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治,下班不要走,跟我一起去見個人。」我走到辦公室門口,對著胡治那頭簡單的吩咐。想了想,我又說,「你通知一下呂青衫,讓他來一下公司。」
說完,我也不管胡治是不是徹底明白,徑自轉身回了辦公室。
這段時間,公司里接了個實達那邊的小盤子的銷售任務,我倒是輕閑下來了,整天泡股市,而公司那撥人,也沒什麼太忙的事情,盤子小,而且基本屬于吳吉生的人情業務,需要操心的事情本來就不多。
而今晚的安排,是針對一個在大戶室見過的家伙。
我不知道他對我有沒有什麼印象,但是在大戶室里,我對他卻是有了足夠的印象。
此人在大戶室屬于那種光咋呼不干事兒的人,每天都听到他的大嗓門左扯扯右拉拉,但是很少看到他下什麼大筆的買單。對于這樣的行為,我判斷基本上跟我的情況類似,加入這個大戶室,不是為了操作股票,而是試探深淺或者是來打探消息了。
大戶室里的人,不光是資金比那些散戶要多一些那麼簡單,當然這里頭有一部分僅僅是因為資金夠了才進來的。但是無論最初是因為什麼原因進入了大戶室的,到了後來,多少都有點兒手腕。就算是在大戶室里順便交際交際,總也能慢慢的模出些門道,有點兒內幕消息了。
我注意到他也是因為觀察過他的交易量,幾乎每天賬面上的資金流量都不超過一兩萬塊,這在大戶室里是很少見的,就算是我。都差不多至少也有個三五萬的流量。
由于我加入的證券公司是方達夫介紹的,那兒有個客戶部經理跟方達夫的關系很不錯,方達夫將我介紹過去的時候,也是讓其盡量幫幫我的忙,因此我要些並不讓他為難的資料基本上他都能給我。
拿到那個咋呼多過投資的家伙的資料之後,我更加確定我之前的猜測,此人在大戶室絕對是屬于消息探子一類的,很可能是某個隱秘的大型工作室的專業探子。之前听馮彪介紹過一些。很多大型的工作室都會在各個證券公司的大戶室里安插這樣的人,給他們開個戶頭,但是限制他們每天的投資量,他們更多的作用就是打探各路消息,然後匯總到工作室,進行資料分析,從而得出最有利的信息,借以指導他們的投資。
之後通過一些其他途徑,我確定了此人的確隸屬于一家投資工作室,那家工作室的規模大概有超過一億的盤子。其主要成員有七八個人。每個人的資金都不算太大,但是合在一起也算是不錯了。
在此之前,我就已經把趙琳和喬安逸派到了附近地郊縣和農村。用一百塊一張的價格收購了一千張身份證,並且拿著這些身份證在我現在所屬的美泰證券分別分批開了戶頭,分別注入等量的資金。
在對那個工作室進行了一些私下的調查之後,我得知,這是一幫烏合之眾,他們專門瞄準各類利空的消息,或者攀莊,選擇恰當的時機進貨出貨,曾經有幾個小莊都曾被他們狙擊,在業內,這個工作室的名聲一直不太好。小莊散莊基本上拿他們當仇人,而散戶也痛恨他們那種瘋狂拋售的套現方式,只是多數的散戶並不知道是他們在做,而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當時的莊家頭上。
有了這些資料,我就決定了我的目標就是他們。他們絕對是那種望風而上的大型老鼠倉,甚至有時候建立的老鼠倉還會大于莊家,當莊家正在奇怪自己還未完全發力股價就節節攀升的時候,他們開始殺跌拋貨,往往把那些小莊都給套了進去。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只要我能放出風聲,他們絕對會主動的靠上來。
我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晚上吃過飯之後,我按照早晨在大戶室得到的消息,去了那個叫做李平的家伙常去的夜總會。
這家夜總會在河西,開在金陵晶園大酒店里,正好,這里現任的總經理波波從前是金鷹天上人間夜總會的一個經理,跟我也算是舊識。
過去之後,我先假裝跟波波聊天,大致知道了那個家伙的包間,然後在那個包間到洗手間之間的必經之路上,我也開了一個包間。
「今兒又沒應酬,你沒事拉我們到夜總會來干嘛?」呂青衫有些不明白,他知道我不是個喜歡這類消遣的人。
我笑了笑,「尋找老鼠倉!」
呂青衫和胡治听完我的話都是一愣,呂青衫隨即問到,「石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幽默了?到夜總會找個屁的老鼠倉啊?」
我依舊笑笑,不去解釋,只是告訴他們,「一會兒你們盡量都裝的醉醺醺的,我會故意說一些話題,你們順著我的話題往下幫我圓就行了,總之我們需要尋找的那個該死的大老鼠肯定會出現……」
听到我這樣說,他們大概也明白了,如果知道的太詳細,到時候演戲反而演不像,被人看出來就會導致計劃的失敗,于是也不深究下去。
大概到了十點左右的時候,我走到門口,假裝要上廁所的樣子,拉開了包間的門。沒想到門口正好站著一個男人,看到我拉開門也是一愣。
「哎呀,石總,您太客氣了,還麻煩您親自給我開門?」這個人我認識,從前是金陵飯店負一樓君悅夜總會的保安部經理,只是不知道他怎麼會跑到這里來,不過也正常,也許是正常的調動。
「小五哥,你調到這邊來了?」我也不解釋,干脆笑眯眯的對他說。此人姓陳,名曰陳陽,年齡雖然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但是似乎黑白兩道混的都不錯,看到他的人都稱呼他一聲小五哥。
陳陽顯然有些納悶,邊往里走邊說,「我听說石總來了,過來跟你們打個招呼。可是,石總你是怎麼知道我正好到了門口的?」
「湊巧湊巧。我本來打算上個廁所地,不過看到小五哥你,尿意都沒了,我們喝酒!」這樣更好,我故意把包間門開著,因為我剛巧看到李平正摟著一個小姐醉醺醺的往洗手間走。
包間里的公主想要上去把門關上,我沖她擺擺手,「小妹,門開會兒,這里頭煙太大了……」
坐下之後。我和陳陽踫了兩杯酒。陳陽問我,「石總好久沒來我們這邊捧場了,今兒還真是巧。我剛調到這邊,你也剛好過來了。」
我哈哈笑著,「這就是緣分麼!小五哥最近越混越得意了,我可是在不同的地方都听說你的大名啊!」
陳陽本身就是個很豪爽的人,听了我的話,更是開心,又舉起了杯子,「都是朋友們給面子,來,石總。還有您這兩位朋友,小五敬你們一杯!」
喝完之後,陳陽問到,「石總最近在哪兒發財呢?」
听到陳陽這句話,正中我的下懷,我抬眼看看門口,大致估計了下時間,如果那個李平沒有前列腺炎的話,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該結束了他的洗手間之旅。估計又該摟著那個小姐晃晃悠悠回自己的包間了。
于是我放聲笑著,故意大聲說,「發什麼財啊,不就是隨便混混……」
「還在搞房產行業麼?」
我拿過扎壺,幫陳陽倒上酒,「沒有了,那個都是小錢,養不胖也餓不死,沒勁!現在我改作股票投資了,好賺的很吶。小五哥有沒有興趣?有興趣的話參一股,我保證三個月翻一番!」
陳陽听了,微微皺了皺眉頭,可能覺得我跟以前有些判若兩人,「石總好像心情很好麼,最近看來賺的不少!」
這個時候,我看到李平摟著小姐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我提高了聲音,裝作有些醉了的樣子,「忘了給小五哥介紹了,這位是省外經貿委的徐委員,」我指指呂青衫,然後又指著胡治,「這位呢,是剛從美國回來的投資專家。這二位可是我的財神爺啊,隨便點撥我兩下,我就能賺上一大筆。我們正打算全力進攻一支股票,先打壓,然後再提升。預計在未來一個月內,能將股價拉升超過百分之五十。馬上又年底了,到時候就算不賣出去,光是分股派息,就能賺上一大筆,怎麼樣?小五哥,你要是有興趣我算上你一份!」
陳陽臉上不陰不陽的動了一下,肌肉微微一跳,然後他的眼神迅速地環繞了一圈,似乎還往門外看了看……
同時我也注意到,那個李平絕對听到了我的話,還特意停頓了一下腳步,假意沒走穩的樣子,扶了扶牆,想必是為了听清楚我和陳陽的對話。
大概陳陽也注意到了門外的那個李平,因此他微微一笑,聲音也放大了,「既然石總你如此看得起我小五,明擺著送錢給我用,那我還不趕緊趁機拍上麼?我能拿出來的錢也不多,一千萬,你看容得下麼?」
听了陳陽的話我也是一愣,我還不知道他?他才多少身家啊?到哪兒去找一千萬?一千塊還差不多。
但是很快我明白過來,陳陽在這種環境里打滾的人,略一觀察哪兒還能不知道我想干什麼,他是在配合我演戲罷了。這樣倒是好,省了呂青衫和胡治的事情,有他配合那是最好不過。
于是我立刻高聲回答,「我正擔心資金不夠呢,小五哥加一千萬,你放心,一個月之後,我至少分給你五百萬的利潤!」
「哈哈哈哈,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兒我就到你公司把本票給你。不過石總,這可是我全部身家,你可千萬要小心啊!」陳陽這話說得稍稍有些不好,全部身家就一千萬,敢給別人到股市上操作麼?弄得不好血本無歸就完蛋了。
不過也就是這個時候,門外的李平已經不見了。
我估模著他可能已經認出了我,有了陳陽大聲的「石總」以及我和李平在大戶室十多天的照面,他要是再認不出我是誰,就是個傻子了。
這個時候,他應該盤算著明兒如何套我的話,然後趕緊向他的老板匯報了吧?
目的已然達到,我便站起來,「小五哥,我先去下洗手間,你坐會兒,一會兒回來咱們再好好喝兩杯!」
陳陽眯起眼楮,也不吱聲,只是從桌上拿起一支煙,給自己點上。
去了趟洗手間之後,我回到包間里,這次,我把門給關上了,因為我已經看到那個李平正站在電梯那頭,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通話呢。十有八九,是在向老板匯報,我倒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急切,原本我還以為他至少要等到明天稍稍試探試探我的。
坐下之後,陳陽挪了一下,示意我身邊的小姐坐到另一邊去。
然後,他靠近我身邊,輕聲說到,「剛才那個家伙跟你有過節?」
我假裝懵然無知地樣子,「哦?什麼意思?」
陳陽嘿嘿一笑,將手里的煙蒂在煙灰缸里掐熄,「行了石總,咱不玩那套虛的,在小五的印象里,你一貫嚴謹慎重,如果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又怎麼可能就平白無故的告訴我?況且,我能拿出多點兒錢你還不知道,我說一千萬,你一點兒遲疑都沒有,我要是相信你剛才的話,我小五這些年就算是白混了!」
看到陳陽這個樣子,我也知道瞞不過去,但是我總不能告訴他實情,于是也只得說到,「這是個公司業務上的事情,我也不方便跟小五哥你多說,大概情況小五哥你也基本猜到了幾分。不過我能讓你發點兒小財這話倒是不假,小五哥有多少積蓄不妨都交給我,一句話,一個月之內,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事到如今,陳陽也算幫了我一個忙,我給點兒甜頭給他也是應該的。
陳陽哈哈大笑,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膀,「既然如此,那麼小五我就不客氣了。我拿不出多少錢,十萬塊吧,石總您看著辦!」
我也知道,這所謂的十萬塊根本就是個幌子,他要是真能拿十萬給我才怪,無非是達成個口頭協議,就當是他投了十萬了,一個月後,我直接送五萬塊錢給他花就得了。這就是剛才陳陽幫我的那個忙的代價,不過這個代價很值得,而且陳陽也不貪心,沒有獅子大開口,五萬塊他就滿足了。
「行,沒問題,那就這麼定了,小五哥你就等著一個月後看到你那五萬塊的利潤吧!」我豪爽的答應了下來,陳陽又端起杯子,我們都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