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非凡輕佻的話,讓楚雲霄的面部表情變得非常僵硬。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被如女人般的男人贊美長得帥,臉色都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非凡,你啊,愛開玩笑的老毛病,一點都沒有變。」齊醫生見楚雲霄不悅,忙說話緩和氣氛,「雲霄啊,他就是這個德性,別理他啊。」
「什麼嘛,什麼叫什麼德性,人家是在真心實意地贊美他。」步非凡朝楚雲霄笑道,「霄,我們之間可有那麼深的緣分,你舍得不理我嗎?能不理我嗎?」
听到步非凡的話,楚雲霄的黑眸更加幽深。
齊醫生並不清楚步非凡和楚雲霄兩人有什麼糾葛,只是看楚雲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齊醫生支開了步非凡,「非凡,麻煩你去我辦公室幫我拿桌上的那袋藥,我還得單獨跟雲霄說點事。」
「藥,什麼藥?給誰的?」步非凡眸光灼灼地盯著楚雲霄,「如果是給霄的,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去拿,如果是給別人的,那麼不好意思,我沒空哦。」
齊醫生一副被打敗了的表情,「就是給雲霄的。」
「好吧,我去。」步非凡眼珠一轉,去拿藥了,他只是看了一下袋子里面的藥,再聯系剛才看楚雲霄的面色,就能確定楚雲霄的身體狀況怎麼樣,也猜出齊醫生是怎麼推測楚雲霄的病情的。
步非凡壞心念一動,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一瓶藥,拿出幾顆和袋子里面的藥相似的藥丸,換了藥,絕美的臉上溢出神秘莫測的邪笑。
他出來時,齊醫生和楚雲霄還在說話。
步非凡這次沒再打擾,也沒有再亂說話,只是眼光一直*果地盯著楚雲霄,誰讓楚雲霄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帥臉,又正好合了步非凡的心意。
那目光,仿佛要吃人般,楚雲霄回頭,陰沉地瞪了步非凡一眼。
「霄,別對人家那麼凶嘛,我知道你生病了,諾,藥給你拿來了,記得按時服用,早日康復呵。」步非凡將藥袋放在楚雲霄手里,趁機模了模楚雲霄的手,吃著楚雲霄的豆腐,「等你身體好了,記得按約定履行答應我的條件哦,這段時間我都會在京都。」
如被毒蛇咬了一口,楚雲霄厭惡地甩開步非凡的手,藥袋也被甩到了地下。
「非凡,別鬧了。」齊醫生撿起藥袋,粗粗檢查了里面的藥丸,重遞給楚雲霄,叮囑楚雲霄記得按時服用,把楚雲霄送了出去。
*
吃了藥,楚雲霄的低燒非但沒退,反而變成了高燒。
一連三天,他的體溫都超過了三十九攝氏度,他內心害怕,不想讓慕心顏知道他病得那麼厲害,他借口加班,並未去見她。
而慕心顏,問過楚雲霄幾次,他都說沒事了,她以為他身體恢復了正常,並且他加班幾天不見是常事,她也不在意,再加上她忙著訓練比賽,也就沒有要求他必須和她見面。
持續高燒。
胸悶關節痛。
身上起了不明的紅點。
……
突然爆發的病癥,越來越符合艾滋病的情況。
極可能感染艾滋病,如一座大山,壓在楚雲霄心頭。
期間,楚澤浩和林千嬌都因為慕心顏的事情找他,他一概推說工作忙,抽不出時間見面。
燕芷楓打過不少電話,他都拒接,而那一條條情意深深、道歉綿綿的短信,他連打開都懶得打開,不勝其煩的他,最後將她的號碼直接拉黑。
楚雲霄去了齊醫生那,齊醫生見楚雲霄病得這樣厲害,被嚇了一大跳,知道楚雲霄按時吃藥卻越病越厲害,齊醫生緊皺眉頭。
為了安撫楚雲霄的情緒,齊醫生和他閑談,說他沒有過深地接觸過艾滋病患者,也沒有不良的私生活,應該是不會患艾滋病的。
提到接觸艾滋病患者,楚雲霄突然想起幾年前,他曾去非洲的一個貧困國家執行維和任務,那里艾滋病患者泛濫,但是他時刻注意著保護好自己。
唯一一次——
楚雲霄的臉青了。
他想起來了,那一次,一個非洲婦女即將臨盆,當時四周無人,她在叫救命,被正好路過的他看到,他將她抱到了衛生員那里,當時她留了好多血,而他手上恰好有一道剛被劃傷的傷口,她的血染紅了他的手,而後來他才知道她是艾滋病患者。
會不會就是那次,她的血通過他的傷口傳到了他的體內?
可是,那麼久他都沒有事,他也就不以為意。
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
經過一系列嚴密細致的檢查化驗,齊醫生全程跟蹤著,不允許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結論出來,白紙黑字,楚雲霄被確診為艾滋病患者。
那一刻,生死一線間都面不改色的楚雲霄,只覺得天都塌了。死亡,他不怕。
被別人歧視,他不怕、
可是不能再繼續和慕心顏親密的在一起,他怕。
齊醫生寬慰楚雲霄的話,楚雲霄一個字也听不進去。
齊醫生說,艾滋病不是絕癥,還有治愈的一線希望,可是楚雲霄再清楚不過,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例成功治愈艾滋病的病例。
沒心情聊說什麼,楚雲霄直接問齊醫生他還能活多久,齊醫生呆怔了很久,才說自己都不能確定,很可能還有十年,又或者一年都不到。
因為艾滋病毒侵蝕病人的速度,要看病人的抵抗能力。
有些人從發現被感染病毒後,還好好地活了十多年。
而有些人抵抗力差,很快就惡性發作,一命嗚呼。
失魂落魄地離開醫院,楚雲霄很想見到慕心顏,他開車到了她訓練場館外,在外圍盯著她看,想擁她入懷,卻不敢被她發現,只能貪婪地看著她。
他很慶幸,她沒事,可是齊醫生委婉地說,如果楚雲霄再和她發生親密關系,很難保證她不會被感染。
楚雲霄眸暗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那麼愛你,曾經那麼深的擁有你,卻不能再和你有一絲的纏綿。
汗如雨下的慕心顏感覺到楚雲霄來了,她到處看,卻沒有看到他,笑自己可能是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會出現幻覺,感應到空氣中他的氣息。
楚雲霄避開了慕心顏,他離開了,在路上茫然地開著車,卻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去哪里。
他加大油門,黑色的悍馬飛馳出了京都市區。
蜿蜒的山路上,悍馬奔馳著,直達山頂。
有一個瞬間,楚雲霄突然想沖下山去,可是一想起慕心顏,他猛地踩下剎車。
他的手不經意間打開電台,正好傳來一首歌,「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我們相守若讓你付出所有,讓真愛帶我走……」
楚雲霄的眸一沉,關掉,他不要放手!
不要!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慕心顏的愛,兩人離登記就差一步之遙,難道他要舍棄嗎?
可是不舍棄,繼續和她在一起,她會願意嗎?
就算她願意,沒有性的婚姻,沒有親吻的愛情,會幸福嗎?
他愛她,想要每分每秒和她在一起,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願意放開她的人。
但是,他能那麼自私?
能不放手嗎?
這可是艾滋病,一定會死的絕癥。
還有,它具有強烈的傳染性,會摧毀一個人的身體和心靈,遭到眾人的歧視和抨擊,他無法想象讓慕心顏染上後,他的悔恨和絕望。
楚雲霄再度按下了按鈕,歌曲又飄了出來。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結束天長地久……為了你,失去你,狠心扮演傷害你,為了你,離開你,永遠不分的離去……」
他的墨眸涌出潭水,濕了,他仰著頭,心酸得厲害。
顏,我愛你。
顏,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給不了你幸福。
我該怎麼辦?
離開你?
我怎麼舍得?
除了和慕心顏誤會重重的那段日子抽了大量的煙外,從不在辦公室抽煙的楚雲霄,煙一根接一根地吸下,辦公室里充斥著煙味,煙蒂擺滿了煙灰缸。慕容飛燕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神情頹廢,眼楮里布滿血絲的楚雲霄。
她愣住,本能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師兄,你怎麼了?」慕容飛燕放下文件,關切地問,「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叫軍醫過來看看?」
「不用。」楚雲霄生硬地說到。
「還是叫齊醫生過來一趟吧?」慕容飛燕堅持到。
「你怎麼那麼嗦?」一听到齊醫生,楚雲霄的心刺疼,語氣更加的生冷,「我說了不用就不用,你可以出去了。」
楚雲霄雖然冷酷,但是對于慕容飛燕一向都是客氣呵護的,從沒罵過她嗦,這讓她一時受不了。
可是,她也沒有再多說話,只是提醒他文件要及早簽發,下面還等著做事情,就退了出去,幫他拉上門。
這一刻,慕容飛燕空前地想念上官燁。
若是上官燁還在的話,他說的話,楚雲霄定會听進去一些,縱使听不進去,上官燁也會想辦法讓楚雲霄的眉頭舒展些。
而自己,卻什麼話也不會說,說了,楚雲霄也不會听。
燁,我想你了。
你呢,想過我嗎?
*
天逸集團。
冷天逸在翻看著集團最新的財務報表,結合各方面的數據,考慮著重點投資的子公司,還有下一部進軍的領域。
恐怖活動失敗後,他原計劃是離開京都,去美國拓展業務。
但是因為放不開慕心顏,他留了下來。
盟主多次讓他對她下手,他都以時機不對等等借口,將行動的日子一推再推,推到盟主都朝他發飆了。
因為爆炸會場失敗,再加上慕心顏一事,冷天逸在盟主跟前的火熱程度不比以前,蒼狼借機上位,連著做了好幾件讓盟主開心的事情,盟主對蒼狼的信任與日俱增。
冷天逸感覺到了危險,若是以前,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做些什麼,牢牢鞏固在盟主心中的地位,可是現在,他覺得厭倦。
他和蒼狼明爭暗斗了那麼多年,就為了一個腥風血雨的盟主之位,到底值不值得?
特別是愛上慕心顏後,他渴望著正常人的生活。
他想簡單地愛人,有個溫馨的家,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
只是,他比誰都知道,這些只能是夢想。
從踏上「弒血盟」的第一步起,他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他注定要爭斗,踏著尸體走向頂端,否則就是被敵人吞噬。
蒼狼,因為娶了大富豪的千金,進而掌控了那個家族的財富,有取之不盡的金錢,而冷天逸,只能靠自己的雙手,一點點累積財富。
盟主說得沒錯,蒼狼識時務,可是冷天逸不屑成為蒼狼那一類人。
靠女人起家,這是冷天逸所不恥的。
財富,他會自己去掙。
關系,他會自己去打。
他愛的女人,是用來呵護的,不是用來利用的。
想到慕心顏,冷天逸的嘴角,不自覺地溢出微笑,但是一想到她和楚雲霄已經好到再也分不開的地步,冷天逸的那抹笑僵在唇角。
這些天,他強迫自己少去見她,就為了抑制住心中的想念。
可是他想她,已經想到怎麼克制都克制不了的程度。
所以,他常常找機會去看她,卻在看到她幸福的神情後,更加的落寞,再次強迫自己不見她,卻又做不到。
一次次的循環,讓他的想念鋪天蓋地。
原來,莫名的,他愛她,早已深入了骨髓。
刻入骨頭的東西,你想忘,能忘得掉嗎?
盟主的專屬鈴聲突兀響起,把冷天逸的思緒驚了回來。
不用多想,冷天逸也能猜出盟主找他,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