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來不及和萬里解釋,拉著他的手轉身就跑。
身邊一花,那個三寸金蓮一下子瞬間移動到長街的另一側,和那個天足一前一後,把小夏和萬里堵在了中間。
這條街是商業街,既沒有住戶,也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就連路燈的光芒在此刻也變成了慘綠色,發出『畢畢波波』的響聲,黯淡的照在地上。在這種情況下,除非他們會穿牆術,否則是逃不掉的。而且就算會穿牆術,現在的小夏也不願意用,因為街邊商店裡的櫥窗裡,所有的木頭模特兒都變了臉,一張張京劇旦角的臉譜掛著陰邪的笑,似乎在招喚她似的。
她不知道是幻覺還是那兩個惡煞帶來的幫凶,總之,她是決計不想靠近這些櫥窗的!
「哦,竟然有個神鬼不侵的男人!」三寸金蓮輕浮地笑了一下,「長得還真不錯呢!」
「過獎過獎!」萬里遇變不驚,「我家小夏又惹到你們什麼了。」他說著低下頭看小夏,「小禍災子,你這回又招惹了什麼,剛才問你,你還不說。」
「不怪我!」小夏委屈得不得了,「我什麼也沒干,遇到個『賭神』,為他工作了三周,然後跑路,這也不行嗎?」
「真的沒有?」
「比珍珠還真!」
「那你為什麼跑路?」
「因為她看到不該看的,還因為她從我們手中逃了。」天足冷冷地答。
「是啊,開始我們以為她是對頭派來的奸細,後來雖然知道她不是,可是她卻知道了我們的存在。竟然還有些法術在身,我們不得不斬草除根哪!」三寸金蓮說。
「你看吧,我說不關我事。」小夏攤開了手,眉頭都皺在一起了,「我就是生來倒霉,天生的衰神!現在怎麼辦?」
「衰神也有神格。」萬里笑了一下,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笑得很好看、很輕鬆,「別怕。」
不怕嗎?說得輕鬆哦!小夏心裡叫苦。她的五行禁法對這兩個惡煞根本不起作用,而且她現在也沒有隨身攜帶著符咒。萬里雖然是神鬼不侵之體,可是對方如果施展法術,他也會有危險。
問題是,這兩個惡煞怎麼找到這裡的!她確信絕對甩月兌了她們了!
三寸金蓮嘻嘻地笑了起來,尖銳的聲音在長街上回蕩,似乎每一個角落裡都有她的存在,「這個男人真有趣呢,很想放過你。可惜我的妹妹不會答應。」她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拖了很長的音調,而就在這長聲之中,她一抖手,大紅的旗袍上竟然伸展出戲曲舞台上才會有的水袖。
只是這水袖是慘綠色的,上面還有點點的螢螢白光,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氣,飛箭一樣疾射了過來。目標雖然是小夏,但卻在襲擊到她的面前時,突然拐到了萬里身上。
萬里一下被捲住了,小夏急忙去抓他,但只扯到他一片衣角,眼見他被捲到三寸金蓮的身邊去,不由得大急。她現在沒有符咒,五行禁法根本使不了,唯一能用的就是阮瞻教過的小法術。於是再不猶豫,拿起路邊樹下,用來壓野草的一塊石頭,拼盡全力扔了出去。
「借力泰山,石將軍,打!」
本來這個法術也要靠符咒幫忙的,可是依賴性相對較小。再加上小夏好歹練習過幾個月道法,竟然成功了。
就見石頭『呼』地飛出她的手,直奔三寸金蓮而去,因為有法術,也因為她的兩隻水袖正拖著萬里,所以石頭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那張大白臉上,穿透她幻化的身影,還飛行出好久才落在地上。
三寸金蓮慘叫一聲,瞬時隱去了身影,但隱的了身影卻隱不了她胸前的火。黑暗中就見一團紅火在半空中跳來跳去,漸漸讓出了長街一側的出口,火苗被一股無形的歪風吹得欲滅還燃,看來淒厲之極。
萬里一擺月兌鉗制就喊了小夏一聲,小夏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跑向他,打算從三寸金蓮消失的地方跑出這條街,一出街就有一個派出所,他們可以藉那裡的煞氣避一避,至少可以爭取一點時間打電話求救。
因為那個跳動的火苗,小夏才明白她的石頭之所以能傷害到三寸金蓮,完全是因為萬里傷她在先。那惡煞明知道萬里的陽氣極旺還先攻擊他,肯定是自持法力高強,不會被萬里的陽氣所傷。可他們不知道,萬里和阮瞻學過火手印,阮瞻的父親說過,那是極適合萬里的。
而萬里雖然不像阮瞻和包大同有法術,不過體力很好,人也聰明,不可能一下就中了招的,之所以那麼輕易就被捲走,一定是想靠近惡煞,好近距離施展火手印,增加法術的攻擊性。
三寸金蓮一下著了道,完全是因為突然和意外,但她很快就會熄滅那有法力的火,反過來更加兇狠的對待他們,所以他們要藉此機會快逃!
然而前面擋路的雖然暫時不能傷害他們了,後面的追兵卻還在。萬里早就意識到這一點,因此叫過小夏後就準備打出另一個火手印,同時向小夏這邊跑過來接她。
可是那個天足太快了,幾乎瞬間就追到了小夏身後,整個身體都幻化成一張白臉,咧開血盆大嘴,對小夏張口便吞。
萬里的火手印到了,但這對惡煞畢竟不是吃素的,天足的法力似乎又比三寸金蓮高,此刻有了準備,所以只一口黑氣,就把萬里的火手印吹滅了,罩在小夏頭頂上的巨大白臉依舊咬向了小夏的身體。
小夏本能的抱頭蹲在地上,只听到頭頂上發出『卡嚓』一聲響,好像骨頭斷了似的。她嚇得張大眼楮,滿以為會看到自己的鮮血,或者會看到那惡煞的口腔內部,哪想到卻看到那白臉四分五裂地彈向半空中,伴隨著一聲慘叫,也隱去了身形。
然後,她感覺自己的腰被一條有力的手臂攬住,一隻溫暖的手也握住了她的胳膊。她整個人都被拉了起來,倚在一個熟悉但又陌生的懷抱之中。
「還是你這個風刃厲害,下次我要學。」萬里說。
「你當是個人就能學嗎?沒見過你那麼笨的,火手印練了半天,才打出這麼點威力。千萬別和別人說你認識我啊!」
听到那個聲音,小夏鬆了口氣。阮瞻在,一定萬事OK。
感覺他把她輕輕推到萬里的身邊,轉身看他瀟灑的虛空畫符,臉上又現出那副冷酷如刀的模樣,小夏心醉神迷,忘了這是在戰斗之中,也忘了一秒鐘前的命懸一線。
這次長達三個多月的分離,沒讓她少愛他一分,反而讓他在她心裡扎根更深。就算現在他再來抹去她的記憶,她肯定也會忘不了他!
那個符是個見菱見角的樣子,尾部帶一點波紋。符畫好後,阮瞻兩指一甩,那兩個惡煞立即現出形來,似乎是被拘出來的,而且不能逃月兌。她們一個在胸口和額頭有兩處傷,還冒著一絲黑煙,另一個在整個身體上縱橫著四條裂痕,好像是臨時拼湊而成的身體,模樣從原來妖艷怪異的恐怖,變成了現在猙獰狠戾的嚇人了。
「風刃!」
「是他!」因為她們的嗓子都嘶啞了,嘴唇又不動,也听不出哪一句是誰說的,只听得出兩個聲音中保含著恐懼和憎恨!
「有見識。」阮瞻冷冷的,「幸好你們沒有傷到她,否則我保證你們死得更慘!」
「怕你嗎?」她們中的一個說,「既然撞上了,殺了你也是一樣!」
霎時,兩對水袖同時竄出,一對還是那種慘綠,另一對卻是略略發黑的藍,藍中帶一點腥紅,如四條妖蛇一樣舞動著、膨脹著,纏繞著、互相借著力,從半空之中絞了過來!
阮瞻上前幾步,擋在萬里和小夏身前,一手畫出螺旋狀的符咒,像一條繩索一樣圈住那四條水袖的前端,讓它們無法竄到自己的身後,另一手連施出四個火手印。
他的火手印比萬里的大得多,不必非要靠近才可以施展,火氣也更旺,像四朵艷麗的紅花似的,落在水袖上,給那四條水袖的妖異上平添了一種陽光一樣的美麗。
那兩個惡煞見狀又是一驚,顯然沒料到阮瞻如此厲害,急忙各自吹出一口黑氣,把那紅艷艷的火花罩在裡面,試圖像滅掉萬里打出的火一樣,也滅掉阮瞻的火。
阮瞻冷冷一笑,根本不換招數,只是加大了力量,就見那無形的繩索把水袖的前端越纏越緊,讓它們舞動的範圍越來越小,如被人抓住七寸的蛇,徒勞地扭動著身體,而『蛇』身上的那四朵帶著正陽之氣的火花卻越長越大,穿透了籠罩著的黑氣,放射出耀目的光芒,生生把四條水袖從中燒斷!
『哧』的一聲,水袖落地,化為四條黑灰,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還有什麼手段,不妨都使出來。此時求饒已經沒有用了。」阮瞻的嘴角掛著輕蔑的淺笑,說出的話卻狠,「你們傷害過她,我保證讓你們為此付出代價。」
「小子,你也有代價要付,說不定會更大呢!」她們說的話彷彿意有所指,但阮瞻不明白。可是他看明白她們又幻化出的影子更加強了,不過已經有了強弩之末之勢。
那是兩個骷髏頭,不像剛才的白臉一樣巨大,但靈活快速,若隱若現,外面罩著一層流動的黑氣,似乎是有劇毒,只一眨眼就接近了阮瞻的身體,漆黑的眼洞泛著紅光,眼看就要擊中他。
「小心尸氣!」阮瞻提醒了一句,萬里和小夏連忙後退幾步,捂住了口鼻。
而阮瞻則雙手揮出了兩個火手印,逼退了骷髏頭幾步。那骷髏頭遇火之後突然消失了,但空中卻有『嗡嗡』的怪響,很明顯它們是隱藏在某處,等著第二擊。
「讓你們見識一下風刃的其他妙用!」阮瞻不等她們進攻,雙掌一合,再分開時,一股大風平地而起,向著一個角落捲了過去,同時另一隻出了掌心雷。
本來空無一物的角落裡,突然現出兩個骷髏頭,被狂風攪裹得不停轉動,遠遠看去,如兩團灰白的東西在洗衣機的滾筒裡翻滾。她們似乎意識到這風的可怕,和她們命運的危機,拼命擺月兌這風的鉗制,在風中左沖右突,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奇怪的是,只有那個角落的半空中有這樣一幕,其他的地方一點風絲也沒有,好像所有的風都被借去了,都集中在了一點一樣。
「傷害別人總會有報應的。」阮瞻冷漠地、甚至殘忍地看著這一幕,手上的力量絲毫不減。
「是嗎?」一個骷髏頭又變成了臉譜的模樣,不顧死活地靠近阮瞻,艱難地在他身前不到兩米處停下,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那麼大惡之人,會有報應吧?」
「說的什麼?」阮瞻心裡有些起疑,手上鬆了鬆,想听清她們說的是什麼。
「你是阮天意的兒子?」那張可怕的臉拋出了最可怕的話,「不知道你看到你爹的報應會不會這麼說!」
「說的什麼?」阮瞻問出同樣的話,心裡一凜,手上的風勢幾乎控制不住,差點把路燈擊碎。
「我們和你爹有化不開的仇!今天能殺了你,是你的造化。假如不成,你還滅了我們,不知道到那一天你要如何面對你爹呢?你們父子都是假道學啊!哈哈哈哈--」她說著狂笑了起來!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遇到阮天意的兒子!」另一個惡煞也在風中狂笑了起來。
「你們究竟是誰?」
「我不會說的。」那臉的惡意更加明顯,「蒙在鼓裡吧,小子,難得糊涂嘛!」
「好吧,我來逼你們說。」阮瞻怒火中燒,手上的力量加大,早就藏在風中隱而未發的掌心雷突然迸現了出來,如兩條張牙舞爪的小龍一樣向那兩個骷髏頭抓去!
「我們死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一個惡煞喊著,而另一個惡煞突然變成了阮父的臉出現在阮瞻面前。
他怎麼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手,儘管他恨他,可那是生他養他的人!
下意識的,他撤回那致命的一招,但那招用力太猛,此刻突然收回,力道已經卸無可卸,又不能傷到身後的朋友和心愛的人,所以只能轉到旁邊的櫥窗和自己的身上,硬生生接了自己的招式。
隨著悶哼聲和玻璃的碎裂聲,阮瞻當場噴出一口鮮血,重傷倒地,風尾把小夏和萬里也帶翻了,防盜的警鈴尖利的響了起來!
那兩個惡煞失了鉗制,見阮瞻也無力再追她們,慌忙逃離!
「快帶他走。」萬里扶起小夏,「警察來了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