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余風清沿途而上,不致一日,就是遇到了三次阻攔。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件事傳的是如此之快。只是那些人見到他,莫不說他是殺人惡魔,起初余風清尚且開口爭辯,到後來,才發現一切皆是索然,反而耽誤的行程,所幸對那些被蒙在骨子里的人不聞不問。
這不,才是第一個晚上,他本欲在這山林中休息片刻,怎料還是有人不知好歹,追了過來。知道躲不過這些人,他也就不再等他們動手了。一劍砍下許多的樹枝,放在身邊的火堆里,頓時整個野林子都是亮了起來。
「諸位武林同道,要想殺余某,就不要鬼鬼祟祟了!」余風清對著身後說道。果不其然,一陣窸窸窣窣之後,便是出來了好些人,約莫有三十來位。
「小心,此人練功走火入魔,只怕會隨意傷人。」一人攔住為首的那人,幾人並排緩緩走了出來。
「哦?是哪位造謠,說在下走火入魔的?」余風清自然听到他們所說的話。
「哼!你若不是走火入魔,怎麼會殺害六十三名武林同道!更不會在這沿途之中,又躲了十幾人的性命!此時大家伙親眼所見,你休想抵賴!」一人叫道。
眉頭一皺,余風清自然猜到,有人故意假借他的身份,四處殺人,現如今,都是算在了他的頭上。估計今晚在此處,也是休想解釋清楚了。提劍上前,對著這些人喊道︰「余某是不是殺人惡魔,日後自會揭曉。只是你們受人利用,倒是要及早弄清事實才對。你們既受人誤導,我自然不會取你們的性命,快點走吧。」
「哼!你休想。當日在景州城外,那是他們武功不到家,才會被你趁機殺害。今晚我們盧家莊三十好漢,定要為武林出去你這個大害!」又是一人喊道。
「大哥,不要和他廢話,兄弟們,咱們動手。」又是一人喊道,一群人便是這樣圍攻過來。
余風清自然不能下殺手,一掌拍向身邊不遠的大樹,就見那顆樹轟然倒了下來,恰好攔在那幫人的面前。那些人才是一驚,就見余風清上了馬背,快速朝著前方奔去。
「咱們快追!」那些人起身便欲追趕。孰料,幾人站在那樹前,將眾人叫住了︰「大家看看這樹!」一群人又是擠了過去,這才是發現,這棵樹竟是有一尺來粗。
「這……怎麼可能!」一人驚道。
「此人果然功力高深莫測,我們定然應付不來。」一幫人知道有心無力,也就沒有再執著下去。
就這樣,余風清一路上遇到的小幫派,數之不盡,直到第三日,到了清風寨附近。到了此處,余風清所幸棄馬步行,飛快的向寨子里趕去。他上次在景州城外無意間一同使出了烈焰堅決,和梅竹訣,才是發現如此一來不僅內力更甚,劍氣比及以往,更加凌厲許多。還有一點,就是輕功。之前他尚且還比不上乞顏青,此時只怕乞顏青也要比之遜色幾分。
還有樹里的路,余風清就是察覺到了其中的異常,整個林子里,一點動靜也沒有,加之此時天上烏雲漸漸爬上,林子便似地域一般。似乎已經嗅到了血腥味,忽地一個東西撲稜稜飛了起來,竟是一只烏鴉。
余風清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具尸體。看那一身衣服,分明是朝廷中人。想起那時在關外和皇帝朱棣在一起的日子,這分明是錦衣衛的打扮。喉嚨越來越干,簡直要燒起來一般,一顆心也是好幾倍地跳動著,掙扎著要出來透一口氣。
一陣雷聲傳了過來,好似千軍萬馬,踏過了那萬里晴空,踩碎了一道道光線。豆粒大的雨點,一顆顆落了下來,拍打著整個樹林,也一樣打在了余風清的身上,臉上,甚至落入了那難以合攏的嘴中。
終于,那熟悉的建築,一間間泥土築成的房子,樹木拼成的小樓,出現在了眼前,當然,此時于過去所見到的,卻不是這些。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把刀,架在另一個人的脖子上。那人跪在地上,已經沒了力氣,宛然是一個吊著口氣的尸體。
正是雷震鼎!
「大…大…大…伯…」一陣陣不適更加快速地傳遞過來。心跳反倒是滿了下來。似乎是拒絕工作一般。一種久違的感覺,當初在去滄州的路上就曾經出現一次,不,應該是在被一群餓狼追趕之時,跳下懸崖的十幾年前。不是余風清的臉上,而是那些餓狼的臉上,最終映在了年幼的,余風清的瞳孔里!
似乎之時一瞬間,余風清就是到了那人的身前。原本還得意洋洋的臉上,一下子充滿的不甘,和對這個世界的不舍。這不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原本這次行動之後,他就可以邀功升職,從此擺月兌這種在外行動的生活。可是,事不隨人願,他死了,客死異鄉,而不是壽終正寢。
沒有看到倒在腳下的人,余風清扶住了雷震鼎,顫抖著聲音喊道︰「大伯,大伯!」雷震鼎聞聲,緩緩地抬起了頭。
「大伯,我們回家,我們進去,這里下雨了,會感冒的!」說著,余風清就要扶起眼前的這個,一直頂住這個寨子的男人。
「風清,你回來干什麼,快走!」余風清哪里會走,可是雷震鼎怎麼也是站不起來。
「大伯,你怎麼了?」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完全沒有注意到,雷震鼎四肢間,隨著雨水留下的鮮紅。
「你快走!」一聲怒吼,可是卻是抬不起手臂。
「哈哈,想走!你一個小強盜,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還殺害朝廷命官,今天休想逃走。」一個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是一個太監。一個人緊隨其後,撐著一把雨傘。紅色的雨傘,上面落下的,似乎也漸漸變成了血水。
又是一陣陣的聲響,只是此時余風清已經完全听不到了。
「孩子,對不起,我們沒有保護好楊兄。」雷震鼎說道。
余風清臉色一變,似乎清醒了幾分,又是一陣苦笑,搖了搖頭︰「大伯,是我害了你,我趕走這些人,然後我們等青芷回來,就一起隱居,再也不出來了。」
「風清,你快走吧!」得知雷青芷就要安全歸來,雷震鼎又是喜悅,又是驚恐「寨子里就我一個人還活著,可是手筋腳筋全被挑斷了,是不可能活下來了。你快點帶著青芷離開這里,永遠不要回來!」
「哈哈,還想活著離開?弓箭手,射!」那太監一聲令下,四周一下子出現了一百來人,都是手上持著弓箭,對準著這里。
「射!」
帶著破空的響聲,甚至蓋過了這漫天的雨水,一起拼著命擠了過來,爭先恐後,要那些那個好位置,自然就是余風清的心髒。
余風清完全忘了這所有的一切,可是那突然出現的所有人,就是直接奪取他親人生命之人!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落下的雨水好像瞬間與余風清心意相通,全部改變了原先的方向,又是瞬間化作了冰箭,迎著那些弓箭飛了過去。
緊接著,那些人就見到了今生所見,最壯觀的場面,也是最恐怖的場面。那些弓箭全部在半空之中爆裂開來,接著,就是他們的身子。好像是一只只小蟲鑽到了身子里面,接著一點痛癢都沒有,就是化為了一陣陣血霧。
余風清自己也是沒有注意,身上無意間散發的真氣,已經不是身邊的雷震鼎做能承受,又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大伯,大伯,你怎麼了?」蹲子,才是發現雷震鼎的不適,急忙伸手貼住雷震鼎的後背,真氣緩緩渡了過去。感覺好受了許多,雷震鼎才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你在師傅那里學到這麼一身本事,我們也就不擔心了。好好待青芷,記得把我和你馨姨葬在一起。」話才落音,余風清就發覺了一絲異常,可是雷震鼎已經斷氣了。
咬舌自盡!
「大伯!」一聲響徹天地的嘶喊,最後一位也去了,那僅存的一點點依賴,也是一下落空了。仿佛整個人從萬丈懸崖落下一般,不知所措。
「殺了這個人!」那太監實在沒有想到,余風清有這麼厲害。當初朱莫派遣手下將這里有強盜的事向上級稟報,只是說這里的人十惡不赦,並偽造了許多的證據,雖然沒有提到余風清極是厲害,可是自己確實派了高手在這里,偽裝成錦衣衛!
這太監自己也是一身本領,一樣的童子功,只是功力要比那鄭公公要差勁許多。約有一百五十個錦衣衛,一起出現在余風清的身前身後。
「哈哈,老天爺,我余風清平生並未有做什麼錯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任由雨水直接拍打在自己的臉上,余風清又是看向身邊的這些人,說道︰「今天,你們誰也別想走。不要怪我,只怪你們來錯了地方!」
手上用力一震,那精鋼打造的劍鞘,一下子就被震得碎裂開來,輪回劍一揮,那劍鞘就是徹底化為碎片,想著四面飛去。當初隨著余思賢用石子打獵,沒想到現在竟是用這法子,拿著鐵片殺人。
天上的黑雲越來越厚,仿佛要徹底掩蓋這個世界的一點微光。遠在路途之中的乞顏青與雷青芷二人,都是悶得吐不出氣來。雷青芷只覺得北部發熱異常,接著就覺得一股股暖流順著後輩流了出來。自然是那傷口再此破裂開來,流出了鮮血。
乞顏青不敢耽擱,急忙找了一處人家,停下了腳步。剛剛躺下不久,雷青芷就是發燒不止,怎麼樣都是無濟于事。乞顏青生平第一次這麼著急,無可奈何。她知道,要是雷青芷在這途中出了什麼事情,余風清是無法接受的。
迷迷糊糊之中,雷青芷夢見一個個親人與自己擦肩而過,自己卻是如何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最後看到了余風清,他看了自己一眼,反而沒有認出來,一樣向著前方趕去,似乎要留著那一個個走過去的人,可是也一樣無能為力。
而在乞顏青眼中,雷青芷就是在床上不停地掙扎,嘴里喊個不停,怎麼也听不清是什麼。
暴雨終究停留不了多長時間,可是這段時間積累的雨水卻是不容忽視的。就像這農家的門外,便是一下子多出來的一個水塘。
而伴隨著那第一道光線的出現,余風清也結束了最後一個人。沒有一個人逃跑,也沒有一個人喊叫出來。似乎這就是家常便飯,或者是戲台上上演的大戲,如何的刀光劍影,也與自己沒有關系。
殺了二百多人,可是余風清一點也沒有覺得精疲力竭,對著那些尸體,一陣揮砍,所有的頭顱,都是飛向了原本就不大的廣場空地,積累成了一座小山。
終于,毀掉了所有的肉身,余風清才是停了下來,長劍直接插在了那些頭顱一旁,自己則是抱起了雷震鼎,走進了屋內。任然是那個屋子,那個院子。當日就是在這里,他們分完了最後一次打劫的東西,他們發現了那個噩耗。隨後偷著逃出了清風寨,然後就是一去不回。可是,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去,給家里帶來了如此大的災難。
完全沒有意識的,將一幅幅熟悉的面孔,搬到了這個大院里。一百多,整整一百多!楊獨錦,雷震鼎,令狐鎖,嚴不錦,沈精仁,侯紅谷,田闖,單馨儀……追隨了多年的父親叔叔,還有一個才相認不久的,親生父親。
就在這院子里,余風清拿起一件工具,就是挖了起來,一個足夠的坑,足夠大的安樂床,好讓這些人入土為安。他相信,將單馨儀和雷震鼎埋在一起,同時也和大家埋在一起,也是他們的願望。
夜色漸漸降臨,直到第二日清晨,曙光的出現,余風清才將這麼大的坑挖好。除了楊獨錦之外,所有的人,都是一同放了進去。而此時,急著趕路的雷青芷,不管身上的病和傷,拉著乞顏青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在此之前,陸子岩已經到了少林,只是聚集于此的人在就散開了。他一路撿著捷徑,也是偏僻小路,自然沒有遇上其他人。眼見人群散盡,他自知不妙,立馬求見少林寺方丈無相。而在這是,無相正陪著無陽在一處偏殿之中,討論著余風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