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你還好麼？」一個宏亮的聲音在葉曉龍耳邊喊道。
「誰？！」葉曉龍一下竄起來，突然發現一只渾身散發著金色光輝的鷹正在他頭頂盤旋。鷹落在他的膝蓋上，用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楮望著他，他腦海里馬上直接響起聲音︰「是我，剛才還跟你說話來著呢！」
「是心靈感應嗎？」
「沒錯！我就是秘密防衛組織的負責人，也是四象騎士的作戰指揮，你可以稱我為扎爾。」金鷹自我介紹道，「你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首戰告捷。」
「純屬僥幸吧……」葉曉龍苦笑一下，實話實說。此刻再回憶剛才那場惡斗，他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那真的是我嗎？」不過，盡管有些後怕，他卻不後悔，因為那股熱血沸騰的感覺一經感受，就再也難以忘懷。
「對了，你現在身體有沒有不適？比如某一部分有火燒一樣的感覺？」扎爾突然急切地問道。
「大概……沒有吧……」下意識地模了模身上，葉曉龍含混地答道。除了酸軟乏力，他倒是感覺不出其他異樣︰「我就是有點累，好像渾身骨頭快散架啦……」
「那不要緊……」扎爾像是放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稍等片刻，又問道︰「你還能走嗎？」
「勉強能吧！」
「那好，我們現在馬上去地鐵站，會有專列等著。我們得避開官方人員，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哎？為什麼要避開官方人員？難道……我加入了非法組織嗎？」
「不是這樣啦！各國首腦是知曉我們的存在，並會給與最大限度的和關照的，但由于我們的四象騎士系統是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東西，所以盡量和他們保持距離。通過這次戰斗，你也應該知道了吧，這世界上存在著許多常理無法解釋的事情，如果不能接受，那還不如干脆不知道為妙。」
「這個……」想想擁有異能的特警、光天化日之下襲擊人類的怪物，還有自己身上的神奇鎧甲，葉曉龍就覺得再遇到什麼也不稀奇了。
扎爾再次展翅飛了起來，用身體發出的金光在因電路系統遭到破壞而變得忽明忽暗的大廈中指引道路︰「好了，我們抓緊時間撤退吧！這里是綽號‘紅哈雷’的陶將軍的轄區，那個家伙如果看到你，肯定不拆開看明白不罷休呢！說不定還要抓你去做人體試驗，嘿嘿。」
葉曉龍打個冷戰，連忙跟著鷹朝地鐵站的方向跑去。
相比上方，及時封閉的地鐵站台基本沒遭到什麼破壞。送走滯留的乘客後，列車早已停運，只有凌亂散落在地上的報紙、鞋子顯示出這里曾經發生小小的騷亂。現在，偌大的候車大廳內里只有幾盞應急燈亮著，絲毫沒有人氣，顯得空蕩蕩、陰森森。
「在這里，快來！」扎爾領著葉曉龍走到大廳盡頭，有一節略短、但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車廂停靠在那里。上了車，車門關上後，車窗也全被裝甲板封閉起來，列車緩緩開動。葉曉龍這才發現車廂里面布置得像個貴賓室，牆壁、天花板都是令人心情舒暢的海藍色，各處深淺濃淡隨時變化，似乎真有水在流動一般。幾樣精心選擇的陳設簡潔大方，充滿時尚氣息，相當賞心悅目。車廂後側由一組排列成U型的寬大柔軟的真皮沙發佔據了主要位置，中央放了一張銀色支柱的玻璃茶幾，茶幾上是一台Z軸結構、可自由旋轉的白色超薄顯示器，旁邊還擺了一個水晶花瓶，里面插了一束玫瑰。嬌柔的粉紅和略帶淺綠線條的白色花朵十分嬌小，卻洋溢著優雅的古典氣息，讓你不知不覺地喜歡上它。車廂前端則是盛滿各式飲料的吧台和排列著精裝書籍的書架，此外擺放著一個保存著食品的冷櫃。這里彌漫著一種清新淡雅的恬適氣氛，讓剛才還緊繃著神經的葉曉龍逐漸放松下來，心也開始變得平靜。
「隨便坐吧！」扎爾落在沙發背上，招呼道。「啊，對了，你還沒解除變身呢！只要先在腦子里想，然後確認出現在你眼前的選項，並說‘解除’就可以了。」
葉曉龍照他所說解除變身，青光重新化成手機，回到他手上。突然變回原來的自己，他還有些不適應，感覺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了剛才處于鎧甲內的安全感。不過，一陣倦意襲上來，這種不適應被遠遠甩到了後面，他連忙跑過去擁抱久違了的沙發。這沙發比想象中還要柔軟、舒適，讓躺在上面的葉曉龍感到失去的精力又一點一滴流回他的身體。其實就算這不是沙發而只是一張硬板凳，對于幾乎沒有力氣的他來說，也知足了。
「要些喝的麼？」
「謝謝，不了……」現在葉曉龍只想平靜地歇歇。
「那好，等需要的自己去取吧，在這里不用客氣。」別看扎爾的外表充滿咄咄逼人的霸氣，性格卻相當溫和。
「扎……扎爾先生？」
「對，叫我扎爾就可以了。」扎爾點點頭。
「可以給我講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是該告訴你一些你應該知道的事的。」扎爾扇扇翅膀，茶幾上的顯示器亮了起來，並自動把角度旋轉到適合葉曉龍躺著觀看的方向。畫面中顯示著一幅市區地圖，紅色立體錐形表出的車廂正沿著筆直路線朝位于鬧市區的天蠍座大廈前進，旁邊還有一組不斷變化的數字，顯示著速度、深度、時間等數據。「你看，我們現在正在沒有記載的超空間隧道中行駛，將會直達總部。」
「到底是什麼？」
「是一個不隸屬于任何政府的特殊防衛組織，專為對抗魔物、巨型智能機械、外星生物等普通人難以理解的對手而成立。起這名稱，多少也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意味。」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葉曉龍仔細咀嚼著這句話，覺得其中蘊含著慈悲的胸懷和些許悲壯。
看到他認真的樣子，扎爾笑道︰「當然，將邪惡的敵人送入地獄是我們的最大使命。懲惡即是揚善，我們是聖盾，同樣也是神鐮。」
葉曉龍沉默了，他又一次感受到他所肩負的使命的沉重。
「說起來，我們本不該啟動作為原型的四象騎士的，因為糾葛不清的命運之絲，多半會召來宿命中的敵人的。」說到這里，扎爾嘆了口氣，「但是作為替代方案的先行量產型龍騎士的核心部分——引擎的開發相當不順利，所以逼得我們不得不做出抉擇了。」
「先行量產型……龍騎士？」
「是的。從上古神話時代流傳下來的四象騎士系統共有四個︰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只要找到由自古以來就守護四方的四象轉生的人，騎士系統就可以在不召喚元神降臨的情況下，將強大的力量從異次元空間中引出，讓它在可控的範圍內與人體重疊。而先行量產型龍騎士則是利用相似的原理，讓繼承神聖血統的人與DH引擎中稱為「龍魄」的奇妙晶體產生共鳴，並將這力量放大，從而制造出強大的戰士。但是到目前為止，所有自願參加試驗的人都沒能成功……」
看到扎爾臉上顯出的難過神色，葉曉龍禁不住問道︰「他們都怎麼樣了？」
「沒有親眼見過，絕對想象不到那慘狀……」扎爾的聲音有些發顫，「他們都是經歷過九死一生的地獄般殘酷訓練的精英啊！可是無一例外，全都在啟動變身系統的短時間內就被系統強行排除。在那最後的光芒中，他們的身影從在場者的眼中永遠消散了，地上只剩下變身用的腰帶和一團碧色的灰燼——也許，那就是他們殘存的一縷忠魂吧？消失的騎士、奪命的腰帶……這就是先行量產型龍騎士的恐怖傳說，不，不是傳說。」
「怎麼會這樣？！」葉曉龍感到一陣涼氣從嗓子眼一直傳到心底。
「要獲得龍魄的承認，光有勇氣不夠的，龍的血統是必需的，心靈也要毫無雜念，才能不被引領走向死亡的虛偽幻象所迷惑。唉，現在還擁有純淨無暇的龍之心的人實在太少了！」感嘆完，扎爾說道，「不過你放心，現在先行量產計劃已經無限期凍結，我們將會優先尋找你的搭檔。或許，從你們的戰斗數據中能找出改進DH引擎的辦法來。」
听到有搭檔，葉曉龍總算安下心來，他開始想象其他騎士的樣子︰「他們也有這樣的鎧甲嗎？都有什麼武器？」
「四象騎士當然有相同的特點，每個人都使用不同的主武器，同時我們也因應時代發展，準備了一些用來對付大規模、低等級敵人的制式武器，比如各類冷兵器、槍械、導彈等，在電腦系統的控制下可利用納米微機械進行臨時加載。但遇到真正強大的魔物時，它們恐怕起不了太大作用，還得依靠主武器和特有的必殺技才行。」
回想起今天的戰斗，葉曉龍還清晰地記得，機槍射出的子彈根本傷害不了肉球怪，最後還是靠劍和必殺踢才取勝。「對了，那肉球似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是A級變異魔物，尚未正式命名。不過根據現有數據分析，它是以象征霉運、災禍的凶神——太歲為基礎，混合了「四凶」之一的渾沌的基因而生成的。四凶自古以來就是四象的夙敵，它的出現也是促使我們下決心啟動四象騎士的原因。」
「那麼，是誰制造了它？」
「現在還不清楚，這也是我們今後要努力調查的。」扎爾認真地盯著葉曉龍道，「不過，我們也不妨先做些預測。在種種可能性中，最簡單的一種就是渾沌重現人間了，它只要將帶有自己基因的一部分組織射入魔獸體內，就能引發這種變異，這是它的一種特殊能力。」
葉曉龍點點頭，記下扎爾所說的話。
這時，列車開始減速，最後完全停了下來。車門再次打開，這次外面是個小型專用車庫，空間不大，收拾得一塵不染，一部電梯正開門等在那里。
扎爾叮囑道︰「我們已經在總部內了，以後有空你可以常過來，不過現在，你要裝作沒發生任何事，先回家去。如果父母問起銀都中心的事，你可以用些道听途說的話糊弄過去，總之不要泄露我們的秘密，知道麼？」
「知道啦！如果我的身份被人發現了，該不會把我變成動物吧？」
扎爾笑道︰「那倒不會，只是到時候你和家人將陷入無盡的麻煩中，比如被無數媒體圍追堵截，或者瘋狂科學家綁去解剖之類，我可不管。」
葉曉龍吐吐舌頭，心想那比變成動物更可怕。
*****
重新走在街上，不明怪物襲擊銀都中心、上千人死傷的噩耗已經傳遍了全城。無數人為沒有按時歸來的家人擔憂，不停撥打一切知道的電話詢問。一時間，全市通訊量激增，整個通訊網絡幾乎癱瘓。
街上巡邏的警察也多了起來，甚至一些衛戍軍也出動了，但這還不能走在街上的人有充足的安全感，許多人總是疑神疑鬼，一有風吹草動就會以為是怪物襲擊。路邊的電視、大屏幕全都切換到了新聞頻道，事實上，許多電視台都中斷正常節目來轉播新聞。對此事，官方的說法是發生了瓦斯爆炸，定義為重大安全事故，並非恐怖襲擊。
增援的第二批異能特警已經進入銀都中心清理現場，他們小心收集完怪物的所有碎片後，才通知早就整裝待發的醫護人員進入滿目瘡痍的建築搜救傷者、搬運尸體。雖然面目全非的死難者遺體在低層散落得到處都是，慘狀令人作嘔，但高層中還是有不少幸存者。許多死里逃生的人都信誓旦旦，聲稱看到了肉球一樣圓滾滾的巨型怪物，結果全被集中起來，等待接受心理醫生的檢查和指導。「看到怪物？純屬無稽之談！被嚇得神經錯落的人的話也信得麼？」這就是掌管新聞發布的官員親口所說的話。他還搬出活生生的例子——不少人由于驚嚇過度而導致精神失常，他們有的目光呆滯，有的不會說話只會發抖，有的反復嘮叨著同一句話，有的稍微遇到風吹草動就不停大哭，有的間歇性歇斯底里、用頭撞牆尋死……這些都為事故的說法提供了有力證據。
距離銀都中心還有一條街的地方就已經被警方封鎖，警戒線外已經聚集起了黑壓壓的人群。人們互相推搡著、擁擠著，都想早點得知親人的下落，而且都在心中維持著最後一點脆弱的希望，希望自己的親人安然無恙。工作人員盡量想辦法詢問出幸存者的姓名，然後用大喇叭播送給焦急等待的人群。就算親人受了刺激，但只要還活著，對于他們的親人來說，無疑已經是天大的喜訊。所以，每當喇叭里念出一個姓名時，全場人都會屏住呼吸傾听，然後就會有一個或幾個人歡呼雀躍，跑著、跳著離開；而更多的人眼中只流露出失望，然後說服自己重新燃起希望，繼續期待下一次廣播。
看著這些實況報道，葉曉龍不禁暗暗搖頭︰「事實哪是這個樣子？」不過，他又想起扎爾所說的，既然許多人不會理解也不會相信奇怪的事，更何況即便知道也無力解決，或許隱瞞真相也是一種沒辦法的辦法。畢竟，在危機面前，一無所知更幸福。
馬上就要走到家門口時，葉曉龍突然感到一陣直透心底的徹骨寒冷，不禁一哆嗦。扭頭望去，寒氣就來自四個看上去絲毫不起眼、正在街邊說話的人中間。正感到詫異，其中一個染著黃頭發、左耳戴一只寶石耳環的年輕人也朝他瞟了一眼。葉曉龍心中一凜，連忙裝作若無其事，快步走開。不過他已經知道，大街上出動了不少異能特警，看來危機並不像表面那樣完全過去了。
「怎麼？」旁邊一個穿著過時的格子衣服，雙眉低垂、一臉晦氣的年輕女子問年輕人。
「呃，我剛才似乎感應到了某種怪異的能量波動，不過很不穩定，轉瞬又消失了。」
「嗝！這……不新鮮！」一個衣著邋遢，手里拎著半滿的酒瓶，喝得有點醉醺醺的中年漢子打著嗝插嘴道，「或許是有特殊天賦的人經過吧！想當初我就是……嗝……喝醉了，睡倒在大街上……嗝……結果被有靈眼的人發現的呢！」他一說話，便噴出滿口酒氣，燻得穿著入時的年輕人直皺眉。
「不過我們並不是人力資源部的，招人並不在職責範圍內，不用管閑事了。」年輕女子聳聳肩，道。
最後一個斜靠牆站著的身材縴弱、臉色蒼白，高中生模樣的男孩沒有答茬，只是無意義地吭了一聲。
「也是啊！」年輕人抖抖身上的衣服，再次睜開那雙看不見的眼楮，順著街道搜尋妖魔的蹤跡。而就在隔了幾條街的地方，一雙發出碧瑩瑩幽光的眼楮剛剛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