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仙 第一卷 仙緣 第二十五章 彌天巨禍 下

作者 ︰ 背劍牧童

周誠總覺得近些日子青龍門里面的氣氛越來越不對了,先是有執法弟子四處盤點門中人數,連打雜弟子都不放過,還留下吩咐一旦听到山上警鐘響起,須得立刻前往匯集……最重要的一點是嚴禁外出。

人心惶惶的同時,不少流言蜚語也在私下飛速地傳播著。

早上起來,對著家中方向拜了幾拜後,他算是遙告親人,自己沒有失敗,至少暫時通過了模骨。

除了修煉,整日無事,斜暉漫天,周誠坐在後崖觀雲水打坐養性情的時候,一個白衣翩翩而來,居然是那位純仙之骨的王巧兒。

王巧兒神色落寞地走來,沒有走到水邊,反而直直地走向周誠。

「小,小師姐。」

周誠有些措手不及,見她一臉傷心落淚的樣子,走幾步,淚滴兒撒一路,真是人見猶憐。翩翩蓮步在距周誠三尺的地方停下。

「姑父要把我嫁給古汨派的人。」

出人意料,王巧兒咬著貝齒,幾乎是字字吐出地說了一句話,讓周誠也是好生意外。

「……」

王巧兒多走兩步,站在懸崖邊,看著下方的雲水,似是對那大山深澗出神,也似是在自語︰「十余歲,雙親皆喪。大悲之後有大喜,修煉神速,幼年登閣,本以為仙途通達,大喜之後又有大悲,不料紅顏禍水,天資過人,招來孽緣一樁。」

周誠望著近在咫尺的美人肩,微微顫抖的樣子讓人好生垂憐,白錦玉披,真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小仙女。

王巧兒年紀小,雖然生性冷漠,但卻極喜靜,這也是她頗為留戀鍛寶崖後崖的原因。她不是那種天性孤僻的少女,更不是放蕩形骸,反而有一種最自然的美,以物喜,以物悲,不輕易信人,但卻容易在潛移默化中,對一個如周誠一般的少年產生信任。

「我年少入門,一心只想通達仙道,朋友皆無,好在有這處斷崖,好在有你這位小師弟。可如今,為何又要我嫁人。」

周誠聞言,這個感情上的小白兔吶吶半天,才說道︰「既然不愛,怎麼能隨意嫁人。小師姐,拒絕就是了。」

他心里是有些喜歡這個少女的,但一來大家從未說破,二來是如今事情臨頭,他也有些慌亂。

「姑父說,那中意我的人是古汨派的弟子,說是來頭不小,我若嫁給他,以後修煉能夠事半功倍。」

周誠聞言,有些惱那位張掌門的說法,朗聲道︰「師弟只知兩情相悅,才能相守一生,如果沒有半點感情,就算是修行有成,以後日子也必定非常難熬。」

王巧兒︰「修仙只為忘憂月兌俗,逍遙無憂,我又豈能嫁給他。」

周誠站在後面,看著她孤零零的聲音,感受著她話里的堅強,似乎一瞬間被這個喜怒隨心,卻又不輕易向外人透露,一心只想修煉,活個清淡出塵的小師姐打動了。

一步上前,擁人入懷。

「嚶嚀……」

王巧兒全身大震,感受著緊緊抱住自己的那個少年,感受著他溫暖的胸膛,感受著他噴在自己脖頸間的炙熱氣息,心神沒來由的一蕩,覺得所有煩惱異常奇怪的在那瞬間遠離,一時間臨淵而立的那份感覺,猶如淵渟岳峙。

兩人一動不動,居然同時閉上了眼楮。

感受著那拂面的山風,那鼓蕩的雲水,那山,那水,那人……

良久,閉眼靜思。

周誠也不知道自己抱著她是對是錯,只覺得那一刻的王巧兒異常柔弱,孤立無助,自己站她身後,仿佛一定要抱著她,才能心安一些。

——站了好久好久!

王巧兒微微一動,周誠順勢放開她,只覺得一動之間,清香滿懷,他畢竟是個少年,哪里是那些花叢老手的作風,沖動之下想要安慰王巧兒,抱了她,沉浸那份靜謐過後,還是有些不舍和忐忑。

「修仙問道,入子之懷,我決然不肯嫁給他。倘若他硬娶,我便自毀容顏。」

王巧兒轉身,似乎想通了什麼,目光灼灼地望著這位小師弟,她心里方才也是漣漪隨風起,蕩漾的滿心都是。

如果是來之前,她心中只有不甘和埋怨命運不公的話,此時的她,心里卻是多了些期待,不禁心中暗想,日後若是能安然修仙,累了就這樣抱著他,那會是如何的神仙日子。

這個小師弟,雖然經常見,但卻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想到心里的那些漣漪,不禁微微有些臉紅,暗自啐了一口,自己也算登閣在即,怎麼還是小丫頭片子心理。

有時候,情愛並不是那麼昭然,或許兩人之間只是想有個依靠的對象,或者依偎的懷抱。比起那個根本不認識的人來說,她更寧願和這個小師弟待一起。說她有多愛周誠其實不然,或許有些喜歡,更多的是對命運的反抗。

「師姐,為人難,修真更難。師弟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想到她居然敢以毀容來抗衡不公的姻緣,心里觸動之余,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冒然許諾太多,除了是騙她根本沒用。

王巧兒心安下來了,走了幾步,回頭嫣然笑道︰「小師弟,你是叫周誠對吧。」

「巧兒師姐慢走。」周誠一拱手,笑道。

王巧兒決然中帶著些心安地走了,她知道,即便自己反抗姻緣的結果再壞,這個小師弟也永遠會站在自己一邊,也許人如其名吧。

「咚……咚……」「咚……咚……」

青龍門響起了震天的鐘聲,事先得到過吩咐的弟子紛紛趕往門中正庭,只見四面八方都有騎著大雕趕來的弟子,這鐘聲越緊,眾人心就越緊。

雖然大家都是修行的人,沒有鄉民村氓的那份懦弱,但還是有些緊張,青龍門可從未出現這樣舉派震動的事情。

張五行和張鎮黔站在上面,神色肅穆,卻沒有什麼變化,仿佛對這一刻已經完全預料到了。

「我青龍門自先祖山中遇仙,得古汨派高人相助,建立青龍門以來,已經足足有三百年。這三百年風霜雪雨,一路斬荊披棘而過。我青龍門一共有一百八十八位弟子登閣有成,一百八十八位真人,這是我青龍門作為仙家下院的最大榮耀。」

張鎮黔大袍揮舞,神情恭謹地說著那些青龍門的光輝過去。

「至于其余弟子,但凡修煉有成,即便登閣失敗,但總算是一方宗師,或是開山立派做那武林泰山,或是遠近馳名,做那絕頂高手,享得凡俗一生富貴。但是如今,青龍門因我張鎮黔一步走錯,早已落入窠臼多年,強敵環飼,召集大家前來,有一個不得已的決定要宣布。」

張鎮黔即便先前再如何鎮定,此時也是嘴角**,難以說下去,如果不是方才山外緊急通報來了修真者,他也絕對不會如此急迫。

眼看張鎮黔說不下去,張五行上前一步說道︰「青龍門被外人所忌,惹上了一個強大的修真者。大家即刻隨本長老前往後山,古汨派執事長老會帶我們離開,擇地再建山門。」

下面頓時嗡聲一片,掌門和長老只說外面強敵環飼,也不讓大家抵抗,反而說明緣由讓大家逃跑,雖然青龍門的門風並不太好,但好歹是沿襲三百年的大派,剽悍色彩依舊。

「掌門,古汨派執事長老不也是修真者嗎?有他坐鎮,我們和那些狗賊拼了。即便再如何錯,誰想要滅我青龍門根基,我第一個和他拼了。」

「對對……」

「掌門……」

……

「撲通!!」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眾多青龍門弟子驚呆了,原本白須髯髯的掌門居然雙膝觸地跪下,叩頭就拜。

「諸位,張鎮黔愧對青龍門,愧對大家。大家如不听我號令,我便死在當場。」

「……」

頓時眾人噤若寒蟬,掌門畢竟是掌門,如果他嚴厲斥責,誰敢不從?反而是這種又是下跪,又是反思一般的低姿態,這種從未有過的怪現象,讓眾人覺得,眼前說不定真是巨禍彌天。

「還不快走,莫非你們想逼死掌門。」

人群開始向後山而去,除了青龍門正式弟子,還有那些打雜弟子和家眷,一時間可謂雞飛狗跳,好不混亂。不少弟子出手帶了一兩個普通人,這才快了許多。

「畜生,還不快大開山門!!」

一聲震天的喝罵響起,整個青龍門都回蕩著那個怒意盎然的聲音,不禁想起了方才掌門所說的修真者,那聲音如同打雷一般,果然不是自己這些凡人能抵抗的。

周誠也听到了那聲震天怒喝,心里驚嘆修真者的實力之外,也拉著周童快速走著,見一小孩摔倒,走過去抱起了他。

「誠哥兒,等等我。等等我。」

周誠回頭,沒想到後面呼喚自己的居然是那個兩三年沒見的懷安,他也來了,還在地上奔跑,騰身挪移間不過一兩丈,看來連輕功也是馬馬虎虎,便順手一提他,朝後山跑去。

巨禍彌天,青龍門難逃修真者的怒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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