電亮起來,我已經說完,可以出來了。」權叔坐在地上,開口說到。
五六只手電的光柱劃過黑暗,照在洞頂,折射的光亮讓人能看清各自的位置。眾人都眯著眼,相互望著。
「啊!」風琳大叫一聲,看著身後。
早在權叔說話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可方臨風說過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能出聲,所以她一直在忍著。但黑暗里,她總覺得身後有動靜,最讓她害怕不已的是,她感覺到有支手搭在她的肩上,那種感覺,真的讓她冷汗直流。這支手冰涼無比,沿著她的後背一直模到她頸部,然後停上肩上。如果不是方臨風一直拉著她的手,她早就嚇得叫起來,她不斷告訴自己,這是自己想象出來的,身後什麼也沒有,不怕!
可是她在手電亮起後,第一時間看向身後時,還是看到她最不想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