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一瞬間僵住了。她很想撲進他懷里,卻又怕露出破綻,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
她很確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阮瞻,雖然他的面目是那個妖異的少年,可是他的聲音和他的眼神,重要的是他給她的感覺,都告訴她眼前的人就是心里的人。
「帶她走。」楊幕友下命令。
‘朔月’含糊地答應了一聲,就把好像嚇傻了的小夏扛在肩上向黑暗中走去。
小夏不說話,因為從她這個角度剛好看見‘朔月’單手結著法印,這就證明他要進攻了,所以她屏息不語,暗中注意周圍的環境,看一會能不能幫上忙,至少要逃得快,不做拖累。
‘朔月’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當就要從楊幕友身邊走過時,突然把手上結的印打向楊幕友,發出‘’的一聲響。
楊幕友顯然沒有料到這個,胸口上著實挨了一下,慘叫一聲,象是折疊的東西一樣,忽然打成幾折伏在地上,各個關節都扭曲成怪異的角度,看得小夏心頭發麻。
‘朔月’快速踢開腳下的石子,露出下面的光祼土地,放下小夏,然後不知從哪里祭出小巧可愛的血木劍,讓它變得正常並散發著美麗的紅光,直指著試圖立起來的楊幕友。
「別動!」他冷冷地命令。
「阮瞻?」楊幕友一下子就看出眼前的朔月並不是那個自己控制的傀儡,一定是出了岔子了。
「正是我!你不是一心想逼我出來嗎?我來了,雖然不是你期望的時候。」阮瞻平靜地回答,「叫你的爪牙別動,我想你知道這柄劍下的魂體會怎麼樣。」他說著,血木劍又逼近了些。雖然楊幕友又恢復成人形,卻只能躺在地上不動。
他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向朔日和朔星兩兄弟使了個眼色,那本來要沖上來的兩個人立即退後。
「小夏,把我口袋里的東西拿出來。」阮瞻又說。
小夏不多話,立即照辦。拿出來一看,原來是她的護身符,她二話沒說,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哦,終于拿回這寶貝護身符了?」楊幕友被阮瞻指著動不了,不過嘴里依舊廢話連篇。
「她早就可以拿回來,可是為了被你‘捉住’,不得不先放在我這里。」
听了這話,楊幕友蒼白的臉差不多變成了青色,「原來她是來臥底的,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飛鶴的秘密,一切都是反間計。」
阮瞻給他來個默認。其實他是多麼不願意實施這個危險的計劃啊!
當那個雨夜小夏去接他的時候,他已經認出那紙鶴是作偵察之用的東西,可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決定先不揭破這件事,先埋下了這個伏筆。後來小夏遇到差點被勒死的事後,他才在確認沒被監視的情況下,和萬里與小夏討論了整件事情。
當時小夏就認為,楊幕友一定是拿自己做餌來引誘阮瞻,雖然不知道他組織花會的目的是什麼,但是這樣被動挨打下去早晚會被玩死。所以她說最好的防守是進攻,只要她假裝被捉住,去做敵人內部的間諜,這樣就能引出楊幕友,也能打探到整個事實。
他和萬里對此是堅決反對的,可小夏是如此堅持,而他們確實也沒有更好的方法,這才制訂了這個計劃。為了能和小夏保持聯系,他分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在她的身上,但那絲毫幫不了她,只是能親自感受到她遭受的一系列恐嚇與危難。
他心疼,可是又沒有辦法,只期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在顧與方家招魂聚魂的一幕也是演給我看的一出好戲嘍?」楊幕友又問。
「沒錯。不過沒料到你那個人皮衣服。」
附體事件是個意外,讓他擔心良久,幸好楊幕友因為要利用小夏而沒有傷她性命,只是折磨她而已。而且當時他的魂魄不全,那一出戲讓他幾乎耗盡了力氣,但也正是如此,才讓楊幕友錯估了他的實力。而前一刻抱住小夏的時候,他收回了他的殘余魂魄,終于又回到完整的自己。
所以,他剛才突襲的時候,雖然楊幕友立刻就做出了反應,但因為意識中對他的能力有較低的錯誤判斷,所以還是被他一招擊倒。
「我就說嘛,我不可能出現打不滅魂魄的低級失誤!」楊幕友得意地說,氣得小夏恨能上去踢他兩腳。
「可惜你有更大的失誤。」阮瞻打擊他。
果然楊幕友從笑容中又變了臉色,其轉換之快不是常人能有的情緒。
「以你的年齡和功力,你不可能會時空轉換,怎麼找過來的?」
「我不願意告訴你,除非你告訴我,我們有什麼淵源。」
「我不會說的,除非我死。」
「那我們沒有話說了。」阮瞻說,不露出任何表情,但心里卻大叫好險。如果不是他放了自己的魂魄在小夏的身上,他就不能趁那個扭曲的時空界關閉之前來到這里,等他按照正常空間順序跟上來,小夏早就成了一捧黑灰,這是他不能承受的打擊。
「我猜你來到這里後,一定趁我不備,或者說趁我的疏忽找了那三個兄弟,捉住落單的朔月,然後滅了他,自己移魂到他的體內,那麼你的肉身呢?」
「不勞你費心。」
「好吧,我猜是在萬里的手里,因為他一直都沒有出現,他是一招浮棋對嗎?」
「洪好好也沒有出現,她不也是你的浮棋嗎?」
「嗯,不錯,咱們果然是棋逢對手。」楊幕友點了點頭,由衷的贊嘆。他想借機找點空檔,但發現阮瞻的手臂直直的對著自己,並沒有半分松懈,一點機會也沒有。他被血木劍威脅著無法動彈,朔氏兄弟也就是死棋。
「這很不公平哪!剛才你的小女人將死的時候,我回答了她很多問題,你躲在朔月的身體里听了個明明白白,而今卻什麼也不對我說,讓我死不瞑目嗎?」
「你真的都說了嗎?」阮瞻冷笑,「先不用說我們的淵源,顧與方死得那麼慘,你真的說了實話嗎?如果單單只是因為她到了獻祭的時間,有必要做得那麼變態嗎?你不僅利用她的身體作為你的補品,還要用她來對付小夏,更因為你要懲罰她。不是為了她違背了入會誓言,甚至不是為了她在第一個女人獻祭的過程中,因為保持清醒而看到了你攫取女人精血的全過程,而是為了她在和朔月幽會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夢中,而偷拿了這里的一塊石頭!」
他說著用另一只空著的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拋到地上,那個小圓石立即長了腳一樣滾進了石堆里不見了。
「這個死女人,至死也不肯說出這石頭在哪里,我只好慢慢對付她。不過,正是因為她的脾氣太倔強,剛好利用她的執念來對你的小女朋友。」
「你不是人嗎?」小夏想起顧與方的慘狀,怒火中燒。
「你說對了,他根本就不是人。」阮瞻接過話來,「他是多年前的死靈,想要借尸還魂。他選了這個將死的楊幕友,附在他的身上,搖身一變,成了個香港富商。可惜這個香港富商死時已經破產,而且借尸還魂的邪術需要大量屬陰的精血來培養,否則就不能轉變成真正的人,就象剛才他甚至不能控制這具軀體的骨頭,變得象個折疊的彈簧椅子,所以他不得不組織花會還斂財。還有那個洪好好,也絕對和他是一路來的。」
小夏非常驚訝,這還是她第一次听說這樣的事,怪不得阮瞻總說洪好好象新裝修的房子,有生澀感,或許是她的功力沒有楊幕友高,所以更加明顯罷了。
「你好得很,小子!我太低估你!」楊幕友咬牙切齒地說,被人暴露了真實的身份讓他惱怒異常,「今天我要是不死,你將是我永遠的仇敵,我會讓你永遠不得安寧!」
「別這樣說,你根本就有沒活過。」
一旁的小夏看到這里已經開始明白事情的大致脈絡,而且明白了阮瞻為什麼來這里這麼久,還是一直不動手,而是在這兒和楊幕友斗嘴。
這個楊幕友一定有著超強的實力,盡管他受了傷,阮瞻也不敢輕舉妄動,何況還有兩個一言不發的奇怪男人在旁邊虎視眈眈,所以他在試圖激怒他。
她看現場靜了下來,有一觸即發的局面,而阮瞻背在身後的左手對她動了動手指,意為讓她迅速從大門跑出去,于是向門邊蹭了蹭。
「他是怎麼吸取精血的?」她問,想放松屋內的氣氛,好找機會開溜。
「知道這邪石的另一項功用嗎?」阮瞻很配合的向楊幕友的方位挪了一下,騰出更大的空間給小夏,「它能被雕刻成人形,只要放入適當的魂魄,他就像人一樣可以活動,除了肌肉僵硬一點以外,沒有任何破綻。傳聞古代的人死了至親之人,實在舍不得,就找到有相當法力的道士,花巨金買來這種石頭,雕刻成深愛之人的相貌,放入死去親人的魂魄,這樣他就象又活過來一樣。可是這種事極為稀少,只在傳聞中才有,而且據說這樣活過來的人是不能親近的,否則它會吸干親近之人的精血。現在明白了嗎?他不知從哪里找到這種邪石,雕刻了三個美男,放入生前之人的靈魂,然後讓他們去勾引女人,讓他們在與女人歡好之時自然吸取精血,事後再用邪術讓他們象吸血的水蛭一樣把精血釋放在他的裹尸布中,供他食用。什麼采陰補陽,那是他說得好听,他不過是在吃這些石人嘔吐的東西罷了。」
「你住嘴!」楊幕友完全憤怒了。這麼陰險狡詐的人,當被完全揭穿底細時竟似乎喪失理智一樣,想要不顧一切的站立起來。
「跑!」阮瞻大喝一聲,小夏頭也不回地趕在兩個石人撲過來之前,沖出了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