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轉身到馬車上拿了一個麻布口袋,往諾舞嘴里塞滿布,再將諾舞反捆起來,裝在麻布袋子里。諾舞只覺得眼前忽的一黑,雙手無法動彈,只能發出微弱的咿唔聲。
大漢對瘦小男子說道︰「走,咱把這丫頭賣給牙婆,好歹也能賣幾個酒錢。」
瘦小男子笑了笑,伸手往麻布袋子上一拍,脅迫道︰「給我老實點,要是膽敢有什麼動作,馬上就把你給悶死!」畢竟一會回了京城,人多眼雜,要這丫頭逃了出去,他們定是沒什麼好下場。
諾舞的後背被他狠狠一拍,痛的眼淚都快流了出來,一听是要將她賣給牙婆,心一沉,不敢掙扎半分,但小小的年紀的她已經預料到,賣給牙婆的下場--不是去做丫鬟,就是賣到青樓!
青樓……這兩個字,彷佛是諾舞從小到大逃不掉的夢魘,記憶深處的,是娘親在青樓中因為她而受盡磨難的樣子,這些苦痛的回憶,一點一滴地浮上心頭,諾舞鼻子一酸,淚水滑落。難道如今會步娘親的後塵麼……
不容諾舞多想,大漢將口袋扛在了肩上,兩人朝集市走去。
拐過幾個胡同,大漢走進了一個偏僻的院落里。
一個年過四旬的女子迎了出來,見是熟人,熱絡地問道︰「喲,兩位大爺,今兒怎想到我這來了?」再一看,那大漢肩上扛著的似乎是個人,滿臉堆笑道︰「可是有生意要找我李嬸談談?」
兩人點點頭,跟著李嬸進了房。
瘦小的男子打頭說道︰「本是想將這丫頭**京的……不過看她細皮女敕肉的,就想到你李嬸來了。」
大漢利索地將綁起來的諾舞拉了出來,對李嬸說道︰「你看看,值多少銀子?」
「把她松了。我來看看。」李嬸上前。仔細打量著諾舞。她年紀雖小。尚且稚氣地五官卻透出隱隱風華。再一看她身上地皮膚白皙如玉。就是臉色差了些。心里一喜。可嘴上還是不饒人地壓價。「看她那樣子。瘦地跟什麼一樣。賣去做丫鬟都難吶……不怎好出手。」
大漢有些不耐。「橫豎都是個大活人。又沒缺胳膊少腿地。你總得給個價吧?」
而那瘦小男子精明得多。半笑著說道︰「李嬸你可不要胡掐。我看著丫頭細皮女敕肉地。長大了。怎麼說也是有點姿色地。賣到妓院里去。可就是大把大把地銀子了。你地眼力。也不至于我比還差吧?」
「呵呵--」李嬸干笑幾聲。算是撞上行家了。只得怏怏道︰「這丫頭還小。把她養大就是個虧本生意。」說罷伸出三個手指頭。「三兩銀子。二位爺要是覺得少了。就自個再去找個買家好了。」
大漢不耐煩地說道︰「三兩就三兩。快把錢給了。咱好去喝酒。」
李嬸方才笑咪咪地掏了錢。打發兩人出了門。
眼前的一切,對諾舞來說,就像是一場噩夢,區區三兩銀子,就將她的人生給出賣給一個牙婆。
李嬸送走了兩人,一回屋,諾舞就乖順地上前,對她說道︰「李嬸,我很能吃苦,什麼活都會干的!」
李嬸有些訝異,片刻後佞笑道︰「看不出你年紀小,心眼倒不小。想去當粗使丫鬟?」
諾舞忙不迭地點點頭,若是去當個大戶人家的丫鬟,再怎麼辛苦,也比被賣到青樓里好,剛才听那男子的意思,不正是提醒這個牙婆要把她賣到青樓里去麼?
「甭想了--」李嬸抬起諾舞的下巴,不屑地說道︰「有你這姿色,賣去當個丫鬟豈不是小才大用了麼?呵呵……一會我就帶你去京城最大的青樓去!」
諾舞的臉唰地慘白,小手緊緊地捏在一起,垂著頭不發一言。
李嬸看她安分了下來,徑直上前把門鎖上,拉著她朝後院走去。
到了後院,李嬸對她說道︰「你給我老實帶著,一會給你洗個澡,看你這全身髒的。」
諾舞木然地看著李嬸在廚房里燒水,過了會,李嬸提著水出來,將諾舞身上的衣服一一月兌了下來,一接觸到這冰冷的空氣,諾舞冷的渾身發抖。李嬸邊用水沖著諾舞的身子,便說道︰「看不出你這丫頭身上的皮膚還真是好的很,多教下,以後定是京中數一數二的花魁。」
被人用這樣的目光打量,諾舞沒由來地一陣反感,想發作,卻又無處可逃,只得任憑李嬸擺布。
在那散發著霧氣的視線里,諾舞多希望能看到姬灝沖進來救助自己的情景……只是這一天,從不曾降臨。無論經歷多少劫難,都只能一個人咬著牙渡過。
在寒風中凍了這麼久,諾舞連連打著噴嚏,李嬸找來新衣服給她換了身,就帶著她出了門。
一路上,諾舞四處張望,只盼能見到姬府里的丫鬟小廝,可走了許久,都不曾見到一個熟識的人,那一點一點的失望,最終變成了深深地絕望。
快走到京城最大的青樓金鳳院的時候,眼前忽然有一頂官轎走過,一看領頭的家丁似乎是姬府的人,諾舞心中一喜,朝官轎大喊道--「爹--爹--」
李嬸不滿地打了諾舞一巴掌,罵道︰「堂堂丞相大人也是你亂喊的!想認親戚?以後有的是爺給你認識——」說罷捂住了諾舞的嘴,罵罵咧咧地將她拖進了金鳳院的偏門。
諾舞眼中含淚,硬生生地望著姬灝的官轎從眼前行過,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是她今生都難以忘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