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誠下意識覺得王大仙有些來頭。
雖然他看起來神神叨叨,憨厚無比甚至有些迂腐傻氣,但那股子自信不是一般人裝瘋賣傻能裝出來的。
于是便邀他去坊市西頭一家茶寮喝茶。
三人落座,店小二上了茶,關門出去,也就隔絕了別人的偷听。
茶寮中的屋子都有一種隔絕靈識的小陣法,除非強力侵入,否則是無法偷听到任何東西的。
周誠為懷安作了介紹,王大仙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打了個哈哈就拉著周誠胡吹海侃起來。
「我說小兄弟,不不不,誠哥兒,誠哥兒,你以後就是我小哥兒。」
王大仙品了品茶,呸的一下吐了出來,「我呸,這莽原六州也忒荒蕪了些,連坊市的茶都淡的出個鳥。」
話雖如此,罵了兩句,還是接著滋滋有味地喝起來。
「莽原城不過是一些尋常修真者,哪里比得大仙哥的家底殷實。」
周誠一邊品茶。
笑著試探道。
「唉,不提也罷,若說百十年前,我家別的不說,結丹期高手還是有那麼好幾位。
若說千八百年前,再差也有一兩個元嬰期高手。
若說到萬余年前,嘖嘖嘖,這南蜀方圓幾十萬里天地,誰見了我王家不得低個頭。
別的不說,元嬰期高手,這些個鳥門派湊一起也不一定有我家多。」
王大仙說著說著想起了什麼,補充道︰「不過晉國那幾個鳥門派不算。」
「呃?不知它們為什麼不算?小弟出身正是那晉國僻野之地,倒是好奇的很。」
周誠奇道,一旁的懷安只喝茶不說話,只當沒听到這倆人套近乎。
王大仙興致來了,茶杯一推就不喝了,摩拳擦掌大說特說起來︰「我就說遇到誠哥兒是我的好運氣,別說只當我說話如放屁,今天倒是遇到誠哥兒這個好知己了。
我這苟活幾十年,也算是得了個知己,今天老哥兒好好和你說說。」
「說起這南蜀,二十來個國家,大大小小也算是疆域遼闊。
幾個大國更是號稱修真立國,不可一世。
不過,依我看,這些都是紙老虎。」
王大仙噓了一聲,說道︰「誠哥兒。
你可別外說。
這南蜀真正厲害的修仙大派,對你沒听錯就是修仙大派,可不是那些修真門派,真正的修仙大派唯有晉國古汨派。
嘿,這里呀,還有一段秘辛。」
「大仙哥見多識廣,小子洗耳恭听。」
「這古汨派不知多少年前,可謂是盛絕一時,別說南蜀方圓幾十萬里,就是這方圓百萬里地頭,也得算它第一。」
「比大仙哥家里,肯定是不如的。」
「不不不,你錯了。」
王大仙搖頭否認,神情非常認真,「古汨派據說是外來戶,也不知從哪里遷來的。
反正萬年前,整個南蜀大地,別人在我王家面前,連提鞋都不配,我王家在古汨派面前,也就…嗯。
差不多比提鞋強上那麼一些。」
「呃?有這麼厲害!」「可不是。
誠哥兒你不知道,晉國三家本是同氣連枝,一脈相承。
當年古汨派挾巨派之威,不論是功法,珍獸,真寶,仙劍這修真四大寶,還是普通修真者一輩子也難得遇到的傳說中的道經,法寶,仙獸,神劍這修仙四大寶,人家可都是車載船裝啊。」
「道經,法寶,仙獸,神劍?這些東西不都是傳說中的嗎?古汨派真的有?一脈相承是怎麼回事?」周誠倒是想起來了,藏經洞里面的法術秘籍洞,不是隨意放著許多道法秘籍嗎?王大仙︰「據我祖上說,這古汨派萬年前有一件大事生,兩個護法長老帶著大批弟子忽然離開古汨派自立門戶,帶走了一些家當,而且還和原來的古汨派達成了一些什麼條件。
不然,就算是到了今天,古汨派也不會衰弱至此。」
周誠︰「沒想到大仙哥所知所曉如此之廣,小弟長居闢野之地,實在是慚愧。」
「不說這些了,來,喝茶,喝茶。」
兩人又是一番飲酒,周誠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大仙哥來頭如此大。
不知仙府何處?」「這……好吧,雖然祖宗有言,祖居之地不得外傳,不過誠哥兒是我小兄弟,我就告訴你個大概,南蜀以西,巨湖之畔。」
王大仙似乎因為沒有告訴周誠自家的詳細住處,有些愧疚,說道︰「兄弟,你可別見外,我家中高手千把年沒回來過了,這輕易泄了住處,指不定別人就會算計我王家。
所以,一般人,我連個大概也不告訴他,嘿嘿。」
兩人又喝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晚了,王大仙似乎尚有事情,看了看窗外,說道︰「誠哥兒,我給你的那本古冊的確是我傳家之寶,只是我家中尚有許多謄抄本而已。
留些謄本就行了,這真的就當哥哥做主送給你的。
反正我家也是我說了算。
只是你別拿出去亂說,不然被我家中老頭子們知道了,又得說我了。」
王大仙其實不過三十余歲,周誠倒是越覺得此人值得結交了,雖然憨厚了些。
「這傳家寶還是太貴重了,不如,不如大仙哥換一份謄本給我。」
「這怎麼行。
我王大仙送出去的東西,怎麼能是假貨。」
王大仙低聲說道︰「誠哥兒,旁邊這人的住不?」周誠點點頭,懷安本來低頭喝茶,聞言就要起身出去。
周誠攔住了他。
王大仙神秘兮兮地說道︰「那好,我可就說了啊。
這入道篇之所以看起來沒用,是因為少了一份叫做養氣篇的前篇。
這前後二篇可謂是道經的基礎,兩篇缺任一,那便永無悟透之機。
我看誠哥兒福緣深厚,日後一定能找到前篇。
這入了道門,可就是修仙的事了。
而且這份道經,據說來頭極大,誠哥兒就算入個門,日後也是大鵬展翅,天高任你飛了。」
「哈哈,大仙哥說笑了,小弟資質低下,哪有那等機緣。
好好喝茶,好好喝茶。」
三人喝到快天黑,王大仙便意猶未盡的告辭離去,臨走還約好了明年的莽原坊市再見,對于周誠這人,他倒是喜歡的很。
「伸哪伊呀手,模呀伊呀姊,模到……」莽原城外偏僻處,響起一陣比一陣猥瑣荒唐難听的小曲兒,一個搖頭晃腦哼著小曲兒的漢子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警惕無比地盯著旁邊樹林中,「鬼鬼祟祟的,是誰跟蹤你家大爺,給我出來。」
「哼,想不到落魄家族的公子哥也有這份眼力?」樹林中果然突兀地響起了一個聲音,一個人影走出來,居然是那莽原坊市上出現的結丹初期高手南宮堇。
「我呸,老子王家可沒落魄,等哪天我祖上那些……」「住嘴。
你這連篇謊話留著騙別人吧。
把琥珀草交出來,否則,今晚你便能見到你那些祖先了。」
南宮堇根本不听王大仙那番「驚人無比」的身世宣講。
王大仙撓了撓耳朵,哼聲道︰「老頭子們讓我出門別惹事,你還真當大爺是病貓了。」
說完,手中一翻。
居然拿出了一面鏡子,也不念咒也不運法,大概地指著南宮堇的方向就是一照。
「嗖」一道驚人的白光帶著死氣般的恐怖,瞬間就將南宮堇籠罩進去,白光過處,寸草皆死。
「法寶!!!啊……」「嘿嘿,大仙我可先走了!」王大仙也不停留,更不下毒手,哼著小曲兒,轉身駕著一道光就跑了,空中還傳來那猥瑣無比的歌聲「伸哪伊呀手,模呀伊呀姊,模到妹妹頭上邊噢哪唉喲……」良久,草叢里爬起來一個人影,捂著臉,猶如被驚擾了的草蛇一樣,駕著劍光就跑,南宮堇傷了半張臉,到最後也沒想通,一個邋遢猥瑣無比的落魄戶兒身上,怎麼藏著傳說中的法寶。
越跑越快的同時,他可以肯定一點,如果不是對方留了情,自己的小命肯定逃不過被那鏡子一照。
南宮堇剛走,極遠處兩道劍光也飛地遁走,看那二人身形極似楊頂天和莽原城一個老者。
周誠和懷安一路去催了催附近城鎮的古汨派打雜弟子采購材料,然後便直接回了芒碭山,一路上也沒遇到人驚擾,更沒人來搶琥珀草,原本準備好和賊子們爭斗一番的他好不納悶。
他心里倒是對那個做事瘋瘋癲癲的王大仙懷著些愧疚,嚴格地說,自己是算計了他,才得了琥珀草和無道經的入道篇。
他也不是沒想過可能會給王大仙帶來麻煩,但那時候的情況,他只知道修真界的爾虞我詐,臨頭還是虧欠了王大仙。
不過他倒是相信王大仙來頭不凡,自己根基淺薄,就當是欠了他,以後修行有成,慢慢還賬就是了。
回到芒碭山交了執事任務,懷安匆匆地走了,臨走告訴周誠他近期都有事情,可能暫時不來找他了。
周誠查了下自己輪值的日子,現暫時也沒事做,便想好好參悟一下無道經。
王大仙說無道經湊齊了「養氣篇」和「入道篇」後就能真正地踏入無道經的修煉,踏上仙途,讓他很心動。
不知為何,他對王大仙說的話打心里相信了三五分。
修真不記年,不入門,始終是徘徊在道門外。
既然資質那麼差,如果能以無道經入門,便是最大的好事了。
于是,周誠便開始參悟手中唯一的一本道經︰無道經。
實在是快不起來,這個,各位道友原諒牧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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