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小姐知道你可能沒胃口,這里還有山楂粥,」護工比她的耐性更足,彬彬有禮地,打開每一個飯盒,「相信丁小姐一定會開胃,一定會喜歡的!」
「我沒有胃口。」丁柔的眉頭皺的緊,不知道護工是刻意的還是無心的,所有有關華雪的話題,都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很快,米粥散發著山楂的香味飄散到跟前。
嘴上說著不餓,但儼然,丁柔無法拒絕這樣一碗香噴噴的米粥。拗不過護工的左右勸說,她還是接到了手里,喝了起來。畢竟是從大陸運回來的,純粹的米香,帶著山楂的酸味,確實很有一種提升食欲的感覺。
「丁小姐多吃一點,把身體養好了,這樣對女人而言才是真正的好。」護工看著丁柔,忽然語重心長起來。
丁柔有些不習慣被如此的溫和對待,生澀地露出一點微笑,很快便再度恢復了平靜。把碗放下,她把手輕緩地放在小月復上,感覺到里面一陣陣的隱痛。
縱使她是對疼痛的忍耐度很大,還是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而這後果,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
「做女人很難,無論是經歷什麼樣的痛苦都是這樣的。」護工看著丁柔的動作,輕聲道,「無論是像華小姐那樣,斟酌思慮來思慮去,還是回美國,看著觸不可及的冷先生。還是像丁小姐這樣,忍受著女人最不想忍受的事情」
丁柔有些愕然,看著護工,她卻只是低眉順眼地將剩余的飯菜放到丁柔面前的小桌上,轉身走出了病房。
呆愣地看著小餐桌上的食物許久,丁柔卻怎麼也咽不下去了。分明色香味俱佳,只是,喝了一碗糊弄了一下肚皮的粥,竟然可以撐著硬是不想繼續吃什麼。
趁著沒人在身邊,她翻x下床,往室外走去。
屋外的陽光很燦爛,清澈的天空如洗,沒有一點兒的玷污感。這樣的天空,她已經記不得是有多久沒有看到了。
閉上眼楮,做了一個深重的深呼吸,她靜靜地享受著周圍祥和的一切。只是,這份安然很快被身後的交談聲打斷了。
「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兒感覺也沒有。」一個女聲,听起來並不是善于爭執的人,相反,是很平靜地在敘說著面對自己的不公,「我都可以容忍,你也知道我這次回來的目的,是想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找到了那個讓我放心的人。可是,我很清楚地感覺到,你沒有理由讓我放心。」
話說多了,才感覺身後的聲音很熟悉。丁柔向來是不多事的,但女人的直覺,讓她想要回頭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想要偏頭去看一眼之際,身後忽然響起了令她心底一驚的聲音。那個聲音,任憑她這一生都會在心里的敏感度上留下一種印跡,慣常冷調的磁性聲線彌漫在身後,「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與她無關?
丁柔沒敢再回頭,只是僵坐在長椅上,失神地听著身後的對話。這句話,明明是她之前總對他說的,現在又怎麼變成了他的口頭禪?
「但你和我的事,與我有關,」華雪再柔和的話語也忍不住略帶急促,「清哥,你知道我是特意為你回來的。我這麼久都始終單身,為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冷之清有短暫的沉默,片刻,回應道,「知道又如何?」
「你是不是太殘忍了點?」華雪隱隱帶了些哭腔,「就為了她,你分明知道她留在你身邊的目的你和她有了孩子我不管,你對我冷言冷語我也不管,但是,你答應我父親的,忘記了嗎?」。
冷之清確實愣住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尤其是在自己打算復仇的那一天開始,就幾乎把之前的事情全部拋擲在腦後了。他知道華雪所指的是什麼,而他,始終認為復仇是一件漫長的事,從來沒有把當初那個承諾放在心上。
但是,華雪提起了,他卻沒法完全將那句不經意的話從記憶中抹去。
丁柔在身後,听著兩個人都沒有了聲音,莫名的,她的心髒開始亂亂地砰跳起來。一種不好的感覺漸漸地升騰起來。
「我記得,」冷之清一字一頓地說,「復仇結束後,如果你還未嫁,我娶你。」語罷,他自己幾乎都要倒吸一口涼氣。
後悔的話他是不該說的,也不該想的,他一向認為,人只要選擇了,就不要去後悔。
但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是果斷地後悔了。而父親曾經說過,冷氏最重要的是誠信,不能守住承諾的人,人生將一事無成,更將沒有意義
「你記得就好。」華雪的語氣慢慢地平靜下來,她一直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听到冷之清的話更是安心下來,「我會等你,你也要記得這句話。」
放下心來,她柔和地,卻也算大膽地挽起冷之清的手臂,往樓上走去。
空留一個人在長椅上,丁柔眼神有些空洞。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想些什麼,又該想些什麼。剛才兩個人的交談很明顯了,她听得一清二楚。
或許,自己才是那個夾在兩個人之間的人。而冷之清的反應,沉默,卻對華雪的話不帶一點兒的質疑。
不過,也沒錯,華雪听上去一直是個很自由柔和的人,隨性,大方。大方到就連為了冷之清懷孕流產的自己,她都可以悉心安排一頓滋補的餐飲。
想著,眼眶有種濕潤的****流下來。
丁柔隱約覺得有點癢癢的,一抹,才發覺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流眼淚了。她有些說不清楚,自己這份眼淚,到底是什麼意義,是失落,是懊悔,還是什麼?
病房里。
冷之清心緒不寧地走進房門,眼神輕瞥過去,才意識到病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人。一旁的餐點,正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沒有一點兒動的痕跡。
胸口一陣緊繃,冷之清奪步出門,整個人都有些凌亂,看到護工,按耐不住地低吼道,「人呢?!——丁柔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