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殿帥府位于汴梁城內西街,前後有九重院落,大多畫梁雕棟,極盡奢華。∣我∣搜小|說網但第九重的一個院子卻甚是雅致。這個庭院極大,比之第一重還要大上三分。院內植著各種奇花異草,爭奇斗艷。此外,還有假山、魚池,石桌石凳,一群燕子盤旋在梁間屋前。正面一排九間軒堂,門楣上寫著三個大字︰燕子樓。左右還有兩幅短短的楹聯,左邊寫著「洞曉神機」,右邊是「閱微天下」,口氣大到了極點。
這也難怪,因為這里就是東京八十萬禁軍的耳目所在地。
燕子樓的情報工作號稱無孔不入。有人說,也許只有當你死到臨頭,才會發覺與自己同床共忱了十年之久的女人原來是燕子樓的細作;也有人說,或者當你功敗垂成,才會知道跟了自己十年之久的心月復原來是燕子樓的密探;還有人說,或許當你東窗事發,才會得知自己的生死之交原來是燕子樓的人。
這就是燕子樓,它可以知道你底褲的顏色,也可能知道你在某個角妓的肚皮上爬了多長時間。
難怪滿朝文武一提起高俅高太尉就有談虎色變之感,就連權傾朝野的太師蔡京也對其忌憚三分。究其原因,除了高俅聖眷正隆之外,他麾下的燕子樓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日照軒堂,執掌燕子樓的高山卻失去了往日的沉穩,在正廳內來回踱著步,焦急之色布滿在年輕而又英俊的臉上,在金黃色的陽光下顯得異常清晰。大刀關勝征討水泊梁山一去這麼久,一點兒音信也沒有,就連他一向倚重的燕一也憑空消失了,這怎能讓全權負責此事的高山安得下心來?
忽地,高山走到了院內,高高昂起了頭,任由微風吹拂著他的長發。他雖然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虞侯制衣,但紫衫銀帶掩飾不住他眉宇間的霸氣。∣我&搜小|說網說來也是,誰讓他這個虞侯是大宋朝最給力的虞侯呢?
「燕二!」高山一咬牙,喚了一聲。
話音剛落,兩個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年輕人人憑空出現在高山的面前,俱都白衣如雪,俊美無匹。兩人一齊躬身,異口同聲道︰「樓主有何吩咐?」這兩人就是輕功妙絕天下,敢與鼓上蚤時遷爭個長短的燕二;也是暗器獨步江湖,欲與沒羽箭張清試比高的燕二。二者成雙,燕二也就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的**。
高山的臉上此刻沒有招牌式的微笑,有的只是凝重高山一般的凝重︰「水泊梁山那里一直杳無音信,你們兄弟兩個就親自走一遭吧!希望你們不要像燕一那樣讓我失望!」
高山話音未落,只見一羽雪白的健鴿披著萬道陽光,落到了高山的肩上。
「是燕一!燕一終于有信了!」高山的內心激動起來,一向穩定的手指也微微顫抖起來,連著三次,才解下了健鴿腳上的竹管。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竭力使自己靜下心來,從竹管中抽出一小塊薄錦來,抖開一看,不由喜上眉梢,朗聲道︰「大刀關勝果然不愧是義勇武安王的後人,端的了得,竟然火燒聚義廳,重傷賊首托塔天王晁蓋,溺斃及時雨宋江,真乃大功一件也!更加難得的是,在攻下水泊梁山的同時,還引得史文恭來投,讓曾家四虎喪生沙場,大大削弱了曾頭市的實力,這等于是斷了女真人伸入我大宋的一只黑手,可喜可賀也!燕一終究是燕一,果不負我所托也!」
「恭喜樓主,賀喜樓主,敲了水泊梁山這顆毒牙!」**兄弟沒有讓心中的失望寫上臉龐,眉目含笑,向高山道喜。
但他們兄弟倆兒的小心思怎能瞞過高山的眼楮?高山溫聲道︰「你們也不必嫉妒燕一,經此一役,水泊梁山雖說元氣大傷,但晁蓋等人還是逃進了茫茫的蘆葦蕩中,一時之間難以根除。況且,還有江南方臘、河北田虎、淮西王慶猶在,你們何愁沒有功勞可立?」
**兄弟臉色一緊,急忙躬身謝罪道。
高山把手一擺道︰「好了,我要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稟告叔父大人,你們先下去吧!」
在去往殿帥府的白虎節堂的路上,高山想︰「相信經過此事,叔父大人的聲望更高,聖眷更隆,超過蔡太師指日可待也!」
水泊梁山。
山前第一關中軍寨內,搭起了偌大的靈堂,以晁蓋為首的大小頭領皆身披重孝,為及時雨宋江守靈。令人嘆息的是,晁蓋派出了浪里白條張順兄弟和阮氏三雄去打撈宋江的尸體,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所以,靈前的金絲楠木棺材里裝的只是宋江生前愛穿的幾件衣衫。
堂上眾人有真有假的哭著,但只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宋老太公沒有掉一滴眼淚,只是悄悄用怨毒的目光打量著晁蓋,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正哭得天翻地覆,突然一人闖了進來,高聲叫道︰「晁蓋哥哥,大事不好!史文恭和金毛犬段景住二人帶著數千降卒搶走了鴨嘴灘渡口的數十條戰船,去金沙灘接大刀關勝他們去了!」
「什麼!」晁蓋面色一沉,厲聲道︰「是哪個把守的鴨嘴灘渡口?」
阮家三兄弟對視一眼,站出來道︰「晁蓋哥哥,是我們兄弟。」
「晁某對你們兄弟委以重任,可你們兄弟就是這樣回報晁某的嗎?來人,把這三個不盡心的殺才推出去砍了!」晁蓋氣得須發皆張。
幾個行刑小校答應一聲,上前來請阮氏三雄。
阮氏三雄齊齊長嘆一聲,活閻羅阮小七扭頭看向了晁蓋道︰「晁蓋哥哥喜怒,莫要氣壞了身子骨。我們兄弟有負所托,死而無憾。如果有來生,我們三兄弟還以晁蓋哥哥馬首是瞻!」說著,三人向晁蓋深施一禮,大踏步而出。
晁蓋搖著頭,不禁流下淚來,道︰「三位兄弟好走!你們放心,家中老母自有愚兄奉養天年!」
這時,花和尚魯智深、豹子頭林沖、神機軍師朱武、赤發鬼劉唐等人一起上前勸道︰「此事怨不得阮家三兄弟,我們實則是中了史文恭和金毛犬段景住的詐降之計也!還請哥哥且息雷霆之怒,饒了他們三兄弟這番!」
晁蓋沉思良久,道︰「既是眾位兄弟說情,就饒過他們。可是,死罪可饒,活罪難免。傳令下去,每人各打三十軍棍,以儆效尤!」
劉唐還要再說,卻被朱武拉住了衣袖。
頃刻間,門外傳來了沉悶的擊打聲。阮氏三雄都挺硬氣,沒有發出一絲呼痛之聲。
晁蓋心道︰「三位兄弟,不是哥哥心狠,只是要把戲演好,就必須委屈你們兄弟三個了。」
打過阮氏三雄,晁蓋余怒未消,喝道︰「眾位兄弟,隨我一起前往金沙灘,我要活捉史文恭和金毛犬段景住,摘心挖肺,以解我心頭之恨!」