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冷之清答道。
丁柔輕緩自然地走進了大廳。
藍灰色的格調,就連偌大的客廳也全然是這樣的色彩,好像完全就是為了詮釋主人的性格而存在一樣。
簡單地將手里的酒瓶放在茶幾上,沒等丁柔開口,冷之清率先禮貌性地招呼,「安小姐隨便坐,沒想到這麼晚你會來。」正在他等著歐文的電話時,她卻忽然造訪了。
丁柔淺笑,「一瓶好酒,還是應該分享才是。」話說到這里,卻忽然發覺自己並沒有帶開瓶器,她聳了聳肩,做了一個小小的遺憾狀。
「李管家,去取開瓶器。」冷之清立即吩咐道。
然而,命令下達了,李管家卻仍然佇立在客廳,沒有想要離去的樣子。看冷之清疑惑地轉眸向他,才泰然處之,「先生,如果您和這位小姐想要喝酒的話,不如我去酒窖里取一些年份更久遠的,味道會更香醇一些。況且,上次華小姐也帶了幾瓶酒過來,剛好可以嘗嘗。」
巧妙的防備,順便用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方式,暗暗地提示著面前的兩個人華雪這個未婚妻的存在。
冷之清蹙了眉,剛要開口,卻被丁柔搶先了,「我確實冒昧了,忽略了冷董這里怎麼會缺我這樣的一瓶酒。比起來,酒的確普通。這是我以前去游學的時候用一份打零工的錢買的,比起你酒窖里珍藏的,可能更有意義一些。」嫣然一笑,似乎在期待著冷之清的反應。
這次輪到李管家皺眉了,他看著冷之清有些猶豫的表情,也有一些動容。
冷之清自從丁柔消失之後的日子里,好像對什麼都沒有感覺了,哪怕他有時候刻意去試探他,甚至順水推舟地去促進他和華雪的婚姻,他也都像一個麻木了的人一樣,默認了他所有的安排。
那些日子,直到最近,他的表情好像都只有一個一樣。
但,最重要的就是——他最近變了。冷之清似乎開始再度在意什麼東西,變得對一些東西有些明察和留心,他曾試圖找一些蛛絲馬跡去了解到底是什麼觸動了他,而今天,答案就在眼前。
就是這個突然造訪的女人。
李管家悠然一笑,也古怪了一些,罕見地話多了一點,「安小姐在美國很久了吧?」
丁柔也迎上了問題,縝密地回答,「還可以,但都是在校園,很少關注世事。」听到對方問題的時候,腦海里會閃現出無數個可能性,眼前這個問題,她自認為回答得滴水不漏。
想要暗示她,應該知道冷之清是有婚約在身的麼?
丁柔的臉上洋溢著令人感覺很舒服的笑容,這個笑容,她是真的苦練了許久,看著面前李管家的表情從微妙的懷疑到不再多想,她卻沒有很大的成就感。
這些人,如果真的能當機立斷地認出自己,才應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吧。
「取開瓶器,快去快回。」冷之清側臉再次重復了自己的要求,又將話柄放到了丁柔身上,「這麼晚過來,就是想和我分享你的一瓶酒?」
他再怎麼木然,對這個女人還是關注的,而她若即若離的感覺,更讓他想要深究。那種與丁柔一般似曾相識的想法,無法明確地將她與腦海中那個人分清楚的想法,盤旋在腦海,他只能依靠和她對話去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只是,只是一個不經意,思緒又全然被那種糾結沾滿了。
「是啊,只是這個理由,不可以嗎?」。丁柔輕快地回答,打開酒盒,將瓶子取出來,就在一瞬間,險些將它從手里滑落下去,不由地「啊」了一聲。
閉了眼,再睜開,手上傳遞過來另一個人手掌的溫熱。
她看著自己的手,它們就那樣被冷之清握著,表面上看是為了扶住酒瓶不要掉在地上摔碎,而個中理由,只有當事人才心知肚明。
「謝謝。」丁柔忙不迭客氣地想要月兌手掙開,往回抻了抻手,卻根本無法掙出來,她不由有些急慮,「冷先生,放手,請你自重!」
吃不到的葡萄,才是最甜的,丁柔的表情是僵持和嚴肅的,好像和他要遠隔千里一樣。
而冷之清猶豫了幾秒鐘之後,確實松開了。手里握著的柔軟落空了,心更像被掏空了一樣。
「抱歉,我不該如此。」冷之清苦笑著解釋,訕訕地,不知怎麼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丁柔和安妮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他總會如此輕易地就搞混了。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生活在哪個世界的,是回憶,還是眼前?
如果是回憶,那麼,眼前是不是一種背叛?
如果是當下,那麼,沒有過往哪里會有現在的感覺?
心口絞痛混著凌亂,正當他不知道如何繼續兩個人的相處時,李管家剛好提著電動開瓶器過來。他這才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來,我開酒。」
他是了解酒的,酒是好東西,自從丁柔離開之後,他向來不會拒絕。
丁柔沒有作聲,佯裝著剛才還有些小小的尷尬和不自然,把酒瓶遞過去。
冷之清掂了掂手里的瓶子,迷蒙的眼眸忽然一動,看向丁柔,「介意和我去書房喝嗎?」。他想要獨處,在沒有任何眼線之下的獨處。
「先生,你」李管家頓時又插了進來,語氣不算緊張,卻鄭重。
冷之清不管這些,只是眼楮緊跟在丁柔的臉上,「安小姐介意嗎?」。
丁柔搖了搖頭,故意裝不懂李管家的緊張。
幾分鐘之後,兩個人確實已經到了格外安靜的書房。將門關上,冷之清不忘反鎖,這個時候,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打擾。
手機倏然震動,他低眼看去,「歐文」兩個字在閃著,而震動也顯得很是急促。
「怎麼,你不接電話嗎?」。丁柔隨口問,「如果我打擾了,那現在出去。」她要欲揚先抑才是。
「——不用,」冷之清立即按下了「拒絕」鍵,就讓歐文先去等一邊好了,將酒瓶的木塞打開,他看著深紅色的****緩緩地注入晶瑩的高腳杯。余光里,是「安妮」目不轉楮地單純地看著他倒酒的樣子。
這樣的她,似乎又不是那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