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雙草鞋快走爛的時候,周誠終于到了姑姑所在的那個大鎮——柳岬鎮,據說這里離縣城也不遠了,比起古羅鎮那種山野地方來就是大地方了……房屋雖然有些破舊,但橫豎有七八條街,販夫走卒來來往往,叫賣聲此起彼伏,不愧是大地方。
「遠上寒山覓禪蹤……」
「砰砰…姑父,姑父……」
「你,你是誠兒?」
天色已晚,正在灶房里做飯的周誠姑姑听到敲門聲,開門一看就大概認出了周誠,畢竟是自己是親佷子,四年不見也認了個準兒。
「姑姑,是我呢,誠兒這次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剛成年就一個人亂跑,也就我們那小地方才這樣不顧惜孩子。快進來。他爸,你看誰來了。」
周姑姑見佷子一個人來,探出頭去也沒見到自己大哥嫂子,心里有些失落,回頭朝里屋一喊,一個男人的聲音就應了起來。剛才那讀書的人就是周誠姑父,一個教書先生。
「喲,這,這不是誠兒嗎?哈哈哈,不錯,自己一個人來的?真是厲害呀,這麼遠,虧大哥大嫂也放心。快,快來吃飯。小伢子,來,快叫表哥。」
一個青衫打扮的人牽著孩子驚喜地看著周誠,自己妻子遠嫁過來的人,這些年親戚來的少,倒是苦了她。
「誠兒見過姑父。表弟好。」
「表,表哥好。」四歲的小屁孩兒沒見過表哥,有些怕生地縮在後面喊道,來了外人還不太習慣。
一家人見過了面,周誠也拿出兩塊臘肉遞給姑媽,其樂融融地上桌吃飯。
一邊吃飯,周誠簡單地說了下自己來投奔姑姑的想法,兩口子倒是歡喜無比,周誠姑父是教書先生,家里也不缺兩三錢,就是這親戚實在來的少,非但沒有生疏,周誠姑姑更是念的緊,如今來了一個佷子,當然是金貴的不行,實打實地當成一個兒子般對待。
周誠姑父叫鄭知禮,孩子取名鄭周,多少也是考慮自己妻子遠離老家,給孩子取半個名兒算是多個念想。听到周誠來柳岬鎮是要做木匠,作為教書先生的鄭知禮當然不許了,搖頭道︰「誠兒,不是姑父說你,你想想你們周家村,世世代代,不說什麼大人物,就是識字的人也一個手數的過來。你們周家更是祖祖輩輩都是木匠,就是沒讀書人。好歹出了你這麼一個聰慧有加的孩子,不讀書怎麼行呢。」
周誠也知道姑父說得對,周家村除了地主周發財家,其他家家戶戶也翻不出兩本書來,自己能讀書還是因為爺爺教了些和二狗冒險偷書給自己讀。那個叫周洛妤的小丫頭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她看的書差不多是一樣的,從啟蒙到詩書經冊,大半她讀過的,二狗都偷拿出來過。
但他沒忘了自己這次出來的主要目的,尋找那傳說中可以修煉的辦法,身體里待著那個九龍鼎子,整天就像心被撓著一樣,哪里還有什麼功名利祿的想法。但這世上說到假和尚假道士不少,但真正的修煉之人,可是難尋。
書是要讀的,但他覺得只需要知書達理,明曉做人禮節,學那些書上的道理就行了,他並不想考什麼功名。
「叔父,我出門的時候,爺爺告訴我,世上之事,讀書在于明理曉節,書我是要讀的,但我更想學到一些能夠耐以生存的本事。」周誠微微低頭,姑父眼里微微地失望讓他不敢直視,這才搬出了老爺子的名頭。
「好了好了,誠兒剛來,你就逼他讀書,真是的。」周誠姑姑可不管這麼多,孩子來了就好,至于要做什麼,來日方長。
「婦道人家懂什麼。」鄭知禮微微思量,心道這老爺子說的也有理,世上讀書人能有幾個考上功名的,自己教了半輩子書,見多了碌碌無為的讀書人為了功名掙扎,也許讀書的目的正如佷兒口中的老爺子所說的那樣,想了想,說道︰「這個世道,官浮于世,不考功名也好。不過,我看你身子骨倒是不弱,不如學點武術,以後不管是做木匠還是其他,闖蕩天下也有多了樣本事。以後我也準備讓鄭周去學點武術防身的。我先出門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收徒弟。」
鄭知禮出門後果然四處打听,半天下來也得到了不少消息,听說那古羅郡南部的犍晉縣有些風聲,說那里最近會有個什麼了不得的大派要收弟子,也就急忙回了家。
「孩子他爹,打听的怎麼樣?」周姑姑見丈夫回來了也就問起這事兒,鄭知禮叫攏了周誠,也就把事情一說。
原來那犍晉縣比起衛縣又大了不少,听說那里除了江湖門派收人外,最近風傳有個叫青龍門的大門派要開山收弟子。那些坊間將這事傳的神乎其神,更是將那個青龍門說成了有仙人的地方。
「姑父姑姑,我想去試試。」得到九龍鼎後,除了莫名其妙的煉了一把斧頭外,其他什麼都沒發生過,身體里的九龍鼎如同一個最神奇的東西在吸引著周誠,它所代表的那個神奇世界也在召喚著他。
即便周誠沒有家仇國恨,也沒有天大抱負,但九龍鼎似乎為周誠開啟了另外一道門,他要拜師修行,他要加入仙門,他也要追求那縹緲的長生。
「你真要去?」鄭知禮見周誠很堅決,又想到他不遠百里跑來投奔自己,說不定早就起了學藝的想法,也就同意了。一家人開始閑聊起來。
「姑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你看這個東西,是不是什麼藥材?」周誠想起背兜里還有一個野蘿卜,拿出來遞給鄭知禮看。
「人參?晶瑩如玉,奇香內斂,最起碼也是百年以上的老山參啊。」鄭知禮一見佷兒拿出來的東西,差點下巴都掉到了地上,急忙接過來仔細一瞧,心里好不震驚。
「人參!!」周誠也听說過那玩意,但他畢竟沒見過,將信將疑之下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對不住那兩老口,難道自己真拿走了人家的人參。
「不錯,就是人參。我絕對不會看錯,我在張員外家做西席先生的時候,見過一只十年份的老山參,當時還多嘴問了問怎麼識別人參的年份。你小子這下卻是走了大運。」鄭知禮畢竟是書生,感慨佷兒好運的同時,也為他高興。
周誠一愣,說道︰「不好,如果真是百年人參,我就愧對那老夫婦了。我已經吃了人家一只,這一支我得給他們送回去。」
他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下,吃人參,吐血,除了沒說斧頭和九龍鼎的事情外,其他都說了一遍。
「糊涂。人參對他們來說算什麼?除了禍事什麼也算不上。既然你吃了一只還帶走了剩下的一只,這就是注定的緣法。」鄭知禮可不是糊涂的書生,精著呢,心想佷兒終歸是老實了些,想了想也就說了個歪理,勸服他︰「這百年份的人參,普通人吃了離死不遠,你逃過了一命,只是吐血而已,已經是萬幸了。況且,你還給他們,讓他們懷璧其罪,這是害了他們。連兒子媳婦都淪落為漕幫苦力,他們還能保住一根百年老山參?」
周誠仔細一想,也對,如果自己不是被九龍鼎那股子清涼驚醒,說不定昏迷中就被人參的藥性給整死了,九龍鼎吸了那口精血,煉出了寶貝這事他自然不能和姑姑一家說,太過于嚇人了。「姑父教我,這老山參應該如何處理。」
鄭知禮笑了下,說道︰」既然那犍晉縣有大門派收弟子,你就帶著這東西去,听說玉盒能避藥氣和寶氣,我這有一只祖輩傳下來的玉盒子,你用它裝了,拿去做拜師禮吧。以後如果學有所成,回來記得報答一下人家就是了。」
這個辦法也不錯,周誠也就答應了,心想凡事果然要懂得變通,不然的話就迂腐了。只是以後還得回去報答一下那對老夫婦一家才行。
鄭知禮也不是俗人,商定了事情,也就讓周誠玩了幾天。隨後去柳岬鎮的大里正那里為周誠取了證明出身來路的路押,隨即就讓他和一個過路的商隊一起去犍晉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