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寂靜,
整個世界正走向戰火的中心。
將誓言傾注于高高舉起的憤怒鐵拳,
令你再一次熱血沸騰。
看見了,
釋放出那一腔鮮紅的熱血,
任誰也無法阻止你的腳步。
為了給暗無天日的未來點亮一盞明燈,
化作弱者們的獠牙吧!
無所畏懼的飛馳,
直至那真紅的終點,
連同那最後的時刻一起燃盡!」
《紅之牙》,這是很久以前一部名為《》的動畫的主題曲,如今被朱靈靈翻唱,再度掀起一陣熱潮。
本來就很有人緣的朱靈靈在專輯發售當天提早來到學校,給全班每名同學的桌子上都放了一張親筆簽名的CD,更讓身為歌迷的同學們感動不已。
打開CD盒欣賞了半天,葉曉龍非常後悔沒有攜帶隨身听,不然就能立刻領略朱靈靈的歌喉了。他迫不及待地想找人借一個隨身听試听一下,沒想到帶了的人周圍都已經圍了一圈人,一副耳機分開給兩個人听;听上的人自然一臉陶醉,沒听上的人只好眼巴巴地看著,滿臉艷羨。
「唉,失策、失策!只好回家再听啦!」他吞了吞口水,無奈地抱怨自己。不過一扭頭,無意中發現還有人居然不為所動,把《紅之牙》放在一邊,一本正經地端著一本書看得入神。
那個人叫張星虎,是全班同學中最沉悶的一個。從開學直到現在,葉曉龍和班里其他同學都混熟了,卻仍然不了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張星虎並不像名字那樣,是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相反,他跟葉曉龍差不多高,中等身材,看上去也不強壯。不過,他的外表並不像葉曉龍那樣是受小女生青睞的帥哥型,而是帶著幾分成熟的冷峻;加上他把額前一撮頭發染成白色,不論何種天氣總是一身單薄衣服加一件風衣,有些多嘴多舌的同學說起他時,經常會用「有當黑社會老大的前途」來形容。不過,他到底是真像外表一樣難以接近,還是故作姿態地假深沉,不僅葉曉龍不知道,恐怕連偶爾平時想起來議論他兩句的同學也不知道。他實在沉默寡言到了極點,一天到晚听不到他說一句話也純屬正常,經常讓人產生「班里似乎沒有這麼一個人」的錯覺。
「听說他沒有父母,也不依靠親戚朋友,完全是一個人獨自生活,這種孤獨的滋味可不好受。可為什麼他不願交朋友呢?」望著那張帶著有些熟悉的憂郁的臉龐,葉曉龍一點也猜不透。
在每張桌子上放完CD,正要離開教室去參加店頭宣傳活動的朱靈靈顯然也察覺到了張星虎的反應,走到張星虎的座位旁,輕聲問道︰「你……不喜歡嗎?」
張星虎並沒有去看她,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盯著那本書,好半天,才冷冷地反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喜歡或者不喜歡呢?我有我自己選擇的權力。」
「當然……」雖然踫了個軟釘子,朱靈靈卻如舊地微笑。她緩了緩語氣,繼續說道︰「只是……你似乎有些孤獨呢!為什麼非要把自己的心靈封閉起來不可呢?難道你願意一直忍受沒有朋友的寂寞?」
張星虎的身子微微一震,卻仍不抬頭,只是盯著自己的書本︰「抱歉,這不關你的事。」
「如果……你沒有可以將憂愁和煩惱傾訴的朋友的話……我……」朱靈靈尋找著合適的措辭,態度相當誠懇。而張星虎卻頑固得如同北極的永凍寒冰,故我地低頭看書,說道︰「有些人注定是天煞孤星,朋友對于他來說是一種奢侈……」
朱靈靈帶著驚愕和不解後退兩步,搖了搖頭,離開了教室。
「傻瓜!」一直默默關注著這一切的葉曉龍,很為一腔熱忱、卻只遭到冷言冷語的朱靈靈抱不平,同時也為張星虎冷淡的態度感到氣惱——如果換作別的男生,听到那樣的話早就一蹦三尺高了,有誰不願意和朱靈靈做朋友呢?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也好。
可是,朱靈靈和葉曉龍都沒有看到,貌似冷酷頑強的張星虎的眼角,其實掛著晶瑩的淚珠。
*****
此時,距離心月狐夜盜嫦娥奔月紫金壺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多星期,再大的風波也隨著時間的推移平息了。玉面狐從沒失手過,以前歷次失竊的物品也沒有一件重新出現過,所以人們反倒覺得找不到才比較正常。既然根本就沒寄希望,那麼實際行動自然也就有限,嚷嚷兩三天後,各路人馬陸續撤回,國家博物館也重新恢復正常開放,只是展品中永遠少了那件寶壺。或許,還在發誓定要捉拿的玉面狐的,只有被鎖在安定醫院病房里的白志明一個人。
「他沒希望了……」主治醫生如是說。
葉曉龍走在街頭,已經有些適應了猛地被熱辣辣的光掃過的感覺,因為最近的夜晚還是不平靜,在街上執勤的身懷異能的特警不僅沒有減少,反倒有增多的趨勢。據扎爾講,近幾天的深夜里發生了連續發生了多起襲擊事件,凶手的動作極為迅速,在持有靈眼和超感能力的人察覺前就結束了捕獵,而等到特警趕到時,現場留下的痕跡又毫無價值,這可把特警們愁壞了,可他們除了增大巡邏的密度和力度,也無計可施。
有了前兩次的勝利,葉曉龍對自己的實力稍微有了點信心,本想自告奮勇,晚上出來搜尋魔物,可看了扎爾發來的資料,這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幾名被害者全是在街頭被魔物從體內硬生生穿過然後撕裂的,由于對方速度極高,人體完全崩潰,破碎的骨骼、肌肉、內髒混著血液,在周圍的建築和地面上留下大片泥漿般的斑駁污跡,就像涂鴉出了一個放大的人形。雖然電影、電視劇里多的是血淋淋的場面,可那些用道具和特技拍出來的影像遠沒有現實中的逼真、慘烈。看了已經完全辨認不出本來面目、甚至連尸首都不算的「遺跡」,葉曉龍差點把早飯和午飯一起吐出來。他這才知道,編出來的東西畢竟是假的,真正的恐怖源于真實。
最後,還是扎爾的這句話讓他暫時解月兌了︰「對方是個相當狡猾,而且持有極高速度的家伙,實力等級起碼在B+以上,以你現在的實力,倒不是完全無法面對他,但要一戰取勝恐怕很難。而如果拼個兩敗俱傷,它多半會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遠離這座城市,再找他就難了。所以我們決定派遣別的戰士執行伏擊任務,而你先待命,等候下一步指示,如果發現可疑情況也先別打草驚蛇,在第一時間內先報告給我,再做定奪。」
葉曉龍應了下來,雖然他相信青龍的鎧甲能擋住魔物閃電般的攻擊,但他也沒信心一次擊敗這神出鬼沒的對手。他也怕魔物驚懼之下,跑了別處躲起來,埋下更大隱患。至于超越自己的戰士是誰,他倒有些好奇,不過扎爾的口風很嚴,說保密就堅決不透露哪怕一丁點線索,也著實讓他沒轍。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不用攪到充滿謎團的漩渦里,當個一無所知、無憂無慮的普通人是多麼幸福,而以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自從知道了這世界真的存在魔物後,他就再也沒真正放心過了,因為真相並不像外表一樣簡單,善惡也無法用道具迅速判斷;即使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並不那麼可信,雖然也有不少善良的魔物,但偽裝得無害也是邪惡魔物的拿手好戲。或許,只有青色的手機陪伴在身邊,他才會稍微覺得安全些,畢竟,那是和邪惡魔物抗爭的唯一資本。
雖然真相被攔截下來,一直沒有公布,但接連有人在夜間失蹤,還是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反響。失蹤者的親屬們在各大媒體登出尋人啟事,記者們也策劃了各種專題大肆炒作,雖然懷疑的矛頭還是指向傳統的「變態連環殺手」,但恐慌的種子還是在市民們心中扎根並繁衍開來。就算用鼻子嗅,也能嗅到危機的味道。
身為記者,葉曉龍的爸爸也在忙著就此制作專題,唯一的改變是,應葉媽媽的強烈要求,他每天準時下班回家,正點出現在飯桌了。而且他還被賦予了一項神聖的工作——說教。
雖然听慣了那些「社會不安定,晚上少出門」、「準時回家,路上別和陌生人說話」、「死者里就有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是不听大人話,天黑也不回家才遇上歹徒的」之類的陳詞濫調,不過葉曉龍還是挺感謝父母真正關心自己的。換作以往,少年的叛逆心理或許會讓他覺得自己長大了,父母總是過分擔心,不過有了特殊經歷,而且掌握著絕對可靠的情報後,他可就不那麼想了。
「我跟你們說點內部消息,你們听听就得了,可不許到處瞎傳去!」葉曉龍的爸爸葉純鈞擺出一幅神秘兮兮的表情道,「那些人全被殘忍殺害了,警方找到了尸體,不過由于太離奇,上頭不讓拍照也不讓登出來。有人偷偷給我看了照片,缺胳臂少腿的,那叫慘啊……」
葉媽媽一皺眉,打斷丈夫︰「別說了,吃飯呢!」
葉曉龍反倒松了口氣,他知道一向號稱「消息靈通」的老爸這次也並不比其他市民多知道多少,唉,那哪叫「缺胳臂少腿」啊,根本就不成人形,活生生的人最後變成了一片二維的污跡。一想到下午收到的資料,他的胃口頓時大減,匆匆吃了幾口,便放下碗筷,回房間去了。
那邊,葉媽媽還在埋怨丈夫沒把握好尺度︰「你看看,把兒子嚇著了吧?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吃飯時別說惡心的事,你總是不听!兒子現在可是長身體的關鍵時刻,學習任務又重,不好好吃飯怎麼行……」
葉曉龍也听到這啼笑皆非的埋怨,只得無奈地笑笑︰「幸虧你們沒看到真正的景象,不然咱們家晚上可就省飯了。」
晚上一點多,睡得正香的他被一陣近在耳邊的鈴聲吵醒,睜眼一看,手機竟然漂浮在枕邊,隱隱發出青光。他一接電話,听到的是扎爾焦急的聲音︰「你別睡了,趕快過來吧,事態正朝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實話說,現在不該讓你去見他,這恐怕會讓你陷于困境,但實在沒別的辦法了,你不去就會釀成更大的災禍……這樣吧,你先去,我再給你找個保險的幫手……嗯,這樣還比較可行,不然你太危險了……」扎爾似乎遇到了什麼為難的事,一邊思考一邊說,頭緒听起來有些凌亂。
「到底出了什麼事?」一頭霧水的葉曉龍問。
「這個……」扎爾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道,「有一個號稱的王牌小隊遭遇了實力遠超他們的敵人,你得去救他們!」
雖然葉曉龍覺得扎爾還隱瞞了什麼,但這是性命攸關的事,他還是馬上準備出發。
這個夜晚,又將打破寂靜……
*****
稍早些時候,遠郊一個偏僻小區的圍牆外。
一個單身女子孤零零地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投下狹長的影子。或許是有些害怕,她步伐很快,身子像是怕冷一樣緊縮著,神情非常緊張。這兩天听多了神秘失蹤的傳聞,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的,而這種環境更促使人疑神疑鬼。
此刻萬籟俱寂,她的耳中卻突然听到了風的聲音。這個季節並非完全沒風,可再怎麼樣,也不會有這樣的風,它就像一小列火車,呼嘯著空中奔馳而過。她無法忍受了,決定回頭看看——雖然她也知道在黑夜中隨便回頭是個大忌。可是,她背後明明只有空蕩蕩的街道。
難道是錯覺嗎?
她裹進衣服,蜷縮著身體,又走了幾步,風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距離更近了。可當她忍不住再回頭時,那聲音又驟然停止了。
「是誰?!有種就出來!」她以為被跟蹤,對著身後的黑暗嚷道。聲音在明顯發顫,說明她的內心其實極為慌亂,大吼也只不過是為了壯膽。
沒人回答。
正當她轉過身要跑時,風聲又再現了,這次可以看見,一個高速運動中的模糊身影,正從三條街以外朝她奔來。
幾百米的距離,對于那個物體來說,只不過是一眨眼的路程。「 」的一聲,就像夏日夜晚的游戲——用木棒敲西瓜一樣,她瘦弱的身軀在瞬間膨脹開來,然後化作混合著骨肉的血雨,灑滿了街道。如果將這過程放慢,那麼就與通過高速攝影來展現踫撞所產生的形變——用子彈射穿隻果很像了,只不過這「子彈」已經幾乎和隻果一樣大了。
就像剛才幾次做到的一樣,那個以極高速度奔行的物體突然在瞬間減速到零,停了下來。他竟然是一個人,一個相貌平庸、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這種缺乏相貌特征的人,在茫茫人海中根本無從尋找,恐怕見上幾次,你也記不住他到底長什麼樣。
「怎麼回事呢?」他伸出舌頭,轉圈舌忝舌忝嘴唇,咂咂滋味,然後回頭看著身後,「似乎什麼也沒吃到……」他身形一晃,回到剛才撞擊的地點,散落在地上的大片污漬正在化為金色的粒子消失,地上只留下一根殘缺不全的金色羽毛。
「是傀儡?!」他瞪大眼楮,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我怎麼會上這種當?有什麼術士的幻術能騙過我的眼楮?」
「你無法理解的,畢竟只是卑微的A級魔物啊,飛廉。」一個人從黑暗中緩步走出,用低沉的嗓音說道,「以你那點微末道行,就以為能在這里暢行無阻嗎?」他有著一頭雞冠一樣高高豎立的金發,當他抬起頭時,和發色一樣奇妙的金色眸子中射出咄咄逼人的精光。
「哈哈哈哈……」飛廉陰惻惻地笑了幾聲,和剛才木訥的樣子判若兩人,里里外外透著世故和油滑,「這麼多日子以來,頭一次見到像樣點的守護者啊!你是誰?他們怎麼收買到像你這樣的家伙的?按你們這種人的臭脾氣,不是該躲到深山里拼命修煉去麼?」
男子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冷冷地道︰「你問得太多了,多嘴的人總是死得很快。」
「切!別以為我跟那些剛修煉成人形就出來混的小不點一樣,我可是有理想有抱負的有志之士!」飛廉不屑地一哼,一大一小兩只眼中現出人的紅光,「一切都為了血色恐怖的世界!」
「什麼?」男子一皺眉。
「那是一個夢想!」飛廉咧嘴一笑,眼中煥發出心馳神往的神采,「創造一個妖魔橫行的世界,人類都將淪為豬狗不如的低賤牲畜,供我們盡情享用!別不相信,我和我的同志會證明給你們看的!」
「別做夢了!」金發男子嗤之以鼻。
飛廉沒有反駁,卻突然奔行起來,朝金發男子撞去。事實上,他每次並不是真靠自身撞擊傷敵的,在踫到對方之前,經過調整的氣流就已經像利刃般切割開了對方的身體,這被稱作「真空刃」。
「太慢了!」男子根本不容他近身,張開左手五指朝空中虛抓,憑借強大的精神力一下將從左側兜過來的飛廉阻在空中。飛廉如同陷在柔軟的網中,被幾道金色的電蛇縛住,動彈不得。他手中還緊握著一個外緣開刃的奇門兵器——追風輪,以防男子有辦法防住「真空刃」,此時卻已經派不上用場。
「現在,就要你血債血償了!」男子開始收攏手指。
飛廉拿出地痞無賴一樣的表情,笑道︰「想不到一招就敗在你手下,技不如人,也沒說的。哼,反正老子也吃了不少人,賺了!」可身上的壓力逐漸加大,他也開始吃不消,臉上的嬉皮笑臉逐漸被痛苦所代替,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低聲申吟。
待他已經奄奄一息時,男子突然又放開手,任由他喘息︰「你也說了,你們並不是孤軍作戰,如果你說出同謀還有誰,我可以饒你不死,在狴犴島給你留個位置。」狴犴島是專門囚禁魔物罪犯的地方,並不是真正的島嶼,而是憑借法術創造和支撐出的封閉空間。在那里,強大的結界和加在罪犯體內的封印會讓他們喪失一切法力,變得像普通人一樣,這對許多平時憑借法術作威作福的魔物來說簡直生不如死,不過與當場消滅相比,留條生路總是好很多了。
「嚴刑拷打完了又威逼利誘?好人也搞這一套嗎?」剛撿回一條命的飛廉一邊喘一邊用嘲諷的語氣道。
「我是給你條生路,看你走不走了。」金色男子臉上的神情依舊嚴肅,眼楮里卻發生在變化,現出了凶獸般的妖瞳。
見到這詭異的情景,飛廉一哆嗦︰「你……你不是人類!」
「說對了。」男子並不否認。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的攝魂術也全無效果。」飛廉淒涼地干笑了幾聲,「哈,我徹底輸了,輸得倒也不冤……哼,出賣朋友倒無所謂,不過夢想不能實現可太可惜了……」他垂下頭,流露出無比失望的神情。沉默了幾秒鐘,他突然抬起頭說︰「好吧,我全都告訴你……」
「算你聰明。」男子點點頭,準備走過去听個詳細,無意中卻發現他臉上閃過一絲狡黠,于是又停了下來。
見到機關被識破,飛廉也豁了出去,昂起頭,猙獰地高喊道︰「為了血色恐怖的世界!!!」
「自爆?!」金發男子急速向後退去.飛廉的身體已經從內部炸開,撐破了束縛住他的由精神力構築而成的無形網,濺得滿街都是,下場倒和那些受害者差不多。
「也算是報應了……」男子嘆了口氣,剛要走,卻被人喝住︰「站住!還想跑麼?這次總算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