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默默的回到府里,沒回內院,先在外書房躺了一會兒,剛剛在車里,他覺得頭昏目眩,他不想讓烏喇那拉氏她們看到自己的軟弱與灰暗,在恢復平靜之後,才慢慢的回了福晉的院子。
福晉在和耿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看到胤進來,兩人一起起身行禮。
胤此時看耿氏倒順眼多了,在經歷了剛剛的刺激之後,耿氏的與世無爭變得尤為的珍貴。點點頭,溫和笑笑,自己坐下接過舒心倒的水,並擺手讓福晉和耿氏都坐下,柔聲問了一聲,「怎麼過來了?」
「她是來跟我說,想帶貝貝去荔兒那兒住幾天,好照顧一下荔兒。」福晉一臉無奈。
胤猛的一拍桌子,手上的茶杯也狠摔在了地上,耿氏和福晉嚇得跳到一邊,一臉驚恐,胤還沒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耿氏臉色有些白,但是還是堅持下來,努力的讓自己顯得更理直氣壯些;福晉現在真連死的心都有了,耿氏已經跟她說了半天了,她自不能答應,但也明白耿氏為什麼也要走的原因,可是怎麼跟胤說?現在終于看到胤發火了,在婚姻的三十年里,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胤如此憤怒,應該有別的事吧!一個耿氏還引不直這麼大的波瀾。還是因為蘇荔?這些日子蘇荔走了,府里就變得陰冷起來,哪哪都是灰暗的,平時里明朗的孩子笑聲也不見了,伴隨著的就是京城冬天的陰霾。
「這是怎麼啦?」年氏正好進來,看到一地的狼藉忙問道。她應該是听說胤回府了,于是趕緊過來的,時間倒是掐得剛剛好。
福晉都不想看她,「舒心,舒心!快讓人來掃出去。別扎了爺的腳。」
舒心這才帶人進來,收拾了,又趕緊退了出去。現在她後悔了,早知道死也要要求跟蘇荔走啊!現在這府上還真是沒法待了。
「爺,我讓人做了補品,您吃飯前先喝一碗吧!」年氏笑盈盈地招手,下人送上個食盒。
「你也知道要吃飯了,還送這個。存心讓爺吃不下飯?來人,放到廚房溫著。等晚上再吃。」福晉可不想再容忍,喝了一聲,舒心無奈,又進來把盒子提了下去。
「爺是怎麼啦?」年氏也不生氣。坐在邊上柔聲地問道。
「你說。為什麼要走?」胤此時不想看年氏。指指一直默不作聲地耿氏。
「不是走。奴婢想。荔兒不是病了嗎?下人們粗手粗腳地。怎麼說也十多年地姐妹。去伺候幾天也是應該地。」耿氏強笑了一下。蘇荔可是以養病為名出去地。她不善加利用就白活了「病了?我怎麼听說她準備大興土木給宅子修洗澡間啊?」年氏可不會這麼就放下。耿氏現在是擺明了要站在蘇荔一邊了。這幾年她一直沒選擇。沒想到終于她還是決定站在看上去已經倒下地蘇荔那頭。腦子沒事吧?
「修洗澡間跟病有什麼關系?是要她扛磚還是挖土啊?」福晉沖口而出。白了她一眼。想想。「貝貝一直跟寶寶地。現在只有他一個人了。念書、習武都提不起勁來。現在吃飯都少了。耿氏帶貝貝過去也是沒法。總不能讓貝貝就這麼下去吧!」
「這話說地。寶寶還能跟貝貝一輩子?貝貝是爺地兒子。自然得學著獨擋一面。耿姐姐是不是太寵孩子了?」年氏不樂意了。
「貝貝被先生打了手心。不是說先生不該打。只是貝貝不明白為什麼要把書背一百遍。以前寶寶、貝貝一直都是荔兒教地。她從沒讓寶貝這麼背書。以前貝貝很喜歡念書地。現在看到書就恨。這也是爺地兒子。總不能真地養得不讀書不習武吧!」
「誰不是這麼念過來的,總不能說荔兒說不用這麼念,你就不讓孩子這麼念?孩子當然貪玩,耿姐姐不能說荔兒寵孩子,就覺得荔兒是對的,你要教啊!」年氏擺出一幅嫡母的架勢,福晉冷眼旁觀,耿氏默不作聲。「行了!我會跟先生說,讓他換個方式。」胤覺得頭好痛,轉頭看向了年氏,「你哥要回來了。」
「哪個?」年氏更有精神。
「年羹堯,老爺子發了明旨,岳鐘麒升任四川巡撫,年羹堯回京另有重任。」胤把坻報拿出來。
「要點他的四川總督?」年氏眼楮一亮。坻報上可沒說誰是新任的四川總督,現在看來應該是讓年羹堯回京由老爺子面授機宜,好回去接任總督一職吧!
福晉冷冷地一笑,如果說真是這樣,胤怎麼可能還是這幅死樣子?再想想,眼楮也一亮,「老爺子說什麼了?」
「沒事,我不吃飯了。」胤沒力氣了,直接站起來要離開。
「荔兒沒說什麼?」福晉還是不放過胤,她實是已經篤定了,年羹堯這次可能與蘇荔有關了,而胤一定已經見過蘇荔了。
「她在老爺子面前說什麼了?她不是答應過她不會這麼干嗎?」年氏馬上炸了,看胤的表情也知道應該不可能是好事了,現在福晉提到了蘇荔,更像是點了炸藥桶一般。
「她都沒進宮,她能說什麼?老爺子會听她地?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臭嘴吧!」胤煩了,吼了一聲。
「我說什麼了?再說,在府里吵架說地話,誰這麼當真,還跑到宮里去說,誰是臭嘴爺得好好尋思一下了。」年氏馬上反唇相譏,她又沒進宮,就算有什麼話,也是該進宮亂說的人來負責,所以無論那天誰在宮里,誰都有嫌疑。
胤回頭定定地看著年氏,好一會兒,「你到底想干什麼?四川總督沒你哥哥的份了,你爭掉了他地紅頂子,現在還鬧?鬧到家破人亡了,才心甘情願?真的把人都趕到蘇荔兒那兒,這府里只留下你一個人就好了?真那樣,老爺子可不管你是不是懷著孩子,安你一個不賢的罪名,直接就派人來杖斃你了,那時誰也不保不住你!後院的事,爺從不插嘴,這是福晉的權限,爺也不會偏向任何人,這是我開衙建府以來一直堅持的,可是如果你再搞事,爺就破一回例,明兒爺就派人送你去園子!」
年氏愣住了,她沒想到胤會這麼對自己說話,來不及哭,胤便已經拂袖而去了。
內室靜得如死一般寂靜,耿氏看了木然的年氏一眼,她不敢同情,也沒那個資格同情,看向福晉,現在估計想躲藏到蘇荔府上是不可能了,還是先躲藏到自己的小院更安穩一些吧!
福晉了然的看著她,柔和的笑了笑,「別再提貝貝的事了,爺既是說了會管,便是不讓你走,過些日子再說吧!」
耿氏忙點點頭,行了一禮,疾步退了出去。
年氏臉色蒼白,胤要趕自己去園子,也就是說,自己徹底的輸了,即使蘇荔走了,她仍舊輕巧的打敗了自己,順便把哥哥拉下馬來?自己怎麼會輸?難不成真的是蘇荔所說的,她不跟女人斗,因為她們從沒站在一個起跑線上。所以,蘇荔一出手自己就敗得干干淨淨,沒有一點翻盤的機會?
福晉漠然的看著她,好一會兒,「你本是聰明人,有好日子你不過,偏偏不知道听了誰的挑唆,這幾年看看你鬧的這是什麼事?你也別怨蘇荔兒,你從來就沒在她眼里過,她真的是懶得跟你爭,內院的廚房她管著,隨便弄點什麼你吃,你還不就糊里糊涂的那麼死了?現在好了,她不爭了,你落得什麼了?還要連累娘家,你說你做的什麼事?」
年氏這次沒哭,凜然的看著福晉,「現在我和蘇荔都走了,您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福晉冷冷的笑了一下,沒說話,只是淡漠的看著她。此時她不需要再說什麼,正如年氏說的,三位側福晉,一個下馬了,兩個都走了,自己可不就是最終的那個勝利者嗎?可是這個勝利又能維持多久?可是此時烏喇那拉氏不能在年氏眼中顯出弱勢來。
年氏仰頭離開,福晉笑了一下,攏攏頭,喝了一口茶,扯下帕子抹抹嘴,慢騰騰的起身一步步的向外院走去。舒心就在邊上看著,一時間打了一個冷戰。
福晉去了外書房,胤和衣睡在炕上,緊閉著的眼看上去憔悴不堪。烏喇那拉氏心中升起些許不忍,年羹堯是胤花了大力氣培養的,現在只是因為自己在宮中的口風,而變成這樣,他此時的心疼應該不能用言語而形容吧。
在宅斗方面烏喇那拉氏可比蘇荔有經驗多了,蘇荔玩不來這些陰暗的,可是烏喇那拉氏卻是個中高手,哪句能說,哪句不能說,怎麼說她都是門清的。正如剛剛年氏說的,府里的話怎麼傳到宮里,如果胤真的深究起來,只怕大家都過不去了。可是胤沒有深究,他了解蘇荔,卻更了解烏喇那拉氏,有很多話是不用說的。所以他把年氏壓制了,現在烏喇那拉氏就站在他的面前,要他面對是不是有些太殘酷了?胤明明听到了門響卻不肯睜開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