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倒影 第十五卷︰精靈 第一百三十一章 當我一百三十一

作者 ︰ 弦歌雅意

「你們听說過彼德-德魯克這個名字嗎?」紅焰向我們問道。當他說起這個名字時,唯一的那只眼楮中泛出奇妙的驕傲光芒。

「當然,‘獨眼雙旋風’德魯克這個名字你們可能更熟悉一些。」

「你是說他?」我驚訝地叫起來。誰會不知道這個名字,早在大約兩百年前,他就是整個法爾維大陸的傳奇英雄。那個手持閃亮雙刀、豪快地斬殺罪惡的獨眼豪俠的名聲比起這個大陸上任何一個國王和將軍都要響亮,以他為主角的敘事長詩和愛情故事數不勝數,許多城市因為曾留下他英雄的足跡而名聲大噪。那些仰慕他、崇拜他的少年們曾沿著他行俠游蕩的路線一遍遍重復著「獨眼雙旋風游俠之旅」,讓許多城市因為這些外來游客而成為著名的旅游城市。對于他的街頭野史,我知道的很多。不僅僅是因為酒館中從不缺少這樣的消息,還因為我的哥哥,那個冒險狂熱分子皮埃爾,正是他最忠實的崇拜者之一。

听到這個名字,我們忽然都興奮起來——除了埃里奧特,地底種族不知道這個光輝的名字是可以理解的。拋開我們戰士的身份、征戰的經歷不提,畢竟我們都還是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樣一個偉大的名字足以讓所有年輕人提起興趣了。

「他曾到過這里,在月溪森林中居住過不短的一段時間。這段歷史,無論是在史書還是在傳說中,都沒有記載過。那時候,他還很年輕,還不是‘獨眼雙旋風’。」紅焰仰起頭,失神地看望著木屋的角落,把自己的記憶投向奔流而過的歲月長河中……

「那時候,我們還只居住在月溪森的東北半側,這里還都是人類居住的土地,其中最多的,就是崇拜水神的查琴克人。當時的詠者是我父親,火之詠者,‘焰之心’費斯亞。我們和人類雖然不經常接觸,但也沒有互相仇視。」

「從我懂事起,海倫娜就不停教導我說,精靈是高貴的種族,具有其他種族無法比擬的智慧和高雅血統。而我,自一出生起就被自然女神選定為下一任的詠者,一切行為都必須謹守精靈的法則。」

「很奇怪,同樣的話也曾從我父親的口中說過,我的母親也總是告訴我,精靈是高貴的,可我總覺得他們和海倫娜的說得不一樣。當時我還不能分辨其中的差異,現在回想起來,我父母口中的高貴,應當是慈善、堅韌、勇敢和原諒這些真正高尚的品質,而不是所謂的血統。我的父母是真正智慧的精靈啊,可是他們所說得總不能被理解。精靈們像這個又傲慢又寂寞地生活了數萬年,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把這種無端的冷漠當成了所謂的高雅。他們居然像這樣死氣沉沉地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智慧的種族,哈哈……」說的這里,紅焰苦惱地笑了起來。

「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見德魯克的。」

「那一次,我受不了海倫娜的嘮叨,不願再去接受什麼精靈禮儀的學習,偷偷跑出了精靈森林。在一條河邊,我看見了德魯克。他當時還不到二十歲,卻已經很強壯了。他拿著兩把雪亮的快刀,在岸邊的空地上輕快地揮舞著。」

「後來,他看見了我,停住了手,把右手的刀往地上一插,粗聲粗氣地對我說︰‘有一個新朋友了啊,這可真是個好消息。’那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我當時還從沒見過那麼高大健壯的人,嚇得直往後退。」

「我掉進了河里。那感覺太可怕了,就好象水底有無數只冰涼的手在把你往下拉扯,直到把你拉進河底才肯罷休似的。從此以後我就對水有恐懼感,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學會游泳。」

「是德魯克把我救了上來,我們就這麼認識了。」

「他當時只是個普通的冒險者,在這里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進行他自己的訓練。他是個很好的人,比傳奇故事中所說得還要好。他總是微笑著,喜歡和我開玩笑,而不像精靈們那樣見到我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他經常說的一句話是︰‘這可真是個好消息。’他總是那麼開朗地看待所有的事情,把一切艱難險阻都當作‘好消息’,仿佛所有事都難不倒他。事實也確是如此。」

「我覺得他很親切,甚至和我的父親一樣親切。他在土著人中有很多相熟的朋友,他經常去參加他們的聚會,也會把我帶上。土著人對我也很好,並沒有因為我是個精靈而排斥我。那時我什麼也不懂,但已經隱隱約約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是好的,有交流、有朋友的日子過得才有趣。」

「德魯克的武器是雙刀,我一見到它就愛上它了。在精靈的王國中是沒有雙刀這種豪爽的武器的,在近身的時候,我們多半用短劍和輕刺劍進行戰斗。我不知那時為什麼如此狂熱地愛上了雙刀,或許真正吸引我的不是刀,而是德魯克本人。我下意識地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像他那樣的人,可以在開心的時候放聲大笑,也可以在喝醉以後鳴鼾入睡……」

「他成了我的老師,教授我雙刀的技藝。因為體質的原因,你們知道,我學習雙刀的技巧花了很大的力氣,這讓我荒廢了魔法和箭術的本領。可我覺得一點都不可惜。我不敢把這些告訴父母,尤其是不敢告訴海倫娜。她雖然很照顧我,很關心我,但那種關心就像是繩索一樣捆綁著我,讓我覺得拘束。」

「作為一個老師,他很嚴格,甚至有些苛刻。在教我的時候,他總是一言不發地在旁邊站著,每當我出了差錯,他就會喊停,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地看著我,這比任何體罰都要讓我慚愧。他的眼楮很尖,只要我練習時稍有差錯,他就會停下來,讓我自己思考剛才的錯誤在哪里,如何糾正。只有當我實在想不出的時候,他才會告訴我,然後仔細地向我解釋,並且給我演示,直到我完全明白為止。讓我驕傲的是,那種情況很少出現。我很少犯第二次錯,並非是我真的有什麼天賦,而是因為我受不了他那樣的眼神。他看上去很失望,讓我覺得是他不忍心責備我,而並非是我做得不夠盡力。」

「除了訓練我時,他總是爽朗又和善的。在他身邊時總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他經常給我講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和後來所有的傳說都不同,他並非是某個已滅亡的國家的王子,也不是什麼被陷害的貴族,最讓我哭笑不得的是,有一個版本的傳說居然稱德魯克是女扮男裝逃婚的大國公主。這些都和事實相距很遠。事實上,他只是一個農夫的兒子,從隔壁殘廢的佣兵那里學的武藝。我不知道如果他活著听說了有關他的傳聞會怎麼樣,按照他的脾氣,大概會把刀往地上一插,粗聲粗氣地說︰‘我居然是個娘們,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這可真他媽是個好消息。’」

紅焰繪聲繪色的敘述讓我們笑了起來。我們意識到,這個完全陌生但又生動親切的形象才是那個傳奇英雄的真實面目,紅焰的話讓一個神一般的人物走下高高的壇台,走進了我們身邊,成為我們更能用心而不是用耳朵去感受的人物。即便他已經死了很久,我們仍然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這才是活生生的英雄,一個由普通人成長起來的偉人,而不是那個被神化了的傳奇形象。

「我從沒有告訴過德魯克我是誰,我不敢這樣做。海倫娜說,任何人類只要知道我的身份都會對我圖謀不軌。我當時並不明白圖謀不軌是什麼意思,但我覺得我無法冒著失去德魯克的危險告訴他真相。這件事讓我一直很後悔,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許多可怕的事情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那時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有一個精靈,他叫溫萊爾,被族人們稱作‘風弦’。即便是在善射的精靈之中,他當時也是最出色的射手。他是個風一般的男子,愛自由,愛唱歌,希望更多地與外界接觸。每當他和海倫娜見面的時候,總是要發生爭吵。他說,我們應該更多地和其他種族接觸,只有這樣才能讓精靈族更有生命的活力。像現在這樣封閉地生活,我們遲早會被這個世界遺棄。這時候海倫娜就會用‘精靈高貴說’的理論和我們的傳統來反駁他,否定他的意見。他們成了所有年輕精靈的領袖,每次爭論都會有許多人聚集在一旁,為他精彩的發言而喝彩。那時的月溪城還沒有像現在這麼大,城里總是很熱鬧,你經常能听見年輕的精靈們用高雅的言辭相互爭論。雖然我那時還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是我喜歡那種氣氛。那都是些真正優雅的競爭,絕不會傷害彼此之間的友誼。,現在回想起來,他們就在一次次的爭論中相互了解和欣賞,並且逐漸產生了一些微妙的默契。海倫娜經常會望著溫萊爾的背影出神,而溫萊爾有時則會遠遠地沖著她神秘地微笑。他們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我有時看見了,卻還不能理解這是怎麼回事。」

「溫萊爾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我總覺得他所說的比海倫娜更有道理,也看得更長遠。如果他還活著,我寧願他來當這個詠者,那樣必定會使月溪森林的精靈們活得更好。」

「一切本應這樣幸福地度過的,如果沒有那一次的意外……」

「那一次,在我去見德魯克的路上,三個凶惡的陌生男人綁架了我。他們大概是些人口販子,專門劫持一些年幼的精靈,訓練成奴僕去販賣給富有的家庭。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直到現在也還是這樣。」

「我當時手無寸鐵,又是還只是個孩子,輕易地就被他們制服了。好在德魯克教過我一些聯絡的暗號,我趁那些人不注意時,把求救的暗號留了一路。只要德魯克和他的土著朋友們看到這些,就會來營救我。」

「說真的,一開始我很害怕,但在留下暗號之後,我就一點也不擔心了。無論他們怎麼鞭打我,恐嚇我,不給我飯吃,不給我水喝,我都感覺不到一點的畏懼。冥冥中仿佛有個聲音在我耳邊對我說︰‘別擔心,德魯克會趕來救你的。’我沒有理由地確信這一點,盡管那時他還很年輕,但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讓人信任,讓人放心,讓人敢于在最危險的時候依*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給他。而且,他從來都不會讓人失望……」

听紅焰說到這里,我不禁把頭轉向了正全神貫注的弗萊德。紅焰剛才的那番話似乎可以原封不動地加諸于我的摯友身上,和那個傳奇的英雄一樣,弗萊德也是個可以在任何時候讓人信任的人,不是麼?

「……第五天的時候,那時我們已經走到月溪森林的邊緣,」紅焰繼續說,「德魯克找到了我們。他那時已經很疲憊了,看起來好象連續幾天都沒有睡覺。但他依然同時向三個比他年長得多也強壯的多的匪徒挑戰,並且殺死了他們。他救出了我,而後帶著一身的傷痕和滿臉的疲憊昏了過去。」

「我當時急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幫助他,只能盡我所能地為他包扎了傷口,並且尋找食物。過了幾天他才醒過來。在他醒來之後,笑著對我說︰‘你救了我的命啦,小家伙,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我當時就撲在他懷里大哭起來。我想告訴他,不是我救了他,而是他救了我。可是這話我說不出口。他應該知道的不是麼?可他卻這樣說了。他希望我堅強地忘記這件可怕的事,把它變成讓我驕傲的記憶。他就是這樣一個無私又善良的人。」

「後來,每當我跟他爭論時,總會說,我可是救過你的命的,他听了之後也總是呵呵地傻笑著。他不知道,每當我這樣說一次,我對他的感激就更深一份。我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我們相互攙扶著向精靈森林走去,在那時,我們還不知道,災難正在發生。」

「路上,我們遇到了德魯克的幾個查琴克族的朋友。他們听說了我們的遭遇,友好地陪著我們接近精靈森林。這時候,我的失蹤已經驚動了整個月溪城,所有的精靈都在尋找我,我的父母也非常擔心。在森林外,我們遇到了正在尋找我的海倫娜。」

「海倫娜一見到我滿身污穢和傷痕的樣子,就認定是德魯克綁架了我,無論他怎麼解釋都不相信。我想盡辦法告訴她,是德魯克救了我,可她一口咬定說我受到了蒙蔽。在她狹隘的信念里,似乎所有的人類都是不能接近、不能相信的。當時還很年幼的我無法說服她。很快,雙方打了起來。很多查琴克族的戰士們死了,德魯克當時氣瘋了,他拖著重傷的身體和精靈們交戰,掩護著土著朋友人撤退。雙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兩團攪動著雪花的旋風,沒有一個精靈武士能夠逃月兌他的攻擊。在他們逃月兌的時候,地上布滿了許多精靈的尸體。他們中有不少是德魯克殺死的。」

「戰爭由此引發,就是艾克丁所說的那場人類和精靈的戰爭。想不到吧,我的朋友們,我就是引起那場戰爭的源頭。我的父母極力想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我也哭求著一次次訴說著真相。可死亡對于精靈們來說是很嚴重的。精靈的怒火被掀動起來就再也無法平息。而最極力煽動戰爭的,就是海倫娜,我的姐姐。作為詠者的女兒,她享有無法忽視的崇高地位,對于年輕的精靈們有著極大的引導力量,同樣,她對我們的父母也有很大的影響作用。」

「最終,我的父親迫于海倫娜的壓力,同意了與人類開戰。人類也早已有了準備,想盡辦法反擊我們。到了這個時候,最初的對錯已經沒有人理會。戰爭的瘋狂侵蝕了每個人的頭腦,把一切美好的回憶都破壞了。成千上萬的人類和精靈在戰爭中死去,他們中有不少原本就是相互認識的人,有的甚至還有些淡薄的友誼。我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可怕的景象發生,什麼辦法也沒有。精靈的驕傲啊,那不是榮耀的證明,而是帶來毀滅的愚蠢自大。」

「在最後的一場戰斗中,人類聚集了所有能夠聚集的力量來和我們對抗。他們裝備落後,不會魔法,但數量眾多。作為下一任詠者的繼承人,我站在遠處的山坡上親眼目睹了那場戰爭,也親眼看見了讓我悔恨一生的事情。」

「德魯克,那個最偉大的武者,最強壯的人,他沒有拋棄節節擺退的土著朋友。他是整個戰場上最活躍的人。弓箭沒有他迅速,魔法也沒有他神奇。他就像是個制造死亡的機器,把面前一個又一個精靈殺死。我見過你們的戰斗,朋友們,你們也見過很多場戰斗,但你們肯定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一個人。他一個人就可以決定戰局,這是真的,一點也不夸張。弗萊德已經很強大了,可在他面前就像是個孩子,我也是。他只在不到二十歲時都達到了那樣的程度,就連戰神都要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繼續坐在那個崇高的位置上,而不是讓位于他。」

「後來,德魯克*近了我的母親……」

「他不知道那是我的母親。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在那樣的混亂殺戮中,這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我的父親,高貴的火之詠者,發瘋了似的沖向我母親的尸體,他大聲呼喚著她的名字,希望她醒過來。可那沒有用。她身上只有一道傷口,那就已經足夠致命了。事實上,在這一戰之後,被德魯克殺死的敵人身上很少還會出現第二道傷口。」

「這場戰斗對于誰來說,都不是毫無影響的。」

「我痛哭著甩開保護的我的戰士們,跑向戰場,希望能夠阻止這可怕的事情繼續發生。就在我跑到一半時,我的父親也死了,死在我的朋友、我的老師手中。我停止了奔跑,只覺得一切都凝固了。德魯克一寸一寸地將刀從我父親體內拔出來,撲向他的下一個對手。他的動作很快,可我覺得那就像是一具具凝固了的血色雕塑。」

「我覺得我的心死了,我感覺不到它在跳動。那是一種絕望的感覺,你可以感到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一種叫做‘絕望’的黑色液體,它不斷地將痛苦運往你的身體各處,沒有人能夠抵抗這種痛苦。」

「海倫娜也被嚇呆了,她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她絕望地尖叫,吸引了德魯克的注意。我的老師當然不會忘記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我真不想這樣說我的姐姐——他就像一具長了翅膀的惡靈,想要吞噬她不堪一擊的生命。」

「這時候,一支箭救了我姐姐的命。在它射中之前,德魯克警覺地向後仰了一體,躲過了這原本應當穿透他腦袋的一箭。箭簇擦傷了他的右眼,帶出了長長的鮮血和更多其他的液體。這也就是德魯克獨眼的由來。」

「你們都猜到了,是不是。對,那是溫萊爾,‘風弦’溫萊爾。盡管他從一開始就不同意這場戰爭,可是當他必須參戰的時候,依然是最勇敢的精靈斗士。他的箭救下了我的姐姐,也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當他倉促地射出這救命的一箭時,距離德魯克還不到五步。」

「當他倒下時,就躺在海倫娜身邊,滿臉的血跡。」

「海倫娜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看著德魯克的刀鋒向自己的頭頂劈落。」

「‘德魯克!’這時候,我听見我自己的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比戰場上發出的任何響動都要更響亮。我害怕再看見死亡,尤其是害怕看見德魯克殺死我的親人時帶來的死亡。」

「他听住了刀,看向淚水橫飛的我。他愣了愣,然後就昏倒了,再一次地昏倒了。」

「他這一生中,只有兩次在戰斗中因為傷重而昏倒。這兩次……都是因為我。」

「那場戰爭,土著居民們被趕出了月溪森林,去到了更遠處的聖狐高地,這就是你們現在所看到的景象。」

「戰爭結束後,我成了詠者。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所有的長老,連同海倫娜,跟著我一起,走過那條我被綁架了的道路。我把我做下的每一個暗號指給他們看,我找到了那三個人販子的尸體,我揀起了給德魯克擦拭傷口的撕裂的衣襟,我告訴他們我們是在哪里踫上的那些查琴克族人,他們是如何友好地為我們治療,給我們干糧,並且保護我們接近月溪森林,生怕我們遇到不能抵御的野獸。」

「戰爭已經結束了,這一切似乎沒有意義。可是我必須這樣做,我必須要告訴他們是誰發起了這場戰爭,誰應該為它負責。的確,我們勝利了,可我們真的勝利了麼?」

「海倫娜拒絕承認這一切,她從此更偏執地排斥外族。她的做法贏得了更多的贊同。那時我還不能理解我的族人們為什麼這樣,可現在我明白了。許多精靈都死在那場戰爭中,這種仇恨已經不僅僅是能用對錯來區分的了。他們寧願去仇恨人類,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因為這樣會讓自己感到好受一些。」

「海倫娜尤其如此。是她挑起了這場戰爭,這場戰爭奪走了她父母和愛人,這一切都是在她觸手可及的身邊發生的。這時候讓她承認自己犯了錯,都等于是讓她承認是她親手殺死了自己最親近的人。如果是我,我也寧願不去承認這一切。她心里很苦,我知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再提起這件事。而且,我也不願再回憶這件痛苦的往事。」

「族人們的表現讓我絕望,終于,我偷偷地離開了月溪森林,沿著德魯克留下的記號,開始了我的流浪旅程。我原以為,在經歷了這件事之後,海倫娜和我的族人們能夠清醒一些,不會再以他們惱人的自豪感為借口去做什麼愚蠢的事情。可是,沒想到……」紅焰煩惱地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評價自己族人的舉動。

「剛開始流浪的時候,這很艱難。我一直想殺了德魯克為自己的父母報仇,盡管我明知道這不是他的錯。可這念頭一動起來就像是野獸在吞噬我的心,讓我不能安睡。」

「我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念頭開始變淡了。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冒險,消滅霜巨人,驅逐食人魔,尋找海因斯之石,營救列森王國的公主。跟在我的老師身邊,讓我覺得安慰。無論經歷什麼冒險,我都覺得這是一種樂趣。我愛這種生活,這種能和別人在一起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冰冰的生活。」

「還記得小菲利麼,凱爾茜?」紅焰忽然抬頭問自己的愛人,「那個孩子,我的學生。你還記得麼?在看見他時,我就好象看見了那時的我。我知道他的感覺,我希望能幫助他。可他自己離開了。我猜,他或許不需要我的幫助吧,就像我當年一樣……」

「這個眼罩,和這兩把刀,這都是德魯克的遺物。即便是在我雙目健全的時候,我也一直戴著它,那讓我感覺他正我和在一起,握著雙刀,一同戰斗。」

「這就是全部了,我的朋友們。我曾經把自己的生命和像彼德-德魯克這樣偉大的名字聯系在一起,這曾是我最大的驕傲。但是,現在,我同樣把我的名字和你們聯系在了一起,我相信,這會是我漫長人生中又一段難忘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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