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只如同巨大的水蟑螂一般,在海面上迅速滑過的淡藍色小艇,那位年輕的女船長絕對不會相信,這樣單薄的船,也能夠在海面上航行。
雙手支撐著身體,*在船舷之上眺望著遠方,總是能夠感覺到一絲愜意和興奮,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令她對大海如此留戀。
不過此刻,她卻並非是為了享受這絲愜意,而是為了散發心中的郁悶。
密斯特利商行保守了四十多年的機密,此刻卻從她的嘴里流了出去。
對于這些仰仗著自己的權勢和地位,就知道欺壓別人的家伙,這位女士充滿了痛恨和鄙視。
「在想什麼呢?」
突然間,身邊傳來的一陣低沉和緩的聲音,令這位女船長微微一愣,不過她立刻便認出,發出聲音的,正是她最痛恨的兩個人之一。
事實上,對于那個小孩,她倒還可以原諒,在這位女士的記憶之中,任性和仗勢欺人好像是小孩子的天性。
但是那位艦隊司令,顯然是為了討好這個小不點,這就令她感到不齒和格外痛恨。
「原來是司令大人,我只是到甲板上來呼吸兩口空氣,我馬上回自己的船艙。」說著,那位女船長徑直朝艙門走去。
赫勒謝勛爵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雖然這樣做,看上去稍微粗魯了一些。
「漢密爾頓夫人,有些事情我希望您能夠听我解釋,我非常清楚,自己在您的心目之中是什麼樣的形象。」
這位艦隊司令將倔強的女船長的身體扳轉過來,說道︰「您對于塔特尼斯第一勛爵擁有多少了解?」
被艦隊司令的舉動所震驚的年輕美貌的女船長,原本以為這位艦隊司令動著某種骯髒的腦筋,但是當她看到,那充滿凝重的藍灰色的眼楮,她突然間意識到,根本就不是這樣一回事情。
「听說過一些傳聞,京城拜爾克此刻最飛黃騰達的家族的幼子,他的哥哥是財務大臣,擁有著國王陛下的信任,並且獲得國王陛下的重用,因為擁有許多功勛,但是給予世襲爵位又顯得太早,因此被授予了第一勛爵的頭餃。」那位女船長不以為然地說道。
「想必您內心之中認為,他所獲得的一切,是因為他的哥哥財務大臣閣下。」艦隊司令異常溫和地說道。
「我可從來未曾這樣認為。」那位女船長說道。
「你的眼神讓我知道,剛才那句話也同樣是謊話。」赫勒謝勛爵微笑了一下,說道。
「我無比欽佩您的毅力和勇氣,同樣,我對密斯特利商行也有所耳聞,密斯特利商行是唯一從來未曾和海盜進行妥協的商行,僅僅這一點,便令我無比欽佩。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不希望您弄糟和塔特尼斯第一勛爵的關系,他絕對不是您原本所想像的那種人物,同樣,他說過的那些事情,也絕對不能夠當作是耳邊風。
「據我所知,塔特尼斯第一勛爵從來不擅長威脅別人,這或許是他最大的弱點,因為他的年紀,令他說的任何話都缺乏分量。
「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確信,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政治較量之中,死在他手底下的人,要遠比征服者理查德王和屠夫宰相阿司寇多得多。
「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昨天晚上是這幾天以來,我睡得最香、最熟的一夜,我相信對于船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因為在此之前,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擔心,將遭到整肅的是海軍。」
听到赫勒謝勛爵所說的這番話,那位女船長感到震驚無比,她想了好一會兒,仍舊難以置信。
她非常清楚這位艦隊司令的言下之意,更令她無比震驚的是,按照這位艦隊司令的意思,豈不是說,一場血洗將在蘭頓發生。
「這不可能,蘭頓的勢力盤根錯節,許多商行直接聯系著京城,甚至是內閣之中許多大人物的利益。
「更何況,這些商行聯合起來,可以調集起數以萬計的工人,而他們的背後,還有海盜和各種各樣的黑道勢力。」那位女船長連忙說道。
「這一切,對于您來說或許不可能,不過這只是因為,您對于第一勛爵,以及他所代表的到底是什麼,一無所知而已。
「我可以告訴您,我們那位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顯然打算用阿司寇主義來加強他的統治和王權。正因為如此,他設置了一個叫做‘國務咨詢會議’的機構,如果您稍微了解一些歷史,應該能夠聯想到,這個機構類似于阿司寇時代的什麼東西。
「而那個為您所輕視的小孩,正是這個機構之中,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公開的執行者,剪除前財務大臣及其黨羽,總共涉及京城之中的五百多位貴族,而徹查蒙森特財政虧空,更是令近千人受到牽連。
「不久之前,這個小孩在伽登又發掘出一起巨案,現在所有人都在猜測,這起巨案將會牽連多少人,是五千還是一萬。」
說到這里,連這位艦隊司令也不得不停了下來,他的心中積聚著太多的郁悶。
「別去招惹第一勛爵,除了你和勞倫大魔法師,船上的每一個人,都將他看作是死亡使者和厄運之神。」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之後,那位艦隊司令說道。
听到這番話,那位女船長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她並非是歷史學家,不過對于赫赫有名的屠夫宰相阿司寇,多多少少總是有些了解。
這位手上沾滿了丹摩爾人和丹摩爾敵人的鮮血的可怕人物,其職掌朝政的時期,是丹摩爾王朝最黑暗壓抑,同時也是最光輝燦爛的一段時期。
縱觀歷史,很少有哪段時期,同時符合這兩種特征。
更何況,正是從這位屠夫宰相執政之後,丹摩爾開始了它東征西討,長達五個世紀之久的兼並別國的戰爭。
可以說,沒有阿司寇,就沒有今天的丹摩爾王朝。
正因為如此,這位屠夫宰相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要超過歷史上的那幾位征服者和英雄王。
不過,這位女船長同樣也確信,不會有人宣稱,自己願意生活在那位屠夫宰相職掌朝政的時代。
正當這位年輕、美麗的女船長陷入深深思索的時候,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鐘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和她一樣,旁邊的赫勒謝勛爵也猛然吃了一驚,他朝著四周張望,只見一群人涌向了另一側船舷。
朝著那里奔了過去,推開兩根站在船舷邊上的水手,這位勛爵大人看到,遠處兩個水手正拼命地劃著小艇,往這里而來。
那是昨天晚上連夜建造的六艘偵察小艇中的一艘。
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設計,雖然暫時不可能變成真正用于戰斗的戰艦,不過,這些靈活而又迅速的小艇,用來收集情報,倒是再合適不過。
低矮的船舷,令他們難以被發現,尖銳縴細的船身,令它們成為唯一能夠追趕得上艦隊的劃槳船。
「你確認那是潘頓海軍的戰艦?」赫勒謝勛爵用異常嚴厲的語氣問道。
「是的,長官,我敢肯定那是潘頓海軍的戰艦,雖然桅桿上掛著的,並非是潘頓海軍的旗幟。」那個水手立刻回答道。
「你看到了一艘一級戰艦和三艘三級戰艦?」赫勒謝勛爵再一次詢問道。
「是的,長官。」
「你們確信自己沒有被發現?」赫勒謝勛爵問道。
「無法確認,長官,一看到桅桿,我們就披上了發給我們的偽裝,在我們偵察的過程中,並不曾有任何一艘船,朝著我們的方向*攏過來。」那位水手回答道,不過這一次他的回答,顯得並不是那樣堅定。
看了那個水手一眼,這位艦隊司令點了點頭,說道︰「下去吧。」
皺著眉頭走到那張鋪在桌子上的地圖前,此刻那位艦隊作戰指揮官同樣正低著頭,看著那新添加的標記。
「我們應該想到,可能有潘頓的戰艦離開馬內耳非常接近,只是無從知曉,到底來了多少艘戰艦,特別是一級戰艦,那才是真正的障礙。」艦隊作戰指揮喃喃自語著說道。
「我更擔心的是,敵人會不會和我們一樣,將一部分實力隱藏起來?」赫勒謝勛爵用手,在前方那島嶼密如蜘蛛網一般的海域,劃了個圓圈說道。
「最好派一個人,到上面去看看。」那位艦隊作戰指揮說道。
听到老朋友這樣一說,赫勒謝勛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萬一那位大人物出了些什麼事情,我恐怕擔當不起。」這位艦隊司令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出事?你瞞得過別人難道還瞞得過我嗎?」艦隊作戰指揮官嘆了口氣,說道︰「那位第一勛爵真的是個魔法師嗎?三個最壯實的水手用力劃動船槳,也沒有他一個人快。
「我絕對不相信,那是魔法造成的,要是魔法能夠做到那樣,我相信每一個魔法師,都會穿上一套那所謂的鎧甲。
「我看到那艘小艇的時候,便已然確信他的那些奇跡,全是憑借實力獲得,能夠輕而易舉地砍殺那些魔族,難道你真的認為,海盜可以給予他任何傷害?」
赫勒謝勛爵只能夠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他非常清楚老朋友擁有著敏銳的眼光。
「只要想像一下就感到恐懼,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統帥部、議院和內閣里面有那麼多強硬人物,為什麼明知道‘國務咨詢會議’的存在,將會成為牢牢套在他們脖子上的鎖鏈,卻沒有人敢跳出來反對,原來陛下的手里,早已經掌握著一把無可阻擋的屠刀。
「一個不受限制、能夠施展魔法力量、強悍如同力武士的御用殺手,只要一想船上竟然存在著這樣一位角色,晚上簡直別想睡著覺。」艦隊作戰指揮嘆息著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們倆的談話。
「勞倫大魔法師讓您去他那里。」傳令兵在門外報告道。
看著水晶球里面閃爍著的無數斑斑點點,赫勃謝勛爵微微皺起了眉頭。
「看樣子,他們正在集結當中。」旁邊的一位軍官說道。
「毫無疑問,我們的誘餌將他們吸引住了,一支主力艦隊進入到足以被全體殲滅的海域,如此的誘惑,確實令人難以抵擋。」艦隊作戰指揮嘆了口氣說道。
「不得不改變原定計畫,真是令人感到可惜。」赫勒謝勛爵顯然已經打定主意。
看著眾人微微有些驚訝和疑惑的神情,這位艦隊司令連忙解釋道︰「敵人此刻集結,顯然是打算在明天對誘餌發起進攻,在我們原本的部署當中,並沒有一艘一級戰艦存在,無論足我們還足誘餌,都沒有一艘能夠和它正面抗衡的戰艦。
「正因為如此,最穩妥的對付它的辦法,是請勞倫大師出手,不過眾所周知,任何一艘一級戰艦,都會有魔法師守護。
「現在始終未曾看到有魔法師的跡象,再考慮到安莎雷克到這里,對于魔法師來說,足極為短暫的路程。
「可以猜測,當敵人集結好之後,那些魔法師將會趕到,到了那個時候,戰斗將異常辛苦。正因為如此,我打算立刻發起進攻。
「這次作戰由爵士號擔任先鋒,爵士號的使命,是插入那艘一級戰艦和另外兩艘二級戰艦之間,讓那兩艘三級戰艦無法支援和保護旗艦。
「騎七號和夏季號負責牽制其他戰艦,用不著太過在意搶佔有利的攻擊位置,只要能夠將敵人分割開來,就是勝利。
「月光號和鐮刀號負責對付那兩艘三級戰艦,爵士號的命運,只能夠依靠你們來掌握。
「而我會以最快的時間,將那艘一級戰艦徹底解決。
「跳躍號、王冠號和征服者號,負責掃蕩那些海盜船,我可不希望他們在混戰中靠近。
「一旦擊沉那艘一級戰艦,立刻幫助月光號和鐮刀號對付另外兩艘三級戰艦,爵士號如果損傷嚴重,就月兌離戰場。
「只要解決掉潘頓那三艘增援的戰艦,就搶佔決戰位置,和安莎雷克的艦隊交戰,他們雖然有十五艘戰艦,但是噸位都比我們小一些,我有絕對的信心,能夠在諸位的配合下戰勝他們。」
天邊的那一抹紅霞,彷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血戰。
但是此刻,對于系密特來說,那水與火的戰場和他無緣。
和以往一樣,他奸像命中注定要孤軍奮戰,而這一次他的戰場,便是那航道、港灣四通八達的群島。
雖然從來未曾到達過馬內耳,但是系密特早已經將每一個岔道,都牢牢地記在了腦子里面。
這是那位艦隊司令的請求,不過系密特覺得,那更像是委婉的命令。
系密特從來未曾想到,海盜躲藏的地方,竟然如此龐大。
同樣令他感到懷疑的是,就憑這樣一支艦隊,想要在幾天之內佔領如此廣大的一片群島。
別說幾天之後,會有一支來自潘頓的龐大艦隊來襲,單單是臨近的安莎雷克,就十有八、九會派遣增援的戰艦和士兵。
系密特挪動了一下位置,已然令自己能夠舒服一些,此刻這曲著一條腿的姿勢,實在是太不舒服了。
那台用腳蹬踏的抽水機,實在人不方便了,系密特並不認為自己的小艇會受到攻擊,並凡造成致命的損傷,同樣,也不認為他會讓小艇撞上暗礁。
這東西令他感到頗為不滿,更何況,為此還不得不拆除了一些銅皮。
看著那兩條丑陋的管子,系密特無所事事地輕輕踢了兩腳。
將那枚水晶球從懷里取了出來,水晶球絲毫沒有反應。
系密特開始感到無所事事起來,他猜想著那即將到來的海戰的情景,他更想看看,被世人稱作為龐然大物的一級戰艦,到底是什麼模樣。
要知道在他的眼里,他所乘坐的那艘戰艦,已然算得上是龐然大物了。
從衣領里面拉出倫涅絲小姐送給他的,那能夠知道時間的小玩意兒,那繁復的星盤告訴他,還有整整一個小時。
把那根魔法項鏈塞回到衣服里面去,系密特無所事事地甩弄著抽水機的那兩根管子。
沒事找事的他,將那進水管仲進了水里,輕輕地蹬踏著抽水機,看著海水從出水管里面噴出來。
系密特越來越用力地蹬踏著,他非常高興地看到,從出水管噴出的水柱,射得越來越遠。
突然間系密特感覺到,船好像在不知不覺之中轉了個方向。
他愣愣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管子。
小心翼翼地將出水管也放人了水中,系密特用力地蹬踏著抽水機。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一仰。
沒有劃槳,小艇仍舊朝前飛駛而去,只是方向有些不太筆直。
對于系密特來說,毫無疑問,這是一件全新的玩具。用不著劃槳,也沒有風帆,卻可以行駛的船,絕對足一件非常新鮮的事情。
系密特越發起勁地蹬踏著,這部剛剛還感到無比厭煩的抽水機。
令他感到更為高興的是,小艇的速度令他滿意,雖然比他全力劃槳仍舊要慢一些,不過系密特已然計畫著,做一個更大一些,能夠令他運用出更多力氣的抽水機。
進水管和出水管也可以開得更大一些,毫無疑問,那會令速度變得更快。
差一點遺漏了進攻開始的信號的系密特,總算被越來越亮的水晶球所發出的光芒驚醒。
將小艇小心翼翼地劃到一處並不高的懸崖底下,系密特將那個出發前臨時用銅皮和鐵釘做成的船錨,拋進了海里。
輕輕飛身一躍,系密特幾乎到達了懸崖的頂部。
他還未曾等到身體向下滑落,已然抓住岩石的縫隙,微微用力,系密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如同鼯鼠般在空中滑翔的感覺。
無聲無息地飛落到懸崖頂上,系密特朝著下方張望了一眼,懸崖邊那湍急的潮水,果真把他心愛的小艇推出了好遠,幸好有那條船錨,要不然小艇肯定會漂走。
系密特來不及多想,他摘下那系在腰際的繩索。
小心翼翼地收著繩索,將小艇吊上來,此刻,那曾經令系密特感到無比舒暢的海風,成為了最大的威脅。
小艇每一次在懸崖壁上撞擊一下,都令系密特感到無比擔憂。
把小艇塞進一叢茂密的灌木之中,系密特拔出了久違的彎刀。
那兩面巨大的盾牌早巳經佩戴整齊,雖然此刻,他所需要對付的僅僅只是海盜,不過系密特並不認為,小心謹慎是什麼壞事。
突然間系密特看到,遠處的天際閃亮起一陣朦朧的紅光,遠遠看去,就彷佛是那已然逝去的紅霞再一次籠罩天際。
不過這道紅光僅僅只是閃亮了片刻,便黯淡下去,不過一團亮得多的火光,卻直竄雲霄。
系密特知道,他們的艦隊已然和敵人交手,剛才那團紅光,毫無疑問,便是勞倫大魔法師召喚出來的焚雲。
最值得焚雲攻擊的,無疑便是那艘一級戰艦,看著這沖天的火光,系密特只能夠在心里想像那從所未見的熊熊烈火。
稍微愣了一會兒,系密特朝著山下沖去,他並未曾忘記自己的使命。
看著遠處那道港灣,看著港灣之中聚集在那里的海盜船。
一眼望去,那簡易碼頭之上擠滿了快船,在系密特看來,這里甚至比蘭頓的碼頭區更加熱鬧。
正在發生的激烈戰斗,顯然已經傳到了這里,不過,赫勒謝勛爵成功的偷襲,令這些海盜們,顯然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碼頭上到處部是慌亂的人群,有些海盜船已然開始啟航。
看了一眼那最為寬闊的出口,系密特不得不承認,這些海盜確實肯花血本。
出口兩邊竟然各建造著一座要塞,並列一排虎視眈眈、朝著外側海面的巨弩,至少有二十多座。
守衛在要塞上的海盜,顯然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一批人,此刻那一張張巨弩,已然張開了弓弦。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越發佩服起那位艦隊司令來,他居然連這也已然算到。
轉頭望向碼頭,越來越多的海盜船正在啟航。
它們之中的大部分,正朝著那最寬的出口駛去,不過,還有一些海盜顯然比較聰明,他們朝著另外兩個出口航行。
看了一眼那幾艘海盜船,系密特只能夠感嘆他們的幸運,雖然那幾個出口,同樣有要塞和巨弩嚴密防守,不過,他卻已然來不及趕到那里。
系密特輕輕抽出彎刀,他將身體盡可能地壓低,那乘風滑行的感覺,再一次令他陶醉。
與此同時,他那擦著地面、飛快掠過的身影,也突然問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輕輕地吟誦著對天空之神斯凱的贊美,不知道是斯凱響應了他的召喚,還是因為那令他變得迅速異常的魔法鎧甲起到了作用,系密特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盈和迅疾。
輕盈的感覺確實美妙,但是太過迅疾,卻令他感到有些難以控制和駕馭。
那顯得異常陌生的迅疾,令系密特無法像以往那樣無聲無息,但是,這對于海盜們來說,卻並沒有什麼區別。
循環往復、盤旋飛舞的利刀,輕輕地收割著一條又一條生命,但是這一切,偏偏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些神情緊張的海盜,始終將注意力聚集在遠處的海面上,卻絲毫沒有發覺,死神此刻就站立在他們身後。
沒有刀光,同樣也看不見殺戮者的身影,只有那一顆顆飛起的頭顱,以及一具具躺倒在地上的尸體。
一切都顯得如此詭異,這詭異莫名的景象,正是系密特的杰作。
系密特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海盜們的脖頸。
如同一陣風般席卷過一側的要塞,他絲毫沒有停留,右腳在要塞的邊緣用力一踏,身體飛縱而起,朝著十幾米外的另一側躍去。
毫無疑問,在茫茫大海之上,空有一身強悍力量的他,絲毫沒有用武之地。
即便在混戰之中,戰艦和戰艦之間往往也隔著幾十米的距離,而這對于他來說,實在太過遙遠。
不過在地面上,擁有著聖堂武士力量的系密特,卻絕對是最有效的殺戮者。
而港灣的出口,只有十幾米的距離,雖然這已然足他所能夠跨越的極限,不過系密特仍舊感到安心。
因為此刻,他正在陸地上作戰,而擁有著超絕力量的力武士,無疑是陸地作戰之中的
因為距離實在太遠,落地的瞬息,系密特的身體頓了一下,他的身形在那一瞬間暴露無余,而且沉重的落地的聲音,引起了海盜們的注意。
不過系密特的彎刀,仍舊在大多數海盜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以前,削斷了他們的脖頸。
只有最靠近要塞邊緣的那幾個海盜,看到系密特落地的身影,而其他的那些海盜所看到的,僅僅只是一顆顆飛起的頭顱,只是偶爾能夠看到,一個矮小的人影輕輕一晃而過。
不過,那瞬間出現的身影,同樣也立刻在瞬息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驚訝、恐懼和絕望,那些仍舊活著的海盜絕對確信,九幽深淵之中的最為凶厲的魔鬼,已然從地獄的枷鎖之中逃月兌。
而此刻這頭凶魔,正貪婪地搶奪著,它來到人間之後的第一批祭品。
無比的恐慌,令那些海盜徹底喪失了勇氣。
他們或許有膽量和圍剿他們的軍隊較量,但是面對非人的力量,他們的腦子里面只有逃跑。
可惜即便這樣,也無法令他們保全性命。
看著那密密麻麻朝著出海口涌來的海盜船,系密特絕對不希望,被一個發出警報的海盜,破壞了整個計畫。
那體積龐大的巨弩,絕對不足一個人能夠搬動的武器,不過對于系密特來說,卻是一個例外。
將一側所有的巨弩掉轉方向,那粗碩的箭矢筆直正對著出海口。
做完這一切,系密特再一次往對面的要塞急奔而去。
雖然僅僅只有幾分鐘,但是,系密特卻感到太過漫長。
他看著最前面的幾艘海盜船通過出海口,這是那位赫勒謝勛爵的建議,不過,系密特所擁有的聖堂武士的記憶,同樣也告訴他,這樣的建議完全正確。
那幾艘順利通過峽口的海盜船,無疑令後面的那些海盜船,感到放心和安全。
一張張原本未曾完全張滿的風帆,此刻終于拉了起來。
看著擁擠成一團的海盜船,紛紛朝著峽口駛來,系密特從旁邊的牆壁上摘下一根火把。
一支支粗碩的箭矢終于被點燃,系密特猛地扳下了鎖緊弓弦的機關。
在一連串「崩崩」的輕響聲中,幾個明亮、耀眼的火球,朝著擁擠在峽口的海盜船飛去。
目標是如此擁擠,而那一張張豎立著的風帆,更是如同茂密的森林,朝著森林里面射出一箭,箭矢釘在某棵樹上的機率,遠遠大過掉落在地上的可能。
而此刻那些灼亮的火球,同樣也證明了這個道理,每一個火球都撞在一艘船上,爆散開來的火團,幾乎在瞬息之間將許多船帆點燃。
不過,那些海盜們的手腳也異常迅疾,那迅速變得黯淡下來的火光,同樣也早已經在系密特的預料當中。
他朝著對面的要塞飛身躍起,那里還有一排早已經準備好了的箭矢。
又是一排火球,掉落在已然擁擠在一起的海盜船當中。原本已經黯淡下來的火光,又再一次顯得明亮起來。
不過這樣的攻擊,對于數量如此眾多的海盜船,根本算不得什麼。
系密特原本就未曾期望過,依靠這樣的攻擊,便能夠將那些海盜全部消滅。
看著那擁擠成一團、已然無法動彈的船隊。
有些海盜船拼命試圖通過峽口,而另外一些海盜船,則正在掉轉船頭。
這才是計畫之中所需要的結果。
拉開那原本需要四個壯漢用絞盤絞半天的弓弦,系密特一支接著一支,發射著那致命的箭矢。
不過他自己也非常清楚,這樣的攻擊,只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此刻已然有不少海盜船分散開來,這些幸運地較為靠近邊緣的船只,大多數掉轉船頭,朝著另外兩個出口駛去。
對于它們,系密特根本無可奈何。
突然間,一陣隨著一陣的嗖嗖聲,幾支箭矢朝著他飛來。
系密特輕輕揮舞著彎刀,將逼近他的箭矢削落下來。
看著那些朝著要塞氣勢洶洶殺來的海盜,系密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再一次令身體消失在空氣之中。
突然間火光映紅了港灣,正在廝殺中的系密特,只看到無數火球跳躍著、飛舞著,化作爆散的火光。
同樣灼眼的亮光,也來自另外兩個峽口。
看到火光四起,無論是系密特還是那些海盜,全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廝殺。
不知道誰首先驚叫了一聲,那些海盜立刻四散奔逃,顯然這些家伙已然知道,港灣的失守只是時間問題。
掃了一眼那些海盜,系密特朝著要塞邊緣走去。
從那些戰艦上發射出來的火球,遠不是他剛才那零零落落的幾支可比。
那飛舞著、交織在一起的火球,就猶如夏夜里的螢火蟲,又彷佛是城里夜晚的燈光,緊復而眾多。
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堵住峽口的只是一艘戰艦,但是一艘戰艦一側的攻擊力,已然足夠令所有想要靠近的海盜船,化為熊熊燃燒的火炬。
偶爾也有一、兩艘海盜船想要反擊,但是,這些海盜船上能夠發射出的火球,明顯得要小了許多,而且大多數都落在了戰艦前方幾米的地方。
偶爾有一、兩顆砸落在船舷側面,除了閃過一團火光,就什麼也沒有剩下。
只有幾個極小的火球能夠擊中桅桿,但是戰艦上的水手,馬上就用水,將火焰徹底熄滅。
這根本就是一場完全不足同一檔次的較量。
越來越多的海盜船,停靠在了港灣里面,看著那些蜂擁逃跑的海盜,系密特知道,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隨著黎明的曙光照亮了港灣,戰斗的吶喊終于漸漸停息。
火光已然熄滅,港灣里面仍舊彌漫著一股焦灼的氣味。
除了兩艘戰艦之外,其他的戰艦此刻正停靠在港灣里面,而一艘艘海盜船,卻正在進行著揚帆啟航的準備。
而此刻的碼頭上,正聚攏著許多人。
看著士兵們吆喝著、將擁擠在前方的人群驅向兩邊,系密特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這不由得令他想起了一句老話,佔領者比國王更加威風。
碼頭邊上十幾個海軍軍官正坐在長桌的後面,在他們的面前排著長長的隊伍。
「身分。」
「馬丁•埃德文,我是瑟恩思的貝克萊商行的商務代表。」
「有能夠證明你身分的證件或者證人嗎?」
「有,有,這是我的商務代表證明。」
「你有自己的水手嗎?」
「有,有。」
「那好,把你的水手們找來,到碼頭上去領一艘船。如果有多余的船,你還可以帶走一艘作為補償的損失。」
「……」
「身分。」
「……」
「證明。」
「……」
和這里的嘈雜相呼應的,是碼頭上那叮叮當當的聲音。
昨天晚上的那場勝利,實在顯得太令人感到意外,幾艘戰艦全都只是有些輕微的損傷,不過即便再輕微的損傷,也必須修理。
更多的工人,在拆卸那些海盜船上的巨弩。
赫勒謝勛爵讓那些被解救的商人們駕船離開,不過在此之前,解除那些快船的武裝,顯然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您如何能夠確定,沒有海盜冒充被扣留的商人?」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他詢問的對象,自然是和他一起散步的那位艦隊司令。
「這並沒有什麼關系,即便有人冒充,被騙走的也只會是兩、三艘船而已,我原本就希望那些海盜,知道此刻發生了些什麼。」赫勒謝勛爵微笑著說道。
「您定否能夠向我解釋一下您的意圖?」系密特問道。
「我必須承認我非常幸運,幸運地得到您的幫助,同樣也幸運地正好趕上海盜們集結在這里,更幸運的是,我們沒有遇到原本最為擔憂的魔法師的攻擊。
「可以確信,馬內耳近三分之一的海盜集結在這座港灣,也就是說,留在港灣里面的海盜船,是馬內耳海盜團近三分之一的船只。
「但是我們所消滅的海盜,卻遠遠沒有那麼多,大部分海盜全都放棄了他們的船,從島上逃往了同伙那里。
「也就是說,現在有三分之一的海盜,並沒有自己的船只。而此刻我的決定,或許已然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面。
「我希望讓那些海盜們知道,即便他們奪回港灣,也無法得到他們的船只。
「我相信,昨天晚上的挫敗,會令那些海盜意識到,他們未必能夠像原本預期的那樣獲得勝利,或許他們還可能猜想,丹摩爾將發起對他們的全面圍剿。
「對于他們來說,沒有船,並不僅僅意味著失去了最重要的本錢,更意味著連逃跑都做不到。
「在這種情況,就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盡可能取得勝利,另外一種便是從同伴手中搶奪船只,而我將賭注壓在了後者身上。」那位艦隊司令說道。
「是什麼令您擁有著這樣的把握?」系密特問道。
「如果在一支即將走向戰場的隊伍之中,有人確信自己能夠逃跑,而另一些人非常清楚自己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
「除非預先早作準備,我相信,這樣一支隊伍發生內亂的可能,要遠比團結一致大許多。」赫勒謝勛爵說道。
「或許安莎雷克會重新武裝那些海盜,畢竟安莎雷克離這里是如此接近。」系密特皺緊眉頭說道。
「正是因為如此,我需要再一次的勝利,我的士兵們,將會在三個小時之後醒來,那將是我們再一次發起進攻的時候。」那位艦隊司令微笑著說道。
系密特從這位勛爵的微笑之中,看到了一絲計畫得逞的神情,他只能夠裝作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膀。
看著遠處那些圍攏過來的士兵,系密特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不過,他原本就沒有想過,能夠隱瞞魔法師的眼楮。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樣的魔法尋找出來,系密特並沒有將這放在心上。
他嘴里吟誦著對斯凱的贊美。
令系密特感到意外的是,他發現自己對于斯凱的感應,比以往要強烈許多,輕輕將右手舉到眼前,系密特讓藍色的電光,在拇指和食指之間跳躍著。
藍色的電光交織成一張網,在以往,他不在臉上描繪那丑陋的魔法陣,就絕對不可能做到這件事情。
看著那受到吸引、又像以往那樣停留在他手指上的那小小的「仙靈」,系密特只能夠苦笑著將它推開。
將閃電的能量,源源不斷地輸送到那件奇特的衣服里面,系密特感到自己的四肢,仿佛不受控制,想要動起來。
雖然仍舊擔心會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動,不過,系密特最終還是選擇了,依靠那不可思議的速度。
並非像以往那樣無聲無息,系密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踩下的每一腳,都令泥土深深凹陷,令石板紛紛碎裂。
迎面而來的風,甚至令他感到窒息,這對于身為力武士的他來說,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他的目標,是一座看起來並不起眼的、用岩石堆砌的小屋。
那座小屋的四周站立著一圈守衛,但是系密特非常清楚,真正厲害的防御並非是這些守衛者。
突然間,密集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無數道細絲,將那座小屋團團籠罩住。
圍攏在小屋四周的那些守衛者,首先變成了犧牲品。
隨著一陣陣聲嘶力竭的慘叫聲,那些守衛者紛紛倒了下來,但是,當他們倒在地上的時候,已然變成了一堆碎塊。
那些細絲,彷佛是最為鋒利的利刀般,將他們切成了碎塊。
這番場面,同樣也令系密特感到恐懼,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戰勝得了這些細絲。
從勞倫大魔法師那里,他早已經知道,眼前他所需要對付的魔法師,在建築物四周布下了一道光的結界。
但是,系密特怎麼也想不到,光會變得如此恐怖。
眼看著就要撞上那細密交織在一起、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無數光絲之中,系密特只感到自己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但是,就在那一瞬間,整個世界變得異常緩慢起來。
那交織的光線仍舊顯得如此細密,不過,系密特卻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光線掃過的軌跡。
雖然他的速度不可能快過光,但是系密特感到,自己可以躲開這些緩緩掃過的光線。
原本對于他來說,快得難以駕馭的速度,此刻反倒顯得仍舊慢了半拍。
不過對于這,系密特已然非常知足。
此時此刻,他根本沒有空去考慮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所能夠做的,便是讓身體不自然地扭曲,以躲過每一條光線。
那些實在難以躲過的密集的光線,就只有依靠那兩面厚實的盾牌去抵擋。
一切都變得如此緩慢,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盾牌被光線掃過,並且熔化。
那熔化的金屬表面,冒起一個個細小的氣泡,最終像水蒸氣一般,蒸發得無影無蹤。
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大腿之卜傳來,但是他實在躲避不開,只能夠擦著邊緣過去。
又是一陣烙鐵般的疼痛傳來,值得慶幸的是,此刻他已然到了牆壁邊緣。
看著手臂慢悠悠地揮舞起來,看著牆壁被緩緩撞開,看著那被他撞飛的石塊,詭異地飄浮在空中,緩緩地朝前飄去,看著一個身穿魔法師長袍的人正面對著他,臉上的神情正慢慢地從驚詫向恐慌轉變。
一切都顯得如此詭異,不過系密特知道,此刻不是探尋究竟的時候,他令手中的彎刀盤旋飛舞,將那個危險無比的魔法師,切成了十幾塊。
一切漸漸恢復廠正常,那撞飛的石塊紛紛掉落下來,看著那破開的洞門,那密集交織的光網,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系密特的心情總算平靜了下來。
回想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突然間系密特感到,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是如此熟悉。
當初他在勃爾日的聖殿之中,在那座魔法陣上鍛造自己的精神的時候,不是同樣也曾經感到,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得極為緩慢。
原來精神鍛造相這件奇特的衣服,是最相配的一對。
正當系密特為廠自己剛剛擁有的發現,而慶幸不已的時候,突然間他看到那個已然被他劈成碎塊的魔法師,旁邊橫倒著的一根權杖,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變得越來越亮的光芒,系密特的心中,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
沒有多想,系密特轉身,從那個撞開的窟窿逃了出去。
他那用來隱身的紗巾,此刻早已經被割裂得粉碎,不過外面的海盜,仍舊難以看清他的身影。
突然間,原本已然停息的光網,再一次閃亮起來,但是這一次,光網再也不是籠罩住建築物而已,而是四面八方隨意橫掃。
較為靠近的房屋,在一陣轟響聲中倒塌,而那些不聿停留在光網籠罩範圍之內的人,沒有一個能夠僥幸躲過。
就在這個時候,一片廣闊而又黯淡的紅雲,將碼頭和停泊在碼頭上的許多船只,全部籠罩在底下。
熊熊的烈火,立刻像地獄打開了一個缺口般,筆直地朝著天空噴涌起來。
在那片火光之中,到處能夠听到淒慘的哀嚎,還有那絕望的慘叫。
到處是熊熊燃燒的大火,濃煙幾乎將整座島嶼籠罩了起來,遠處的海面上,全都是顯得慌亂而又匆忙的海盜船。
港灣里面到處漂浮著尸體,藍色的海水,圍攏著一灘鮮紅。
這並非是艦隊的杰作,他們趕到這里的時候,港灣里面已然血流成河。
這是馬內耳最後一個大型港灣。
雖然這個島嶼密布的地方,適合停泊的港灣數不勝數,不過看到眼前的景象,系密特確信,沒有什麼海盜,還會有膽量停留在這個地方。
系密特甚至懷疑,在今後的幾十年里面,這些海盜看到丹摩爾海軍,是否還擁有勇氣發起挑釁。
看著那遠去的船帆,系密特多多少少知道,那位艦隊司令對于那些海盜,有些網開一面的意思。
不知道這是為了下一步對付潘頓和安莎雷克,還是為了讓猖撅一時的海盜,因為恐懼而有所收斂。
遠處幾艘戰艦,正緩緩地朝港灣駛來,那是姍姍來遲的「誘餌」。
「牧師為您治療過了嗎?」身後傳來那位艦隊司令溫和地問候。
「只是一點小傷而已。」系密特末置可否地回答道。
「勞倫大魔法師請我轉告他的道歉,他並沒有想到,會是如此強大的一個魔法師。
「他察看了一下,那個魔法師身上的遺物,非常有可能是潘頓的宮廷魔法師之一。」赫勃謝勛爵滿懷歉意地說道。
系密特總算明白,他九死一生殺掉的,竟然足一個和波索魯大魔法師同樣的角色。
一時之間,他的心里充滿了自豪,但是在下一刻,當初和大長老相遇的景象,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波索魯大魔法師,絕對是和聖堂大長老同樣強大的人物。
更何況,在恩比蓋遇到的那位大魔法師所展現的實力,足以證明這些對魔法世界擁有著透徹認知的人,絕對不足自己能夠對付得了的。
現在想來,那個潘頓的宮廷魔法師,實在死得冤枉。
毫無疑問,他絕對不會想到有自己這樣一個擁有力武士的力量,卻不受聖堂控制的人存在;同樣也不會想到,那能夠令魔法師擁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和速度的魔法鎧甲,穿在自己的身上,竟然會創造出如此令人不可思議的超級快疾。
再加上當時,他十有八、九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和他擁有著同樣等級的勞倫大魔法師的身上,因此才會被自己乘機殺死。
突然間,系密特的腦子里面滑過一個念頭,或許勞倫大魔法師,早已經算到了這一切。
和一個同樣定大魔法師的人物對抗,勝負顯然難以預料。
以勞倫大魔法師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自己隱藏的身分。
這樣一想,系密特更感到懷疑,或許這位狡猾的老者讓赫勒謝勛爵轉達的歉意,並非足他對于敵人的低估,而是讓自己去冒生命的危險。
「第一勛爵,我同樣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閣下。」
艦隊司令的話,打斷了系密特的思緒。
「我將盡力而為。」系密特說道,這同樣也是一句不置可否的話。
「我必須承認,從戰術上來說,到現在為止,我們還算順利,不過,除了第一個港灣,我們成功地援救了關押在島上的、被拙押的無辜者之外,在另外兩個地方,這些人全都死了。
「特別是前面那座港灣,我們事先並未曾得知,那些無辜者,就關押在碼頭旁邊的幾幢建築物里面。
「那景象實在令人難以描述,這無疑是令我最感到痛心和自責的一件事情,不過考慮到,如果實情泄漏出去,或許會引起那些死難者家屬對于王國的痛恨,我希望您能夠幫我將這件事情掩蓋過去。」
听到這番話,系密特看著赫勒謝勛爵,雖然他只有十四歲,不過此刻的他,已然不足當初那個頑皮胡鬧的小孩。
擁有著聖堂武士記憶,又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他早已經變得極為成熟。
系密特絲毫不認為,這位艦隊司令,會擁有多少自責和痛心,在一場局勢對自己極為不利的戰役中,還投鼠忌器的話,那無疑是在送死。
同樣,系密特也非常清楚,這位足智多謀、英勇善戰的勛爵大人,想要自己幫什麼忙。
「我明白,既然海盜為了爭奪船只,連自己人都隨意砍殺,那麼因為泄憤而殺死所有無辜者,原本就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事實上,那些無辜者十有八、九自己也有責任,為什麼當海盜扣押他們的時候,他們不選擇抵抗和逃跑?漢密爾頓夫人就是最好的榜樣,她原本就應該被當作是船長們的楷模。
「這里所發生的一切,我會告知法恩納利侯爵,此刻他想必正在聯系各商行,組成對抗海盜聯盟。
「島上的慘劇,應該能夠讓那些,原本期望在我們和海盜中間保持中立的人們猛醒過來。
「如果,這還不能夠讓他們醒悟的話,您更用不著擔心,真相的揭露會對王國不利。」系密特平靜地說道。
看著那被鮮血所染紅的海面,系密特絲毫沒有感到自己太過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