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年的夏天,炎炎依舊。
但對于剛開始暑假的學生來說,卻是一個解月兌!再也不用天天量體溫,擔心隨時被隔離;班主任也不會再監督大家吃那價格已經漲到離譜的——板藍根;熱得可以捂痱子的口罩早已不見蹤影,幾個月前已經稀稀落落的公交車箱也再次擁擠了起來。
隨著聯合國衛生組織對北京與香港的旅游解禁,抗擊「**」的持久戰最終迎來了最後的勝利。但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對于「**」復來的擔憂依然存在,畢竟這次席卷全球的恐慌,依然讓大家心有戚戚。
不過對那群已經熬過中考的花樣少年們,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當然也有例外,向南的現狀就不像想象中那樣晴空一片。就在今天上午剛剛邁入農歷14歲生日的向南,終于鼓足勇氣向暗戀了兩年的同桌「大姐姐」顏惜「表白」。
結果,一切都是那麼的灰暗!
剛剛少年初識「愁」滋味兒的向南,此刻正手插著褲兜,低著頭,慢悠悠的夾著琴譜走在黃昏回家的路上。兩條修長明朗卻不顯縴細的眉毛下,睫毛不經意的扇下了幾滴淚水,卻被少年迅速的擦掉。尚且稚女敕的臉頰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些稜角,映襯使得鼻子更加挺立且精致。
更因為教師家庭的出身的緣故,以及多年習琴的燻陶。在秀氣中更糅合了一股尚且不成熟的儒雅與出塵之氣。任那個長輩看見,都會情不自禁的用方言贊一聲︰「子弟!」(注︰子弟,km方言。形容俊秀善良、守禮、膚白健康,有朝氣的後生!不得不感慨中國語言和各地方言的偉大。)
而原本靈動純淨的眼楮,此刻卻滿是陰霾和頹唐。
此情此景,14歲的向南那剛剛175的身高,卻是顯得單薄了些。這種因反差得出立體,偶然形成而難以言喻的畫面。在一部分路人側目同時,人們都好似從中讀到了什麼,升起不禁想為其分擔的奇怪沖動……路人們搖搖頭,甩去這莫名其妙的古怪念頭後,繼續與他擦肩而過……
此時如果星探路過的話,就會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氣場!
而這已經略顯火候的「磁氣場」,是他們絕對不會忽略的「寶藏」,可惜這世界沒有如果
在這時,在幾年後會「叱 風雲」的「煤二代」才開始大批量涌進各大城市。無疑,三年前就進入省城的顏惜算是較早的一批,隨著顏惜煤老板父親財富的增加,和顏惜所謂「品味」的提升。已經不可能留在本市三中的高中部就讀了。上海某座所謂「上層」們聚集地的某貴族學校,才是她的首選。只不過向南此時並不知道是︰不遠的將來,這些命名為「皇家」「國際」的偽貴族學校會批量「坍塌」倒閉。
如果知道的話,可能現在他的心情會好受點……
此時的向南,思緒還沉浸在這個讓他剛剛14歲心靈受創的上午
初戀?那還沒開始就結束的初戀
上午,明雲大學後,北門大道……
「顏……惜,以後真的不回明雲了麼?」
「嗯」
「那我將來考了大學,就去上海找你。到時候……還在一起……做同學!……好嗎?」有些羞澀的向南天真的試探道。
「小寶,和你直說吧,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一直把你當同學和弟弟看待,先不說我比你大兩歲,最重要的是我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你懂麼!更何況我馬上要訂婚了,大學畢業後就結婚!」顏惜顯得不耐的解釋道。
「顏惜,我們都還小,需要現在就為7年後的自己做決定麼?那個煤老板的兒子可大你好幾歲!」向南語氣低落的問道。
「未來我的確不曉得怎麼樣。但我可以確定,我們這輩子是幾乎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而且你覺得,每天讀書拉琴,住單元房的你,連lv和香奈兒都不知道的你……和我相匹配麼?我們所處的位置,注定我們就是兩條永不相交叉的平行線……」顏惜說完後,最終選擇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
甚至連小說里經常出現的場面話都懶得講,如此決絕……
三年的同桌生涯,青春期懵懂的情竇初開,兩人若有似無的小曖昧。使年少的向南並不是明白,習慣並不等于長相廝守!或許他是真的喜歡顏惜,但其中也不乏執著于三年來和顏惜一起上課學習的這段流金歲月的習慣使然吧?
所以,分別在即的時候,才會忍不住彷徨的向顏惜發出那樣不舍留戀的「邀約」吧……
「三年,可以讓顏惜變得讓我好陌生,可以讓還未成年的我們就產生如此截然迥異的想法觀念。是她成熟了?還是我幼稚了?難道三年赤誠相待的同桌之誼最後可以連一句「再見」都沒有?」向南喃喃的自問。
「難道真如胖子說的那樣,她對我的好,都是因為自己的父母是三中的老師,父親是三中的小領導!僅此而已?」
此時,向南仿佛又看到三年前那個剛剛進城小丫頭,獨自坐在教室的角落扭捏無助的情景。雖然衣著靚麗,搭配起來卻土土的小丫頭,誰會想到幾年後會出落的讓那麼多男生著迷追捧的校花。
那時,一群剛剛進入初中,半只腳跨入青春期的「兒童」,仿佛是一群一夜之間長大的喜鵲,昂著驕傲的頭顱。沒有人願意坐在土丫頭的旁邊,只有自己帶有不忍,走上去輕輕問了一句︰小丫頭,這里有人坐嗎?
一切都仿佛是注定要發生的,來去匆匆……
上學較早的向南,後來才知道,雖然他個子不算矮。但全班他卻是老ど,胖子雖和自己同齡,但月份上也比他大5個月。就連被他稱為「小丫頭」的顏惜也比他大兩歲……
「也許吧!呵呵,是啊,當她慢慢過渡到城里人的轉變,她心中「城里人」的光環已經不再,在馬上要轉校她看來,自己恐怕已經毫無優勢了吧……
今天,如果不是分別在即,又被胖子大清早忽悠說「酒壯慫人膽」喝了一灌啤酒。可能,自己內心的想法,會隱藏到自己「懂事」那天吧。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提前看清她……難道現在的人判斷地位高低的要求真的如時下輿論所言︰靠的是辦公室的大小和存款的多寡麼?……好!既然如此,總有一日,我會證明給你看,你的價值觀的蒼白可笑!」一顆年少一廂情願的心,正用兩個自以為是的極端麻痹著自己。
「咕嚕!」
一個煞風景的聲音把向南拉回了現實,苦澀的吞咽一下干涸喉嚨。向南才想到,過晚飯時間了。而自己今天還滴米未進。最終還是敵不過肚子的抗議,決定先找家面店吃碗面,和誰過不去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不是?
就在這當口,後然一個氣喘吁吁熟悉的聲音已經由遠及近。一個五短身材,濃眉小眼帶有小肚腩的富態少年追了上來……
「靠,小寶,你跑哪去了?今天你生日的大日子,怎麼不去碧源廣場集合啊?不是說好幾個要好的同學借你生日的機會,一起吃個散伙飯麼。你……瞪我干嘛?哦,我知道啦,不是兄弟不幫你,寶啊……顏惜說她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來了。她的語氣可不太友善喏!」正在自顧自在侃的胖子,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向南,突然想到什麼,猛一拍額頭就一聲怪叫︰「啊!靠,哥們,你真說啦?表白啦?結果……呢?」
向南在嘴角強扯出個帶弧度的笑容,一攤手雙手,假裝如無其事的聳聳肩膀……
「小寶,其實我早就該和你說的。」
胖子難得的正經起來說道。一起玩到現在的朋友,胖子對向南可為知根知底,越是這樣說明問題越是大。
躊躇猶豫了一下,接著道︰「半年前我偶然听到許小襄問顏惜是不是喜歡你,听了顏惜回答後,我就知道顏惜這小娘們配不上我兄弟。靠,就我兄弟這相貌才華和成績,將來找也要找……」
「顏惜說了什麼?」向南的打斷道。
「厄,說」胖子欲言又止。
「算了,爛在肚子里吧,我突然不感興趣了。」向南淡淡的語調,為胖子解了圍。但向南的淡然讓胖子這個發小頭有些皮發麻。
此刻,向南自己卻沒有胖子想象的,甚至向南自己預感的黯然與失態。反而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抬頭看看已經不再刺眼的落日,仿佛一整天壓在胸口的大石都已經搬開了,輕松過後,一天重壓下的疲累卻也接踵襲來,但眉間的愁雲明顯已經漸漸散開。
不是說碧源廣場麼?走唄。」已經轉身挪腳領先幾步的向南轉過頭,向還「釘」在原地呆住胖子喚道。
此時回過神的胖子才快步追上,詫異道︰「小寶,你沒發燒吧?想哭想鬧沖哥們來!」
「謝啦,兄弟。真沒事了,好像突然看開了一樣。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哀莫大于心死吧。這件事就到此打住吧。走快點,到了那邊趕緊找地方吃飯去。哥們還沒吃早飯吶。」說完摟住胖子的脖子便向前走去。
說真的,雖然看開很多,但心里那種酸酸的味道,豈是一時半會可以消散的。
不過向南暫時先放一邊,真誠卻又一筆帶過的向胖子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嬉笑著想扯開了話題,因為多年發小之間那句是真,听得出來,感受得到。
「用不著,誰跟誰啊?你啊就使勁酸吧,還「哀莫大于心死」。」
「石濤!石胖子,我這是有感而發好不好!」
「得,讓我模模心跳還有不?」胖子強扯話題打趣道,不過還沒等他動手,脖子已經被向南勒到了胳膊底下,只得跟上向南的腳步……
"……"
「誒…誒…小寶,我說把《臥虎藏龍》里面那個章什麼魚這給你做老婆,你要不?」
「滾,我才不要拍過床戲的老婆,你自己留著吧!而且人家叫章子怡,不是章魚!而且拜托你,做白日夢,可不可以不要拉上我?」
「好好,說點現實的。你說我們班許小襄是不是喜歡你,小寶?要不然怎麼她怎麼也跑到少年宮跟你學琴啊?」
「一邊去,你這壞種整天都想些什麼啊?真想把你肥腦子扒開看看,你就不能正常三分鐘……」
「……」
在石濤面前,向南總是表現出和平時性格截然相反的一面。而兩個漸行漸遠打鬧聲和勾肩搭背的背影最終消失在了路口的拐角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