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原本很寬敞的地方,如果放滿了東西,又擠進來過多的人的話,也會顯得擁擠,而此刻,波索魯大魔法師的二樓,給人的感覺正是如此。
正中央那張巨大的試驗桌卜,此刻放置著一塊解剖用的鐵盤,那只在拜爾克出現的飛行惡鬼,此刻正躺在鐵盤正中央。
它已然支離破碎,四肢已被切割下來,胸膛和肚子同樣被打開,露出里面的內髒器官。鐵板的邊緣積起了一圈血水,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道。
此刻,波索魯大魔法師正站立在解剖盤前,他用鋒利無比的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劃開了那暗紅色的胃袋。
一股剌鼻的酸臭氣味,立刻取代了血腥味,充斥了整座房間。
這股難聞的氣味,不僅令波索魯大魔法師自己皺緊了眉頭,同樣旁邊站立著的人,也沒有一個不感到咽心欲嘔吐。
一陣不知道從哪里刮來的風,將這股惡臭席卷著吹出窗外,一道透明的水罩子,將那只飛行惡鬼整個籠罩起來。
波索魯大魔法師的手,穿過那透明的水罩,用解劫刀輕輕地翻動著那個被劃開的胃袋,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但願我的猜測是完全錯誤的,要不然,就是有人在暗中飼養這只飛行惡鬼。
「我在蒙森特所收集到的魔族樣本,從它們的胃袋之中,也只能夠找到一種紫色的粘稠物,從成分來看,那東西有點像肥皂和蠟燭的混合體。
「但是,眼前這只飛行惡鬼的胃袋里面,卻全都是人類吃的東西,或許說是殘羹剩飯更加合適。」听到大魔法師這樣一說,在場的每一個人部皺緊了眉頭。
「誰會去飼養魔族,又是從哪里抓捕到這個魔族的呢?」那位年邁的元帥問道。
「迄今為止,還沒有跡象證明,魔族已越過奇斯拉特山脈。因此,這頭飛行惡鬼只可能來自北方,從它肌肉萎縮的狀況來看,它已被帶到這里很長一段時間,它的翅膀多次折斷,而且都是舊傷口,或許是運輸途中受到的損傷。」波索魯大師緩緩說道。
「將魔族偷運到這里來?難道有人在暗中進行某項陰謀?」那位至尊的陛下,神情凝重地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另外一位陛下,但是當大家看到敦宗那木然的神情,每一個人部不禁有些失望。
「我所擔憂的是,是否還有其他魔族被偷運進入拜爾克?這一次非常幸運,小系密特所擁有的奇特感知力起了作用,更幸運的是,他恰好經過那個地方,不過我不知道,下一次是否還有同樣的幸運。」那位敦宗陛下嘆了口氣,說道。
既然這位敦宗陛下部不知道下一次定否擁有同樣的幸運,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奢望,每一個人都感到事態異常嚴峻。
「最近這幾天,我幾乎逛遍了拜爾克的每一個角落,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系密特說道。
以他在這里的身分地位,原本沒有說話的資格,不過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感到他有什麼不對。
「我擔心的是,那個魔族原本並非在拜爾克城里,既然能夠將它從北方干里迢迢地運到這里,自然也能夠從拜爾克周圍的某個地方運進城里。」老元帥說道。
「這恐怕就麻煩了,系密特總不可能將拜爾克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都踏一遍吧。」波索魯大魔法師皺眉說道,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我已讓人加緊盤查,任何車輛,甚至包括王室專用的馬車也絲毫不放過。」那位國王陛下說道,顯然這一次他下了狠心。
「這並非是真正的辦法,弓弩不可能總是繃緊弦絲,更何況,這麼大的拜爾克,不可能沒有一點空檔和漏洞。」那位大長老陛下連連搖頭,說道。
事實上,這里的每一個人,除了那位國王陛下之外,都能夠想出很多種方法,避開那所謂銅牆鐵壁一般的盤查,隨意出入拜爾克。
「法政署的暗探,是否有什麼發現?」敦宗問道。
「沒有,迄今為止,了無音信。」國王無奈地搖了搖頭。
「會是什麼人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元帥自言自語道。
「對王國不滿,對此刻的局勢不滿,抑或是對我本人感到不滿,不外乎這幾種人。」詹姆斯七世憤怒地說道。不過在眾人看來,最為不滿的顯然是他自己。
「如果有什麼辦法,能夠提高系密特那種獨特的感知力就好了,他能夠憑借這種感知力成功地翻越奇斯拉特山脈,肯定還能夠做出更大的貢獻。」那位至尊的國王說道,他將頭轉向了站立在解剖盤前面的波索魯大魔法師。
「在無法對這種奇特的感知力進行詳細的分析之前,我無法做出任何保證。」那位大魔法師連連搖頭,道︰「魔法師畢竟不是神靈。」
「如果是這樣的話,暫時只能夠拜托聖殿的幫助了。」詹姆斯七世無可奈何地說道。
從波索魯魔法師的別墅出來,詹姆斯七世的神情多少有些失落,甚至連那例行的「國務咨詢會」報告會議,都絲毫不能夠令他振奮精神。
和以往一樣,所有人早早的都已坐在那狹小的會議室里面,不過,沒有人對于國王陛下的姍姍來遲,顯露出絲毫的不滿。
詹姆斯七世在他那張正中央的寶座上坐了下來,預示著會議開始。
和以往一樣,會議開始時,每一個人進行自己的報告,不過,說來說去也就只有那幾件事情,諸如又招收了多少眼線,檢查了哪些部門的帳務,接管了哪些原本屬于其他部門的機構。
唯一能夠令國王陛下梢稍感興趣的,或許就只有那幾個新推薦的人選,不過這仍舊不能令至尊的陛下保持長久的熱情。
不過,有一個人始終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卻引起了這位至尊陛下的注意。
「道格侯爵,你有什麼事情嗎?何必隱藏在心中,說出來听听,我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夠暢所欲言。」那位至尊的陛下問道。
欲言又止的那個人,正是「國務咨詢會」之中資歷最深、年紀最老的一個。
只見他皺了皺眉頭,然後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之後,壓低了嗓音說道︰「陛下,我知道最近您最感到困惑和煩惱的,無疑便是那突然間出現在京城拜爾克的飛行惡鬼,我的眼線打探到了一些情報。」
「快!說說看。」那位至尊的陛下,迫不及待地說道。
「陛下,我必須說,那僅僅只是一些傳聞,我還來不及確認這件事情。」道格侯爵猶豫了一下,說道。
事實上,他對這件事根本就連一點把握部沒有,那甚至比道听途說更加無法令人相信,正因為如此,他一直猶豫不決,不知道是否應該將這件事情稟告陛下。
不過此刻,這位忠誠的侯爵大人已沒有選擇,他只能夠硬著頭皮,說道︰「陛下,我的一位部下樂戈伯爵听他的夫人說,在她所加入的一個沙龍之中,流傳著有關魔族的傳聞。
「傳聞說,拜爾克城里,有人能夠令人不受到魔族的攻擊,雖然這未必一定和此刻出現在拜爾克的那頭魔族有關,不過在我看來,也是一條值得調查的線索。」
听到這番話,那位國王陛下露出了遺憾的神情,而旁邊的另外一位大人,則連連搖頭說道︰「道格侯爵,在眼前這種局勢之下,會出現閣下所說的那種謠言和傳聞,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姑且不論有居心叵測的人,想要趁此機會謀取橫財,單單世人對于魔族的無知和恐慌,也足以令這種謠傳散播開來。」
「考特爾伯爵,閣下所說的,同樣也是我曾經懷疑過的。不過,我的部下樂戈伯爵提到一件事情,令我打消了顧慮和猶豫。
「他告訴我,他從他的妻子那里听說,那些魔族無法穿透水看到東西。」道格侯爵說道。
這下子,幾乎每一個人都顯得神情凝重起來,特別是那位國王陛下,只有他最為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每一個人部轉過頭來,看著這位至尊的陛下,他們之中有的早已經知道了那個秘密,而另外一些,則希望能夠從陛下的反應之中,得到一些啟示。
正如眾人預料和猜想的那樣,這位至尊的陛下陰沉著臉,神情顯得異樣凝重︰「必須徹底查清,到底是誰泄漏了秘密,可惡,這簡直是不可饒恕。」
國王的憤怒,令所有人都不敢說一句話,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只能夠面面相覷地對望著,仿佛在等待有人能夠站出來,結束這令人壓抑的時刻。
「道格侯爵,這個消息的源頭來自何處?」詹姆斯七世梢梢平靜下來,問道。
「是一個叫‘五月玫瑰’的沙龍,在下層和外來貴族之中,有相當的影響力。
「這個沙龍原本是文藝和藝術鑒賞的聚會,後來又發展出了一個帶有會員制形式的俱樂部,那個俱樂部以能夠訂制極為上等的香水和化妝品而著稱。
「正因為如此,能夠被認可進入俱樂部的,大多數是夫人們,因為那里的香水品質上等,而且價格便宜,所以能夠成為那里的會員,已是京城拜爾克之中的另一流行時尚。
「不過,同樣也是因為太受歡迎,因此想要進入其中並不容易,我的那位部下想盡辦法,也沒能讓自己的妻子成為俱樂部的成員。」
听著道格侯爵的描述,所有人都微微皺起了眉頭,如果這個沙龍全都是由酷愛香水和化妝品的女人組成的話,那或許直t的是一場騙局,眾所周知,女人是最容易受到欺騙的。
不過,如果這只是一場針對女人詐取錢財的騙局,那個被泄漏的秘密又從何談起,難道僅僅只是巧合?難道胡亂的猜測,正奸和直一相完全符合?
「道格,要進入那個俱樂部,需要一些什麼樣的條件?。」那位至尊的陛下問道,他並不是當直t對于這件事很感興趣,只不過眼前沒有其他線索而已。
「想要進入那個俱樂部,首先必須是那個沙龍的成員,那里是外來和下層貴族聚集的所在,不是那個圈子的人,會顯得異常顯眼而且不受歡迎。
「成為沙龍的會員之後,還得得到一個審議會的認可,不過這並不困難,直(正困難的是必須找到一個推薦人。
「我稍微調查了一下那個俱樂部,能夠擔任推薦人的只有五個人,她們全都是從外地來的下層貴族。」
說著,那位候爵大人從身側的書夾之中抽出一疊文件,分發給在座的每一個人,顯然在這件事情上,他確實花費了一些精力。
面對那上面的名字和簡略敘述,大多數人根本就沒有什麼頭緒。
正如這位侯爵大人所說的那樣,這全都是一些陌生的家族和名字,她們毫無疑問來自于偏遠的郡省,此刻的身分只不過是難民,稍微高貴一些的難民。
只有那位美艷迷人的國王的情婦,神情微微有些變化,她顯然從這份文件之中看到了一些東西,不過這一絲細微的變化,只有那位聖尊的陛下注意到,其他人對于這位小姐畢竟認知較少。
「道格,你的工作令我滿意,我希望你能夠得到更多更為確切的消息,同樣也希望你能夠設法派人進入那個俱樂部,畢竟,這是此刻我們所知道的唯一一條線索。」
國王緩緩地說道,那位道格侯爵自然顯露出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情。
離開會議室,那個至尊的陛下和往常一樣,陪伴在他心愛的情婦身邊,而系密特也不得不隨侍左右,不過此刻他和那些大理石面孔的女僕們全都站在門外,因為陛下和倫涅絲小姐正在談論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那座奢華而又精致的小客廳里面,詹姆斯七世輕輕地握著情婦那柔女敕的手,問道︰「蘭妮,我剛才注意到你的神色有些變化,你是否發現了一些什麼?」
「陛下,我只是看到了一個曾經認識的人的名字,你是否還記得,名單上面有瑪麗,康斯坦伯爵夫人這個人?她來自奧馬爾郡,那里同樣也是我和依維的故鄉。
「康斯坦家族是那里的名門望族,而瑪麗則來自另外一個當地豪門,她和我曾經是同學,也是親密的好友。當然,那時我的名字還是帕絲,薩曼,而不是倫涅絲,法恩納利。
「在女侖修女學院,我和瑪麗在同一個寢室之中,共同相處了整整六年,從八歲到十四歲,不過,一個意外令我們徹底決裂,她甚至當面告訴我,她絕對不會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
「事實上,我也並沒有等到她的婚禮,因為我不久之後,便來到了這里,並且徹底丟棄了我原有的姓氏和過去的一切。」那位小姐緩緩說道。
「我最親愛的蘭妮,這顯然是我的幸運,仁慈的父神將你賜給了我。」那位至尊的國王輕聲安慰道。
「蘭妮,我想問你,康斯坦伯爵夫人是否知道你此刻的身分?你們後來是否曾經再次見面?」那位至尊的陛下輕聲問道。
「不,我放棄了一切,自然不想再回到過去,同樣依維也絕對不可能和過去有所糾葛,過去的一切對我們來說,更多的是貧困和煩惱。」那位小姐緩緩地說道,她的語調之中略帶憂傷。
「噢——親愛的,我很抱歉,讓你想起了過去那不愉快的經歷。」國王陛下連忙安慰道。
「陛下,您原本是否打算讓我前往那個沙龍,並且想方設法進入俱樂部?」那位美艷迷人的小姐問道。
「這太過危險,而且會令你想起憂傷的過去。」至尊的陛下搖了搖頭,說道。
「只要是為了您,我的陛下,我並不在意會有什麼樣的危險,至于那憂傷的過去,只要有您在,過去的憂傷根本不足為慮。」國王的情婦用充滿柔情的聲音說道。
「這件事確實太危險,如果你受到一點點傷害,都將令我無法原諒自己。」那位至尊的陛下嘆息道。
「陛下,或許危險並不像您想像得那樣大,在京城之中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您不會四處宣揚,依維也不可能泄漏。
「再加上我很少拋頭露面,更別說在下層貴族面前顯露身分,而依維,當初我帶著他到拜爾克來的時候,他才只有十歲多一點,當年對他再熟悉的人,此刻想必也無法認出他來。
「只要身分不暴露,我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如果您對此仍舊不太放心的話,可以讓系密特跟隨在我的身邊,貼身保護我,他擁有那獨特的感知力,只要一一發覺魔族的存在,我們便立刻離開,然後讓警務部進行徹底的搜捕。
「如果沒有魔族的蹤跡,以系密特的身手,也足以保護我的安全,您非常清楚,他能夠和宮廷御用劍成乎手,對付普通練過一些劍術的保鏢和亡命之徒,自然更加不在話下。」那位國王的情婦緩緩地說道。
「我怎麼可能放心得下?我相信系密特的劍術肯定不錯,至少我自己根本無法戰勝他,不過,我並不認為他直一的能夠和宮廷劍手一較高下,所謂的和局,只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而已。」那位國王陛下淡然地說道。
「不過,他的那個特殊感知力倒是可以派上用場,或許按照你的計畫試試也未嘗不可,不過,我始終不希望你太過冒險。」那位至尊的陛下說道。
一輛棕色的私人租用馬車,緩緩地駛入了香波拉大街四十五號的大門。
這是一座查理三世時代的建築物,外表簡潔優雅,沒有絲毫浮夸和奢華的裝飾、雕刻,一塊塊整齊的紅色方磚,配上大理石邊緣,在簡潔之中,又顯示出一絲貴族氣派。
這座別墅前面有一座小花壇,馬車沿著花壇轉了半個圈,最後停在了別墅門前。
另外兩輛緊隨其後的馬車,顯示出這個地方確實非常受歡迎,同樣後面的那兩輛租用馬車,也顯示出這里確實如道格侯爵所說,都是些下層和來自外地的貴族。
從馬車上下來,打發車夫離開,倫涅絲小姐帶著系密特朝著別墅走去,今天這位國王的情婦,戴著一個裝飾著繁復花邊的黑色軟邊帽,一道黑色的網巾,將她的臉輕輕地遮蓋起來,這令她顯得有些凝重和深沉。
她穿著一條連脖子都遮蓋起來的米黃色長裙,這和拜爾克最為流行的那種半袒胸長裙,實在是太過鮮明的對比。
這條長裙無論是樣式,還是做工,都算不上上等,雖然還不至于顯得太過寒酸,不過卻足以證明這位小姐的家境並不怎麼樣。
別墅的門口站立著一位侍者,不過他絲毫沒有阻止這位小姐進入的意思,這是一座自由沙龍,難以進入的只是那個俱樂部而已。
走進大廳,在系密特看來,這里和紅鸛旅館頗有些相似,一道直通的天井,令這里顯得異常寬敞,那螺旋型的扶梯連接著每一層樓,最高的五樓,可以看到有侍者站在樓梯口守候在那里。
陽光透過那巨大的圓形彩色玻璃拼花屋頂,透射進來,將四周染上一層絢麗的光彩。
最底層的自然是沙龍聚會的所在,此刻這里至少有一二百人,正悠閑地聊著天。
這里的布置算不得奢華,簡單的柚木質地長椅,圍攏成為一個個小圈,圈子的正中央是比膝蓋更加矮的茶幾,茶幾上面鋪著大理石的桌面,四周的牆邊和角落里面,放置著一盆盆綠色的植物。
所有這一切,都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些從外地來到拜爾克的貴族們,總是流連于這個地方。
他們的不得意,顯然很符合這里的氣氛,適當的滄桑,並不會令人感到傷感,反倒是過度的奢華,會令這些失落的人難以忍受,畢竟在丹摩爾,像塔特尼斯家族那樣幸運地被拜爾克接受和承認的家族,並沒有多少。
看到眼前這一切,系密特甚至有些佩服他隨侍的那位國王的情婦,顯然這位小姐並非僅僅只是依靠美貌,獲得了國王陛下的寵幸,僅僅憑借著這身裝束和打扮,便令她輕而易舉地融入了這里的氣氛之中,這顯然能夠被看作是某種智慧。
那位美艷的小姐,並沒有在任何一個圈子里面梢作停留,她在這座空曠的大廳之中四處游蕩,這身顯得有些憂郁的裝束,顯然引起了很多人注意,而透過那黑色的面紗,注意者之中只要是男性,全都露出了沉迷的神情。
系密特看到不少人走過來打招呼,不過倫涅絲小姐都用三言兩語簡單打發走了,她仍舊一副落寞孤寂的神情,緩緩地站在窗台邊沿的一個角落之中。
突然間,一陣輕微的拍手聲響起,幾個女人出現在五樓的樓梯口。
系密特將目光鎖定在其中的一個人身上,那是個和倫涅絲小姐差不多年紀的夫人,她同樣美艷動人,僅僅稍遜倫涅絲小姐一分。
一頭打著卷的黑發,宛如風中浚亂的波濤,那雙眼楮甚至比倫涅絲小姐所擁有的更大,那稍稍有些粗重的眉毛和那漆黑的瞳孔,卻令人感到,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女人的臉上,再配上那筆挺的鼻梁和高聳的顴骨,所有這一切都令人擁有一種男性的感覺。
不過,在系密特看來,這種感覺和那位「森林妖精之王」給他的感覺又有不同,如果說,漢娜小姐所擁有的是像男性一般的剛毅的話,那麼眼前這位夫人所擁有的,便是那勃勃的野心。
這位夫人顯然便是此行的目標——倫涅絲小姐當年的密友。
不過,多看了幾眼之後,系密特怎麼也無法想像,她們倆怎麼可能成為朋友。
系密特相信那位夫人不可能擁有任何一位真正的朋友,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樣,雖然僅僅只是初次相見,不過,系密特卻覺得對那位夫人異常熟悉。
那位康斯坦夫人如同眾星拱月一般地,在眾位夫人的圍擁之下,緩緩走下樓梯,她的身後跟隨著五位侍從,每一個人的手里都捧著一幅繪畫。
系密特猜想,這便是所謂的藝術鑒賞,不過,他對此絲毫沒有興趣,塔特尼斯家族對于藝術的天賦,全都集中在了音樂上面,對于繪畫,這個家族的所有成員頂多稱得上是附庸風雅。
令系密特感到奇怪的是,他隨侍的那位國王情婦,仍舊靜靜地站在窗台前面,仿佛絲毫沒有和那位夫人相認的想法。
「帕絲小姐?難道你打算在這里站到沙龍結束?」系密特悄聲問道。
「小杰尼,你那獨特的感知,是否有所發現?」倫涅絲小姐反問道。
「不,絲毫沒有,事實上我曾經來過這條大街,我確信四周沒有任何令我警覺的目標。」系密特說道。
「小杰尼,你做得不錯,你顯然非常清楚自己的職責,不過我同樣也記得我的使命,我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做。」說著,那位美艷的小姐用力擰了一把系密特的臉頰,以示懲罰。
看著那氣氛顯得越來越熱鬧的沙龍,系密特甚至有些無聊起來,突然間,他感到有人拎住他的脖子,將他往旁邊拽去。
會這樣做的,自然只有倫涅絲小姐,而她的目標則是侍從們剛剛端上來放在旁邊長桌之上的點心。
系密特相信,那位國王的情婦,絕對不可能對這些點心感興趣,宮廷里面的御廚制作的點心,遠比這些要可口誘人得多。
不過,系密特卻多少猜到了一些這位小姐的意圖,他甚至開始佩服起來,為什麼這位小姐不上台表演,她無疑會成為最杰出的演員,她的天賦無與倫比。
看著倫涅絲小姐仿佛是作賊似的,將幾塊糕點塞在自己手里,系密特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不得不同樣顯露出渴望已久的樣子,大口地吞咽起這些點心來,幸好這件工作並不令人感到辛苦和繁重。
「帕絲,是你嗎?」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說話聲,說話的人仿佛非常高興一般。「噢——瑪麗,我沒有想到你是這個沙龍的主辦者。」倫涅絲小姐轉過身來,說道。她那略顯尷尬的神情,令系密特暗自叫絕,不過當他的背心傳來一陣異常疼痛的手指狠掐時,他這才發現自己沒有進行配合。
「小杰尼,要有禮貌,這是瑪麗阿姨。」倫涅絲小姐故作訓斥的樣子,她轉過頭來,笑著對那位年輕的夫人說道︰「瑪麗,這是小杰尼,他是依維的妻弟。」
「噢……依維,在我的記憶之中,那個小家伙還只是一個總是跟隨在你腳邊的可愛男孩,你還記得當初我和安妮是怎樣作弄他的嗎?沒有想到,現在他竟然已經結婚了。」
康斯坦伯爵夫人笑著說道︰「告訴我,依維的妻子是哪家的名門閨秀?或許我們兩家還有一些親戚關系。」
「如果真的如此幸運就好了,小杰尼的父親是渥德子爵,國王陛下的木材承包商,他曾經非常富有,拜他所賜,我和依維得以過上一段好日子,不過魔族入侵令他徹底破產,更令我們顛沛流離來到拜爾克。
「依維和他的妻子,剛剛離開拜爾克去往南方,他的一位朋友替他在港口安全處找了個差使。老子爵則因為陛下的憐憫,前往安莎城堡,他或許得在那里待到徹底看不到魔族蹤跡的時候。
「因為那里實在太靠近北方,老子爵無法放心地將小杰尼帶在身邊,而依維還尚未在南方站穩腳跟,因為魔族侵襲,逃往南方的人越來越多,听說那里的房子非常緊張,租金高昂得令人難以忍受。
「雖然拜爾克也是這樣,不過幸好老子爵在他當年還算富有的時候,曾經在金星廣場旁邊買下了一幢房子,現在那幢房子被分隔開來出租,收取來的租金,讓我和小杰尼得以繼續留在拜爾克。」倫涅絲小姐用異常低緩和無奈的語調,緩緩說道。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更何況,我也會幫你。」那位年輕的夫人笑著說道。
不過,系密特卻感到那絲笑容有些熟悉,他的哥哥好像也經常露出這種笑容,那往往是提到郡守大人的時候。
「瑪麗,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歡虧欠別人的人情。」倫涅絲小姐微微有些固執地說道。
「噢——帕絲,你或許還在為當年而耿耿于懷吧,要不然,你也不會看到我就遠遠躲開,要不是你的美貌引起了幾位男士的注意,要不廷他們的介縉和指點,讓我注意到了你,或許,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已到過這里。」
那位夫人用異常溫和的語調說道,不過系密特卻感到微微有點酸意。
「瑪麗,對于過去的一切,我早已經淡忘了,我相信命中注定應該是我的,我絕對不會失去,那些失去的,原本就不該屬于我所有。」倫涅絲小姐淡然地說道。
「難道你對于過去的一切,直一的已如此冷漠?難道你根本就不想知道康斯坦伯爵後來怎麼樣了?」那位夫人問道。
「瑪麗,我說過,我對于過去的一切已然淡忘,不僅僅時間能夠抹平一切,我也已找到了另外一個值得托付的人,他或許不夠富有,而凡身為家族第三個兒子的他,也未必擁有光明的前程,不過他擁有足夠的勇氣和真誠。
「事實上,我們原本打算在夏日祭的第三天結婚,但是國王陛下的一紙調令,將我們分離。」倫涅絲小姐說道,她的語調之中帶有濃濃的情義,甚至連系密特也有些懷疑,這到底只是信口開河,還是直一有其事。
「帕絲,我得說其實你非常幸運,你總是能夠得到男人們的青睞,我的丈夫雖然當初選擇了我,但是我知道,他一直無法對你忘懷,兩年前他死于傷寒,不過在我看來,相思才是真正致命的原因。
「我雖然因此而繼承了大筆遺產,卻成為了一個年輕的寡婦,你應該非常清楚,一個沒有孩子的寡婦,將會受到多大的排擠,正因為如此,我只好來到拜爾克,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這里雖然繁華,卻令我感到寂寞,幸好魔族的入侵,讓很多人遷徙到這里,只有她們能夠認同和接受我,因為我和她們是同一類人,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令我非常希望能夠做些什麼。
「而此刻我最希望的,便是如何給予你補償,以彌補當年我所做的一切。」那位夫人說道,不過系密特卻感到,這番話之中沒有一絲誠意。
「瑪麗,我說過,過往的一切,我都已然淡漠,我不需要任何補償,因為命運已給予我補償,它令我找到了真愛。」倫涅絲小姐說道。
說著,這位美艷迷人的小姐,一把拉起系密特,就快步朝著門口走去,仿佛她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停留。
從那座別墅出來,倫涅絲小姐氣鼓鼓地坐上了那輛等候在門口的租用馬車,系密特清楚地感到,這股怒氣並非僅僅只是裝出來的而已。
「回家。」倫涅絲小姐吩咐道。
馬車離開香波拉大街,朝著拜爾克南城駛去。
那座金星廣場就在攝政宮區最南側的邊緣上,這里算不上是最繁華熱鬧的商業街道,不過卻是從外地搬遷而來的貴族和有錢人聚居的所在。
廣場西側的一幢五層樓建築物,便是倫涅絲小姐所說的那個家,這里確實屬于一位叫渥德的子爵所有,那位渥德子爵原本就是國王陛下的密探。
住在這幢房子里面的那些住客,大多數也是陛下的密探,只不過最近房間被重新分隔過,有更多的住客居住了進來。
那位詹姆斯七世陛下,在拜爾克城里至少擁有十一處這樣的產業,這是他當年給予那些密探們的恩典,唯一的要求,便是他們能夠守口如瓶。
這棟看上去頗為不錯的樓房,最頂層面對廣場的房間,屬于那位倫涅絲小姐所有,那些密探們對自己新來的鄰居宣稱,這位房東小姐在這里已經住了兩年,而那些鄰居自然對此信以為真。
事實上,能夠住在這里的,全都是一些經過精心挑選的人,幾乎所有的住客都宣稱房東是個和善而又通情達理的人,因為他要求的租金,比旁邊的房間要低一些,而且租金可以暫時拖欠。
但是沒有人知道,這些恩典並非來自渥德子爵,他只是國王陛下的代理人。
能夠住在這里的人,全都擁有一技之長。負責甄選有才能的人物,是那位至尊的陛下最近剛剛下達給他直屬部下們的任務。
正因為如此,這顯然是一座欣欣向榮的住宅。
而此刻,在樓頂上卻是一片陰沉,自從回到這里之後,那位國王的情婦就一直沒有開心過。
「過來,小家伙,坐到這里來。」國王的情婦輕輕地拍了拍她身邊空出的位置,不過她的眼楮,始終沒有離開過梳妝鏡。
「要不要我將您的女僕叫來。」系密特問道,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招惹這位美艷卻充滿心機的女人。
「你好像又忘了該稱呼我什麼。」國王的情婦有些不滿地說道。
「我擔心會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無意之中說溜嘴。」系密特連忙解釋道。
「借口。」倫涅絲小姐更為不滿,她反過身來,一把將系密特拉了過去。
「小家伙,現在你得做出抉擇,我相信你今天已听到太多東西,而這些連國王陛下部不曾听到過,你應該非常清楚,我要你選擇什麼。」那位美艷的小姐用嚴厲的眼神,緊緊地盯著系密特說道。
「倫涅絲小姐,我保證守口如瓶,陛下不會從我這里,听到任何一句對你不利的話。」系密特連忙說道。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臉上,雖然他完全能夠躲開這記巴掌,不過系密特並沒有那樣做,因為他從玲娣和沙拉身上早已得到教訓,那樣做只能夠令女人更加怒火中燒。
和以往一樣,系密特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他甚至開始控制著眼淚,在眼圈里面打滾。
「別給我來這套,我可不是玲娣和沙拉,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始終隱瞞著。
「和陛下不同,我從來沒有將你當作是一個小孩,或許在別人眼里,你毫無疑問和普通的小孩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比他們更為優秀而已。
「但是,我卻自始王終將你當作是一個擁有成熟意識的人,你別想瞞過我。」
那位小姐抓緊了系密特的手臂,說道︰「真正的小孩,總是試圖裝出自己是大人的模樣,因為在他們眼里,幼小的年紀沒有什麼優勢可旨,而你總是竭力令自己顯得幼小,這只能夠表明你想要掩飾自己的成熟,因為我自己就是這樣。」
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倫涅絲小姐簡直就像是在怒吼。
「除此之外,格琳絲侯爵夫人看你的眼神,也證明了我的猜測,那絕對不是看小孩的眼神。
「在她的眼里,你同樣也是一個成年人,我一直非常推崇格琳絲侯爵夫人的眼光和智慧,事實上,她原本被我當作是最可怕的威脅,因為一旦我和王後發生沖突,她毫無疑問將成為王後最信任和強有力的策劃者。
「現在,讓我們進行一場成年人的交談,告訴我,你的最終選擇!」倫涅絲小姐用異常冰冷的聲音說道。
「我從來不曾想過卷進這個巨大的漩渦之中,這並非我的所願,我只想擁有自由,我發誓不會出賣你,這便是我的抉擇。」系密特輕輕的揉著臉頰,說道。
「好吧,小家伙,但願你能夠信守諾言,不過我必須承認,這並非是我所希望的。」那位國王的情婦冷冰冰地說道。
「倫涅絲小姐,我實在無法理解,你原本並不需要進行這場冒險,雖然這確實是一條線索,不過,無論是真實性還是可能性,都根本無從談起,反而你毫無疑問會暴露自己的過去,任何流言蜚語,都有可能令你此刻的地位有所動搖。」系密特問道。
「呵呵——總算露出一直隱藏起來的尾巴了。」那位小姐輕蔑地笑了笑,說道。
仿佛是為了發泄,她用力扭轉著系密特的臉頰,不過她的掐法和玲娣、沙拉可完全不同。
這一次系密特連忙掙月兌開去,這一方面是因為他非常擔心繼續下去,將露出破綻,而另外一個原因是,這確實令他感到很痛,這位凶悍的小姐,顯然頗有成為刑訊專家的天賦。
「既然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我就告訴你,這是一個我絕對不會向第二個人提起來的秘密,甚至包括依維和國王陛下在內。
「我之所以要冒這個不必要的風險,是因為我要對付那個女人,那個魔鬼一般的邪惡女人,就是她,令我一度落入地獄一般的痛苦之中,同樣也是她,令我終身生活在恐慌和害怕里面。
「即便此刻我已擁有一切,我仍然沒有一刻感到過真正的安寧,過往的噩夢永遠糾纏著我,我已感到絕望,或許,這一生都無法從那個噩夢之中徹底擺月兌。
「那個女人給予了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無盡的噩夢、恐慌、彷徨,還有地位和權勢,同樣,也正是她令我變得邪惡猶如魔鬼。
「不管怎麼樣,我要讓她徹底毀滅,我甚至不希望死亡太早降臨到她的頭上,我要看著她在黑暗陰冷潮濕的牢房里面,一天天腐爛發霉,我要她在碩大的老鼠相成群的蟑螂里面驚叫打滾,並且最終因為饑餓,將它們當作是美味可口的點心。」
眼前這位美艷的小姐,發出了系密特從來未曾听過的惡毒詛咒,一陣陣寒意,情不自禁地從他的腳底涌了上來。
而此刻,在拜爾克的另一個角落里面,另外一個人正悠然地傾听著另外一番惡毒的詛咒,不過他顯然對此非常欣賞。
「親愛的瑪麗小姐,你有必要如此痛恨你當年的密友兼情敵嗎?別忘了,是你奪走了她的未婚夫,而不是她那樣做,你此刻所擁有的身分、地位和財富,原本都應該屬于她所有。」那個禿頂的矮胖老頭笑著說道。
「奪走?不,康斯坦家族和我的家族原本就門當戶對,如果沒有那個女人出現,伯爵原本就是我的,我只是拿走了屬于我的東西,但是最為珍貴的那部分,早已經被那個卑賤的女人偷走。
「伯爵從來沒有真心喜歡我,結婚之後只有半年,他就離開了我的身邊,沒有人能夠想像,我這個寡婦已做了整整七年,兩年前只不過讓我擁有了真正的寡婦身分而已。」康斯坦伯爵夫人怒吼著說道,整個房間里面,全都回蕩著那怒吼的聲音。
「好了,我的小心肝,你打算怎樣?我顯然已經看到你隱藏在背後的那條惡魔尾巴,正在輕輕甩動。」那個老頭微笑著,說道。
「是的,我的老爺,我無法容忍那個女人在毀掉我的生活之後,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她的任何一絲微笑,對于我來說,都是致命的毒藥。
「她可以戀愛,不過對象只能夠是身上腐爛發膿的乞丐。她的弟弟,當年那個怯懦的髒小孩,和他的妻子,只能夠在南方的荒島上面撿拾貝殼。只要和那個女人有關的一切,都應該下地獄。」那個女人憤怒地詛咒道。
「我已經沒有以往那樣的權勢了,不過,多少還有人願意賣我一個面子。
「南方的事情倒是非常好辦,只要知道那個女人的弟弟在哪里,我寫一封信,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安排到某個只有一座小漁村的小島上,替國王陛下征稅。
「眾所周知,那些漁民個個凶悍,以往那些到了島上的收稅官,總是會在出海的時候,不小心落到海里,至于他們的妻子,總是願意成為當地某個漁夫的妻子。」說到這里,那個禿頂老頭發出了晦澀的笑聲。
「那麼那個女人呢?」康斯坦伯爵夫人咄咄逼人地說道。
「在京城里面,我的勢力已然所剩無幾,不過想要毀掉一個女人,根本就用不著其他人幫忙,你想要她痛苦地死去,還是活著忍受屈辱的煎熬?」那個禿頂老頭婬褻地笑著問道。
「當然是後者,前面那條路豈非太過輕松?事實上您的想法,幾乎和我的一模一樣。」那個女人說道,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異常冷酷的微笑。
「看起來,最近又得安排一場表演,不過最近風聲實在太緊,或許會有些麻煩。」那個禿頂老頭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
「誰叫你沒事找事,弄出那樣的波折!為了這件事情,最近這段日子,整個拜爾克被封得嚴嚴實實。」那個女人立刻埋怨道。
「別總是在這件事情上對我抱怨,那個武夫的吵嚷,已經讓我非常心煩了,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拜爾克人心惶惶,嚴密的封鎖對每一個人來說,都非常不方便,總會有人站出來抱怨,到時候,承受壓力的便是那些當權者。」禿頂老頭笑著說道。
「我必須再一次提醒你,那個武夫恐怕並不可靠,他口口聲聲要給國王一些顏色看看,但是北方至今安穩如常,反倒是不停地催促你搞亂拜爾克。」那個女人說道。
「我又不是傻瓜,這種事情難道還不懂嗎?不過我們畢竟擁有共同的敵人,在塔特尼斯家族被徹底鏟除之前,那個家伙還不至于背叛我。」禿頂老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對了,我听到一些傳聞,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好像擁有某種神秘的特殊能力,他能夠感知魔族的存在。」康斯坦夫人說道。
「噢——這件事情是否確切?」禿頂老頭立刻變得神情凝重起來。
「這不敢肯定,是听一個在奧墨海宮馬廄打雜的人的老婆說的,而那個人同樣也是听兩個牽馬的宮廷侍從說的。」那個女人說道。
「這也不能不信,事實上,我一直感到奇怪,那個小家伙是怎麼獨自一個人成功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的?即便如他所說,跳入水里,魔族就無法看見,但是,他又怎麼能夠在魔族發現他之前,首先發現魔疾的呢?」就這點而言,我情願相信那個傳言是真實的。「那個禿頂老頭皺緊眉頭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表演就絕對不能夠安排在拜爾克城里進行。「那個女人說道。
「不,還是安排在拜爾克城里更加安全,即便事情敗露,只要讓所有人混入人群,就能夠輕而易舉地逃月兌,如果安排在荒野的鄉村,國王的衛隊可以將所有人一網打盡。」
那個禿頂老者說道︰「我會讓人盯住奧墨海宮,沒有任何一個小孩能夠逃出我的視線,哪怕他再一次改變裝束。」
「你是否打算加入表演者行列,那個女人非常漂亮,美貌甚至還在我之上。」那個女人微笑著問道。
禿頂老頭猶豫了一會兒,略帶遺憾地說道︰「不,我始終不方便公開露面,即便有面具遮蓋著,也難保不被別人認出來。」
正說著,突然間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那位康斯坦夫人往門口走去,過了一會兒,她拿著一份文件轉了回來。
「我沒有想到你已派出眼線。」那個女人微微有些不滿地說道。
「當然,我不希望有人因為仇恨和憤怒,而壞了我的事情。」接過那份文件,禿頂老頭掃了一眼,他的眼神之中立刻顯露出興奮的神情。
「噢——看來,我不得不要你暫時克制和壓抑你那報仇的渴望,你的獵物實在擁有太多的價值,如果不將這一切全部榨干,我實在無法原諒自己。
「她擁有一幢前途無量的房子,她的住客大多是些小人物,至少現在是這樣,不過其中的幾個名字,甚至連我都有所耳聞,他們總有一天會飛黃騰達。
「至于那個渥德子爵,同樣能夠派上用場,此刻他的職責是替國王制造巨弩,一個下起眼卻相當重要的苦差事。
一現在只剩不知道你當年的情敵正在熱戀的對象是誰。
「從她的描述听來,她熱戀的情人似乎是軍人,不過最近出發的軍團之中,可沒有貴族子弟,難道是從王室衛隊抽調出來的那幾個騎士?如果直一是如此的話,那麼那位小姐的利用價值就更大了。」禿頂老頭甚至興奮地搓起手來。
「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她,我所渴望的是看到她被徹底毀滅。」
那個女人有些歇斯底里地叫嚷起來,但是她那充滿憤怒的聲音,立刻被一雙緊緊掐住的手所打斷,那漸漸收攏的手指,顯示出更大和更強的憤怒。
看著那個漂亮女人那漸漸往上翻轉的瞳孔,禿頂老頭稍稍放松了手掌。
那微微透入的空氣,立刻引起了一陣連續而又輕微的咳嗽,那漲得通紅的臉,和那流溢著淚水的眼楮,都足以證明那個漂亮女人此刻有多麼難受。
「瑪麗,你雖然能夠得到我的寵愛,不過,也不要因此太過得意忘形,我不是康斯坦伯爵,他只能夠用冷落你來表示他的不滿,我卻能夠讓你生不如死。」
說著,禿頂老頭猛地放開了那掐緊的雙手,任山那個漂亮女人摔倒在地。
「我之所以喜歡你,不僅僅是因為你的美貌,拜爾克城里渴望著向我投懷送抱的女人多著呢!我欣賞你的,除了你的聰明,同樣還有你的壞心眼,不過你想要使心眼的話,最好找對目標。
「暫時放棄你那愚蠢的報仇打算,對你當年的情敵別顯得太過狠毒,想辦法將她豐牢地控制在你的手里,等到她再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時候,她將成為你的玩具,不過不是現在。」那個禿頂老頭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