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寧靜的京城拜爾克的大街之上,兩位老者緩緩地走著,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跟隨著一輛輕便馬車。
兩位老者的神情之中充滿了憂郁。
「小家伙讓我感到非常陌生。」大長老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這恐怕是因為他開始懂得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事情,平心而論,一直以來,你我都把他看作是一個小孩,你想要讓他知道些什麼就告訴他些什麼,雖然小孩也會自己思考,不過大致的方向,卻總是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但是現在,小家伙突然間稍微長大了一些,他開始明自並非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我所說的那樣,他甚至發現以往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實際上是在利用他。
「無法否認,當初我們讓他孤身一人前往魔族基地實在太過冒險,你或許可以命令另外一個聖堂武士去做這件事情,不過我卻絕對不可能這樣去指揮一個魔法師。
「就拿現在的隱形小隊,經歷過多少次的證明,他們才敢于進入森林,靠近魔族的基地。
「不過我們做得最為錯誤的一件事情,恐怕就是一直以來,希望小家伙單方面對教廷表現出信任。你我都非常清楚,我們的朋友教宗,從來就沒有放松過對小家伙的警惕,事實上,我們甚至從來未曾對此進行規勸,因為我們非常清楚,那是自費力氣。」波索魯大魔法師垂頭喪氣地說道。
「如果,時問能夠倒退的話,你是否會做出另外的選擇?」大長老抬頭仰望著夜空,問道。
「我想不會,對補這件事情,我們確實無能為力,你應該非常清楚,就算能夠勸服我們那位朋友,也沒有絲毫用處。
「教廷在這種事情上特別敏感,特別是自從征服者收攏權力,令世俗的權威超越信仰的光輝之後,教廷對于有可能削弱其影響力的任何事情,都變得更加警惕。」波索魯大魔法師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難道這一次,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大長老滿懷憂慮地問道。
「不是什麼都做不了,而是做還不如不做,我絕對不認為你會看不出來,既然在系密特的身後站立著的是父神,既然他的手里掌握著二十四位神靈,既然他控制著對于教廷來說最為根本的神力。
「我們的朋友教宗陛下,已然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即便他和小家伙之間不存在任何敵對和仇視,當教廷突然間擁有二十四位降神者,並且這些降神者全都由小家伙任命,頭上頂著父神在人間的代理人的小家伙,用不著任何確認和證明,他將毫無疑問地,被世人乃至教廷,當作是最高的領導者。
「當高高在上的天使,從天定的座位上掉落下來之後,他們就被稱為魔鬼,宗教斗爭絕對不會存在失意者,光輝難以照耀到的地方就是黑暗。
「你我都非常清楚,失敗者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更可怕的是,對于失敗者的處決根本就用不著羅織罪名。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我們的朋友同樣已然知道了所有這一切,在個人的生死榮辱和整個人類的存亡之間進行選擇,恐怕是最為圍難的事情。」說到這里,波索魯大魔法師沉默不語。
大長老也低著頭緩緩而行,他非常清楚,波索魯大魔法師並沒有將話徹底說完。
對于這一切,他並非一無所知,只是他並不打算將系密特看成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物,同樣也不想把教宗,看作是不惜一切,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垂死掙扎之徒。
同樣,這位大長老也知道,波索魯未曾完全說出來的一層意思。
在眼前的局勢下,教宗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無法改變他的命運,但是卻有可能大大影響到整個人類的命運。
這時候,聖堂和魔法協會的立場就顯得至關緊要,不過這同樣也意味著他必須對老朋友落井下石。
只要一想到這些,大長老便感到滿嘴發苦,事情就是這樣令人感到諷刺,當初,教宗曾經懷疑過系密特所擁有的魔族力量,更因為他的精神意志同魔族創造者的聯系,而倍加警惕。
雖然最終這種令人擔憂的情況得以解除,不過卻又引出了系密特以及他的家族同自由之神的聯系。
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上,雖然自己和波索魯始終都對小家伙充滿信任,但是仍舊不得不順從教宗的意思,對小家伙加強控制。
但是此刻,一切都反了過來,曾經被懷疑和壓制的對象,此刻手里握著神聖無比的正義之劍,而當初高高在上的神聖化身,雖然還什麼都沒有做,卻已然背上了人類背叛者的罪名。
當初系密特受到壓制的時候,他確實替小家伙感到委屈,但是他卻仍舊得為了局勢考一考高高在上的天使,從天庭的座位上掉落下來之後,他們就被稱為魔鬼,宗教斗爭絕對不會存在失意者,光輝難以照耀到的地方就是黑暗。
「你我都非常清楚,失敗者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更可怕的是,對于失敗者的處決根本就用不著羅織罪名。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我們的朋友同樣已然知道了所有這一切,在個人的生死榮辱和整個人類的存亡之間進行選擇,恐怕是最為困難的事情。」說到這里,波索魯大魔法師沉默不語。
大長老也低著頭緩緩而行,他非常清楚,波索魯大魔法師並沒有將話徹底說完。
對于這一切,他並非一無所知,只是他並不打算將系密特看成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物,同樣也不想把教宗,看作是不惜一切,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垂死掙扎之徒。
同樣,這位大長老也知道,波索魯未曾完全說出來的一層意思。
在眼前的局勢下,教宗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無法改變他的命運,但是卻有可能大大影響到整個人類的命運。
這時候,聖堂和魔法協會的立場就顯得至關緊要,不過這同樣也意味著他必須對老朋友落井下石。
只要一想到這些,大長老便感到滿嘴發苦,事情就是這樣令人感到諷刺,當初,教宗曾經懷疑過系密特所擁有的魔族力量,更因為他的精神意志同魔族創造者的聯系,而倍加警惕。
雖然最終這種令人擔憂的情況得以解除,不過卻又引出了系密特以及他的家族同自由之神的聯系。
在這一連串的事情上,雖然自己和波索魯始終都對小家伙充滿信任,但是仍舊不得不順從教宗的意思,對小家伙加強控制。
但是此刻,一切都反了過來,曾經被懷疑和壓制的對象,此刻手里握著神聖無比的正義之劍,而當初高高在上的神聖化身,雖然還什麼都沒有做,卻已然背上了人類背叛者的罪名。
當初系密特受到壓制的時候,他確實替小家伙感到委屈,但是他卻仍舊得為了局勢考慮而不得不探取壓制的手段。
而此刻,系密特的冷漠和報復心,令大長老感到好像根本就不認得這個小家伙一般,但是偏偏面對此刻這令人鄙薄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他卻必須順著其意思對老朋友施加壓力。
同樣,這也令大長老對補自己的行為感到鄙視,在教宗和系密特這件事情上,他從來就沒有做對過,每一次他都不得不做出錯誤的選擇,而這種錯誤的選擇,不僅僅無按化解兩者之間的仇視,只會令敵對變得更為加深。
一想到這些,聖堂大長老就感到無奈,此時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先輩們會選擇這種自我禁錮的做法,或許這並非僅僅只是讓世人感覺到安全和放心,更是為了避免世俗之中那些重重困惑和無奈。
而此刻在拜爾克的另一頭,在原本是宮廷花園的大草坪底下,一座極為隱蔽的地下室里面,那位越發顯得老邁的國王陛下此刻正听著心月復大臣們的報告。
報告的那個大臣,正是剛才在聖殿會議廳里面,系密特所感到陌生,不認識的幾個人之中的一個。
這個地下室顯然比原本的會議室要窄小許多,正因為如此,六個人坐在里面顯得頗為擁擠。
更何況,此刻那位至尊的國王因為連日憂急,身體早已經無法和一個多月之前系密特離開的時候相比。
以往,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嚴,總是筆直坐著,而此刻,這位國王陛下不得不躺在斜榻之上。
這張斜榻,就佔據了很大一塊空間。
同樣如果是在以前,這位國王陛下絕對要看到書面報告之後,才會听臣子親口復述,但是此刻,他那顯得昏黃渾濁的眼楮,已然連人都快要看不清了。
輕輕地閉著眼楮,此刻沒有人能夠知道,這位至尊的陛下,到底是否听到了剛才那番報告。
事實上,在最近這段時間,經常發生大臣在匯報情況的中間,听到國王陛下發出陣陣鼾聲。
「依維,你說說看對此的看法。」
那位至尊的陛下,突然間開口說道。
眾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陛下,教廷之中有些人確實太過分了,不過以我看來,在眼前這種情況之下,不宜將事情鬧得太大。
「此刻,教會的力量,對于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如果沒有教會的神職人員召喚的神力,拜爾克和幸存下來的這幾個城市,根本就沒有可能繼續固守下去。」法恩納利侯爵連忙說道。
「我的財務大臣,說說你的看法,畢竟這件事情還牽涉到你的父親。」國王仍舊閉著眼楮說道,他的臉上絲毫沒有表情。
「陛下,正因為這件事情牽涉到我的家族,所以我最應該在這件事情上加以回避,不過,我非常在意,我的弟弟系密特所帶回來的消息。
「如果,我弟弟所說的一切,能夠證明確實是事實,或許對于我們、對于丹摩爾將意味著安全和穩固。」
塔特尼斯侯爵並沒有打算為自己的弟弟進行開月兌,同樣他也絲毫不打算對任何人進行攻擊,只是非常輕巧地點出了最重要的關鍵所在。
正如塔特尼斯侯爵所預料的那樣,那位至尊的陛下眼角抽動了兩下,顯然對這番話有所反應。
「道格侯爵,你呢?談談你的意見,我非常清楚,依維和塔特尼斯侯爵對補這件事情多多少少有所顧忌,你卻沒有任何關聯。」國王繼續追問道。
「陛下,如果要我選擇,我情願信任塔特尼斯第一勛爵,這並不完全是因為他所帶來的有關降神者的消息,同樣也不是因為此刻所有的神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一勛爵在對抗魔族的歷次戰役中,功績甚豐,這里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他所獲得的遠遠少于他所做到的豐功偉績。
「教會確實舉足輕重,不過至少我可以肯定,那個口出狂言的主教,對于戰勝魔族的建樹,絕對比不上第一勛爵。
「事實上,這樣的情況,我們早已經見得多了,現在的教會和當初的統帥部,何其相似?
「在我看來,那位主教,和那些此刻關押和降職的高級軍官,簡直一模一樣。
「我們同樣也曾認為,控制著統帥部和參謀部的那些高級官員,在對抗魔族的戰役之中功勛顯赫,沒有他們,丹摩爾立刻會陷入崩潰,和萬劫不復的地步。
「但是現在,我們已然看到,即便將他們全部撒換,士兵們仍舊在英勇作戰,那些兵團,並沒有因為長官換成了更為年輕的人物,而喪失戰斗力。
「正因為如此,在這件事情上,我認為陛下應該對教會施加壓力,給第一勛爵一個公正的交代。」
道格侯爵用異常平淡的口吻說道。
「道格的話較為中肯,可惜格琳絲侯爵夫人不在這里。」那位至尊的國王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說著,那位至尊的國王緩緩地睜開了眼楮,並且指著剛才那個報告的臣子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看著那個臣子走出門去,那位至尊的國王,突然間坐了起來,說道︰「你們三個是我最信任的大臣,阿貝也是我最相信的心月復,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要告訴你們四個人,對于教廷我不滿了許久。」
說完這番話,那位至尊的國王,仿佛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怨氣一般,精神一下于振作了起來。
「和對統帥部、內閣、議院的不滿和憤怒不同,如果沒有系密特帶來的這個消息,我恐怕到死也不敢將這件事情透露出來。」
說到這里,那位國王陛下顯得越來越激動了,他那原本蒼白的臉上,甚至泛起了一抹淡紅。
「陛下,您實在不宜激動。」
「是啊,陛下,或許我們先告退。」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顯得慌亂起來,因為他們非常清楚,眼前這位老人已然不是當初那個事必躬親,整天琢磨著如何收回手中權力的威嚴的國王。
「安靜!」
國王怒喝道,此刻他的臉上,重新顯露出那久違的威嚴的神情。
「今天我難得非常高興,你們最好不要掃我的興致,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顯然是幸運之神身邊的天使,總是能夠帶來令我喜悅的好消息。
「我終于可以不必將這個煩悶的事情,帶到另外一個世界,再找人宣泄,一直以來,對于教廷,我都充滿著一種憤怒。
「就拿最近的事情來說,在我們拼命抵杭魔族的入侵,在我們用無數犧牲,擔負著人類命運的時刻,在我們的背後,潘頓和安莎雷克,卻試圖搶奪我們的土地。
「這樣的行為,怎麼能夠不受到懲罰?
「我曾經請求教廷,對潘頓和安莎雷克這兩個卑劣的人,進行處罰,但是教廷卻拒絕了我的請求。
「你們應該非常清楚,教廷並非沒有這樣的實力,所有人都已然看到,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擁有足夠的實力。
「但是為什麼,偏偏在最需要正義的時候,標榜自己是神聖和正義化身的教廷,沒有執行他們的正義?
「我很清楚,他們要為自己保留退路,一旦丹摩爾徹底失陷,還可以退守到海的另一邊。
「對于教廷來說,利益遠遠超過正義,更何況和聖堂不同,教廷一直以來都充滿了野心,他們不但希望能夠掌握人們的信仰,還希望插手世俗的權力。
「他們非常渴望能夠回到征服者威廉之前的時代。誰擔任國王,抑或是國王作任何事情,都必須得到他們同意,內閣首相必須由紅衣主教來擔任,稅收的一部分必須歸于教廷隊金庫所有。
「眾所周知,普佛斯二世就曾經干過蠢事,值得慶幸的是,這個野心勃勃的家伙,並沒有得到父神的認可,他沒有能夠令教會的神職人員,擁有現在這樣,令人感到恐怖的實力。
「他的聖戰,成為了歷史上最大的笑話,雖然他本人最終成為了這個笑話的犧牲品,不過我非常清楚,一直以來,和普佛斯二世擁有著同樣想法的,大有其人。
「另一個讓我感到憤怒的事情是,這片大陸之上,毫無疑問以我們丹摩爾最為龐大和強盛,但是一直以來,曾經有多少位教宗出生于丹摩爾?只有三個,六十多個教宗里面,只有三個!
「三分之一的教宗是施威納人,這或許還可以說得過去,畢竟教廷的總部在施威納,兩千多年以前就是如此。
「但是,拉米西、夏內和潘頓這樣的國家,也各自擁有比丹摩爾多得多的教宗,這實在太說不過去。
「我和我的歷代祖先都非常清楚,丹摩爾王室是教廷的敵人,我們互相之間擁有著的更多是敵視和仇恨。
「但是現在,千載難逢的機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天哪!二十四位降神者,足以讓施威納的教廷總部見鬼去了。
「二十四位降神者出現在這里,出現在京城拜爾克,這毫無疑問是父神為了拯救世人所展現的神跡。
「拜爾克是父神親手拯救的福地,這里才應該成為真正的教廷的中心。
「如果施威納仍舊堅持教廷中心的地位,那麼好,我們擁有二十四位降神者和一位至高無上的父神的代理人,就請他們在拜爾克建立一個中心,丹摩爾的教會,絕對會听從這個位于拜爾克的教廷。」
那位至尊的陛下興奮地握緊了拳頭,他突然間轉過頭來,看著塔特尼斯侯爵︰「雪夫特,你的弟弟實在是了不起,事實上,此刻我非常後悔,當初沒有給予他符合他功勛的獎賞。
「不過,顯然從現在開始,他再也用不著別人給予他獎賞了,公允而又仁慈的父神,已然給予了他最好的獎賞。
「這件事情由你去辦我想最為合適,你必須讓你的弟弟系密特,令那二十四位元降神者全部都是丹摩爾人。
「即便無法做到,也至少要保證超過三分之二的席位,三分之二是強行表決通過的底線。
「除此之外,你還要設法盡可能地提高系密特的威信,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父神在人間的代理人。」
說到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皺緊了眉頭,喃喃自語起來;「只可惜約瑟實在太過年幼,要不然我可以宣布退位,讓系密特為約瑟進行加冕。
「反正不管怎麼樣,一旦系密特成功地令神跡得以降臨,我們就盡一切可能,架空教宗,這次那個主教對于塔特尼斯家族的惡去攻擊就是最好的藉口。
「道格侯爵,你負責作一些非常應變計畫,誰都不知道事情是否會發生什麼意外,同樣誰也難以說清,教廷是否會挺而走險選擇同歸于盡的道路。」
听到這番話,道格侯爵始終保持著沉默,而塔特尼斯侯爵和法恩納利侯爵,則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讓倫涅絲小姐到我這里來。」看到所有大臣都出去了之後,那位至尊的陛下對一旁服侍著的宮廷總管說道。
「陛下,您的身體?」阿貝侯爵關切地問道。
「放心好了,我並沒有放縱自己的打算,對倫涅絲小姐,我有一些事情想要交代。」那位至尊的陛下說道。
※※※※※
雖然和以往一樣美艷動人,雖然經過精心的打扮,這位國王的情婦,比平常甚至更漂亮幾分。
但是,落在此刻的國王的眼楮里面,也只是一片朦朦脆朧的景象而已。
讓宮廷總管退出去,這位至尊的國王,將他最為寵愛的情婦輕輕拉到跟前。
「最近還過得好嗎?」
往日總是高高在上的國王,此刻顯得無比溫柔。
「能夠和您在一起,這無疑是我最為快樂的日子。」
那位美艷迷人的小姐說道。
「你總是這樣會討我歡心。」國王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這並非完全是實話。
「蘭妮,說實話,我知道自己已然時日無多,生命活力正在漸漸離我而去,在這最後的一段日子里面,我不想再听空泛的奉承,我想听一些實話。
「我同樣也非常清楚,即便我這樣要求也沒有幾個人願意說實話,能夠滿足我的願望的,恐怕除了阿貝,就只有你。
「我知道,我這樣一個老頭,絕對不可能得到你真正的愛慕,愛情這東西,在我三十歲的時候,已然不復存在。
「不過我同樣也知道,和其他人比起來,你對于我確實多幾分真心,我知道你想要得到的是什麼,你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淺薄和虛榮,你要的並非是光輝和繁華,而是一種安穩平靜的生活。
「我甚至知道,你一直在向我隱瞞著你和依維的身世。
「你不惜搭上自己,不惜自身受辱,也要報復的那個女人,和你來到京城這一路之上禁受的磨難,其實我早已經知道。
「我甚至知道,在那座祭壇之上曾經發生過一些什麼,你吩咐系密特進行的那些小花招,並不能夠真正騙過我。
說到這里,那位至尊的陛下,已然感受到身邊美人那輕微的顫抖,他輕輕拍了拍倫涅絲小姐的手背,說道︰「你用不著害怕,到了我這把年紀,非常清楚什麼事情用不著太過在乎。
「你應該記得,為了這件事情,我曾經懲罰過你,並且讓系密特旁觀,事實上,這就是對你們的懲罰,只不過我把系密特那份算在了你的身上。
「我非常清楚,除了你一直以來隱藏在心中的那些小秘密之外,你和依維是對我最忠誠的人。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對你和依維如此喜愛,有你在身邊我至少能夠感受到平靜和安詳,或許你並不知道,正是因為你對于平靜安詳生活的追求,令我這個老頭得到了最大的寬慰。
「至于依維,他很有上進心,而且對我極為忠誠,最令我感到高興的是,經歷過苦難的他和你一樣心中並沒有太大的野心。
「正是因為如此,我信任他,並且栽培他,現在你總算知道,這並非完全是因為你的緣故。
「蘭妮,我從來未曾對你提出過任何請求,我只希望你能夠在我臨死之前,答應我唯一一個要求。」那位至尊的陛下發出低沉的鳴咽聲梗塞地說道。
而此刻,倫涅絲小姐也早已經泣不成聲,雖然她確實從來沒有真正愛過這位國王陛下,雖然以往的親熱和恭順,都是為了活著而裝扮出來的假相,不過,她對于詹姆斯七世,並非全無感情。
在宮廷之中的日子里面,畢竟快樂多過悲傷,在她的記憶之中,只有童年待在父母身邊的那段時光,能夠和這相比擬。
正因為如此,在她心里始終隱藏著一絲陰影,那是對詹姆斯七世的虧欠之情。
看著倫涅絲小姐連連點頭的樣子,那位至尊的陛下終于顯露出欣慰的笑容。
「蘭妮,我現在終于能夠徹底平靜下來了,我知道你絕對會信守承諾。」
那位至尊的國王,突然間壓低了嗓門,用僅僅能夠令倫涅絲小姐听到的聲音,說道︰「蘭妮,我唯一的請求便是,你設法和系密特遠離拜爾克,遠離丹摩爾的中心。」
「我相信,你對于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所知曉,我可以告訴你,就在片刻之前,我們正在商量,如何將系密特奉為父神在人間的代理人,毫無疑問,他將會擁有史無前例無與倫比的權勢和威嚴。
「一直以來,系密特就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存在,雖然從來沒有人明說,不過我非常清楚。
「他應該是一個聖堂武士,與此同時,他又是一個魔法師,這雙重身分,令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聖堂和魔法協會的。
「從教宗的口中我早已經得知,系密特在獲得力武士傳承的時候,受到魔族的干擾和影響,他擁有魔族的能力,而此刻,他又被至高無上的父神選擇成為代言人。
「此刻就算有人告訴我,有朝一日系密特能夠掌握並且統治魔族,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但是,我希望系密特能夠成為世人心目中的父神的代言人,而絕對不是現實之中的父神代言人。
「平心而論,我對于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沒有絲毫的不放心。
「你應該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即便當初在那座祭壇之上發生了那件事情,我仍舊沒有表現出任何懷疑。
「事實上,當初我將系密特帶去見你的時候,已然決定默許任何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是我能夠給予你的唯一補償。
「雖然,我從來沒有對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有所懷疑,不過,我絕對不想看到,一個在精神上、權勢上,乃至于智慧上和外交上,都遠遠超越王室的家族,在丹摩爾里面出現。
「但是,一旦系密特被捧上父神代言人,塔特尼斯家族的威望,無可避免地會遠遠超越王室。
「而且從施威納的情況看來,曾經出過教宗的家族,在教廷里面,總是會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因此,系密特必須成為傳說之中的偉人和聖賢,他必須像那些偉人和聖賢一樣,在人生最為輝煌和燦爛的時候,悄然隱退。
「說實話,如果那個人不是系密特,不是一個擁有著聖堂武士和魔族的力量、令我找尋不出能夠與之對敵的人物的話,我或許會用另外一種更為陰狠骯髒的手段。
「為了王室為了丹摩爾,我不得不這樣做。
「而此刻我只能夠請求你,請求你的幫助,只有你能夠壓制得住他,在那座祭壇之上所發生的事情,對于系密特來說,永遠是一道沉重的枷鎖。
「平靜和安詳的生活,不正是你所希望和追求的嗎?你和系密特肯定能夠擁有這樣的生活。
「我非常清楚,系密特和他的哥哥不同,他沒有絲毫的野心,而且對地位和仕途,也沒有多少興趣,他更像是他那位傳聞中的父親,渴望自由享受平淡。
「和他在一起,你肯定會獲得你渴望已久的幸福,無論身處何方,我都會為你們祝福。」
「這不可能,系密特有格琳絲侯爵夫人,我非常清楚,沒有人能夠拆散他們之間的感情。」倫涅絲小姐連連搖頭說道。
「不,這沒有任何關系,對于格琳絲侯爵夫人,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格琳絲侯爵夫人,同樣對任何人都隱藏著一些秘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倆簡直一模一樣,同樣生活在謊言和謊言被拆穿的恐慌之中,同樣在追求著一種寧靜安詳,僅僅只屬于你們的生活。
「你可以和她好好談談,我相信你們肯定會互相理解,事實上我甚至猜想,你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之間,或許能夠達成某種協定。
「去吧,到格琳絲侯爵夫人那里去,我相信,此刻她正需要一個人,能夠和她談心,對于一個肚子里面懷有嬰兒的女人來說,這樣的情況總是會讓她感到孤獨,而她的孤獨,已然持續了十幾年。
「以你的聰明,肯定能夠非常容易地獲得她的友誼。」
看到倫涅絲小姐微微點了點頭,那位至尊的陛下,終于顯露出滿意,卻無比疲倦的微笑。
「去吧,走的時候把阿貝叫進來。」
那位國王緩緩說道,最後,他深情地看著眼前這個陪伴了他多年的女人,直到她消失在門口。
側耳傾听著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詹姆斯七世突然間一下子變得蒼老了許多,他甚至沒有看忠誠的宮廷總管一眼。
詹姆斯七世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問道︰「阿貝,你告訴我,我這一輩于是否算得上活的有意義?到了時候,你用不著再敷衍我,我想听听真正的評價。」
听到這番話,那位宮廷總管微微一愣,不過當他看到自己侍奉了一輩子的國王一臉風燭殘年的模樣,他不由自主地嘆息了一聲。
「陛下,如果是在一年之前的話,毫無疑問我會告訴您,您是一位英明的君王,您的一生相當成功。
「我至今還記得,在您剛剛登上王位之初,丹摩爾豪強四起,內閣和議會被兩大家族分別把持,在外地,幾位公爵甚至將他們所在的郡省劃歸自己的勢力範圍。
「您花費了半生的時問,將這一切徹底解決,雖然一年之前,軍方、內閣和議會仍舊多多少少有些互相傾札,小集團和內部勢力範圍,從來就沒有被徹底肅清過,不過這一切,和您登上王位之初那會兒,簡直不能夠相提並論。
「如果沒有魔族的出現,毫無疑問,丹摩爾在您的手中,已然進入了另外一個輝煌的時代。
「但是,魔族這個人類最大的噩夢,卻將這一切輕易打破。
「魔族本身或許並沒有什麼可怕,但是魔族的進攻,卻將隱藏在丹摩爾繁榮景象底下的那片黑暗全部翻了出來。
「眾所周知,人性貪婪自私,國庫和各地財政存在巨額虧空,同樣也早已經為世人所知,而這一切在魔族發起進攻,在丹摩爾處在生死存亡關頭的時刻,徹底顯露出來,更顯得觸目驚心。
「平心而論,這並非是陛下您的疏漏,那些虧空和骯髒勾當,在丹摩爾恐怕已然存在幾個世紀之久,如果不是這一次被挖掘了開來,我相信,它們仍舊會完好無損地繼續掩蓋下去。
「不過毫無疑問,這個窟窿會變得越來越大,總有一天會把整個丹摩爾徹底葬送,不過,絕對不會是在您的手里。
「陛下,我只想對您說一句話,您已然盡力了,換任何一個其他人在您這個位置,都未必能夠比您做得更好。
「您的慷慨在丹摩爾盡人皆知,但是任何一個了解您的人,都知道您的節儉,能夠起用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員,足以證明您的非凡眼光和開明的頭腦。
「您的嚴厲,讓那些居心叵測之徒不敢公然放肆,不過您又是那樣的寬容,據我所知沒有哪位君王會像您這樣對倫涅絲小姐那樣安排。
「陛下,您確實已然盡力了,您這一生可以說沒有什麼差錯,如果說有差錯的話,那便是您不應該身為這個時代的丹摩爾國王。」
听到宮廷總管的話,那位年邁的國王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的眼角滲出了幾點憂傷的淚珠。
「是啊!或許正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最大的錯誤,就是生在這個時代,並且身為這個時代的丹摩爾國王。」
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的老國王嘆息道。
同樣凝重而又哀傷的嘆息聲,也在另外一座地下室里面響起。
和宮廷草坪底下的那座地下室比起來,這里顯得更加狹窄而又擁擠。
以往的河道改成的地下室顯得彎彎曲曲,一道道厚實的、中間是一尺多寬的泥土、兩邊還堆砌著磚塊的牆壁,將河道分隔成為一個個房間。
一道窄小得只能夠讓一個人彎腰通過的小門,連接著一條窄小的通道
這些通道只是在小範圍之間貫通,這便是系密特臨時的家。
和其他家族比起來,他們家的「宅邸」算得上頗為奢侈和龐大的。
一條彎曲的河灣被分隔成為九個房問,其中的一間被開闢成為會客和游藝室,以往系密特的那間屋子又總是空著,這使得一些僕人也能夠住在里面。
所有這一切,自然是因為塔特尼斯家族,擁有一位此時此刻顯得炙手可熱的財務大臣的緣故。
正因為如此,原本對于塔特尼斯侯爵頗有些看法的文思頓和撒丁,現在也不得不時而對這位財務大臣贊頌上兩句。
不過此刻,這兩位頗為正直的先生,卻散步在拜爾克那滿目瘡痍的街頭之上,生著悶氣。
「人一一為什麼是人,這種好斗的生物,為什麼能夠稱得上萬物之靈?」文思頓用充滿苦澀的語氣,吟誦著那著名的詩篇︰「現在,我總算能夠理解夏翁當年的心情。」
「是啊,在魔族的威脅還未曾消失的現在,我們那位至高無上的國王,已然開始計畫著對教廷開戰。」
撒丁也在一旁搖頭嘆息道。
「平心而論,在這件事情上我已然徹底迷失了方向,教會對于小系密特的懷疑,以及對老塔特尼斯伯爵的侮蔑,同樣也令我感到憤慨。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我還在思索著,應該如何令正義獲得伸張,但是現在我已然沒有任何話好說。
「如果說,教會針對小系密特絕對稱不上正義和公允,那麼現在那位至尊的陛下和財務大臣閣下的所作所為,好像更加遠離正義。
「可憐的系密特,他不是被當作攻擊別人的武器,就是被當作往上爬的樓梯。」文思頓苦笑著說道。
「我好想念當初在奧爾麥森林里面的那段生活啊!那段無憂無慮,沒有任何鉤心斗角的生活。」撒丁用滿懷憧憬的語氣說道。
「我又何嘗不是,我相信,在系密特的心目之中,恐怕那段時光同樣最為恬美溫馨。」文思頓連連點頭說道。
「但願我在有生之年,能夠回到那里,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出來了。」
「我也一樣。」
「很不愉快是嗎?」
輕輕地撫模著系密特的頭發,沙拉小姐用低緩而又溫和的語氣問道。
听到這番話,系密特突然間感到一絲慌亂,平心而論,此時此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怎麼樣。
這件事情原本就隱藏著許多謊言和不實,原本他只是希望能夠令教廷妥協退讓。
但是現在的情況,遠遠超出了他當初的預料。
系密特絕對沒有想到,丹摩爾的上層原來早就對教廷有所不滿,只是始終沒有機會而已。
剛才哥哥所說的那一切,確實令系密特感到目瞪口呆。
推翻教廷,建立另外一個宗教中心,這樣一個龐大的計畫,竟然在魔族還聚集在北部森林之中,在教會的力量對于人類的安危舉足輕重的時刻進行,實在令系密特感到不可思議。
這不由自主地令他想起了那段有關諸神的歷史。
或許,人類內心深處所隱藏著的那對不同類的敵視和仇恨,原本就傳承自那些創造了這個世界,同樣也創造了人類的神靈。
內心深處徹底變得一片迷惘的系密特,只能夠表現出一種失魂落魄的神情,這既是偽裝又是保護。
此時此刻,系密特感到自己最需要的,便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
但是,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沙拉小姐和玲娣姑姑,顯得有些愛心泛濫。
「我越來越懷念,當初在奧爾麥森林里面的那段時光了。」旁邊的玲娣姑姑嘆息了一聲說道。
「是啊。」系密特發出了同樣的感嘆︰「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回到拜爾克,我打算遠離這里,遠離這個充滿了權力爭斗和的世界。」
「為什麼?」
沙拉小姐驚奇地問道,反倒是躺在另一邊的玲娣沒有發出任何聲息,顯然她的心里也存在著同樣的想法。
「我很害怕,我害怕有朝一日,我會成為哥哥的仇敵。
「我所看到的一切,足以證明,只要一旦站在地位和權勢的頂端,肯定會招致無數仇視。
「我甚至清楚地看到,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這種仇視,根本就不是個人的原因,那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事情。
「除非我選擇聖堂那樣的生活,選擇那種自我禁錮、自我約束的方式,來減少外界的敵意,但是那種連最起碼的自由都沒有的生活,實在不是我所希望。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情願舍棄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我打算遠離這個是非的中心,過平凡卻充滿自由的生活。」
系密特說出了自己心目之中的想法,這一次,他確實沒有絲毫的謊言。
听到這番話,沙拉小姐原本打算規勸,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又不知道如何出口,因為她非常清楚系密特所說的一切,恐怕是最好的選擇。
「還是離開的好,事實上,文思頓和我,同樣打算在事情過去之後離開這里,或許我們也不會再回來。」
從玲娣的口中,也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你們走了的話,我會感到空虛和寂奧,沒有了你們,這里就像是一座墳墓。」沙拉輕輕的嘆息著。
「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你能夠像格琳絲侯爵夫人一樣,你或許還能夠擁有一絲生活的寄托。」
玲娣輕聲說道,她非常清楚自己是在暗示些什麼,如果是在以往,她絕對不會將這番話說出口,這令她感到深深的內疚和沉重的負罪感,不過,最親密的好友那淒涼的命運,令她深深同情。
說完這些,玲娣爬了起來,打開了房門,在離開房間之前,她信手放下了門鎖上面的彈簧插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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