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瑩瑩說,「資金我們提供給你!」
這才是挑戰我心里極限的一句話,這實在是有些離譜。
等于斯諾實業需要請一個大的操盤手,那種可以掌控全局的操盤上。那麼,這樣的人市場上很多,貼出一個招聘啟事立刻能涌現出數以萬計的應征者。那些人無疑都是專業的,就算是水平最差的,恐怕也要比我強的多。
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能力,這次之所以能夠成功,很大程度上並不是我的操盤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更大程度的利用了人性的貪婪。從最早期的準備開始,我就注定了不是在進行常規的股票操作,而是跟那些股市上的人在賭心理。
那這個裴瑩瑩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我盡量保持的微笑,不卑不亢的回答,「哦?裴瑩瑩小姐這就讓我有些听不懂了,你給錢給我,然後讓我利用你們的股票坐莊。很顯然,產生的利潤我是一分錢都不可能給你們的,但是一旦出現問題,虧損了,我也是不會拿出任何一分錢來往里填的。那麼,這種包賠不賺的買賣,你們到底想干嘛?」
裴瑩瑩很恰當的笑了笑,「石先生說的不錯,我們的確在這單買賣上找不到任何的好處,但是唯一的好處就是股價被拉升。」
「失敗了呢?股價會狂泄!」我不想給她機會。
「有石總在,不會虧!石總之前的事跡我是都听說過了,事實上目前石總絕對是最為適合的人選?」
「哦?為什麼?」
「你的能力我們信得過,加上你剛做完一手,很熟悉我們的股票。石總大概會奇怪我怎麼知道,雖然你做的很干淨。沒留下什麼尾巴,但是有門路的人還是能夠很輕松的從豐泰證券得到一切相關資料。」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市場拉升才對你們有好處?」
裴瑩瑩笑著不回答,我步步緊逼,「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想知道我能得到什麼好處了。」
「盈利全部歸你這還不是好處?」
我身體突然往椅背上一靠,完全放松,眼神也開始漂游。這種神態分明是告訴對方。這個價碼我不是不滿意,而是相當的不滿意。
基本上,我已經明白了斯諾實業的企圖……
兩種情況︰第一,可能是有某集團對他們斯諾實業感興趣,于是乎他們需要利用市場操作來拉升股價,這樣可以使得對方的收購增加更多的成本,被收購之後他們自身分享的利潤也會更高。第二,他們打算在股價被拉升,以及公司遷址南京這樣的兩個利好狀況下,進行大比例的派股……玩過股票的人都知道。很多股票在年底的時候都會進行一些送股派股的活動。其實就是分紅,只是分紅發的不是現金,而是等額的股票。而派股則需要股票持有者按照手里股票俺比例追加投資。獲得更多的股份。
無論是哪種情況,斯諾實業即將獲得的利潤無疑是用億為單位來計算地,而按照現在的股價,我無論操作的有多好,我自己的獲利也不可能比之前更高了。而且頻繁的進出一支股票,雖然我不會使用什麼違規操作的方式,但是被證監會盯上也不是什麼好事。難道我喜歡背上一個罵名麼?
這種事情不符合我的行為邏輯,拒絕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今天既然是朱世燦叫我來的,哪怕這件事沒有利潤。只要周期不長,我當作是在朱世燦身上的投資我也一定會應承下來。但是從朱世燦的態度來看,似乎他也很不情願參加今天的飯局,那麼我雖然不方便直接說出拒絕的話,但是做出這樣地姿態來看看朱世燦到底是個什麼反應對我會更加有利。
更為奇怪的自然是斯諾實業那邊,明明董事會主席而且他顯然還兼任總經理加上其助理都已經來了,他們倆從頭到尾除了表現出讓人厭惡的倨傲之外,似乎沒有做出任何表態。所有的事務都是這位裴瑩瑩特別行政助理在操縱,而且似乎那兩位對于這個裴瑩瑩也不敢太放肆。這之間的關系就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了。
一個區區的特別行政助理而已,就算她再如何特別,總歸也是個做行政的。行政工作什麼時候開始包括談判了?
看到對方也不知道如何重新開口,我也不想讓他們太難堪,便笑著說,「裴小姐,我有個疑問,不知道什麼時候行政助理這個職務開始需要跟客戶進行談判工作了?」
裴瑩瑩一捋額邊垂下的頭發,掉臉看了看朱世燦,當她看到朱世燦臉上露出幾分略顯奇怪的笑容之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說到,「我們這個還算不得談判,完全是私人相邀,想請石總幫我們這個忙!」
朱世燦那奇怪的笑容配合著裴瑩瑩的小動作,這里邊大有文章可做啊。
不過目前我先應付斯諾實業的事情,「哦,原來我真的是來幫忙的?」我意味深長的拖長了「幫忙」二字的音,「剛進來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為操作你們的股票導致得罪了貴公司呢。但是琢磨琢磨也沒什麼啊,股價沒受影響,僅僅是玩了一次雲霄飛車,但是在短期內放大了你們公司股票的活動率,至少不是什麼壞事吧?現在才敢確定,我的確是來幫忙的……」
說完之後,我似笑非笑地看著裴瑩瑩,想要知道她該怎麼辦。我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是個人都該听出我口氣里對于那倆這總那總的強烈不滿。話里話外無非就一個意思,請人幫忙,那麼就拿出點兒請人幫忙的態度來,至少得有點兒誠意,哪兒還有請人幫忙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的?
裴瑩瑩似乎早就知道我的不滿來自何處,她笑著喝了一口茶。
然後轉臉看著那個韓總以及曹總助,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說——二位,你們該登場了。
那兩位稍稍有些尷尬,他們可能以為我反正不過是個江湖小蝦米,斯諾實業能找上我干這件事,而且是明擺著送錢的買賣,我就應該誠惶誠恐趕緊答應下來,不能帶有半點兒猶豫。看來這些偏安一隅的小資本家們。已經養成了走到哪兒都目空一切的習慣,可是我今兒就是要讓他們踫踫壁,好讓他們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當然,我也不可能用任何剛烈的方式去跟他們對抗,既然他們能夠搬出朱世燦,多少還是要給面子。
見那二位半晌不開口,我又笑著說,「二位前輩知道石磊曾經在斯諾實業上動過腦筋,卷了點兒錢走,對石磊稍有些芥蒂之心也是正常的。這樣吧。石磊給二位賠個罪,以茶當酒,權敬二位了。」說著,我站起身來。舉舉手里的杯子,我衷心的希望這倆人這次能很配合的站起來,大家相互給個面子,往後我也就不想過于難為他們了。
可是這倆貨色實在是太牛了,可能看到我前倨後恭,以為我膽怯了,估模著心里正想著,「小蝦米就是小蝦米,還指望你能掀起大浪來?」然後面色頗有不善地,用兩根手指捏起茶杯。用堪比佛山無影手的速度晃了一下就算是回應我的敬意了,然後勉強在嘴邊沾了一下。
我心里真的很惱火了,這倆家伙實在有點兒不識抬舉。
與此同時,我也注意到那邊裴瑩瑩的臉色也微微有點兒變了,可能連她都覺得這倆貨過分了。
但是我臉上不露出分毫的不滿,依舊笑著坐下,「呵呵,二位前輩這就算是原諒石磊了。」我頓頓,看看桌上的四個人。然後將手里的茶杯放下,「不過呢,這個忙,石磊幫不了。不是不想幫,是沒有能力幫。之前石磊不過是動用了不到一億的資金,可是那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如果這次我答應幫你們這個忙,那要動用的資金至少超過五個億。你們後續的計劃是抬高賣出還是資金重組我不太清楚,但是無論哪樣,都是我惹不起的官司。」
我這番話說完,那倆家伙的臉色立刻變了。
剛才可能以為我已經接受了,還頗有些得意洋洋地樣子。但是突然听到我話鋒一轉,意思完全是想要離開的樣子,他們的臉上不禁帶上了幾分怒意。
倒是裴瑩瑩立刻笑著開始打圓場,「石總多慮了,我們哪里會有什麼後續動作,只不過遷址之前想要多點兒業績罷了,這種業績又不能讓我們公司自己的人來操作,于是就像麻煩石總了。你也知道的,公司市值更高的話,是會影響公司未來在南京同行之間的地位的,政策方面也會有所傾斜。」
「還是那句話,為什麼找我?」
裴瑩瑩看了看朱世燦,猶豫了一下,見朱世燦點頭,便說到,「是這樣,其實呢這件事坦率的說找誰做都是做,但是第一,這個人要可靠;第二,這個人的能力要足夠,否則萬一拉莊失敗我們的損失無法估量;第三,你有一家離岸公司……」
听到這兒,我抬頭看看朱世燦,只見他略微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我明白了,一定是朱世燦告訴她的。
我笑了笑,「也就是說,其實是你們在照顧我,不是找我幫你們的忙咯?」
這次裴瑩瑩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表情坦然地說,「其實還是你在幫我們的忙,短時間之內,我們根本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唯獨你最為合適。第二第三點都好辦,最關鍵的就是第一條。」
我想了想,既然是朱世燦提供給裴瑩瑩的這些信息,換句話說就是朱世燦希望我來操作這件事。
可是橫想豎想這件事的危險系數都太大,證監會那邊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雖然我剛剛進入資本運作的這個領域,但是從前也多少听說了些這方面的打黑新聞。單獨的莊家行為通常不會受到太大的制裁,畢竟是資本運作的一個方面。但是如果莊家坐莊的目的是為了配合企業搞小動作,這個事情就玩大發了。
特別是目前斯諾實業這種情況,即將扎駐南京,原本他們的各項動作都會被人所關注。這家公司規模雖然不是特別大,但是畢竟是一家上市公司,一舉一動還是頗為引人注目的。這個時候我在里邊橫插一杠子。要是查不出來我跟斯諾實業勾結沒有任何問題,若是查出來了,這問題可就大了。
我表情稍有些嚴峻地看看朱世燦,認真的考慮了一下,「十三少,你出來一下。」之所以直接說,是因為無論用任何的暗示讓朱世燦出去,在場的其余三人始終都會知道朱世燦跟我一前一後出去是怎麼回事。與其被人猜測。還不如直截了當的挑明。
不問清楚我絕對不敢動……
出了包間之後,我也不說話,低著頭往洗手間地方向走。
一直走到洗手間門口,朱世燦才開口,「有什麼想問的問吧。」
我抬頭,眉毛已經完全糾結在一起,「世燦,我想不該是我要問什麼,而是你該把整件事給我一個解釋吧?」
朱世燦笑了,「解釋什麼?」
突然我覺得又有什麼不對。他此刻的神態跟之前在包間里完全不同了。在包間里的時候。他有些不符常態的拘謹,而現在又恢復到那個倜儻有加的衙內模樣了,「你先說說你有什麼想法吧!然後我再告訴你我的原因。」
看到朱世燦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雖然我心里還有些懷疑,但還是說出口了,「這件事其實是明擺著送錢給我花,但是有一點,從今天走到這個包間里來,這件事就已經不是單純的資本運作了,而涉及到莊家和企業勾結,這是證監會嚴厲打擊的重頭戲之一。說實話,對此我非常擔心……」
朱世燦沒什麼態度,微微一笑。「嗯,繼續……」
我翻了個白眼,「怎麼你就像是我肚子里地蛔蟲,就知道我還沒說完?」
朱世燦含笑不語,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那個裴瑩瑩能量不小麼?連你都似乎要讓著她幾分。那倆豬頭男我就不說什麼了,恁嘛不是,還一副誰也瞧不上地德行。說實話,今天如果不是你叫我來,而且我看那個裴瑩瑩似乎很有些手段的話。我估計直接摔門走人了。」我看看朱世燦,果然說到裴瑩瑩的時候他又有些不自然,「第二,他們這件事情,其實並不像裴瑩瑩所說地那樣可供選擇的人幾乎沒有,依你的交際,想要幫他們找出幾個人來絕對沒問題吧?為什麼偏偏找我?這筆錢不好賺。還有第三,你下午的電話里,為什麼搞得那麼嚴肅,有什麼難言之隱?第四,剛才在包間里也是,為什麼要裝的好像很不自然處處受到鉗制的樣子?第五……」
沒等我把第四說出來,朱世燦已經出聲阻止了我,「好了,你別第五了……天吶,你怎麼變得像是一本十萬個為什麼,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
我學他的樣子,微笑著,但是不說話,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
終于,他搖了搖頭,苦笑著說,「好吧好吧,我一一解釋給你听。從我和裴瑩瑩的關系說起。我和她是大學同學,她的背景倒沒什麼,不過是湖南湘潭某地市級干部家的小姐,不用說你也該知道了,她父親就是斯諾實業背後的那個所謂背景。用你的話,那兩個豬頭,大概就是在湘潭作威作福慣了,畢竟是湘潭第一大企業麼,傲慢一點兒也可以理解。」
他說到這兒,我插了一句,「不是那麼簡單吧?裴瑩瑩跟你如果只是大學同學那麼簡單,你緊張什麼?」說完我還促狹的一笑。
朱世燦苦笑著搖頭,「什麼都瞞不過你……好吧,我老實交代,她是我在大學里相戀了三年的女友……」
「為什麼分手?」我想趁熱打鐵。
朱世燦伸出一只手,「誒,這就與你無關了,與我們要進行的談話更加無關,個人隱私,無可奉告。」
「明天就給你捅到各大八卦周刊上去!」
朱世燦哈哈一笑,並不接茬,接著說之前的話題,「然第二個問題,之所以不幫他們找別人,是因為最終的利潤對于整個這次的盤口,的確不多,但是對于你而言,卻是一筆意外之財,更重要的是,你有足夠的能力來操作這個盤口。」
「為什麼我有足夠的能力?」
「這就是第三個問題,這次的操作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危險。現在你們所說的危險,都來自于你和斯諾實業之間的勾結,證監會最終能夠抓到你們最大的把柄就是資金來源。可是,如果你的資金來源全部是由一家叫做大眾商業聯合協會的離岸公司提供的,那麼,證監會就算認定你們違規操作,也不可能掌握任何證據,你所做的,永遠都只是一個合理的炒賣股票的行為。」
「我哪兒有那麼多錢搞出這麼大的盤口來?你大概不知道,如果按照斯諾公司的那種想法,至少需要三個億的資金才能玩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